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面现象可证明我的观点。”他沉思片刻又道:“你看王伯家的狗不随地拉便便了,李阿姨家的牵牛花顺藤长得可热闹了,后巷婆婆的孙儿牙齿都长齐整了,前街理发店的新媳妇头发也不大掉了。姑娘们长得越发水灵了,小伙子们也越来越英俊了。潮涨潮落,月升月落,四时有序。”
“这些有关系吗?”
“万物的兴衰变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似细微或毫无关联的时间,有时正是事件的关键所在。”他强词夺理道。
我汗,狂汗,瀑布汗,成吉思汗。
他的脸皮已堪比城墙拐角的厚度了,这也算一现象吧。
在我与夏茗的交谈中,莫轩却是缄口不言,全程只是微微笑看着我俩。事后我问莫轩道:“你倒是淡定,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笑言道:“夏茗就是个行动派,说风即雨的,你明的想阻止,他暗里也会那么做。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也非我可以力挽狂澜的,再闹腾的事也会淡去。何况也没多大的事,虚虚实实也不是碧落墙上的字可以论断的,凡是落到实处的好,我们认真处处,好过那些浮夸不实的虚言。”
“说的是在理。”顿了顿又道:“我们现在也仅仅还只是一般朋友,也还是很未知的关系,也无法确切认为彼此是否必定是对方的良人。一些附加的无根据的言论,或他人眼里所看到而编码释义出的非事实。我多少还是有些顾虑,你也知道三人成虎嘛。”
“你是在顾虑事件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他反问道。
何谓好的一面,何谓坏的一面呢?因人而异吧。
“或者我说的直接些,良人什么的,也许我并不在你的备选之列。”不等我回答他又道,容色漠漠,语意淡淡。
过分严谨理智的人格,有意思无意识间已带着无形压力感临近了。这往往会让他人恐惧,唯恐避之不及。就好如我过分感性的人格,在他眼里,应该就如那多孔煤球般,错漏百出。可也不能害怕出错,就一言不发,没了自我主见吧。
“这类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一概不做回答。”
我们徒步走在柳枝飘扬的河堤上,清风灌入领口,煞是舒爽。
“你有忘不了的过去?”风轻轻扬扬,将他说的话传到我耳畔。
我没有作答,好似默认晚风已将这话带到很远的地方。
“三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时间段吧,天微蓝,风微凉的时节。
那时候刚来梅镇不久,对这里也很陌生,有事没事的就喜欢随处走走,无意中就逛到时光书屋。倒是一眼就喜欢上这小镇唯一的图书实体店。
还记得那时我在时光书屋内沿着错落有致的书架子随意浏览着书名,也正是恰好,透过书籍与架子的缝隙,我看到屋外的长栏椅上坐着一个女生,容色淡淡,轻轻翻阅书籍。阳光透过树影落下一地斑驳,那景致真是美得让人动心。
待我掉头跑出书屋时,她却已经不在那里了。时光书屋我倒是常来,半缘修学半缘卿吧。不知是何缘故,之后的两年多里,我再也没有碰见过她,也一度觉得要忘了她了。
两个月前,我突然又碰见她了。那时她来拜谒长辈,好巧不巧我和那位长辈住同一栋楼。我看见她轻轻笑着,但那笑却让我觉得十分空洞苍白,少了些许恣意。
红姨为我搭线相亲也并非一两回了,我多半以“梅镇并非我长留之地”为由推脱了她。看到红姨手中她的相片时,确实让我十分意外。不过和见面时我们聊天的内容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淡淡笑着看着我,神色平淡。
听到这里我若还推敲不出什么端倪脉络来,也近乎傻子了。
“你是想说对我一见倾心?”我明知故问道。
他不答。
“这样的爱情里,你已经是输方。”我轻笑着说道。
“爱情不是这样论输赢的。”他十分认真地反驳道。
“歌里不都这么唱,说得早,陷得深,输得惨。”我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歌里所写般,完完整整,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不过是歌者的个人观点罢了。”
