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队巡逻的士兵上前看了一眼王英手里的腰牌,又看看那只竹篮子,见里面果然是些冷了的剩菜,但虽然是冷了的,还是剩下的,但也就只有海愿一个主子动过,所以看着就很有食欲的样子。其中的一个侍卫还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这样做奴才的也算是得福了,主子吃什么你们吃什么哈。”
“哎呀,这不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嘛,那么多的东西呢,一个主子吃不完,扔了不是糟蹋了,我们下人也是得了主子的福,能沾点荤腥。”王英说的油腔滑调的,几个侍卫又在篮子里翻看了一下,确实也没有发现其他违规的东西带出来,也就挥挥手放行了。
王英自己提着篮子往回走,方向是往下人们住的院子而去,只是走到了一条岔路口,王英见四下无人猛的矮下胖胖的身形拐上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一弯腰又从路边的树丛钻了进去。
过了树丛便是一处僻静的花园,这皇宫大的狠,而那南月小筑本来就是宫中较偏僻的地方,加上多年没有了主子,所以这边来去的人就更少了,王英站在这里四下看着,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动静,忙着往那边走过去,就看到一个黑影快速的跃了过来,径直来到了王英的面前。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黑影低声的问着王英。
“药已经放进去了,计量很小,应该要过几天才能有效果吧。”王英忙仔细的回着话。
“保证没人发现吗?”
“没有啊,我把药粉撒在胡椒粉里,这个东西本来味道就重,用的也不多,试毒的时候都是检查食材,哪有人会验看胡椒粉呢。而且主子的药热过了之后居然银针的都试不出来,所以就算端上桌了有人再查验也不怕的。”
“嗯,好,继续做,主子不会亏待你的。”那黑影说完转身准备走了,又被王英一下子叫住,急急的上前几步说道:“我这里有碗汤,听说是个受孕生子的秘方,你给主子带回去补补身子吧。”
那黑衣人一愣,低头看看王英从篮子里拿出来的一只白瓷盅,又看看篮子里还放着的那些剩菜,眉头一皱,挥手就将那只盅打翻在地,低声的吼着:“你弄来这些个馊食、剩饭要给主子吃吗?”
“不,不是,确实是个受孕生子的秘方啊,我见那位长公主顿顿都喝的津津有味,好不容易才透出的秘密,所以才急着给主子也送去一碗,巴望着主子的身子能快些好,再给王爷多添子嗣啊。”王英眼看着洒在地上的汤水,眼里带着无比的惋惜。
“长公主?你说是那个蓝桐国的长公主自己要吃的这个汤?”那黑影似乎才想明白因由,看着地上的汤水皱了皱眉,继续说道:“那你也只要将方子说出来即可,可不敢给主子弄这些没来路的东西了。”
“哦,是了,是了,我一时心急主子的身体,想要把我熬的汤孝敬给主子的,结果就疏忽了,这汤只怕给主子送去都冷了呢。”王英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忙凑近了那黑影,低声的将自己听来的秘方告诉了他,但其神秘程度远比海愿说的时候要高的多,就好象这秘方如何的珍贵、又如何的得来不易似的。
“只是这样简单?”那黑影似乎不敢相信,如此简单的方法和廉价的食材居然就是什么秘方了?
