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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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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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希听了,心头一松,陛下如此行事,显然是不管常山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他都不准备追究了,没出事就好。不可否认,陆希在听到常山淹死的消息后,心里那块始终悬着的石头,终于彻底的落地了。果然爷爷说得对,能熬死自己的敌人,也算是一种胜利。虽然爷爷说的含义和她目前的情况有很大不同,但结果一样就好了。
  陆止想起侯达当年也是淹死的,难免有些感慨,“皎皎,我们回建康吧。”
  “嗯。”陆希点点头,虽然常山死掉,她并不伤心,但常山名义上还是她的母亲,守孝还是要守的。
  陆希和陆止赶到建康的时候,陆家的灵堂已经搭起来了,哭声震天,常山是陆家的媳妇,但却是皇家的公主,故丧事一切皆由崔太后派少府之人来举办,陆希唯一的任务,就是陪着陆言和侯莹一起哭。
  陆言和侯莹已经哭昏得几乎晕厥,尤其是侯莹都见红了,被太医令警告,不能再哭了,不然连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崔太后下令两人回屋休息,陆希看着被丫鬟劝走的两人,头微微低着,她要是她们,才不会这样呢,她一定会陪着阿娘和耶耶走完这最后一程呢。
  “皎皎。”陆止趁着空隙,塞给了陆希一个香囊,里面有安神的香料,“若是累了,你就去休息吧。”陆希要给陆琉守孝,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阻止,但让她看着侄女给常山吃苦守孝,当孝女,她可不愿意,没见人家亲闺女都没守吗?
  陆希收下了那香囊,“阿姑,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这半年她在吴郡调养的不错,身体早就恢复了,来之前她也做了充足的准备,七天她还是能忍的。她不是陆言和侯莹,她们哭晕别人信,但连她都一起哭晕了,有谁会信?旁人又怎么看陆家?现在没法子重振陆家往昔的辉煌,但她也不会让陆家的名声坠下去。
  更何况宫里还有崔太后,陆希再听到常山公主死后,崔太后居然要行宫所有宫侍、侍卫和七十八名太常音声人为常山殉葬的时候,就认为她疯了!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入了疯子的眼。只要有心,什么时候不能偷懒,何必做这么明显落人口舌的事呢?横竖是最后一次了,她出孝后,就可以嫁人,可阿姑、阿劫还留在京里,她十年都忍了,可不想最后时刻功亏一篑,就当还侯莹那时候当孝女陪耶耶最后一程的情分。
  高皇后听说,陆言和侯莹都晕过去了,常山灵前居然只有陆希一人、按礼守着的时候,叹息道,“这孩子也不枉费大家疼她一场。”
  宫中崔太后也一下子病倒了,她倒是想去陪女儿最后一程,但众人都不让,常山是女,崔太后是母,没有母亲为女儿守孝一说,再说常山是臣,而崔太后是太后,就更不行了。侯莹见红后,众人都不许她继续当孝女跪在常山灵前,陆言醒来后,不顾乳母的劝阻又替母亲守灵了。
  许是因为心中没什么悲伤,陆希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头七,常山快出殡的时候。出殡前崔太后、郑启和高皇后都来了,崔太后看着形容憔悴、走路都让丫鬟扶着的陆希,神色复杂,最后抬手轻轻摸了摸陆希的面颊,“好孩子。”
  陆希默默的垂泪,不是她不想说,而是真说不出“这是我该做的”这种话,而崔太后也没想听她回复,匆匆的丢给了陆希一句话后,就急急的去看女儿了。
  众人将常山搁得高高的棺木抬下,陆言无力的躺在乳母怀中,哑着声音一声声的喊着阿母,侯莹想哭,但又念着肚子的孩子,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唇角已经隐有血丝冒出。
  “皎皎,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冷静,知道吗?”陆止趁着众人不注意,悄声对陆希说道。
  “什么事?”陆希抬头望着陆止,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常山可能和你耶耶要合葬。”陆止说着刚刚从豫章口中听到的消息,是崔太后在宫里足足绝食了三天三夜,才给女儿争取来了的。
  崔太后要这么多人殉葬的事,遭到了众臣们的激烈反对!时下殉葬之风,并未完全消除,先帝驾崩后,也有后宫妃子殉葬或是当陵园妾*,但人数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常山长公主焉能超过先帝?且人数众多,太伤天和,更别说行宫侍卫很多武官、并且是官家弟子出生,他们的家族都不会允许自己精心的培养弟子,却为一个不知所谓的公主殉葬。
  就是郑启也不赞同,杀掉那些看到常山死状的宫女,保存皇家的颜面可以,但其他人,他一个都不答应,甚至驳回了崔太后要求大办常山葬礼的要求。她对社稷有何益处?崔太后见自己所有的要求都得不到允许,最后绝食了三天,总算得到了郑启的允许,让常山和陆琉合葬。
  就算之前就想过这种可能,陆希咋听到豫章的话,还是狠狠的咬住了下唇,隔了半天才道:“阿姑,你放心,我有数的。”她都能忍着给常山守七天灵了,这件事她也会忍下去了。陆希微微仰头,没事的,她会活的比他们都长的。爷爷和她说过,机会总归会有的,但那些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有准备的前提,就是要活的比别人更长,她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的。不能明着来,她就偷偷来,她不信她不能成功!
