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都幸福得要落下泪来。
顾容与也想过,只不过他想得更加细一些,“我们去甘肃,在敦煌的附近,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有大静大美的祁连山峦,有隐忍稳重的沙漠,有难得的葱绿林园,与沙漠的过渡地带会有一些草甸,甚至在沙漠之中还能找到一汪永不枯竭的泉水。”
“那时候我们返璞归真,不要洋楼别墅,只要一个不会被风吹跑的大帐篷,两匹健壮的马,一辆小小的车。我们一路旅居,从甘肃到内蒙,从内蒙再到青海西藏,最后回到新疆去。”
“到很久很久以后,老到我们都走不动了,我们携手死去,我们手握着手葬在大漠里。千年后或许只剩两具白骨,可我们的手还牵着。”
“风沙的退化或许会让我们□白骨,如果没有被风化,就说明我们被人们发现了。他们把我们展示在博物馆里,跟人们标榜我们爱情的伟大。”
说到此,两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睛有点湿润。
这是他们给自己安排的最好的归宿。
维拉靠在顾容与的怀里,心里十分宁静,她说,“到了这地方我好想感觉有佛光普照着似的,特安心,罪恶感也减轻了许多。容与,我好像鼓足了勇气准备好嫁给你了。”
顾容与把她搂得更紧了,亲着她的眼眸,他说,“我们明天去大昭寺转经筒。在这里有一个说法,只要你轮番转动经筒,如果转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第一个依旧在转动,那么就能得到佛主的庇佑。那样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嫁给我了。”
在西藏,几乎每个寺庙门前都有一排转经筒,空气中还有着美妙的气味——室内常年点着酥油灯,因为足够浓烈,飘散了出来,跟外面香炉的气味混在了一起。
一切都让人感觉,佛光普照着这里呢。
维拉和子慕比赛着转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有些遗憾,第三个转经筒总是特别难转动一些,停得也特别快。
后来顾容与看到俩姑娘都快跑出了汗,偷偷地帮着多转了一次。
维拉恰巧回头,眯眼看顾容与——容与,你犯规了。
容与,你犯规了。
100、伴娘 。。。
07年春节之前,江洛和回回结婚了,维拉仔细看过回回的肚子,觉得这婚结得真是时候。
回回握着拳头跟她讲她如何智斗江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回回肚子里的小天子才两个多月,回回给她伸了一个小拇指比划——“医生说她只有这么小,还要在里面呆上七八个月才能出来。”
维拉把手舞足蹈的回回定住,“你得有当妈妈的自觉啊,这大半年你得乖乖的,别蹦来蹦去。”
回回嘻嘻笑,但是看到维拉那张好像不属于她的脸,有些难受,“阿朱,你别做阿紫了好不好?”
“是不是当了妈的都那么啰嗦?”维拉帮她理了理头发,“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仔细新郎官给跑了。”
“阿朱,你知不知道伴郎是谁?”
“不是郑思齐吗?”
回回摇摇头,“是顾容与。”
维拉的手顿住了,“他怎么回来了?”
“顾爷爷专门让他给告的假,大过年的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工作,多可怜呀。”回回边说边看她表情。
维拉看向了别处,“你找小六给你当伴娘吧,我去一趟片场。”
“阿朱,你不要逃避了好不好?我之前也是一只鸵鸟,总是等到有了结果的时候才去后悔,如果我早一点就面对多好,中间就不用时时提心吊胆了。”
维拉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回,如果还找不到子慕,我也做不了自己的。我走了,很抱歉,你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
回回瘪嘴了,拉住她的衣服,“阿朱,我骗你的,顾容与没回来,你别走。”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顾容与,第一次主动的离开顾容与,就像她跟回回说的,她找不到自己了。
回回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她依旧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命运总爱在巨大的幸福来临之前转折了方向。
或许等子慕找到了回家的路,她的路才会清晰。
虽是作为伴娘,但维拉还是感到和这个婚礼格格不入,她已经很难融入一种气氛里去了。
她提醒着回回作为一个新娘所有的礼节,这是一个她不敢妄想的婚礼,真的,差一步就可以天长地久了。
维拉握着回回的手,“你乖,好好跟着阿洛,我去一会儿洗手间。”
回回也反过来握着她的手,“阿朱你快点回来,我有点害怕。”
“好。”
她在洗手间的梳妆镜里看着自己的脸,胭脂,香水,那么繁重的铅华把她的脸遮得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洗手间里很空旷,人说话的声音特别清晰。
“她就是苏家的那个双胞胎妹妹吧?说起来她姐姐还真可怜,听说都要订婚了,没想到却出了意外,哎。”
“什么意外?”