“却也言中一大部分人的想法。”
“嗯,那我是不在那一大部分中的小部分。”他顿足,握住我的手又道:“苏洛,我确实对你一见倾心,我对你说这个故事也别有用心。我想如果我不是唯一,那特别的也好。忘不掉的就不要忘,想不清的就不要想,跟着感觉走就好。”
……
我确实迷惑了,那样的表白我不是不动心。只是它微微来得迟了些,在我神经末梢处于麻木状态时,我无法辨析清我混沌不堪的思绪。我依稀可以觉察到的是,这样被他静静牵着的手,默然升腾的欢愉感,让整整阴霾了多个月份的心,有了几米阳光的暖度。我节节后退,他穷追不舍,一段爱情的开始至少是需要一方主动的。
☆、花满心时亦满楼,浮光掠影到几时(十一月忆旧泪
我也曾大声哭过,毫无顾忌地,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歇斯底里地哭着。那是和顾影分手后,还未去洛城旅行时之前。
夜幕降临,街灯亮了,没有车流的地方,安静了。结束了一天的疲乏工作,才开始认真思虑状况,这才堪堪是一个人的孤寂时光。书上说六月是离别季,歌里唱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此刻确然如此。我一个人买口粮,一个人背着沉甸甸的包,一个人孤独地漫步着,一个人独过的时光。
夜灯忽明忽暗,扑朔迷离。麦城时代广场上架起了舞台,又一个狂欢的夜。前方男子揽着着女子的腰,亲昵地说着话。街边小贩大声吆喝着,一群看客围了过去。这样跳动的夜,这样朝气的人群,这样昏黄暧昧的光线,我的眼角开始湿润。因为我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地害怕着,害怕被遗忘了。这样的夜,我经历了数次,数次的逃避,数次的解脱。
我还是不能自已地给顾影打了个电话,在嘟了十声后,电话被接起。
“喂~”熟悉的清朗声线。
(沉默)
“喂~顾影,是我。”
“嗯,我知道。”
(沉默)
“生日快乐。”
“嗯,谢谢。”
(沉默)
“你过得好吗?”问无所问的问题。
“嗯,还好。”
(沉默)没有预期而来的回问。
“顾影~”
“嗯~”
(沉默)
“如果以后我还给你打电话,你一定不要接,那样我才会死心。”
(沉默)
“好。”
(沉默)
“再见”
“再见”
……
彼此只剩沉默拖曳这光阴,何其可悲。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我看到一首诗,就想起和他的初相识。在河风轻扬的河畔,漫漫红杏吹满头,他手执画笔,轻描暗抹,思绪遐远。
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点点滴滴。
我想起那时,晨起,睡眼惺忪,他是如此形容我的仪态: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我想起那时,盛夏,繁星点点,如礼花般缤纷,他含笑道:是你的睫毛上沾满了花粉,看什么都是五色缤纷的。
我想起他送我的第一束满天星,满满的一束,白的似雪,粉的似霞,紫的似烟,及落在眉梢眼眸处的轻吻,若婴儿的呼吸般,小心翼翼,仿若不忍触碰。
我想起那熹微光影里,那□暧昧光阴,粉汗淋漓,鬓乱钗横;款款娇喘,不离耳畔。千般旖旎,万般妖娆,教君恣意怜。
我想到那时的光阴,冶游兴致满满,爱徒步和你走一段长长复长长的旅程,不似如今狎兴生疏,玩伴萧索。
我想到,烟霏云敛的时节,烟树凄迷的河堤旁,独自徘徊,肠断无人问津。飞花漫天,徒增思阙。寻不到,梦也不到,几许深情,尽付东流。
我总是想回到那时和你一起依偎的时光;我总是想在某一个转角,某一段路途,可以和你不期而遇,也许是酒店对面的窗口、坊巷街道的尽头、商场橱窗旁的车站。
相思如藤蔓,缠绵无尽;相思如春草,萋萋伐尽还生;相思如蝉鸣,凄楚鸣至秋。相思似稻香,一阵弱一阵浓,欲罢不能;相思似钟摆,左一下右一下,无止境。相思如春池,了无痕迹,风起柳划痕;相思如飘絮,白似绒毛,无处可倚傍。相思似酒旗,迎风而摆,随风而动,相思似春寒料峭,乍寒还暖,乍暖还寒。
