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脸色一沉,隐含凌厉的黑眸直直地射向那打断了他话语的西疆使臣,
而刚刚还在震惊中的众人也在这功夫清醒了过来,
什么,苍王要娶青阳王府的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为妃?这是不是天要下红雨了,那欧阳三小姐不是被太子退过婚了吗,这苍王的大脑是不是被驴踢了,
就算是苍王残废了,可终究也是皇亲国戚,最重要的是这苍王即便是不在朝堂,看似没有实权,可是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曾上过战场,以前退出朝堂皆因苍王不愿踏入,可是他此次云瑶宴突然回京,那是不是意味着……。
如此,太子的位子可就不是那么稳当了,一些先前便不看好太子的那些朝中老臣便开始纷纷若有所思了,而一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大臣也开始心思灵活地揣测起圣意,想着是不是该趁着机会巴结苍王,或是把自家的女儿送上……。
“哦?臣卿这是何意?”
冰冷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可是那西疆的使臣显然是并不惧怕,青黑的脸庞直直地望向上首高高在座的皇上,眸中也没有了先前的恭维,反而带着些许倨傲,
“东齐的皇帝陛下,我们西疆的国主欲以五十匹汗血宝马,国宝瀚海麒麟一件,天山雪莲,虎胆熊心等各类珍稀药材一百箱,以王后之礼迎娶贵国的德阳公主为脱不花殿下的大妃,还请东齐的皇帝陛下成就一段良缘,永结我两国之友好邦交。”
那使臣的话音一落,在场才的大臣们不由都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眸中闪耀着难以置信,同时眼角余光也暗暗地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
这样的聘礼哪里还是迎娶皇子大妃的聘礼,分明都可媲美迎娶一国之后的礼仪了,要知道那天山雪莲,虎胆熊心可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宝,比金银珠宝还要名贵,更遑论那通灵矫健的汗血宝马,更是万金难求,也只有西疆那般水源丰富,草原茂密的大草原上才能养育的出,
人家西疆为了迎娶一个区区公主,还不是正宗的皇室公主,送出了如此厚重的聘礼,是不是也太……过大手笔了,他们就不怕有一日与东齐一旦反目,兵戎相见,那汗血宝马反过来成了他们的利器吗?
而刚才那些还恨不得能将头躲进桌案下的小姐们也不由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被西疆的国主选上,不过听到那西疆看中的竟然是青阳王府那个被太子退了婚的三小姐,而苍王求娶的王妃也是她,心里又不由的有些不舒服起来,有些人往往便是这样矛盾,明明是自己不想要的,却是看到别人得到了心里又抑制不住地嫉妒,
尤其是听到西疆使臣说出来的那些珍宝,虽说她们闺中小姐,平时接触的也只是珠宝首饰,可是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何况人家还是以国宝之一求娶,怎能不让她们心绪难平,
一时宴席上,各色的眸光,嫉妒,讥讽,幸灾乐祸,意味不明的纷纷扫向坐在最后低垂着头的洛溪,
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她是不是撞了狗屎运了,要不然一个小小的庶女怎么就能自小与太子订婚,后来虽说退了婚,可是却被赐封了公主,如今更是引得苍王与西疆争抢,真是不要脸的狐媚子,红颜祸水,
自然,在想这些的时候,那次棋艺大赛洛溪的光辉万丈也刻意地被人忽略了去,毕竟谁也无法忍受那个受王爷,他国皇子青睐的女子是一个与她们相差这么多的人,就算是稍微比她们差些也是好接受啊,毕竟苍王有着缺陷,那西疆的脱不花殿下她们不曾见过,也不曾听闻,可是相差如此悬殊,这要她们情何以堪,
难道是说她们从小便拜名师修习琴棋书画,歌舞辞赋,还比不上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通,只会吃了睡的废物不成,这可是对她们这些自认大家闺秀的最深的打击,
洛溪静静地坐在那里,坦然地接受着众人的瞩目,薄施粉黛的脸色一片平静,无喜无忧,宠辱不惊,宛若汪洋大海的清水明眸眸中一片澄澈清明,仿佛此时引起众人瞩目的人根本便不是她,
此时的她便犹如一株万花丛中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般,静谧的开放,不需要独特的芬芳便能深深地令人深陷,
其实,在听到性情阴晴不定的苍王请旨赐婚之时,她就一脸的黑线了,
大哥,不待这么耍人的好不好,她还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哪,而且现在她才多大,身子都没有发育完全,根本便是一颗豆芽菜吗,也不知他们都看上了她哪里?
