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了一眼殊兰,见殊兰微微颔首,才开口道:“儿子看额娘气色不错。”
德妃扶了扶头上的发钗道:“吃了殊兰好几日的药膳,如今身子确实比往常好了不少。”
十三听了,笑看了一眼四阿哥道:“儿子往常总觉得自己孝顺,如今看来还是差了点,四哥将小四嫂放在额娘身边,自己每日里只是巴巴的看着,果真是可怜了点,儿子听说,四哥如今一个月里最多也就几天待在后宅里。”
一看胤禛黑了脸,十四先大笑了起来:“这个我懂,这个我懂!”
德妃也笑了:“这么一听到是额娘的不是,不过额娘是真舍不得这孩子,可是想把她在身边多留几日的。”
胤禛是没有想到送了殊兰进宫,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结果,殊兰极得德妃的喜欢,因为殊兰的存在,跟德妃说话的时候就有了微妙的不同。
十四赶忙道:“不若儿子也把家里的舒舒觉罗氏也送来给额娘作伴,额娘让小四嫂回去依旧侍候四哥?”
德妃嗔了他一眼:“舒舒觉罗氏会做药膳,有你小四嫂的嘴巴甜?”
德妃是有些不喜欢舒舒觉罗氏,这几乎是所有母亲的通病,因为十四喜欢舒舒觉罗氏。她对胤禛又有些不同,感情之微妙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
十四干笑了两声道:“听额娘一说,她到是一无是处了,只是额娘只要小四嫂在跟前侍候,儿子心里过意不去。”
德妃摆了摆手:“罢了,如今额娘也好,总留着你小四嫂做什么,明儿就要她回去。”
侍候在一旁的殊兰一听,忙道:“不是说好了还要妾身在侍候几日的吗?药膳还要吃几日,妾身走了,谁侍候额娘吃药膳?”
胤禛也劝道:“额娘还只让她在跟前侍候着,若额娘觉得好,叫她多侍候些时日,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十四也连道:“额娘可别因为儿子的几句话就让小四嫂走,这样可是儿子的罪过了。”
十三笑道:“额娘,你让四哥在急上些时候,难得看到他这样的。”
连德妃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揶揄之色,看了一眼脸上露着尴尬的胤禛:“这到是,那额娘就留着殊兰在跟前多几日,赶二十九送回去。”
三十就过年了,十四到底是跟德妃亲厚,笑的嚣张:“哈哈哈!正该这样!”
殊兰被打趣的脸一红,撒娇道:“连额娘也打趣人家。”说着一扭身躲进了里面,德妃笑的越发开怀,一连声的吩咐姜嬷嬷:“快去看看,羞着咱们的侧福晋了。”
康熙老爷子如今去哪都不喜欢让人通报,突然袭击,听一会墙角,在突然开声,十四正大声笑着,忽听得太监尖细的声音道:“皇上驾到!”,他一个激灵差点摔下椅子。
太监的声音刚落,康熙就大步走了进来,殿里的人忙都行礼,康熙叫了声起,已经出来的殊兰扶着德妃起了身。
德妃侍候康熙在榻上坐下,又拿出个手炉让康熙暖手,才在康熙的身边坐下。
康熙问了几句德妃的身体,听见全好了就问起刚才:“朕在外面听得你们笑的声音那样大,可是有什么喜事?”