想你的夜,我无言无语,只是在低声吟唱:“这是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街头,人头攒动,流光溢彩,茕茕孑立。我一个大声哭着,歇斯底里地,为顾影,为自己,也为这场撕心裂肺没有结果的爱。不时有路人前来慰问,或寒暄,或递纸巾。我满脸泪痕笑着摇头说没事。
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好好哭一场,好好梳理这一段没有他的日子。我也不作死缠烂打,我也不迫自己释手放开。我不过是丢失了心爱的人,伤透了心,想哭一哭祭奠祭奠逝去的美好。
我只是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要寻找了什么答案。我只是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给自己心安放下的借口。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我没在等他回头,我是在等自己心死。
我想起5月那时在麦城咖啡屋里诺澜和我说的那番话:“他是璞玉,在特定的时间遇见特定的人是会蜕变成良玉的。和你在一起,他可能一辈子都只是块璞玉,你于心何忍?如果你爱他,就不该成为他的羁绊。如果他可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和仕途,为什么不成全他呢?”她用优雅淡然的口吻,说一些“戳到人痛处”的话。那样的华贵气质并非一般女子身上可遇见的,却是与生俱来的。
“我会放手的。”那样沉重的话,却要说得云淡风轻,我确实看透了一些事。
我们彼此沉默,看着格子窗外忽闪而过的单车载着恋人朝更远的地方行径着,越来越远,直到视线模糊。
“卓小姐,我并非因你这番话才选择放手的。如果他的心在我这里,那么我死也不会放手。可我知道它一直都不在。”声音低落却有力。
“这样冒失地跑来找你是唐突了些,大概是性格使然急于求成吧,抱歉了。”也许艺术家都喜欢长发飘飘,穿亚麻衬衫及墨绿色长裙的优雅女孩吧,那样的优雅却是我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你无须道歉,如果爱在手中,我也会紧紧拽着不放。祝幸福。”祝幸福,这是我唯一可以说的话了。
……
时过境迁,多少我还是看淡了些,看开了些。我也曾想过我是否介意这爱情输赢论断,我想了很久,我究竟介意些什么呢?输赢真的那么重要吗?不,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我想我真正介意的也只是顾影是否曾爱过我。“爱也好,不爱也好,我知那时的快乐是真的”这样苍白无力的辩解只能用来自我欺瞒。
☆、谁的青春没有绊过脚,我们只在午夜高喊着:再
我和安宁、叶桦、吴衍,我们四人的际遇亦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道明的。我总认为华美辞藻描绘的际遇不过是假想思维里捏编的。好似:我们相遇在飘絮漫天的时节里,彼此勿须多言,就好像前世我们是认识的,然后我们现在相遇是必然的。又好似:我们相遇在洛城,但我们在别的城市定然也遇见过,必然,一定。类似这类托辞,美而虚假。
其实我们四人是相识在烈日炎炎的六月天,在叶桦的“三言两语”客栈,在午后2点钟,在房客们都出游时。那时刚好是一天最沉静的时间,谁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来洛城却不去看看这里的风光,而闷在客栈里,不来不往。
这种人也是存在的,就比如客栈掌柜叶桦,因为他是客栈掌柜,必须坚守阵地。他坐在门口长栏椅边,握笔在一本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记事本上,好似在算账,又像在涂鸦。布旗幌子纹丝不动,就在那幌子后的窗子前,坐着一个同样握笔在A4纸上沙沙写字的清丽女子,时而奋笔疾书,时而顿笔沉思。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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