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嗯?”
那位正低头看着手上折子的主子,只挑了个眉头。
德宝吸了口气,一口气的吐出来,
“沐相已经偕同夫人离开了……”
“啪——”
话音未落,桌上的动静终于乍起波澜。
但见那位主子立刻看向他,狭长的凤眸当中,暗光微动。
德宝心口窒了窒。
他知道主子这样并非是对他,可是还是因为主子的神情……默默凛了凛。
若是之前他对那位大人的话半信半疑。
似乎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丝毫的怀疑了。
只是那位大人也是够……胆大包天的。
“皇上,要奴才追过去吗?”德宝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天大的傻话。赶忙的抬眼偷偷的瞅了那位君王一眼。
但见那位君王嘴角微弯,“好~!”
便是此刻明明倾城魅惑,可那周身乍然而来的寒意就是让人活生生的打了颤。
没有丝毫的迟疑,德宝赶忙的退了出去。
……
当德宝离开,御书房的房门再度关合。
炎霁琛转眸再看向手上的折子,虽面容依旧平缓优雅,可眼前却是闪出火光冲天之下,那张满脸灰尘,满是茫然的面孔。
他知道他定然会冲进去,只是在看到那个已经被燃到的披风时,竟是剧痛!
幸而,转眼就看到了那张只能用狼狈来形容的面孔。
他恼怒她的荒唐,她的糊涂,她的不顾惜性命。
她,还真不像是个女人!
居然就这么走了?
……到还是轻松!
嗯~!
炎霁琛面上的笑意越发的幽深,便是扬起的唇角也足以倾城夺魅。
……握在手里的笔端悄然的裂开了一丝裂缝。
……
……
沐清秋在车马上,瞪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德宝,再看看不到数十步就到了自己府门的沐府家宅。
嘴角狠狠的抽搐,再抽搐。
是她考虑的稍微有欠稳妥。
毕竟人家皇帝从火里救了她,又让她在暖阁里睡了大半儿天,可她醒了之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带着“妻子”往家赶。似乎怎么也有些不太敬爱君王。
只是,她实在是没办法面对那个把她从火里救出来,又是公然在百官面前搂搂抱抱的男人。所以,她自私的想要当一次鸵鸟,还不行吗?
而且她都已经快到家了,干嘛还派人过来问她什么是不是要回去谢恩比较好之类的问题啊!!!
转头看看胭脂,又看看德宝,最后,沐清秋只能深吸了口气,讪讪笑的看向德宝,“那个,德大人有所不知,我实在是恋床!……那个恋床,就是除了府里的那个床,我睡的舒服,其他的我都睡不惯。”
“前儿连着两日没有睡觉,我也觉得累,所以等我睡够了,就去给皇上请安道谢!不知道德大人以为如何啊?”
她扯开嘴角笑的无辜,还甚是故意的眨了眨眼。
若是女子冲着德宝这般,德宝是早就见怪不怪的,毕竟那些想要从他这边得到点儿什么消息的宫女神马的不在少数,可沐清秋这样的动作,何况身上还穿着朱红蟒袍。
嘶——
只霎时让德宝打了个寒颤。
凛了凛,冲着沐清秋又是一辑,“大人,还请大人可怜德宝,随德宝回去一趟!”
沐清秋抿了抿唇,再抬眼,脸上已经是笑米米的和蔼,“这样,反正皇上也没给德大人期限,不如,德大人就和我一起回府吧!”
说着,一把握住德宝的手腕,就要把德宝往车马上拽。更甚是还佯装体力不支,想拽却是没拽动,又直接往德宝的方向跌过去。
本来德宝就看着那赫然握到他手腕上的手就有点儿怔愣,随后有看到那位相爷直接往他这边倒过来。登时心下就是个激灵。
这要是旁的官员,他只手就撑过去了,可这位是皇上他老人家……他怎么敢啊!
赶忙的一手一带,就把沐清秋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给搭到了车框处,身子也趁势往后一撤,“既然沐相辛苦,那奴才也就如实回禀皇上!告退,告退!”
