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吓的打了咯,在地上磕头:“爷,求你了,别让妹妹过来。”
何嬷嬷就在外头,听见声音带了两个力气大的嬷嬷将李氏左右一搀,拖了出去,李氏使劲的挣扎头上的钗环掉了,发髻散乱配上那红肿的半边脸异常的狼狈狰狞,出了屋子,好一会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她的哭声,和过来给胤禛回话的怜年擦身而过的时候几乎挣脱开众人的钳制。
二阿哥虽然半昏迷着但还有知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李氏的哭声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就好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不能顺畅的呼吸,也开始挣扎,胤禛的眼里闪过慌乱,只吩咐苏培盛:“快去看看,要是西侧福晋醒来了,务必请她过来!”
苏培盛应了领了个年纪略小一些的太医,疾步走了出去。
小丫头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侍候的人忙又喂着弘昀喝了,但并不起多大作用。
苏培盛看见怜年好像见着救星一般:“怜年姑娘,你们主子怎么样?说是晕过去了?”
怜年脸色也不大好,听见这话又掉了眼泪:“李侧福晋就差冲上来打我家主子了,说的那些话难听的我都听不下去,谁受的下,可不就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我心里害怕,因此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个太医过去给我们主子看看,要是不能,我们自己想办法。”
她一面说着又是哭:“没见过那么欺负人的。”
苏培盛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二阿哥这会情形很是不好,爷等着你们主子过去看的!”
怜年越发的难过:“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太医道:“先去看看侧福晋在说。”他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个侧福晋过去看看,但也知道这是一位受宠的。
苏培盛便和怜年又往回走。
殊兰只是气晕了过去,太医给扎了一针就幽幽的“醒”了过来,殊兰一看见苏培盛就明白还必须要去,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情形也不是个简单的病症,她虚弱的让人侍候着穿了衣裳,坐了软轿就往前院赶,那抬轿子的就好像个个都是练家子一般,苏培盛在外面一个劲的催着“快点”又给殊兰道“侧福晋在忍一忍”。
跟着殊兰的怜年几个要不是跟着殊兰几年身子底子好,怕是赶都赶不上。
额尔瑾安抚了自己的额娘睡下,又去看了看敏珠,精神很不好,太医不得不给开了安神的药才让她睡了过去。
安达拉氏私心里不像儿子娶什么郡主公主,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并不是她说了算,也只是探一探额尔瑾的意思:“大格格的事情不知道四贝勒是个什么意思?”
额尔瑾疲惫的舒了一口气:“这事情我私心里是希望成的,大格格那孩子我养过几年,脾气性子自不必说,库鲁是长子以后还好说一些,星德是次子以后多个帮衬路子也能宽几分,这是好事,不知道嫂子是什么意思?”
额尔瑾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安达拉氏心里的不舒服少了几分:“即是连福晋都说好,自然就是好的。”
额尔瑾这才笑了笑。
李嬷嬷从后面追了上去,在额尔瑾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安达拉氏只看见额尔瑾脸上诡异的笑意一闪而过,之后又是一张端庄温和的笑脸。
“可是家里有事?”
额尔瑾皱着眉头低声道:“家里二阿哥也不大好,我是当回去了,我带着大格格一起,在叨扰下去也不像样子。”
一听是孩子的事情,安达拉氏就不想多问,婆婆觉罗氏也有本事,公公虽有姨娘,但没有一个生出来孩子,又是看上去最最面慈的,外人长夸赞她,但多少知道些的安达拉氏却对婆婆是敬畏的,连带着这个一脸温和的小姑子她也从来不敢真的当成一个贤惠大度的。
额尔瑾看着大格格被抬上了马车,自己才上了前面的一辆马车,马车徐徐而动,李嬷嬷才低声说起了家里的事情:“听那意思,二阿哥的病症很急,西面的那位本是要去看的也被气晕了过去。”
额尔瑾闭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李氏要是知道是她自己逼迫的武莹莲走投无路才对二阿哥痛下杀手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李氏就好像是二阿哥的催命符一般,她对武氏越狠武氏就越发会对二阿哥动手,因为武氏知道只有二阿哥出了事情,额尔瑾才愿意收留她庇佑她。
李嬷嬷看额尔瑾高兴自己脸上也有了笑意。
大格格上了马车才敢扔掉一直装出来的虚弱样,眼里还隐隐透着憧憬,低声问瑞儿:“你今儿见过大表哥吗?我生了病他也不来看我?”