“这事儿你不知道啊?好像是去出任务的时候遭遇不测了吧,听说那姑娘是个很优秀的兵,是巾帼英雄,可惜当了烈士,天妒英才啊。”
“哎,还真是可怜,那姑娘的未亡人是顾家的独孙吗?顾家有没有什么表示?”
“能有什么表示。顾老爷子还真是下了狠手,不知怎么地就怪罪到自己孙子那了,那把孩子给打得哟。顾家的孩子倒是也真能死扛,被爷爷打成那样了,没几天就回部队里去了,只留下一句话,说是非那姑娘不娶。”
“顾家那孩子我看着实诚,可这话还是别乱说的好,不然以后再娶了,还不是自打嘴巴。倒是他们家老人,这话传出来也不管管。”
“管什么呀。他们家老太太我就不说了,就是顾老爷子跟以往的铁血作风也真是不一样,估计也难过得不行。说来这顾家和苏家孩子那事从高中就开始了,顾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谁都知道他把人孩子当儿媳妇疼了。到现在都没给那孩子立碑,说是一天找不到那姑娘就一天不立。哎,就我说吧,人都掉河里了,哪还能找回来呢。”
“姐姐命运多舛,那妹妹呢?好像在娱乐圈混得有声有色,只是近年都往国外发展,说起来怕是也面对不了姐姐失踪的事实了。我们家阿绿经常吵着要她的签名。”
“别提了。前些年海家的孩子不是为了她跟家里人撕了脸皮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年都没听到什么消息,也很久没见海家那孩子了,八成也吹了。”
维拉再也听不下去,夺门而出。
外面放的音乐那么喜庆温馨,可当维拉细细聆听,音乐的结尾还带着一些哀婉。红日当空,明明是亮堂的天色,可她看不清楚任何人的脸庞,子慕,容与,海欧……他们这些人,连带着那些年的那些事,被太阳灼烧成了灰烬。一阵风吹过,铺洒在天空中,遮阳蔽日,看不到一丝光芒。
婚礼上,顾容与的电话打到了江洛的手机,祝他们新婚快乐。江洛看着不远处带着回回的维拉,她的容颜在灯光中越发显得清冷。江洛沉吟了一会儿,对顾容与说你等等,我帮你找她。
江洛电话递给维拉的时候,维拉刚刚陪回回应付了一个宾客,接过手机,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屏幕,看到那一串乱码的时候心猛然跳了一阵,然后就摇头了,“我不想跟他说话,拜托你了,阿洛。”
江洛冷冷看她,“你想一辈子都这么逃避吗?”
维拉面无表情,“我想,你们都不想听到我喊他姐夫吧?”
江洛握手机的手一紧,回回就抱了上来,“阿洛,你不能打她呀。”
“我没有要打她。”
“你骗人,你不打她的话拳头握那么紧干嘛,手机都让你捏碎了。”回回拍他的手,接过了手机喂了半天,然后有些挫败——“他挂了。”
挂了好,这样大家都不用太尴尬。
三百多天任凭日子流逝,不敢想他,不许任何人提他。可是不是这样,他就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的。对着顾容与,维拉永远都是束手无策,只得仓皇逃避。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
转眼,又是一年。
王兰陵挽着未婚夫也来到了婚礼上,她看着维拉,语气一如大学那般骄傲,“怎么一会儿是祝维拉一会儿是苏子慕的,我都快弄混了。”
维拉微笑,并不作答。
“你不是北方的妞儿吗?说话做事还不如南方的爽快,最讨厌你这副样子了。”
“那就别看了,回回跟阿洛在会客厅,你过去找他们吧。”
“回回这样乱七八糟的孩子都有人要了,还是个那么好的夫家,我们还有什么不能指望的呢。你跟了我表哥,怎么就那么不懂得珍惜呢?”
