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幻幻有过些许的呆滞,目光在望向他时,眸中的蓝色慢慢退回至瞳仁内,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墨伽……”
“幻幻……”墨伽从未见过幻幻出现过这种神情,他几步上前,将她揽进怀里,阴鸷的眸环视一圈,声音就像是从冰里抽离出来里的一样,“不要怕,我来了。”
“墨伽!”幻幻在他怀里,身子突然抖得很厉害,她不敢去看书房里其它的人,只想要逃离,离他们越远越好,“带我离开这,快离开这,我想回去。”
感受到她的惊恐,墨伽连想都没想就应下,“好,回去,咱们现在就走!”他扭头吩咐钟坤,“让木川备好车。”
“嗯,”钟坤看了看姐姐,什么也没说就下去准备了。
钟姐一脸纠结,看向屋子里那些长老们,好像都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而那些保镖们就更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用刀子扎自己呢?
墨伽自然也没忽略这些,他隐约知道了答案,却不想去深剖,只想尽快带幻幻离开这里,回到他们在墨西哥城的家。
墨伽搂着幻幻往外走,来到门口时,却听到后面一声低沉的厉喝,“墨伽!”
墨伽顿下脚步,缓缓回头。
墨铁毅手拄着拐杖,一步步艰难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那些墨家的长老们,盯向幻幻的目光既惧又恨。
“你不能带她走。覀呡弇甠”墨铁毅一字一句的说,“赨转世的话,我们墨家只有死路一条!你必须要杀了她,这女人是个祸害!”
幻幻身子一颤,“祸害”两个字,像两根尖锐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头。
就在刚才,她面对那些想要杀她的保镖时,她听到了一声悄然出现的叹息,很轻,很淡,却着实震撼了她的心灵。等她再反应过来时,一屋子的人已经倒下了,隐约记得,那时的她,动了杀意……
墨伽深呼吸,薄凉的声音,显得充满压迫性,“有我在,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墨伽——”墨铁毅看着他,眼圈微微发红,“你是未来的族长,你有责任保护你的族人!”
墨伽望着爷爷,“可我也是这个女人的丈夫!”
“她是个女巫!”身后有长老叫道,“就在刚才,她想杀了我们!!”
顿时,群情激愤,“没错,如果不把她杀死,我们所有人都要遭殃!”
“对,杀了她!杀了她!”
幻幻好想捂住耳朵,那一句句要自己死,拼命的提醒她,她是女巫的转世,她是赨的转世,她跟墨伽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摇着头,想要否认,她不是,她不是。偏偏,他们的愤怒,燃烧了她的血液,令她变得快要失控,变得不像自己。她害怕,害怕这样的无措,只能一个劲的揪紧墨伽,想从他那里借些力量过来,哪怕是暂时的。
木川在一边看得是义愤填膺,想要上前,被钟坤扯了住,“这是大少爷的事,我们谁都不能插手。”
“哎!”木川一撇头,不再去看那些恼人的老家伙。
钟姐一会看看老太爷,一会又看了看幻幻,哪边都不舍得。要怪就只能怪命运弄人,幻幻冒险救了大少爷,现在的幸福是她用命换来的,哪曾想,她居然就是赨的转世!不公,太不公了!
墨伽好似能读懂幻幻,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对着她轻声说,“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听,交给我就好了。”
“墨伽……”幻幻慌乱的眸,在那一瞬,奇迹般的安抚住了。望着他,她迟疑着点了下头,当真闭上了双眼,安静的呆在他的怀中。
那一片与世隔绝的净土。
亲眼看到墨伽对幻幻的百般呵护,墨铁毅失望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朝两边沉声,“拿来吧。”
两边保镖将拎在手里的瓶子递了过去,长老们咬着牙一人接过一瓶,最后,墨铁毅面无表情的接过,然后慢慢拧了开,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从头顶浇下,其它的长老们也都浇到了自己身上。
霎时,一股汽油味扑鼻
墨伽神情一变,下意识的松开了怀抱,拧紧眉,“爷爷!”
幻幻倏地睁开眼睛,怔怔地望向他们。
钟姐惊呼,“老太爷!”她想过去,被钟坤和木川扯了住,“姐,危险!”