  常山长公主,高祖第三女也,初封高邑公主,母武皇后崔氏。下嫁侯达,达醉而游湖,陷而卒。更嫁陆琉,琉卒于南安县山崩,主悲伤不能己,服寒食散,发散至菱湖,溺而薨。与琉合葬于齐陵。
  常山出殡后,郑启第二天就下了一道圣旨,正式册封了阿劫为齐国公,同时把崔陵调到了安邑去当县令,顶巩扬空出的缺。县令和黄门侍郎都是六百石的官职,安邑又是富县,对其他人来说,定会欢欢喜喜的上任的,但崔陵之前的官职,可是皇帝的亲信,比十个安邑县令都要贵重多了。他还没陆琉那么好的运气,走之前还让皇帝夜宿,又派专人护送。郑启皇命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贬了。幸好崔家宫里还有崔太后,又有一个即将当驸马的崔振,不然就门庭冷落了。
  安邑县的事,也彻底的查清楚了,司州牵扯进此事官员不少,光是被判斩首的官员,就有数来名,还有十几名被革除官职、永不录用的官员,谢药就是其中之一。贪官被斩首的时候,建康不少人拖儿带女的去围观了,陆希对古人强大淡定的承受力表示佩服,她也恨贪官,但让她去看着那些人被活生生的砍头,还是算了吧。
  陆希在建康等常山断七的时候,司漪和王直来过一次,两人已经成亲了,两人准备一起去蓟州。司家的最后判决也下来了,司长史原本要徙刑三年,但他年纪大了,且有病在身,就免了他的刑罚,但司氏祖孙三代人的官身全部夺了,永不不能再当官了,司家现在是彻底的平民了。
  司长史在听说陆琉逝世的消息后,他又晕厥了过去。醒来后,就滴水不沾,说是要下去给老大人、袁夫人赔罪,司明带着儿子、儿媳妇和儿孙跪在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司澈求到了陆希处,陆希派人传话,让他和司澈一起照顾阿劫,他才肯慢慢进食。陆希安排他们去芦苇荡居住,司长史是祖父、祖母留下的老人,个性迂腐点,可对陆家的确忠心耿耿,阿劫身边也的确需要这样老人。
  等常山断七后,陆希就和陆止一起回吴郡了,陆言照样回宫里去陪崔太后。
  陆希走的那一天,陆言站在门口,沉默的望着陆希,陆希也不说话,自常山和陆琉合葬后,两姐妹每一次见面,都是相顾无言,然后各自走开。
  陆止见状上前,对陆言道:“阿妩,天气冷,你也早点回房吧,别着凉了。”
  陆言点了点头,转身往屋内走去,在跨入门槛后,她轻而缓和的说:“保重。”
  陆止和陆希此时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犊车,根本没听到陆言的话。
  陆言扭头对乳母说道:“我们回宫吧。”
  “好的,小娘子。”
  车轮在平滑的青石板上缓缓滑动,陆希扭头望着庄重威严齐国公府正门,对这个相当于她成长的地方来说,她以后就是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了。
  “皎皎。”陆止伸手轻轻的握住了侄女的手,“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陆希对陆止一笑,“是的,一切都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完结,下章高严就要回来了,皎皎也长大了,不再是旺仔小馒头了,两人可以结婚了。。。
  陵园妾,就是守帝皇陵墓的宫女,那些宫女有些会被册封为妃子,她们此生唯一的任务,就是像伺候活人一样,伺候死去的皇帝。
  我看到大家对崔太后的武皇后、陆皇后的武昭皇后的谥号有疑问,是这样的在汉代的时候,很多皇后都没有自己的谥号,都是随着自己皇帝老公的谥号。
  比如说汉光武帝的两个皇后,郭圣通、阴丽华。郭圣通后期被废掉了,可史书上还是称呼她为光武郭皇后,光武是刘秀的谥号。而阴丽华是自己的谥号“烈”,加上刘秀的谥号,她就是光烈皇后。比如说卫子夫,她被废掉了,等她孙子刘询上位后,就给她加了一个谥号“思”,史书上就称呼她为孝武卫思后,孝武是刘彻的谥号。
