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愿纤瘦的身影再次进门,树上暗影中的影子微微一动,曦的心里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细丝把心尖扯动了一样,拉的她本来已经应该冰冷石化的心有些松动,那莫名的一股暖意也随之飘进了心间。
早上,海愿把晒好的木耳和蘑菇分包成两包,再用一块布包成小包袱提在手上,大张和李嫂子就过来了,李嫂子帮大张往车上装西瓜,装好了打发大张先走了,她和海愿走路去邻村坐马车。虽然李嫂子和海愿走了一段路的,但马车毕竟比人的脚力快些,所以海愿和李嫂子是先进了镇子。
“嫂子,我们先去飘香阁吧,把木耳和蘑菇放下,估计大张也快要到了。”海愿琢磨着昨天说的蘑菇薛倾漠知道;这木耳他好像没吃过,或是叫法不一样。所以打算先把东西送过去,如果他真的看中了,说不定还可以谈好了价钱,今天冬天海愿把木耳和蘑菇都种些,也是一比收入了。
“行啊,都听你的。海愿啊,你这西瓜真是卖到好价钱了,明年嫂子也和你学种瓜,那片林子里好大的地方,咱们都开垦出来,年年都卖个好价钱。”李嫂子直爽,一下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说完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怕海愿认为自己要抢她的生意,忙补充道:“嫂子就管种地,或是给你帮把手也行,至于这价钱和买家还是你去说,嫂子都听你的。”
海愿温柔一笑,拉着李嫂子的手说:“嫂子这就见外了,那片林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山坳里也是那么大的一片地方,我一个人哪能都开垦出来。我巴不得能给大家帮忙出点好主意,让咱们村子把这一大片的好地方都利用起来,各家也都能富裕起来呢。”
“海愿啊,你可真是好心眼的,看老天爷保佑,你这肚子里的是个龙凤胎,让你们当家的一回来就是儿女双全了,乐的他合不拢嘴。”李嫂子一高兴,嘴里满是祝福的话,可说什么不好,偏偏又提起了阿丑,倒是让海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有些黯然。
“到了,到了,我去找伙计说去。”李嫂子嘴快,说完了又知道自己说到人家痛楚了,好在飘香阁到了,李嫂子连忙先进去找人了。
一见李嫂子,昨天的那个伙计就马上迎了上来,随即又向后面一步的海愿躬了躬身子,说了声:“请姑娘随我来。”
海愿和李嫂子跟着伙计往楼上走,因为昨天是大张用板车拉着他们到邻村的,也不觉得累,今天却是她和李嫂子多走了那二里路,这会儿再上楼却就感觉腿有些发酸无力了,伸手扶了着楼梯慢慢的往上走。走着、走着,海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现出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来。
这可是三楼,而且这酒楼的一层还比普通人家的房子高一些,台阶自然也多了十几级,如果说自己走上了这楼梯都感觉累,那昨天那位薛家的大少爷又是怎么上来的呢?就算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上下楼都有人抬着;但从那个单间的布局来看,应该是他个人专用的才对,那他为什么一个身有残疾的人,却要把自己专用的一个单间设在这人来人往的飘香阁三楼呢?按照他们薛家的财力,就算单独准备出一个平房的院落给他专门会客也是可以的啊。
猜不出头绪的疑惑让海愿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说不出是好是坏,但隐隐的却有些不安。总是感觉这位薛家大少爷没有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虽然昨天已经是张狂外露了,但他不说不动的时候却又是一股子儒雅之气,是故意隐藏,还是天性就如此善变?