“我本来也是不信,可这汤是我亲手熬制的,里面加了什么料我最清楚;而那个长公主却毫不怀疑,还喝的津津有味啊。若是她使的什么诡计,怎么她自己却喝的那么积极呢。而且我还听说那位瑾王的小世子之所以会说话了,是因为……”王英又把从海愿那里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又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虽然不及说书人的精彩,但也是眉飞色舞的讲的来劲儿,就好象她亲眼所见那给念儿的荷包里是什么秘药似的。
那黑衣人听的也是将信将疑,但又怕自己隐瞒不报,真的给主子耽误了大事,想了想便点点头,说道:“你且回去吧,再仔细的看着那边的情况,明天晚上还是来这里等我消息,至于这个秘方,我会替你转告主子的,若是真的好用,这功劳非你莫属了。”
“是,是,奴婢不敢居功。”王英忙俯身施礼,但等她再直起腰的时候才发现,那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王英四处看看空寂、漆黑的花园,又看看地上还散落的碎瓷片,生怕这碎了的白瓷盅扔在这里给人看见惹了怀疑,忙着蹲身将碎瓷片都扔进了一边密密的矮树丛里,然后才顺着她钻进来的地方走了回去,这次才真的往她平日住的下人房走去了。
另一边,那黑影几个起落便来到一间偏殿,在窗上轻轻叩了几声之后得到了里面的回应,才掀窗而入。
因为御医说王妃流产身子还虚弱,所以瀛盛帝特别准许钟离潼夫妻二人在宫里再留住两天,一是宫中珍贵的药材齐备,方便御医给王妃调养诊治;二是两位小公主还留在那位陈妃身边,相处甚欢,所以想要再多留小公主几日,所以便还是留在那间偏殿里。
钟离潼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正在看着一本册子,那是早朝的时候一位大臣上奏的名单,里面详尽的列举了前阵子宫里闹刺客可能的幕后指使者;而索性的是,皇上直接将这份名单交给了自己,说之前也是钟离潼去查办的这个寨子,这次自然还是由他去办。
而这名单上的人名,钟离潼一一看过去,嘴角就露出了一丝讪笑,这些名字里有多少是他认识的呢,没有这些人的反复闹腾,又怎么有今天的摄政王呢,乱世显英雄;如今这样的太平盛世,要让自己有功在身,就得有人肯跟着你卖命;所谓自己的戏自己演,演的好了功名自来。
看一眼跪在地上等着回话的黑衣人,钟离潼将手里的名册合拢,想了一下就把名册的一角放在了旁边的烛火之上,那跳动着的火苗点燃了名册上的封套,进而将整个名册都化成了一团灰烬,只留下些焦糊的味道和一缕黑烟在空中一旋,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把最后的一点残留在地上的灰烬用靴子底碾干净,钟离潼才抬起头来问着黑衣人:“有什么情况?”
“启禀主子,药已经放进去了,和之前投的方法一样,掺和在调料里面。”
“嗯,就看这位长公主有多大的能耐了,就算她还是什么海国的神女,我也不信神女可以不怕奇毒的。”钟离潼挑了挑眉毛,钟离氏的男子一贯都遗传了英俊倜傥,他虽然在外多年调养不当而略显沧桑,但那天生的俊颜总是更改不了的。
“主子……”黑衣人略一思量,最后还是如实的禀告着:“另外厨娘王英还打听到了一个秘方,是那位长公主亲自吩咐下来的,一日三餐都要喝上一碗鲶鱼红枣汤,说是可以补女子的精元和阳气,不但可以使女子容易受孕,而且还会诞下男孩。”
“哦?”钟离潼心里微微一惊,把身子都坐直了仔细的看着那名黑衣人,继而淡然一笑道:“宫里什么秘方没有,这鲶鱼红枣最为常见,怎么就是生子的秘方了呢。”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却已经如打鼓一般的忐忑起来。
“回主子,小人自然也不信的,但王英还说,那瑾王的小世子突然开口讲话,就是依赖了一个海国月族的秘方,而现在那个长公主又是月族的神女,受海国人民的崇敬、信奉,这秘方之说也未必全无道理啊。”
“嗯,也是。”钟离潼微微点头,心下就已经有了计较。鲶鱼和红枣确实极为寻常,听着也是滋补之物,信了也未必就有什么伤害,若是真的可以让自己有了子嗣传承,那就不用苦心的单单只做什么摄政王了,争储君之位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筹码。
想那钟离域排行还在兄弟中最后呢,却不知道哪里弄出来个儿子,父借子荣,那一个皇长孙就把父皇的全部心思给拉去了,若是自己这边也有了一个儿子,自己又排名在钟离域之前,要争储君也是势均力敌了。
“好了,无事了,你下去吧。”钟离潼挥挥手,示意那名影卫可以退下了,又看一眼地上已经毁灭掉的名册证据,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向内室走去。
王妃蒙澄澄已经睡了一会儿,这阵子听到外面有声响就醒了,虽然没有听清究竟外面说了些什么,但隐约传入耳中“生子”“秘方”让她的心狂跳起来,再也躺不住了,已经起身坐了起来。见钟离潼进来,就忙着问道:“王爷,刚刚我听外面禀告说……”
钟离潼几步来到了蒙澄澄床边,坐下来拉住她的手柔声的说道:“不瞒澄儿,是派去南月小筑的那个厨娘听到了一个秘方,那长公主亲口说的,要喝什么鲶鱼红枣汤,预备等域回来,两人大婚之后能尽快的诞下子嗣。”
“鲶鱼红枣汤?听着倒是挺滋补的,我想试试。”蒙澄澄知道身为天山秘族所带着的隐疾,所以比谁都心急。