  武昭皇后的谥号,一开始是“昭”,是郑裕给老婆加的谥号,然后郑裕死后,他的谥号叠加,最后变成“武昭”。武皇后崔氏,就是说崔氏本身没有谥号,只是跟着郑裕称呼的。就这个,大家就可以看出,她的皇后尊称肯定是死后追封的,而且不是郑启,如果是郑启,既然都给追封生母为皇后,起码应该再加一个单独的谥号。
  有人问,皇帝的小妾可以追封皇后吗?是可以的,有皇帝老公在爱妾死后追封的,也有皇帝儿子在母亲死后追封的,也有皇帝孙子在祖母死后追封的,这些都挺多的,不仅仅是清朝。清朝的皇后,其实也大部分都是死后追封的,生前都称呼太后的,当然清朝会出现两宫太后并列、视为理所当然的情况,这在汉家皇朝貌似不多见,而且每次都会引起很大的争议。
  宋神宗的德妃,宋哲宗的生母朱太妃,生前有高太皇太后、向太后在,所以一直被称太妃,而不是太后,可死后依然被宋徽宗追封为钦成皇后。连李陵容这样的,老公生前连个名分都不给的人,最后还是被儿子尊称为礼同太后的太妃、孙子即位后变成太皇太后,最后追封文太后。崔太后在郑裕生前好歹是贵妃,原配陆皇后早逝,她还是熬了好几年太妃,才变成太后,将来无论哪个皇孙即位,都是她的孙子,会追封祖母为皇后,并不奇怪。


☆81、情书

  早春的城外;春意还没漫透,柳树先绿,春风徐徐的吹来,还带着晚东的丝丝寒意。官道上驰来一队骑兵,约有十来人左右,他们时而策马疾驰;时而勒缰缓奔,让骏马稍稍休息一会。
  “郎君;前面有个茶棚;我们休息一会吧。”一名骑兵策马上前;问着走在最前面的一名青年男子。
  那男子望了望天色;近侍道:“郎君;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吴县了,我们歇口气,也让马休息下。”
  男子闻言点了点头,翻身下马,牵着马往茶棚走去。
  “诸位军爷,里面请。”茶棚的老翁点头哈欠的迎接着众人,心中叫苦不迭,怎么会来了这些阎王爷呢?若说他们开茶棚、食肆的,最怕就是遇上这种军爷,不过这里一代都是陆家的地盘,一般也没有官员敢在此处猖狂。
  “老翁,打些干净的水来,给我们马喂些水。”近侍从怀中掏出一袋子铜钱,递给那老翁,和善的笑容让茶棚老翁心一定,看来这批军爷不是闹事的人。
  老翁接过钱袋,一掂重量,心中暗喜道:“军爷放心,我们这儿的水都是上好的溪水,特地滤过的,干草也是去年新晒的芦苇嫩草,还有豆饼……”老翁颠颠的将自己棚中的饲料捧了过来。
  近侍挑眉抓起半块豆饼,仔细看了看,对带着斗笠的青年说道:“郎君,这里的豆饼的确不错,要不给马吃点?”
  那青年微微点头,取下了斗笠,茶棚中的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好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美郎君,只可惜眉宇间冷意,让人不敢心生畏惧。那些兵丁也没让老翁伺候,亲自去旁边的湖中打了活水,只借了老翁的炭火,烧起了热水。行军在外,他们一向谨慎,只接活水,省得哪天吧被人放倒了都不知道。
  “老孙。”朗朗的笑声从茶棚外传来,一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人驾着一辆牛车在茶棚外叫道:“拿几把草来,我的老伙计该饿了。”
  “你这老头怎么来了?”茶棚的老翁老孙笑着拿了几把干草放在了牛面前。
  “我去芦苇荡呢。”老农扇着草帽咧嘴笑道:“陆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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