姚若心点点头,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你们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乔霏和胡杰一愣,对视一眼,竟然很有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唔,怎么说呢,霏霏这样的美人儿,哪个男人不喜欢?”胡杰耸耸肩,无视乔霏的白眼,“不过真要是和她深交下去,估计哪个男人都消受不了吧。”
“胡说八道!我们家霏霏明明就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姚若心不满地瞪他。
“我没说她不是啊,”胡杰很无辜,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有的女孩子很泼辣,很野蛮,很直率,可同样也能引起男人的欲望,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有很多种,温柔并不是什么必备的要件,就像姚若心不够温柔,可是她真诚活泼坦率,也同样吸引男人。
而乔霏这样的女子明明温柔婉约,说话轻声细语的,深入接触之后却很难对她再有男女之情,胡杰不无遗憾地笑了笑,“不过我们只能做兄弟。”
“什么兄弟?”姚若心快要崩溃了,“霏霏哪里看起来像个男人啊?”
“除了长得不像,其他都像。”胡杰摸摸鼻子,他并没有侮辱乔霏的意思,也一向尊重女性,但是在他的观念中,女人就应该是温柔贤惠的解语花,无论是多么泼辣的女子,爱上一个男人时也应该会毫无保留地付出自己所有的爱。
但是乔霏不同,她是一个将理智凌驾于一切事物上的女人,聪明机敏,志存高远,胸怀广阔,是一个让人敬重的人。
但这种感情与性别无关,他甚至没法把乔霏真正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女人中的极品,但一想到要若要他真和乔霏行夫妻之礼,他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亵渎感觉。
初初见面时他对她惊艳,当时的他确是动了心要追求她,娶她做自己的妻子的。
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的手段没有追不到的女人,可乔霏坦荡的眼神和言行告诉他,他没有一丁点的可能。
他的性格本来越是面对得不到的东西,追不到的女人,他就越起劲,乔霏在最大程度上激起了他的兴趣,于是成日跟在她身后兜兜转转,刚开始时,她还有些疏离,谁知道后来竟然混熟了,毫不犹豫地支使他做这做那,和他称兄道弟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小姑父
男女之间的事,绝对的一厢情愿很难坚持太久,多半是你有情我有意,半推半就的暧昧,还有一些女子如高岭之花,冷漠孤傲,但久入花丛的胡杰明白这些女子不过是外冷内热的性子,稍施展些手段便能手到擒来,他原因为乔霏这样的女子再难追求也不过如此。
却没想到乔霏却恰好相反,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她对任何人都体贴周到,言笑晏晏,无人不夸她温柔可亲,但却没人能够走近她,就连她最亲近的人恐怕也不知道她的喜好。
对乔霏胡杰不是没有努力过,什么手段都施展了,可她依然是不慌不忙,见招拆招,久而久之他竟忘了自己的初衷,甚至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模式,也把她当做兄弟来看待,忘了她的性别。
他很清楚,无论是乔霏的言行还是眼神,都一向清明,对他的确是干净得没有半点儿想法,加之她说话做事干脆果决犹胜一般男子,思想理念也极得他心,两人竟是越谈越投机,成了莫逆之交。
两人成为好友之后,他便发现自己对她再也无法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他很清楚,她是一个好伙伴,却绝不是一个好妻子,哪个男人愿意回到家里见到的不是让人心动的娇妻,而是自己的兄弟伙伴?
他也很难接受一个思维敏捷,胸怀高远的伙伴,埋没在家庭琐碎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乔霏的不应该是属于家庭的。
换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乔霏身上太没有女人味儿了,明明看上去是个温婉美丽的小姑娘,却感觉不到她骨子里有半分女子的柔情,这样的女人和男人有什么区别啊?