瑞儿忙辩解道:“大表少爷肯定是害羞,不大敢来看主子,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了,主子只要等着好消息就成。”顿了顿看着大格格红了脸蛋又道:“不过听着是二阿哥不大好了,福晋才急着要回去。”
大格格脸上喜色顷刻间散了个干净:“二阿哥要不要紧?”
这个瑞儿并不清楚,只看着福晋和李嬷嬷的脸色不好:“这一回怕是不简单,奴婢看着福晋和李嬷嬷的脸色不大好,一得消息就往回赶。”
大格格原本还有的几分少女的甜蜜酸涩和期待立时消散,只剩下一个七上八下的心。
额尔瑾和大格格一前一后的在二门处下了马车,殊兰也在松柏院的门口被人搀扶着下了轿,还没有迈出一步,就听见里头传出了丫头嬷嬷的哭声,她一时竟不能迈动脚步。
学慧抱着小名六斤的女儿亲了又亲,只觉得女儿越看越可爱,简直世间少有,见身边的周嬷嬷快步走了进来,看她神色不对头笑着问她:“可是谁家又有什么新鲜事?”
周嬷嬷在她耳边道:“四贝勒家里出了事,二阿哥刚刚没了。”
学慧的眼莫名的一亮,随即又低头亲了亲女儿,让奶嬷嬷抱了下去:“就只剩下两个孩子了。”
周嬷嬷知道她说的什么,压低了声音:“孩子越少就越精贵,三阿哥身子一直不大好,纳穆阿哥就越加要小心,奴婢见过一次西侧福晋,美则美矣,就是太单薄了些,以后可是要多小心了。”
学慧笑了一声:“你们都太小看她了,有这么个表妹是我的造化,以后少不得还要靠着她提携,你一会拿了东西过去看看,有要说的你去说说,多多叮嘱,只要她在里面好好的,外面的事情自有我们这些人做,不要她操心。”
周嬷嬷应了一声,起身自去安排。
二阿哥刚刚没了,李氏就晕了过去,站在门口好像风一吹就消散的殊兰看着胤禛垂着眼走了出来,他身上莫大的哀伤让殊兰甚至不敢靠近他,只默默的跟在身后,好像那原本颀长魁梧的身影一下子佝偻了几分,萧索难言。
胤禛自己开了门进了书房,他一直沉默不言,苏培盛看殊兰跟了进去,忙挥手示意旁的侍候的人退了出去,闭上门在外面守候。
自垂泪兰的事情之后胤禛不在书房里摆放花木,屋子就显得空荡的,他沉默的坐在榻上,一直垂着眼。
午后的阳光照了进来空气里是浮动的万千细小的尘埃,不住的翻滚又是如此的无力哀伤,他的脊背在阳光里,人却全在阴影里,殊兰走近他跪在他脚边,将头枕在他腿上,抱住他的双腿。
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或者能做什么,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的骨肉,后院里曾经没有了那么多孩子,最难过最受伤的一直是他。
胤禛伸出手缓缓的一下一下抚摸着殊兰的侧脸,感受着手掌下那仅有的温暖,这是第几个在他的眼皮下流逝的生命?他好像都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好像一次比一次痛又好像一次比一次麻木……
太阳渐渐西斜,整个个四九城都染上了暮色,玫瑰色的夕阳里上演了那么多风和雨,终究也不过是流逝在时间的长河里,若干年之后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个沉默少言的孩子……
60
太后在漱芳斋听戏;四妃都陪伴在跟前,以前太后跟前最最得意的是宜妃;如今又要加上一个德妃,太后自己点了几出;笑着将戏本子先推给了德妃:“你点也点一出。”
宜妃脸色一僵,德妃却笑着要推给宜妃,宜妃哪里敢真接:“妹妹也真是;既然太后都发了话,你点就是了,特意推给我难不成竟然要我不遵太后的旨意?”