虽然现在生不出儿子没有什么,那是仗着自己为这位王爷出谋划策,从边关小镇的守将一路升迁爬上了摄政王之位,现在就连自己腹中的骨肉都舍去了,这位王爷感恩戴德的对自己宠爱有加;可在还用得着自己的时候,自然如此,若是今后他坐上帝位,身边还少的了女人吗?兔死狗烹的事情谁都知道,若是自己没有个皇子傍身,将来随便那个宠妃生了儿子就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子了,到时候自己白忙了一辈子也不见得就有荣发富贵,反而会越发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这说是秘方,却也未加证实啊,王妃刚刚流产身子尚且虚弱,还是不试的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钟离潼却将蒙澄澄的手握的更紧了,无形中还轻叹了一声,似乎是有着说不出的遗憾和苦衷。
“王爷,我身子健壮,这胎儿月份又小,所以没多么的难受。而且那秘方听着就挺滋补的,鲶鱼和红枣也都是好东西,我想就是没有作用不能真的怀上皇子,起码也是滋补的良方,试试总是无妨的吧。不如我明天开始就喝着试试?”
“嗯,也好,滋补的东西总是没多大坏处的,澄儿你好好调养,将来定要为我再添个皇子才好。”说着,钟离潼俯身低头过去,在蒙澄澄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以示恩爱。但心中却是盼着这方子灵与不灵总是有人肯做个实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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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海愿睡的很不踏实,先是不停的做着噩梦,梦到自己的头发都掉光了,随即就感觉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好像要透不过气来一样,以至于到了后来全身都是冷汗,那一件天丝的白色里衣都湿透了,裹在身上就好像给海愿层层的绑着一样的难受。
“啊!”终于从噩梦中惊醒,海愿吓的翻身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气,手紧紧的按着胸口,好像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吸进肺里,才可以缓和一下刚刚那种缺氧的状态。
终于顺下了这口气,海愿长叹一声抬头看向了窗口,那窗纸上已经露出了蒙蒙的灰白色,天快要亮了吧。小手抹了一把额角上还留着的汗水,海愿感觉自己的心还在“砰砰”的跳着。
海愿的心情万分的忐忑,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是因为她在赌着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局;同时也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在算计着别人,而良心不安。海愿现在很奇怪,那些日日处心积虑的算计别人的人难道都不会做噩梦吗?还是一个人坏到了骨子里,就根本都不会有恶的感觉了,只是一味的会朝着那个邪恶的方向走?
海愿不仅害怕起来,是不是自己开始设这个局的时候,就注定自己也要梦魇缠身,直到最后堕落到连噩梦都不会做了,从而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会算计别人的坏蛋。
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一头长而柔顺的青丝还在,顺滑的披散在肩头和背上;但海愿却再次回想起梦中自己头发掉光的样子,胸口就好像重压着一块巨石。
这一次,她是把自己都放在了赌桌上,所谓不成功便成仁了。而海愿之所以能如此狠下心来,除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更是因为被那狠戾到连自己骨肉都可以随意舍弃的摄政王和王妃所震撼了。试想一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拿来做筹码、用来陷害别人,那还有什么是他们所不舍得的呢;所以海愿知道,如此艰难的时刻,也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一时心软丢掉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幸福,而是他们一家人的身家性命了。
此时钟离域未归,海愿被囚禁此处孤立无援,她怕对手心狠手辣,会在钟离域回来之前对自己或是念儿下手,不想要坐以待毙就只能表面上装作无害,把赌注压在那一碗汤上。虽然只是在现代从网上随意看到的一个食物相克的方子,海愿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但现在她所能做的也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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