十三如今正受宠,他一向又是个直性子,张口就来:“正取笑四哥和小四嫂呢。”
连康熙都因为在胤禛的脸上看见了几丝尴尬笑了起来,又呵斥十三:“没大没小。”
但哪里是呵斥,不过是笑着说一句话而已,十三就嘿嘿的笑了两声,德妃捧了茶给康熙,笑着接口:“快莫要说了,殊兰刚刚的都羞的躲进去了,在说你小四嫂恼了你。”
十三就起身朝着四阿哥作揖:“求四哥讲讲好话。”
胤禛暗瞪了他一眼:“快坐下吧。”
康熙这才注意到了侍候在德妃身旁的殊兰,穿着松绿色绣缠枝梅的旗袍,外面罩着件银红色狐狸毛的马褂,头上的叉子似乎还是德妃赏的,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也难怪儿子心里一直记挂。
康熙只看了一眼就问胤禛:“那反季的蔬菜就是你这侧福晋庄子上的。”
“回皇阿玛的话,正是。”
康熙就点头:“难为你们的孝心,听得她也就种了那么点,以后若还有叫内务府按着市价的银子买了就是,不必白送,也是她的嫁妆,你也好意思。”
胤禛就起身应了是,殊兰不得不开口:“皇上说这话实在是让妾身惶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是妾身的嫁妆庄子,若没有皇上,没有大清又哪来的妾身的这些嫁妆庄子,没有这些庄子就没有这些孝敬皇上的蔬菜,因此说到底这些都是皇上的,皇上拿自己的东西还要给银子,教臣妾实在惶恐。”
康熙笑道:“胤禛是个锯嘴的闷葫芦,朕说什么就应什么,这个侧福晋到是个巧的,道理虽然有些歪,但也有几分意思,怪道你这样喜欢她。”后面的话是对着德妃说的。
德妃笑了笑:“这孩子难得的其实还是孝心,带人实心,因此上妾身极其喜欢。”
夸殊兰其实就相当于在夸胤禛,德妃这完全是第一次在康熙面前说胤禛的好话,连康熙都意识到了,更何况下面的胤禛。
康熙笑着深看了几眼殊兰,又说了几件趣事:“乾清宫门前已经让他们在浇筑冰山了,到时候大宴群臣…。”
满人冬日以滑冰为主的活动很多,并不像汉人到了冬季一般沉寂。
康熙只坐了一会就起身走了,走的时候连胤禛,十三和十四也一并带走。
鄂祈和二阿哥弘昀读书有专门的院子专门侍候的丫头和嬷嬷,用了午膳还有闲暇的时间,鄂祈伸了个懒腰,往外看了看,见院子里的雪已经厚厚的一层了,伸手去拉二阿哥:“二阿哥,走,去院子里走两步,消消食。”
弘昀将手里的书放下迟疑了一会,勉强的道:“那好吧,只一会。”
鄂祈撇了撇嘴,小厮们侍候两人穿了大氅,出了屋子,冷风一吹弘昀先打了个哆嗦,鄂祈却越发精神,赞叹了一声:“好雪。”
他跑进院子里,伸手抓了一把雪,转身撒了弘昀一脸,弘昀先是惊讶接着变了脸,气愤的跺脚道:“鄂祈!你做什么!”
鄂祈站在雪地里叉腰大笑,嚣张的道:“你个小老头,一天笑都不笑一下,整日里只知道看书,你难道不知道身子不好,书也读不好的?我做什么?自然是帮着好好锻炼锻炼!”
他边说着又向弘昀扔了一把雪,一边对气急败坏的弘昀做鬼脸一边往远跑:“有本事你也扔小爷一脸的雪啊?”
弘昀到底是孩子,果真就追了上去,两个人先是打雪仗,一会就打在一起,邬思道听见声响站在廊下看,却欣慰的点了点头:“二阿哥这样才对。”
等到要上课了,两人才匆忙换了干爽的衣裳进了屋子,在自己的座位下坐下,男孩子的友谊很奇特,打了一架两人却比平常都亲密了,鄂祈朝着弘昀做了个鬼脸,弘昀难得的也吐了个舌头。
邬思道装作没有看见,挨个叫两个人站起来背书。
胤禛回了府,想起宫里的事情还觉得心里异样,额尔瑾一面侍候他换了衣裳一面问:“妾身看着爷恍恍惚惚的,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送去西林觉罗氏的年礼,你看着在重上几分。”
额尔瑾神情一暗,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又问:“李妹妹家里的可也要重几分,毕竟还有二阿哥大格格这一层,她如今又有身孕。”
胤禛即便对额尔瑾的感情淡淡的,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额尔瑾管理后宅的能力,她办事一贯妥帖,胤禛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钮钴禄捧了菊花茶给胤禛,胤禛吃了一口去,抬头看了一眼钮钴禄,听得额尔瑾笑着道:“她这孩子就是太老实,往日里总在我跟前,也不知道在爷跟前凑个趣献个巧,我不叫她她便不知道上茶,只说,福晋没有吩咐,听听这话说的,妾身到不知道该夸她懂规矩还是夸她老实了。”
钮钴禄也只是羞涩一笑,站在了一边侍候
胤禛又吃了一口才道:“夜里爷就歇在钮钴禄的屋子里。”
额尔瑾心里一涩,还不忘对着钮钴禄道:“可是喜欢傻了?还不快谢恩?”
钮钴禄忙跪下谢恩。
胤禛放了茶碗起了身:“爷去看看李氏。”
额尔瑾和钮钴禄将胤禛送走,钮钴禄进了屋子就给额尔瑾跪下磕头:“福晋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忘。”
额尔瑾见她识趣,脸色缓了缓,亲自拉了她起来:“你是个聪明人,旁的不用我多说,你也当明白。”她确实明白,因为敏兰要嫁给福晋家的二爷,家里都倒向了福晋,她也只能依靠福晋。
额尔瑾压低了声音问她:“那边将话听去了?”