她巧笑嫣然,声音清脆又悦耳姑娘家一般。
德妃轻笑:“总你有这么多埋汰人的话,不点便不点,话还要说到。”她笑着自己拿了戏本子点了一出《贵妃醉酒》又给了惠妃;对着宜妃道:“你既然不愿意点那便别人先点。”
宜妃眼里的怒意一闪而过。
几人都点过之后台上锣鼓一响,依依呀呀的就唱开了。
太后赞一声,一旁抬着铜钱等着的小太监立时就没命的向台上撒钱,铜钱清脆的声音让太后心情越发好了,又听着德妃说了谁家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多高兴,董额家的刚出生的小丫头多精贵,笑的何不拢嘴:“学慧的福气宗室里在没有一个人比的上,等出了月子哀家一定要看看比阿哥还精贵的小格格。”
德妃轻笑道:“说是生出来有六斤,跟我们老四家那个纳穆都差不多了。”
一说起分量不够重的纳穆太后便想到了那未满月出生的事情,脸色渐渐的不如开始好,偏偏宜妃没有听见,只当是德妃说的话惹着了太后,越发笑的开怀:“这台上唱花旦的嗓子可真好,身段都少见,看这走路的样子,我到是觉得像一个人。”
太后淡笑道:“能像谁?就是像戏子。”
宜妃一哽,不知道哪里触犯了太后,却不敢在说话。
太后看看如今的样子,心里又不舒服起来,连个点戏的先后都要争风吃醋,更何况别的事情,殊兰那孩子早产说不定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她便没了听戏的兴致。
宜妃看着情形不对本想说几句逗趣的话,只是还没开口太后便道:“宜妃,哀家有几本经书,你帮着哀家抄一抄。”
话音一落,宜妃变了脸色,这话的意思就是变相的惩罚,她垂下眼在不敢说一句话,只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太后,只是却明显的感觉到跟德妃脱不了干系。
其她几人都撇了一眼宜妃,眼里隐隐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皇上孝顺太后,太后不喜欢也就意味着皇上不喜欢,宜妃这些日子怕是好过不了。
太后只看了一会就起身回了慈宁宫,四妃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德妃才只刚刚换了衣裳就听得胤禛的二阿哥没了,她坐在梅花榻上愣了好一会,那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先有大阿哥现在又是二阿哥,胤禛那孩子不知道要多难受。
四十七年的夏季来的特别早,才刚刚进了五月就闷热了起来,五月一是太阳生日,御膳房做了太阳糕宫外的皇子阿哥们都有份,九阿哥刚刚接了自己的份例,就急忙忙的骑马去了八阿哥府上。
媚儿生产在即,是男是女很重要…
没有人能比这些整日的窥觑着皇位的皇子们觉察出四十七年的紧迫,皇上对太子的态度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完全是无视,九阿哥一边用帕子擦着汗一边问坐在太师椅上掐指算命的张明德:“你到是说说是男还是女?”
张明德白眉一动,九阿哥的心跟着一跳,见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九阿哥忙凑到跟前:“怎么样?”
鹤发童颜的张明德坐在主位上笑的高深莫测:“以老朽看来八爷这一次定能喜得贵子!”
一起坐着的八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脸上都是一喜,十四阿哥笑着拍了一把八阿哥:“八哥,这下好了!”
这个时代的男人真的不在意子嗣的几乎像后世的大熊猫一样稀有,八阿哥又怎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有后的太子和无后的太子完全是两个概念,一但真正有了子嗣拥护他的人才能觉得更有希望。
八阿哥心里舒了一口气。
十阿哥又纠缠八阿哥:“八哥,你的事好了,我的怎么办?”
八阿哥脸色一冷:“老四在我跟前提过那个格佛荷,你有没有想过这意味着什么?格佛荷入十阿哥府你想都别想了,她必定初选都过不了。”
十阿哥脸一白。
八阿哥又缓了语气安抚十阿哥:“哥哥知道,定会给你挑个称心如意的。”
十四阿哥眼珠子一转,攀着十阿哥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十阿哥脸上的红色一闪而过,但却默认了十四说的话,也没在向着八阿哥纠缠格佛荷的事情。
苏培盛将粘杆处报来的消息一一给胤禛说了一遍,特意提了提田宝浩和尤德:“自从出去就一直在自己家里养病从不外出,见过的人都没有什么可疑的。”
胤禛皱了皱眉,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二阿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二阿哥吃过的东西和往常的都一样,做的事情也一样,唯独还有些说头的就是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