不著痕迹地上下左右看看,平平的胸部,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的小身子,连她自己都觉得寒碜,也不知这些人的眼光是不是被狗屎糊住了,
自接到那道出人意料的圣旨起,她心中便想到今日的宴会定然不会平稳,不是一波三折,也相差无几了,只是没有想到这宴会还没有开始,恼人的事便一件接着一件,厌烦的人想见到的,不想见到的也好运地都被她撞上了,
所有的事根本便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这一个,两个的,当殿想要娶她,是不是也要问过她的意思,可是听听,她现在怎么感觉自己倒是成了一件物品,一款首饰了,莫不是还真的将她欧阳洛溪当做了病猫不成,
“欧阳小姐真是好福气啊,听说那西疆蛮人不但粗俗野蛮,就在……。嗯,那事上更是生猛的狠,就欧阳小姐这瘦弱的身板,可是要好好地补补才是。”
正在洛溪凝眉思索着对策之时,耳边传来一道刺耳的娇笑声,随着那话音,洛溪抬眸看去,冰冷的眸光倏然一笑,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她道是谁哪,原来是宇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宇文芊芊,她可是欧阳瑾萱的私密之交,两人狼狈为奸,
那夜,也正是此女与欧阳瑾萱欲要陷害自己不成,反而害了她自己,皇宫中出了这等丑事自然是要极力掩饰下去的,那两个人就算是再不情不愿,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吞下去,
那辅国公府的沈二公子说得好听,出身高贵,又是嫡出,可是就他那风评,游手好闲,流连花丛,又被上头的那位老太君宠得没个正形,府内还没有正妻,便已是美妾一大群,但凡只要是有些身家的女子便没有人愿意嫁给这样的男子,
宇文芊芊自然更是百般不愿,回去后都不知寻死腻活的闹了多少回了,可是木已成舟,清白已失,皇上那里贸然大怒,更是连夜将她的父亲宣进宫内斥责了一番,若不是看在爹爹以前为东齐利过功的情面上,只怕宇国公府都要因她之事而获罪,她哪里还敢再闹,
失去了国公府,她可就什么都不是了,别说是嫁给那个纨绔子弟,就是普通的官员之家也不会娶她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分毫没有伤到,反而还备受青睐,她心里恨得几乎是咬碎一口贝齿,那种嫉恨就如生了根,发了芽般,就是看着某人,她就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将那个人盯出个血窟窿来,
“宇小姐怎的如此清楚,莫不是亲身体验过?”
洛溪脸不红,气不喘地回望着某人,浅笑盈盈地低声道,那眸波柔和地宛若一江春水,认真的表情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一旁的黛丽丝本是在听到这宇小姐如此编排她们西疆的铮铮铁血男儿时,一张粉雕玉琢的芙蓉面涨得紫红,欲要发作时,却是听到洛溪如此说,不由扑哧一声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只觉得这话还真是解气,不由随声附和道,
“原来宇小姐是看上了我们西疆的男儿啊,这有何难,随本公主一同前来的可都是我们西疆声名赫赫的好男儿,宇小姐选中了哪位,可以告诉本公主,本公主自会为宇小姐安排就是了。”
本来各家的小姐们便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这里,刚才宇文芊芊与洛溪的说话声都压得很低,众人都没有听清,只是看到两人面容含笑,表情平和,便以为不过是恭喜之类的恭贺之词,只是那黛丽丝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丝毫没有顾忌,倒是清楚地传入了这些小姐们的耳中,不由个个脸色染上了一抹酥红,暗道,这宇文芊芊真是轻浮不要脸,哪有闺阁女子这样迫不及待地要嫁人的,真是丢脸,
宇文芊芊本来是看不惯欧阳洛溪如此大出风头,说几句风凉话想膈应洛溪的,却是想不到这黛丽丝却是说话如此的粗俗,一张精心装扮过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瞬即感受到四处看过来的带着探究的眸光,又是不由惨白一片,赶紧低下头去,
心里暗恨,欧阳洛溪,我跟你誓不两立,今日的耻辱他日必然要十倍地还给你,
无端的被人迁怒上,洛溪眸子闪了闪,看着刚才还一脸趾高气扬,此刻却是低着头做缩头老鼠的某人,唇角勾了勾,
这种小角色,她还不放在心上。
大殿之上,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皇上的龙目深深地扫了一眼坐在轮椅上一脸冷漠,黑眸深不可测看不出情绪的苍王,然后又将眸光看向那坐在最末的一身清华的女子,
“德阳公主,西疆的脱不花欲要娶你为大妃,而苍王也要迎娶你为苍王妃,你是何意?”