然后,忙不迭的就退了走了。
看着德宝就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赶着一样匆匆离开,沐清秋垂下眼帘,随后转头又冲着胭脂一笑,“我们走吧!”14663424
“嗯!”胭脂点头,随后又是有所思的问道,“德大人,也会武功?”
沐清秋想了想,“是吧!在皇上身边守着,这应该是必须的技能吧!”
“……”
……
背后不远处,随行在德宝身侧的小太监,满脸不解。“公公,我们就这样回去,皇上会不会……”
軟轿里的德宝无力的扯了扯嘴角,“你还以为那位相爷是真的要我过去等着?”
就看刚才那位相爷的举动,明显着就是算计他了。这要是真的他给陪着进去了,还不知道回头那位相爷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那位相爷的风评……他可不敢冒着被皇上一怒之下砍了头的危险,去沐府伺候着。
“唯今也就只有如实禀告了……”
叹了口气,德宝吩咐着,“快点儿,回头皇上等急了,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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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秋在府里几乎就是直接又歇了一整天。
回府之后,匆匆的吃了口饭,她就上床睡觉了。
然后一觉到天明,那时候转天的早朝早就已经过了。而且要不是贺中林在外面等着她,她还睡着呢!
贺中林此来先是询问了她的身体,而后又问她中书省着火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物。沐清秋当然知道这是他的职责,毕竟京兆尹就是要维持当地的治安啊!只是当时她哪儿看到什么,脑袋里只有那些被卷到火里的试卷。就只摇头不知。
只是没想到,转眼就看到贺中林直接跪倒,“皇上昨儿早朝时,就下令严查,那些放火之人所意不是考卷,只是想要京城骚&乱,是而但凡入京官员都要严查,就是外邦使臣也决无例外。”
“下官此举也是竭力皇命,绝没有对沐相不恭之意!”说完,就是一叩首。
“好了,我知道!”
沐清秋赶忙把他扶起来,硬是要他坐到凳子上之后,才想到一件事,“莫不是你这几天每到一家就是这一套吧!”
“……”贺中林没说话,可面颊上泛起的腆色无疑就是回答了。
“为皇上办事,那就是皇命,没必要这么……礼数周全!”斟酌着字眼,沐清秋道。
贺中林先是一怔,随后神色就很是凝重深沉,“话虽如此,可终究同僚,又都是一心为国,便是皇命也有不尽信百官之意,若是下臣再言语有失,那就只会丢了官心民意。”
沐清秋讶然看着他。
先前只以为贺中林有些木讷,却不想他这此番话就是让她都不得不敬佩。
只想着君为民,却忽视了若不是官员心中有君,心中有百姓,那君的心意又怎么能传到民那里呢!
感慨之余,拍了拍贺中林的肩膀,“中林,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贺中林面色一腆。忙着躬身稽首,“是沐相栽培!”
“……”
沐清秋额头上黑了黑。
貌似之前这位贺中林不怎么会说这种奉承话的?
莫不这就是所谓近墨者黑?
只是,谁是墨?
……
叨扰了几句,贺中林告辞离开。
即便如此,沐清秋也从贺中林的口中知道了她一直就很关心的事情,中书省的试卷大部分完好无损,而且当中的前二十名试卷在她的保护下,无一损伤。另皇上也已经宣了旨意,就在皇后寿辰的前一日,朝堂上晋封那二十名寒门子弟。
沐清秋坐在书房里,默默的松了口气。
如此,那炎氏王朝的科考制度也就是指日可待了。
这时候,又有敲门声,“大人!”
那声音娇柔,正是如尘。若受给任。
沐清秋过去开了门,如尘冲着她笑的妩媚天成;“大人,门外有人求见呢?”
“咦~!”
这倒是不得不让沐清秋诧异了。
别说如尘一直不管那些谁谁求见的事情,就是说看到了,如尘也会当作没看到,今儿怎么这么积极?
套句最经典的,就是发,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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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秋扯了扯嘴角,“那人很漂亮?”
“……”
如尘的小脸儿登时爆红,随即又一本正经的看向他,“大人,你可不能三心二意哦,夫人对您可是一往情深!”