“还不快来帮忙?”乔霏正试着挪动一张大桌子,毫不客气地唤胡杰来帮忙。
“这种事叫人来做就可以了,何必亲力亲为。”他嘟囔着,但还是上前。
“顺手就做了,何必再找人花时间?效率太低下了。”乔霏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霏霏,你听说了没?**党组织了军队,张志炎恐怕要被赶出去了。”胡杰边走边问。
“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怕是做不得数的,张志炎虽然没什么头脑,可打起仗来却是一员虎将,**军仓促成军,未成气候,哪有可能轻易让**党赶出去?怕又是谣传吧?”乔霏知道军阀们对**军队都有些忌惮,身为大军阀之后的胡杰自然会借机向自己探问,便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转移了去。
“张志炎这蠢货,除了会打仗,还会做什么?**党要真的打他,定会受到淞沪一带百姓的拥护。”张志炎和胡元祥不是一路的,是以胡杰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党的军队刚组建不久,还不知道战斗力如何,还真不好说。”乔霏淡淡地说。
“对了,听说那沈绍隽竟然不读书了,也跑去投奔**军队了。”姚若心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那么个斯文内向的才子竟然去从军,都不知道他扛不扛得动枪。
“沈绍隽是谁?”胡杰好奇地问,正好回头望着乔霏的他敏锐地发现,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眼中立刻闪过了一抹笑意。
“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乔霏抿嘴一笑,想起他近日写的书信,那字俨然又多了一分遒劲,这段时间的军旅生涯怕是已将他从少年磨砺成为一个男人了吧。
“投笔从戎?那可是一位现代班固啊。”胡杰感兴趣道,自己是军旅出身,他对弃文从武的人有着好感,不过更感兴趣的是乔霏眼底的光彩,是他从未见过的。
“下回介绍你们认识。”乔霏的神色期待而怀念,算算时间他的入伍生培训已经接近尾声了,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模样。
这一阵子关于**军的传言越来越厉害,张志炎终于坐不住了,他这是在养虎为患啊,于是调兵遣将下定决心要将**军消灭在中洲岛上,沪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各地的军阀一个个作壁上观,只等着看场好戏。
就在这个大战一触即发的风口浪尖上,乔霏竟然在北平见到了戴国瑛。
“贝贝,你还记得他吗?”。乔星诃笑得十分灿烂。
“戴叔叔,您怎么在北平?”乔霏惊呆了。
戴国瑛知道这是乔星诃最疼爱的小姑娘,便摘下自己的礼帽,脱去大衣外套,对乔霏善意地笑道,“乔五小姐还记得我?”
“叫什么乔五小姐,这么生分?”乔霏还未答话,乔星诃不悦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得随你,”戴国瑛立刻拍着她的手哄道,转头对着乔霏和蔼地说,“我也唤你贝贝可好?”
乔霏笑了起来,“那我得改口喊你小姑父了。”
戴国瑛面上一喜,乔星诃虽有些娇羞,但还是很大方地对他笑道,“倒是便宜你了!”
“我这几日就准备在报上登离婚启事……”戴国瑛一脸柔情,“她们都被送回老家了。”
“以后你若是背着我和她们来往……”乔星诃剜了他一眼。
“那是决计不会的。”戴国瑛赔着小心,“她们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这个老辣的政客唯一的克星便是乔星诃,在今后的岁月中他将“怕老婆”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当然乔星诃也不是那种成日只会在家里胡闹发脾气,要男人哄的没分寸女子,她热情活泼,长袖善舞,受过高等教育,与洋人们的交情很好,无论是华人还是洋人少有人不为她的魅力所倾倒的。
她为戴国瑛拉拢了许多政治上的盟友,是他极得力的助手,还把家中大小诸事料理得井井有条,善待他与前妻的孩子,虽然在政治上争权夺利,但是家族中的气氛大体上还是很和谐的,这也是最让戴国瑛得意的一点,不知华夏男子艳羡他的福气,甚至以乔星诃作为理想妻子的标准。
时代不同了,男人们对女人的要求也更高了,他们不但需要妻子料理好家务,孝顺长辈,爱护晚辈,还需要她们陪着自己出门社交,会打扮,识大体,懂政治,爱好风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才和自己有共同语言。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喜欢休离父母为自己娶的旧式女子,转而新娶有文化有学识的新派女子的原因。
尤其是像乔星诃这样留美归来的名门之后,不仅人脉广,家世背景强,人还美貌聪明,简直就如东方公主一般是男人们心仪的对象,戴国瑛追求她多年,如今总算得偿所愿,自然对她千依百顺。
两人柔情蜜意了好一阵,乔霏一直背对着两人煮咖啡,权当没看见。
“小姑姑,那我先回去了。”可这两人尚处在热恋之中,腻起来没玩没了的,乔霏难免觉得尴尬。
“这么急做什么?”乔星诃倒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饭菜,你今晚便留下来吃饭。”
乔星诃到厨房和帮佣的妇人交待着些什么,戴国瑛和乔霏则呆坐在一边。
“贝贝,最近在读些什么书?”戴国瑛打破了沉默。
“除了在读学校里的书之外,还在读张文正公文集。”乔霏含笑道,她知道戴国瑛没有去西方留学过,对西方的那些思想并不感冒,反倒是对华夏固有文明十分推崇,张文正公不仅是保皇派推崇的偶像,也是戴国瑛十分欣赏的。
“哦?”戴国瑛果然被勾起了兴致,“你自幼都受西式教育,竟然也读张文正公的书?”