维拉摇头,“你不明白。”
王兰陵翻个了白眼,“你就耗着吧,等到那天我表哥真的没了,你就找地方哭去吧。”
“你说笑了,你表哥那么厉害,怎么会没呢?”
“别说这些带刺的话,不适合你。”王兰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进去了,你好自为知,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个命的。”
小六一直在旁边,把王兰陵的话听了一字不落,她叹气了,过来安慰维拉,“你别多想,你也知道五姐的性子很直,刀子嘴豆腐心,她并没有恶意。”
“我知道。”
小六看着她直叹气,维拉刚上大学的时候跟顾容与刚分手,那段日子大家都是看着她过来的,那时候有一些唏嘘。到了现在,同样的情况,却多了一些惋惜。
“大姐来了吗?”
“刚刚打电话来说刚下火车,现在正往这赶,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应该到了。”
“嗯,你看着回回,我在这等她。”
“咱们宿舍只你最遭大姐疼,爱之深责之切,她待会要是怎么说你,你也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是想着你们好的。”
“好,六姐,我明白的。”
大姐携着风雪走进来的时候似乎也带进来了一缕阳光,大姐是维拉第一个想要依靠的女孩子,她总是特别强大,像不落的太阳,在万里冰封的草原上投下一点光辉。
小六这次没有猜对,大姐并没有责骂她,她甚至不忍心再看一眼维拉。
看着维拉的眼睛,里面的无奈难过有太多,为人妻之后,她不敢再过分苛责。
维拉握着大姐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大姐看着她,静静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你打开它。”
维拉闭上了眼睛,她已经能大致地猜到是什么了。
“大姐,你留着吧,我看着它也是徒增难过。何况,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拿着它干什么了。”
大姐想了想,也没有强迫她,“你不再看它一眼吗?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它更美的戒指了。”
维拉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它已经在我这里了,它是很美,可是把我压得好沉重,我要不起它了。”
在新郎和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回回哭了,她说在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嫁人,哥哥总笑我说没人要我我就要孤独终老了,可是在我老之前我遇到了你。
维拉不知道她还会说出这么温情的话,她的眼泪流得比回回还要凶。
我,在你之前,从未想过,要嫁人。
之前回回抓着她的手说很害怕,害怕把这场婚礼搞砸,可是回回,我可能再也无法见到那么完美的婚礼了。
101、为什么你还不回家 。。。
维拉参加完婚礼,连家都没有回,定了机票直飞洛杉矶。
年初一,向彤专门打电话过来问了她吃饺子了吗?B市这昨天又下了一场雪,今天早晨一看,居然没过了膝盖。你弟弟还老问我,为什么你还不回家,一个人堆雪人是不如两个人打雪仗来得自在。
年初二,洛杉矶也开始下雪了,维拉撑着伞到唐人街吃了好大一碗饺子,回旅馆的时候看到街上还有卖粽子的,买了好几个,心想在家热热还能吃。回宾馆的时候还遇到了好些个中国孩子,逮着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人就问候新年好。维拉揉了他们的脑袋,从兜里拿出两个红包。孩子得到意外之财,开心地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年初三,电视里在重播春晚,看着春晚里的老艺术家们的表演,维拉笑得很大声,偌大的房子里还有回声,听起来像两个人。
年初四,雪停了,电影的拍摄也提上了日程。维拉所剩戏份不多,按照进度,几天后就可以杀青了。
年初五,顾家的电话打了过来,顾奶奶哽咽了许久,或许想告诉她什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给她拜个年。可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维拉站在电话机旁默立良久,有惆怅,也有心慌。
年初六,维拉的戏份频频出错,所幸的是这次的拍摄计划很快就已经结束,时间被拖延到了明天。
年初七,维拉调整了心态,洛杉矶的戏终于杀青,导演给演员们放了一天假好好感受异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