沐清秋面色一沉。
这丫头把她当作饥不择食的恶鬼了吗?
“放心!我绝不会多看一眼的!”她颇有些一本正经的重申。
“好!”
闻言,如尘赶忙的就把手上的拜帖呈上来。
但见那拜帖之上,栩栩如生的竹子几若散发竹香。
嗯,就只看着这张帖子就知道来人的才华定然非同一般。
沐清秋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小丫头的眼光不错!
只是当她掀开,在看到那拜帖上名字的时候,眼前霎时就是一亮。赶忙的吩咐一旁的家丁,“还不快请进来!”
“是!”
家丁忙着去了。
沐清秋转身也进去了书房。
书房外面的如尘面色忽青忽白,小手攥着丝绢,几乎都扭得变了形。嘴里只讷讷的吐出几个字,
“……大人,大人真是,真是小人!”
转身,悲悲切切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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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温卿。
那一身白衣翩翩,走在沐府的院落里,大多府中的婢女都冲着他投去倾羡的目光。
之前见他的时候,他身上总是宝蓝色的衣衫,今儿白衣迭迭,光亮下,本就俊逸潇洒,光洁白希的脸庞,更显得俊逸出尘。整个人都只恍若似仙了。
看在沐清秋的眼里,觉得若是脸上再多了那么一点儿的笑容,定然能让整个沐府的女子都能跌几跤。
转眼,温卿已经到了沐清秋跟前,“草民见过沐相!”而后躬身就要跪倒。
“别!”
沐清秋把他扶起来,“走,我们书房说话!”
温卿微微颌首,便在沐清秋身后进了书房。
在门口的时候,沐清秋眼角往外扫了眼,奇怪如尘那个丫头哪儿去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害羞了?
嗯,看来还是要培养下她的脸皮才成,这样怎么能在她身边呆着啊!
……
书房里,茶香缭绕。
飞雪上完茶就出去了。
一时竟有些寂静无声。
一旁的温卿,端起茶盏,放在鼻端轻嗅,而后又是浅浅品茗,一举一动都那么的儒雅非凡,只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沐清秋自认为自己也是愿意和身边的美男多待一会儿,可不知道怎么就是静不下心来。索性,放下杯盏,转头看向他,“告示已经下来了!”她道。
温卿点头,“是!明日一早,面圣!”
沐清秋浅笑开,“……正如那日相谈,总算你我r后可以一起侍君。”
只是话音未落,就只听到身侧一声杯盏交错的清脆响声。
食了又儿。沐清秋闻声看去,温卿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一直以来,温卿在她以为就是清淡如水的美男子,这会儿突的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还真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温……”
“清秋!”温卿蓦然打断,手里的杯盏也随之放到桌上。当中视线竟一直未曾离开她。
而后,就在沐清秋错愕间,吐出一句让只沐清秋头顶乍然震惊的话。
他道,“所谓兔死狗烹,清秋……可是有了退意?”
沐清秋心头一滞,一股说不上来的酸胀直接袭上了她的脑颅,更也冲击着她的神智。
就在第一次遇到温卿时,她就知道他定有非一般才华。而看到他所写的那两份论文,更以为他的才学不输于她所知道的任何宰相。只是没想,不过见了几次面,他就这么直接刺中了她的心事。
她有了退意不假,可那个“兔死狗烹”却又逼得她不得不面对她刻意忘记的某些事。
她现在手里头有着权,所以安然无恙。可若是她离开了……就是说那个人对她有着某种说不清楚的爱意,可她就真的能安度余年?毕竟她也太年轻,而她的势力也太广。
沐清秋吸气,抓着杯盏的手紧扣着,可即便如此还是掩饰不住她的颤抖。
终于,旁边的男人看不下去,抬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温暖的碰触让她立时一惊,颤抖的手也猛地停了下来。
她想要缩回去,可又想都是男人,也无所谓。只是倒也不用她动作,温卿已经先缩回了手,冲着她浅浅勾唇一笑,“唐突了!”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