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我。直到最近,我才得回我的身体,我才是真正的赵子昀……不是什么夺了赵子昀身体的孤魂野鬼。”
绿灯亮了,刘如晴转头看向正前方,像是专心开车,但凝着的眉峰,说明了她的心绪很不平静。车行好一段路之后,才道:
“昨天早上你也看到了,是我将沈维理学长给载来村子里的。他想找你,认为你应该在老家……我很惊讶他居然可以查到我跟你的关系;不过,沈学长一向很厉害,只要他想知道的,好像就真的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也难怪高中时期迷倒一大票女生,让大家把暗恋他当成抒解压力的休闲活动,他很有本事。”
“他……其实也知道我不是那个跟他谈了十年恋爱的人了。”赵子昀说到这里,还特意强调道:“而且,我跟他分手了。”
“分手……”刘如晴冷笑了声,瞥了眼赵子昀就算穿了高领毛衣也遮不住的几点吻痕道:“还真看不出来。”
“那是意外!”赵子昀羞愧地说道:“我也不希望发生那种事,我很清楚自己跟他没恋爱过。我才不会因为暗恋一个人三年就随便跟人发生关系。”
刘如晴听得出赵子昀说这些话不是出于矫情,她是真的为此感到羞愧的。不过……再怎么说,事情毕竟是走到这一步了,再想把沈维理甩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沈维理这个人,若是跟现在的赵子昀保持距离就算了,表示一切大概可以如赵子昀所愿地走向分手结局,可现在这样,却是难了。
“可,事实就是,你跟他,发生关系了。”刘如晴淡道。
“是啊……”赵子昀好羞愧。
“你这样……倒是有当年高中时候的模样了。”
“所以,你相信我的话了?”她小声且饱含希望地问。
“现在你在我车上了,不是吗?”刘如晴轻哼。
今日一早,刘如晴本来就打算开车回台北,要不是听说沈维埕出了车祸,虽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但毕竟人是她载下来的,总要看望一下才好。所以她从赵四叔那边打听到了沈维埕的落脚处,开车到镇上,才刚将车子停在香客大楼门口,正要打电话给沈维理时,哪里想到就恰巧遇到鬼鬼祟祟从大楼门口跑出来的赵子昀,并且打一照面,就被赖上,不由分说蹭上车,赶也赶不走。
于是,电话打不成了,也不用见沈维理了,只能依着赵子昀的恳求,将车开走,尽快地远离香客大楼?刘如晴想,那一刻,她一定是中邪了,才会对一脸可怜兮兮的赵子昀这样依从。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也是被叶知慧说动了的,相信赵子昀的身体换了个灵魂的人不只是沈维理,还有她。可是……刘如晴更想确认的是,眼前这个人,才是她所认识的死党,而过去十年那个刻薄势利的女人,是夺了赵子昀身体的孤魂野鬼。
“……如晴,你看我的手镯。”似乎终于让自己镇定了一点,所以赵子昀开口的同时,也将左手腕抬起,向刘如晴凑近。
“嗯?”瞥了眼那只被沈维理特地送来的手镯。“这手镯除了从白灰色变成深紫色之外,还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吗?”
“如晴,这只手镯你以前也见过的。我爸在我十六岁那年生日时就给我了,说是传家之宝,不可以离身,要一直戴着。只是那时学校管得严,我不敢戴在身上,直到高中毕业之后,才开始戴上。你还记得吗?”
刘如晴回想了一下,道:
“好像是。不过我不太记得它以前是什么顔色了,我只记得这镯子因为那场车祸而断成两段,后来就没在你手上见过了。”直到昨天才知道,原来被沈维理收着。
“它曾经是粉紫色的。至少,十年前是粉紫色。”右手食指轻轻戳着左手腕上的紫玉镯,眼神复杂地道。
刘如晴好奇地又看了眼那只玉镯,忍不住问:
“它颜色会变化,是出自于什么原因?”