“小姑父还不知道吧,我小时候在乡下住了几年,受太爷爷和季达先生的教导,回城之前他们嘱咐我不可一日不读张文正,这个习惯便坚持下来了。”乔霏解释道。
“难得难得,乔公和季达先生都是当世大儒,你得他两位亲自启蒙,想来受益匪浅。”戴国瑛的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他一向崇拜张文正公,但都只能自己读,没有人可以同他交流论道。
虽然**者成日高喊打倒旧式文明,可他作为一个自幼受儒家熏陶长大的人,对这些大儒依然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乔霏点点头,“我们华夏的旧思想固然有一些落后之处,但也同样有丰厚的养分,一味只学西方,不仅是对过去的否定,还是对我们整个民族的否定。”
“真不愧是《新思想》的主笔,果然一针见血。”戴国瑛哈哈大笑起来,乔霏的话很对他的胃口。
他家境一般,虽然能读得起书,可是却不可能认识乔行简和陈松这样有名望的人物,更不可能聆听他们的教诲,此时不仅对乔霏心生羡慕,更有意与两位大儒的关门弟子相互切磋一番,也顾不得她是乔星诃最疼爱的小辈,便考校了起来。
“你读了这么多年张文正公,可有什么心得么?”
“心得谈不上,张文正公文集我读了十几遍,读来读去,读出了两个字‘慎独’。”乔霏微微偏头,思考了几秒钟,才慢慢地说道。
第一百零九章要挟
“详解之。”戴国瑛丝毫没有把乔霏当做一个小孩儿轻视,她是出名的才女,又受教于两位大儒,恐怕她于儒学的功底比他这个自学的人要深厚得多。
“简而言之,也就是五个字‘诚、敬、静、谨、恒’。首先是诚,为人表里一致,一切都可以公之于世;第二个是敬,敬畏,内心不存邪念,持身端庄严肃有威仪;第三个就是静,心、气、神、体都要处于安宁放松的状态;第四个字是谨,不说大话、假话、空话,实实在在,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第五个字是恒,生活有规律、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乔霏说这话时很认真,没有了方才的嬉笑之色。
戴国瑛频频点头,“张文正公能成大事,首先靠的便是这修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修己身,如何平定天下?”
戴国瑛最是推崇张文正,对他几乎可以算是顶礼膜拜,不仅将文集常置案旁,终生拜读不辍,还把他的治兵语录作为军校的教科书,平日里自己的言行举止更是一板一眼地模仿他。
“你可曾读过他的治兵语录?”戴国瑛谈得兴起,燃起一支烟。
“读是读了,不过没读出什么门道,”乔霏苦着脸,又恢复了孩子似的神色,“我连兵都没见过,这治兵语录实在太不好懂了。”
戴国瑛哈哈大笑,到底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啊,“我记得那**在中洲岛还说过,要到军校读书,若你来了军校,这书可就得读懂才行。”
“什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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