钮钴禄低声保证:“绝对是听去了。”
额尔瑾的脸上才露出了笑意。
李氏挺着大肚子,听得胤禛到了也不敢随意出去,只在门口等着,要行礼,胤禛将她扶起。
他子嗣单薄,如今也只一个儿子,因此确实看重李氏肚子里的孩子,比往常神情缓和了很多,李氏会看眼色,又说些小意温柔的话,屋子里虽不是到处笑声,但也透着温馨,李氏看胤禛心情确实不错,才试探的道:“妾身听了个事也不知当不当给爷说?”
如今屋子里只放了一个绿萝侍候,到是没有旁人。
她看胤禛脸色还算好又接着道:“实在不过是听来的话,本不当说给爷听,但是妾身觉得这不是件小事,若真是真的,妾身听见又没告诉爷,倘若以后因为这事闹的不开心了,到是妾身的罪过,但若不过是假的妾身说了,到像是故意污蔑人一般,自听了就一直左右为难,不知道讲还是不讲,搅的心里也不安宁。”
她将手里的帕子搅了又搅,小心的去看胤禛。胤禛把玩着手里的根雕,脸上神情淡淡的:“即如此,你便说出来给爷听听。”
李氏眼里的喜色一闪而过,随即为难的道:“若妾身说了,只求爷别当妾身是在故意泼脏水,或是别的什么,因这实在不是小事,若不说妾身心里难安。”
“说吧,爷不怪你。”
李氏低头抿嘴一笑,才期期艾艾的说了起来:“原是前几日,绿萝那丫头去园子里给妾身折梅花,听得假山后面有人低声说话,她当是有人在偷懒,本是想呵斥的,刚走近,却听得有人道‘你以为西侧福晋神气?她不过是钮钴禄府上的一个二等的丫头,还是如今钮钴禄格格身边的。’有人又道‘你胡说吧?’那当先说话的一个人道‘我胡说这些做什么,旁人只以为她在苏州养了十几年的病,却不知道她跟家里失散了,被买进了钮钴禄府当了好几年丫头,才前些年被认回府,这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去’又有人道‘我还是不信’那人哼道‘不信?你爱信不信,她还跟着她们家格格去过我们家,我是亲眼见过的,怎么可能有假。’…妾身听着实在有鼻子有眼,虽然觉得荒谬还是不敢瞒下,爷可以先查查,若是假的自然皆大欢喜,若是真的就要想想对策,万不能将这事情传出去,否则府上的颜面…。”
李氏其实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若不然胤禛如今已经暴怒了,还不是多么责怪李氏,他带着一身冷气起身,沉身问道:“绿萝,这话是你说给你们主子的?”
李氏见胤禛脸色不对,知道胤禛动了气,吓得在不敢说话。
绿萝吓的一个哆嗦跪下磕头:“爷饶命,这话是奴婢说的,以后在不敢了!”
胤禛阴沉着脸踢了她一脚狠厉的道:“有人污蔑家里的主子你不但不上前阻止还在一旁偷听,这样荒谬的事竟然拿来说给主子,扰了主子的心神,你这样不忠的奴才要来何用?!苏培盛,将她拉出去打四十大板,赶出府去,这样的奴才我们府上用不起!”
李氏早已经软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抱着胤禛的腿哀求:“求爷给妾身留点体面。”
李氏还是不足够了解胤禛,也不足够明白胤禛在殊兰在胤禛心里的地位,更不明白这件事情胤禛早早的就已经知道了,也高估了她自己在胤禛心里的地位,没有料到胤禛听到这话首先是震怒,而不是她以为的对殊兰的怀疑。
胤禛本来不怎么怪她,听了她的话到来了气,冷笑道:“爷给你体面?也要你自己给自己体面才成,若让爷听得还有这样的混账话传去,第一个惩治的就是你!”呵斥两边的人道:“还不扶了你们主子起来,无事在不要出院子!”
他边说着自己大步出了屋子,苏培盛抱了他的斗篷快步跟了上去。
绿萝嘴上塞了布,已经拉到院子里打了起来,李氏早哭软在了炕上,却无人敢开口求情,一旦胤禛动了脾气,谁也不敢往跟前凑,他的暴躁和冷酷有不少人都领教过。
一直到胤禛出了院子额尔瑾才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焦急的道:“这是怎么了?听得院子里乱哄哄的,爷就是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