“如晴……你听了一定会觉得很扯……”赵子昀很是艰难地道:“我也是在今天早上才弄清楚这只镯子的事……”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刘如晴看赵子昀一脸羞于启齿的样子,也就没那么好奇了。
“我不是不想说……是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有这么扯的事……”深吸一口气之后,赵子昀道:“由于昨天晚上我跟沈维理发生了关系,所以关于这只镯子的事,我才全部知道了。你别那样看我!就说这种事超扯的,扯到我都说不出口。”戳着玉镯,恨恨地道:“谁教这镯子十年前撞断了,谁教这镯子上沾了沈维理的血,所以我跟他才会纠葛不清,想分都分不了。”
“等等!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刘如晴听得一头雾水。
“总之,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带塞了他。就从十年前那场车祸说起吧……其实,如果当年那场车祸我没救他的话,他顶多手骨折,却是从此人生一片顺遂,鸿运大展,再不会有任何灾厄……可是,就是因为我多事救了他,还摔坏了我的手镯,于是……我帮他承担了骨折的灾祸,他承受了积存在这镯子里的所有晦气。而没有玉镯保护的我,就在那时被夺去身体了。”
“竟是因为这样才失去身体的吗?可是……这镯子里怎么会有晦气?这可是你的传家之宝,不可能是坏东西。”
“这晦气……不是用来伤害我的,是为了保护我……我爸会一点道家玄术,才把镯子改造成那样的。因为他算出来我在十八岁那年会出事……原本,在十八岁那年,我就会知道并且防备可能会被夺舍的事,里面的晦气就是为了对付那个要抢我身体的灵魂,但那场车祸将一切弄乱了……”
就算赵子昀说得不太有条理,一切听起来也不可思议得很,但刘如晴还是努力去理解了。暂且压下心中的惊诧,她只问: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从回魂那天,还是昨天拿回镯子才知道的?”
“是……跟沈维理上床之后……答案才一一浮现在脑子里的。”
“啊?”这也太离谱了吧?
“因为镯子上有他的血啊!他的血已经融进紫玉镯里了;而他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鸿运好命人,他的命格太旺,所以这个镯子接受了他的血,被他的血融合,所以它已经不独独属于我赵家的了。”
“呃……我不太懂这些。如果知慧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马上就能理解你的话,并且完善表达出你所有无法清晰说明的。”刘如晴第一次肯定了作家这种身分还是有优点的。
“知慧?谁?”赵子昀思绪被带偏了一下。
“沈维理曾经的暗恋者之一,在过去十年里,曾经被占据你身体的那个孤魂野鬼冷嘲热讽过许多次。
简而言之,你们彼此交恶。不过,她同时是我大学时期的死党就是了。”“你的死党?”赵子昀很介意这个字眼。
刘如晴瞥她一眼,凉凉道:
“你这十年来把我们的友情败坏得一干二净,现在还好意思吃醋?”
“那又不是我!”
“沈维理不是你男友,你不是也给睡了?”又停在一处红灯前,刘如晴朝一脸冤屈状的赵子昀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道:“总之,你这身体做过的事你都得认,也别分得那么清楚了。是好是坏,你都得概括承受。
再说:事情都这样了,你再抗议也没用。这手镯对你很重要,但沈维理的血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你不能不弄清楚,所以你无法真的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这不公平!而且我不是故意睡沈维理的,全都是这只镯子的关系。都是它在作祟!我讨厌所有被控制的感觉,这十年我受够了!”