墨铁毅扔掉了瓶子,一身湿淋淋的,花白的头发上,滴着汽油,他很坦然的站在那里,沉声说,“你把她带走,我们墨家也是难逃一劫,不如现在来个痛快得好。”
墨伽咬紧牙,冷眸掀起一片狂飙风暴,“爷爷,你这是在逼我!”
“爷爷不是在逼你,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事实。”墨铁毅带领着十几位长老,慢慢坐到了地上,盘上双腿,神情坚毅,视死如归,“你既然想救一个墨家的敌人,那就注定要失去我们这些族人。”
墨伽深呼吸,竭力控制着情绪,“给我时间,我会证明,除了杀死幻幻,我还有别的方法!”
墨铁毅摇头,“来不及了。”
身后,一位长老带着绝望的声音说,“我的小儿子刚刚出了车祸,没了,什么都没了,老来丧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旁边有人苦笑一声,“我的小孙子被劫匪绑架,交了赎金还是被撕票,媳妇疯了,儿子也跟死了差不多。”
墨伽捏紧双拳,胸口剧烈起伏着,幻幻第一次听到这些残忍的现实,她的脸色惨白的一片。抬起头,望向墨伽的隐忍,在那双狂乱的眸子中,她看到了他的挣扎……
墨铁毅不再多说,从怀里掏出火柴。
墨伽瞳仁急剧扩张,马上冲了过去,“不可以!”
墨铁毅已经抽出了一根,刚要划上,却听到一个低低的有些自嘲的声音,“你们不就是要我死吗?”
第264章 一家人
墨铁毅的动作僵了下,直直的看向幻幻。
趁着这时,墨伽朝木川和钟坤打过手势示意,两人明白过来,分别从两边的窗户那里爬了进去。
幻幻慢慢抬起头,望着对面的墨铁毅等人,一张苍白的脸颊上,徒生一抹讥诮的笑,“只有你们墨家的人命值钱,只有墨家的族人才是人吗?”
墨铁毅一拧眉,危险的眯起眼眸,“你这是什么意思?”即便他这会满身汽油,略显狼狈,骨子里的强权还是让他气势不减。
“你们为何会被赨施下诅咒?为什么她至死都不放过你们?”幻幻的逼问,令这些墨家的长老们滞了住。
墨家祖先误将女巫赨施以火刑,而且,若不是赨心甘情愿的被烧死,依她当时的能耐,墨家祖先其实也是拿她没办法的。这事说出来也不算光彩,只有他们这些长老们知道,对子孙们更是没多提,只是刻意渲染了女巫的冷酷而已。如今被幻幻质问,倒显得理不直气不壮。
墨铁毅沉声,“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如此残忍,就该下地狱!”
身后,一片附和,“没错!”
幻幻冷笑,上前几步,“墨老爷子,您记性如果不差的话,应该记得当年有求于我的时候。”
墨铁毅眯紧眼眸,“你到底想说什么?”
“怎么说,我于你们墨家也有救命之恩,这个恩,你要怎么报答我?”
墨铁毅一怔,好像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亜璺砚卿
幻幻唇边冷意加深,“怎么,没想好?还是……根本就没打算报恩!”
墨铁毅有丝气结,撑着手杖站了起来,随即又举了起来,直指幻幻,“你既然跟我孙子结婚,就是我们墨家的人,为墨家做事,也是应当!还想图什么回报?”
幻幻突然笑了,边笑边摇头,“原来,我们是一家人啊,我竟还不知道。”倏地,她停下笑,目光平静的直视他,静如止水,“是一家人,为什么又这么想我死?”
墨铁毅没想到这丫头现在这样伶牙俐齿,将问题又给绕了回来,一时没了借口。
幻幻依然毫无起伏的问,“我救人可以不图回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而现在,你们又不顾念一家人,想要我死?”失笑,“呵呵,你们真的好自私,你们活着的是命,别人的就是草芥?”
“够了!”墨铁毅从没有被一个小丫头指责,他的尊严绝不允许被侵犯,他厉声道,“就算以前是一家人,现在也不是了!你是赨的转世,就是我们墨家的死敌!看在我重孙女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太多!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别拿我孙子当挡箭牌,自己乖乖了断吧!如果你就是心如蛇蝎,那我也无话可说,大不了,我们自行了断,不劳你动手了!”