“到了,二位请进。”伙计说了一句,才打断了海愿的思绪,向伙计点了点头,然后进了屋子。
屋里的布置和昨天一样,绕过屏风进到里间,那位薛大少爷仍然是坐在那张桌子后面,只是换上了一身蓝色锦袍,比昨天的白衣都多了几分随性。面前的桌上不像是昨天那样只放了一壶香茶,倒是几个精致的小菜和一个酒壶,看来是摆下了便餐专门等着海愿的。
“薛大少爷好。”海愿点头一笑算是打招呼了,不过这次她没有走到近前,而是在距离桌子几步远的的地方就站了下来,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坦荡的看向那位薛大少爷。
“海姑娘请坐,不知道你究竟几时才到,所以这小菜都是凉了就换下去了,这是第三席了,才摆上,还是热的。”薛大少爷见海愿没有到近前来,便坐了一个请到手势,指了指自己身边上首的位置。
“不了,海愿就是平常的一个村妇,不敢和大少爷同桌用席,昨天蒙大少爷的一杯茶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今天是特意让大少爷看看,我这自家院子里产的粗陋东西,能不能入了大少爷您的口。”海愿说完,把手里的小包袱拿过去,却没有直接放在桌子上,而是放在了距离大少爷最近的一个椅子上,伸手将包袱打开,却没有再去打开纸包,而是退回了刚刚站的地方。
海愿这样做算是很周到有礼了,虽然不明白古代人的具体礼节,但她也想过怕那位大少爷会嫌弃,所以东西都没有摆上桌,恐怕就糟蹋了那一桌的菜肴了;放在椅子上,只是解开了却不直接打开,也是怕他疑心纸包里的东西,他自己去拿、去看就好了。
薛倾漠把海愿的一切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伸手将其中的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已经晒干成褐色的蘑菇,抓起了几个放在手里看看,又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面上没有特别的表情。随即又打开了另一个纸包,里面就是晒干的木耳了。
“这个不是‘黑云朵’嘛,姑娘怎么弄到的!”看了木耳之后,薛倾漠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了,而且叫出的名字和海愿知道的不一样,但也十分的贴切了。而且海愿从薛倾漠微惊的口气中就知道,这个东西在他看来比蘑菇还要稀奇。
“哦,我们老家叫这个是木耳的,因为是木头上结出来到,形状又好像是耳朵,所以就这么叫了。毕竟是乡下人,不如薛大少爷叫出来的名字雅致。”海愿轻松语气平常,但心里却暗暗高兴起来。而一边的李嫂子早已经揪住了海愿的衣襟,紧张的轻轻拉扯着。
“刚刚海姑娘说这个也是你们家院子里有的?”薛倾漠从那纸包里拿出了一小片木耳来,伸手从一边拿过一个茶杯,把木耳放了进去,然后把茶壶里的水往杯子里倒。温热的水把木耳一泡,那木耳就神奇的胀大起来,不一会儿就涨成了好大一片。薛倾漠用指尖将那片泡发好的木耳夹出来,用手指捻动了几下,又凑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本来都是山上才有的,只是我把菌种采集回来,可以自己种而已。”海愿说完,就看到薛倾漠更加吃惊的表情了,淡然一笑,问他:“薛大少爷感觉这些个东西能有销路吗?”
“有,有,有销路。海姑娘有多少只管拿到我薛府来。不,是我马上就派人去取好了,可以和国母圣诞的那些个西瓜一道送进京城去。”薛倾漠的这样举动,可见这“黑云朵”的价值确实比蘑菇要高的多了。
而其实海愿不知道,这木耳在现代虽然也算是平常的东西,但在古代来说人工栽培技术还没有,这些都要到北方偏远的山里才有的,而且木耳又有很高的药用价值,长期食用还可以美容养颜、排除体内的毒素,所以薛倾漠是打算把这些木耳进贡到国母面前的。“这个我家里倒是没有多少,不过一个冬天我就能种出来,薛大少爷如果要收购的话,就给个价钱吧。”这次海愿没有自己出价格了,她不知道这个到底值多少钱,而且听薛倾漠说这个珍稀,她倒是怕叫价低了,反而显得东西不矜贵了。
“按照市价嘛,二十两银子一斤行吗?你能种出多少我都要了。”薛倾漠一说出这个价格,海愿还没什么动静,一边的李嫂子先沉不住气了,拉着海愿的手都有些哆嗦了起来。要知道,海愿当初买下李嫂子那么大的一间房子才花了十五两银子,这么算起来,海愿种的一斤木耳就值那房子钱了。
“既然薛大少爷出价格了,海愿也知道您不能诓我,就按照这个价格来吧。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冬天能出多少斤,明年开春您派人过来取吧。还有薛大少爷说的那个野山珍,您也要吗?要是不要,我就全都种那个黑云朵了。”