“就是因为受够了,才要弄清楚,并且解决这个问题。你在这里朝我发火撒娇是没用的,我可不是这只手镯的一半主人,你得去找沈维理,跟他一起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刘如晴非常冷静地道。
“我不想面对他!”赵子昀嚷道。“我的人生够乱了!现在都还乱七八糟的,还得防着那孤魂野鬼又缠回来,我很累很难过很烦……”
刘如晴任由她去歇斯底里,还是依然冷静。道:
“你睡了他,就撇不掉他。沈维理学长既然还愿意跟你亲近,就表示他不想跟你分手。”
“但我又不是他交往的那一个!他明知道,还跟我纠缠,对待感情也太随便了!对跟他交往十年的人都没半点真心,谁敢跟他交往啊!说起来,他这是出轨吧?这是占便宜吧?我才不要便宜了他!”赵子昀愈想愈气堵,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刘如晴原本还想吐槽些什么,好教赵子昀尽快面对现实,不要再逃避了;不过,当她瞥到一辆骚包的香槟金名车咻地以45度角横停在她车子前方,稳稳地挡住她的去路时,讶异地凝眉,猜不出是什么情况,直到看到从后座走出来的沈维理时,她双眼一眯,问着还在抓狂中的赵子昀道:
“子昀,你的手机给人定位了?”这年头的手机应用程式,真是无所不能到让人心惊啊。
“什么手机定位?”赵子昀一头雾水,并道:“我手机没开机啊。”
“没开机吗……”刘如晴喃喃道:“我现在已经有七成相信,你这只手镯跟沈维理学长勾搭上了。”而且还很与时倶进地具备了APP功能……赵子昀顺着刘如晴目光移动的方向看过去,头皮发麻地看到在半小时前被她抛弃在香客大楼的沈维理,此刻正站在她座位的边上,直直地看着她。
赵子昀没有脸见沈维理。
她时时刻刻都想要躲开他。可,有些人不是你想躲就躲得掉的就算赵子昀心中百般不甘愿,也知道自从那一夜之后,想要跟沈维理再提起分手这个话题,已然失去底气。
倒也不是因为两人有了身体上的纠缠,才让一切变得复杂;真正让赵子均觉得头痛不已的是,当她因为紫玉镯而得知所有的讯息之后,就算她是个再怎么冷心冷情不知感恩的人,难免也会在沈维理面前挺不直腰……十年前,如果她没有多事的去救他,沈维理不会被她带塞,走了十年霉运?
十年前被夺舍,她自己也得负一半责任。因为她的冒失,于是父亲大半辈子的努力,为了保住她一条小命所做的种种,都被她无意中给破坏掉了,才导致自己有了十年的灾难。
幸好……那镯子没有完全失去作用,让她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这一切,还得感谢沈维理。
他的天生鸿运在这十年里全转移到她身上,让她得以残喘留下一口气,灵魂没有被消灭掉,以至于当有机会得回自己身体时,灵魂还没有消亡……无论沈维理知不知道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她犠牲了多少,她都不能当作没有这回事一她还记得,得回自己身体之后,第一次见到沈维理时,他周身的黑气蒙头盖脸的,让她完全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心中还咋舌不已地想着一一这个满身晦气的男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好吧,她欠他。可是……这种被占了便宜又没处申冤的憋屈感,闷得她快要吐血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天,她都在重复做着一件徒劳的事一一躲他,被他逮到,继续躲他。
“子昀,我觉得你跟沈学长打情骂俏的方式真是……活泼生动。”
“我哪有空跟他打情骂俏?!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是在躲他……”
“明知道躲不掉,又执意躲猫猫,就是不肯好好说开。如果这不是情趣,我只能说是你闲着无聊了。”刘如晴以一个旁观者的冷静,说得非常直白。
“如晴,我真的不想面对他!”赵子昀哀嚎道。
“他只要守在你四叔那里,你就躲不掉。今天是十五号了吧?”刘如晴在电话里问。
“对啊,是十五号,我爸捡骨的日子。刚才已经开棺捡骨完了,接下来就挑日子进塔。等一下我们要“你现在躲在哪?”
“我现在躲在琳子的房间……”虽然很气自己胆怯成这样,可是,她就是无法面对沈维理,尤其在知道一切之后……“那沈学长人在哪?”
“他在楼下。我四叔在跟他说话。”赵子昀抱怨道:“你说,我爸捡骨关他什么事?他怎么也去了?一般人就算胆子大好了,也不会想去看人家开棺捡骨吧?又不是自己家人,躲都来不及”
“我觉得比找我抱怨更重要的,是你应该去弄清楚学长是怎么想的。我觉得……他八成已经以赵家女婿自居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子昀叹道
“那你愿不愿意呢?”
“我才不一一”直觉要叫嚷出自己的不乐意,但眼角余光突然扫到房间门口立着一抹人影,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