清朗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
洛溪一怔,而黛丽丝则是推了她一把,还暗自向她眨了眨眼,洛溪这才醒过神来,皇上这是在问她的意思哪,不由额头飞过三条黑线,
只是这烫手山芋还真是不好接手,若是她说两个都不想嫁,那皇上会不会大怒之下将她推出无门斩首,
翻了翻白眼,洛溪优雅地从座位上起身,衣衫轻扬,垂头敛眸地走到大殿正中,缓缓地俯身行了一礼,恬淡的声音婉约而如溪之水,轻灵悦耳,眉目之间隐有清华流转,
“皇上,臣女闻太后为东齐之繁荣安定而甘愿不远千里前往感业寺清斋素衣斋戒祈福,而皇上更是以天下为己任,以孝治天下,得万民敬仰,俗语云,父母在,儿不远游,如今爹爹还卧病在榻,洛溪身为女儿,又岂能弃重病在榻的父亲而独享其乐?”
说罢,洛溪美眸灼灼如星辰般地直视着皇上,清秀的面容柔和而云淡风轻,垂落在肩后的秀发随风飞舞,衣抉翩翩,直欲乘风而去,
坐在青阳王妃身侧的欧阳瑾萱美眸充满嫉恨恶毒地盯着那道婷婷玉立于大殿之上的娇俏身影,袖底下的十指紧握,染着时下最流行的桃红色蔻丹的纤长的指甲狠狠地嵌入身后丫鬟的手臂中,那丫鬟虽然吃疼,却是不敢呼出声来,只是低垂着头,眼眸中泪水打着圈,紧咬着牙齿,
“萱儿”
轻柔的一声呼唤,袖底下青筋暴突的小手被握入了一只温暖柔软的手中,欧阳瑾萱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浸满阴狠的眸子闪了闪,抬眸望着自己的母妃,两人一个对视,同时闪过一抹算计,
欧阳洛溪这个小贱人,想不到如此的好命,自己决不能让她嫁给苍王成为苍王妃,要不然以后谁知道她会不会反过来报复,至于嫁去西疆和亲倒是便宜
她了,依着她的本意可是想要将这丫头放在眼皮底下,随意嫁个纨绔子弟,让她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可是眼下此计显然是不成了,
“哦?青阳王妃,青阳王身子还不见起色吗,可曾请御医过府诊治?”
静贵妃挑了挑她那道狭长的柳叶眉,风情万种地扬了扬唇角,对着坐在她下首的罗倩柔温和地问道,
罗倩柔拍了拍欧阳瑾萱的小手,安抚的一笑,美艳的桃花眸闪了闪,轻柔地勾了勾唇,对着坐在她上首虽然唇角含笑,却是美眸中闪耀着冰冷的静贵妃盈盈一笑,又是满目慈和地望向站在大殿中的洛溪,柔声道,
“劳娘娘挂心了,已经请了御医诊治,王爷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还虚,静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要不然臣妾又怎能安心来出席宴会的。”
顿了顿,却是迎上皇上与太后看过来的眸光,更加笑得端庄温和地道,
“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溪儿也快要及笄了,她如此孝敬父亲,王爷必是十分欣慰的,况且如今王爷经过太医的诊治已无大碍,这几日就是连萱儿都不让在身侧伺候了,又怎能因此耽误了溪儿的婚事。”
这一番话说来声情并茂,可谓是煞费苦心地做足了戏码,不但暗指洛溪言不由衷,说什么孝敬王爷根本便是口是心非,更是点明在青阳王身边尽心伺候的是欧阳瑾萱,而不是她欧阳洛溪,所以,要和亲,青阳王府是绝不会说二话的,
洛溪皱了皱眉头,无怪乎她刚才眼皮突然跳的厉害,罗倩柔这丫的老巫婆还真是欠扁,
她倒是打得好如意算盘,将自己远嫁去那荒蛮之地,且不说西疆是否果如今日所言的能否信守承诺,
一旦他们毁约,那自己可是首当其冲的会成为炮灰,而且她冷眼旁观,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西疆上至公主,下至使臣个个都充满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