说罢,他就要划动火柴,火柴早就不翼而飞。一扭头才发现,那些可怜的长老们已经被捆成了棕子,嘴里塞着布,发不出一个音儿,只能无奈的望着他。
“你们……”
墨伽站在他身后,他刚才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了个真切。
冷笑。
好一个一家人啊,原来,人性真的可以这样自私。但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谁又有资格指责呢?他不会忘记,他是这家中的一员,是将来要负责他们生死的族长。
“钟姐,把爷爷送到楼上吧。”他淡然的吩咐一声。
“是,大少爷。”钟姐赶紧上前,“老太爷,快上去换件衣服吧。”
墨铁毅瞪着墨伽,不住咬紧牙点头,“我的好孙儿子啊,我的好孙儿!!”不再看他一眼,只当他是路人,迈着沉重而又苍老的步伐,缓缓走上了楼。
墨伽闭上双眼,又慢慢睁了开,眸底那一道复杂,全都落入对面那双清亮的眼中。
幻幻转过身,不想再去看,看多了,会觉得陌生。
墨伽让钟坤通知这些长老的家人,立即派人来将他们带回去,并告诉他们,想寻死就回家自己慢慢闹腾去!随即,又叮嘱钟姐看住墨铁毅。等一切解决之后,墨伽才走出来去找幻幻。
木川朝不远处的人工石桥上一指,墨伽拢着眉,慢慢走过去。
站在桥上,她的身影显得纤细孱弱,早就没了刚才面对墨铁毅时的犀利冷峭,无助的想让人拥进怀里,好好保护起来。
他知道,她受了委曲。
走过去,从身后搂住她,把她扯进怀里,贴着她的耳边,哑着声音说,“不管你是赨还是幻幻,没人能动你,我发誓。”
第一次,他许诺,幻幻却听得有够沉重。
她没转身,一直背对他凝视着湖面,“墨伽,我感觉到她了。”
他一怔,没问话,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她在我身边,或者已经住进了我的身体里,”摇头,“我不知道她要想得到什么……也许,真的会杀了你们也说不定。”
冷邃的眸光中,掠过一丝不安,不想她再说下去,他扳过她的肩,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撑在她的脑后,强势而又带有宣示性的吻住了她。
她是他的,没人可以抢走,那个赨也不行!
幻幻轻轻闭上了眼睛,由着他用坚毅的唇,抚慰住她不安的灵魂。
这一夜,他们没有离开,而是住在了墨家。
这是幻幻的意思,纵使她有一千个不愿意,但她深知,墨伽从小就是他爷爷带大的,就这样离开了,他心里也放心不下墨铁毅,这件事早晚也会变成一根刺,卡在双方的心头,她不想变成这样。
墨伽去看望墨铁毅,却连房都没能进去,墨铁毅直接将一封断绝关系的声明书让钟姐带给了她,从此以后,他就没有这个孙子,墨家的事,也不再劳他操心!
墨伽回到房里的时候,一句也没说,独自站在阳台。
第265章 永世的怨敌
看到这样的墨伽,幻幻心疼得很,她轻轻走过去,来到他身后,“墨伽,让我去谈一谈吧?”
墨伽摇头,转过身,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我不想你牵扯进这件事里。亜璺砚卿”
她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现在,他最恨的人恐怕就是我,但是,他最想见的人,也是我。”
墨伽沉默了,扭身又投入到一片夜色之中,任月光再皎洁再明亮却带不走他心底那块阴影。
“墨伽,让我去吧,”幻幻搂住他的腰,呢喃着,“我会说服他的,只要我们能够找齐七只神兽,就可以化解这一切。”
他从小父母双亡,墨铁毅对墨伽而言,就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想墨伽带着遗憾离开这里,她能做的,是让他开心,让他放下包袱。
良久,墨伽才侧过头,眸中有丝担忧,“你,没问题吗?”他不怕她说服不了,却是怕爷爷会伤害她,哪怕是一句羞辱,他都会受不了。
幻幻一笑,挥了挥小拳头,“我可是神兽的主人,现在谁还能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