海愿没有把具体的数量说定了,一是打算着让李嫂子和村里人也跟着一起种,大家都能得点银子;二来也是怕说出的数量多了,这薛大少爷以为自己是吹牛的,到时候东西摆出来放在那儿,薛大少爷要按照斤数给银子就行了。
“也要啊,不过这个价钱少一些,三两银子一斤。还是海姑娘有多少,我要多少。如果海姑娘也觉得合适,我马上叫人写个字据过来,海姑娘签个名字,明年你那里有多少黑云朵和野山珍我都要了,越多越好。”薛大少爷看到海愿点了点头,就马上扯了扯身边一根线,海愿就听到外面有一阵铃声响起,估计就是这位大少爷在叫人过来了。
果然,不多一会儿,过来了一个穿长袍的中年男子,看模样气派不像是伙计,倒像是这家飘香阁的掌柜的。那掌柜的见过了他们的少东家,就听了吩咐,去外间写了一张合同书过来,先拿给了薛倾漠,薛倾漠点头了,才拿给海愿看。
海愿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那合同写的很是详细,不但有木耳、蘑菇的收购时间和价格,还有昨天说过的开园西瓜的取收时间;而且都标明了按实际数量全部收购,但也有看质量或许有再商定价格的可能。最后的这一条海愿也十分满意,毕竟这算是一份预约合同,如果自己这边的东西质量不好,也确实没有底气;但东西如果比现在的还好,海愿也是可以有涨价的空间的。
“海姑娘既然看好了,那就签个名字吧,这里一式两份,你我二人分别保存,到了时间,我们可就上门取货了。”薛倾漠发现海愿看的很仔细,那认真的样子又与之前的温柔艳丽不同,从颜色到表情都是有着一股聪慧,更带着女人家少有的沉稳,越发觉得这个女子并不简单,在心里也不紧对她有了些好奇。
“好的,我看没有问题。”海愿接过了掌柜的递过来的笔,拿在手里才发现这是一支兼毫毛笔,虽然不是极软的毛,但在二十一世纪用惯了圆珠笔、碳素笔的手,握着这只毛笔还真是有些不听使唤。努力的把小时候练字的水平拿出来,海愿认真的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由掌柜的又拿过去交给了薛倾漠。
薛倾漠把经过海愿签名的那张合同拿到手里,不禁又吃了一惊,抬头看了海愿一眼。因为那纸上的签名歪歪扭扭的,而且不是女子写字一贯用的梅花小篆,而是像是初学的孩子写出的大字一样,那个“海”字还好,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愿”字的笔画太多,写的上下都不工整对称,几乎是乱糟糟的挤成了一团。这样一个聪慧灵秀的女子,怎么竟然写出这样的一个名字来!
海愿也发现薛倾漠拿过签名之后惊讶的表情,还瞟了自己一眼,便知道他是惊讶自己的字难看,想偷笑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故作谦虚羞涩的说了一句:“海愿是个村妇而已,没上过学也不识字,只是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不妨,不妨,就算不会写字,其实按个手印也行。”薛倾漠一边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边说着客套话,只是在心里却忍不住扼腕叹息一番,一个如此清秀艳丽的女子,偏偏就生在贫寒的小村之中、实在可惜。不过,再细想一番,若是这样的女子生在大户,或是官宦之家,就算不是飞上枝头,也是衣食无忧享尽福泽了,又怎么还能耕地、种瓜,抛头露面呢。
接过了薛倾漠签名之后的合同,海愿特意看了一眼他的签名,果然工整漂亮,字体苍劲,虽然不是什么名家手笔,想必也是下过一番苦功的。两边刚把合同收好,楼下的伙计就上来回报,说西瓜已经拉过来了,他们挑好了三十个留下,等着海愿下去看着称重呢。
海愿向薛倾漠俯身告辞,由那个伙计领着向楼下走去。李嫂子在海愿身后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捏着海愿衣襟的手都是汗津津的,出了门,就感觉心都“扑通通”直跳,一边拍着,一边和海愿说:“海愿啊,原来这东西这么值钱,早知道你炖野鸡的那些我们都不吃了,起码有几钱银子呢,都留着卖啊。”
海愿听了“扑哧”一笑,说道:“李嫂子啊,当初你们都还不敢吃呢,我也没见过世面,怎么就知道这个值钱呢,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再说,今后知道了这样的价钱,你们就跟着我一起种吧,其实过程很简单的,我一说你们就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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