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洗漱完毕后就到了客厅,佣人一看见她出来就到厨房里盛了两碗粥出来,然后就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林觅望了一眼桌上的菜,有荤有素,看起来营养很丰富。西方国家都认为早餐是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一餐,但这种思想在中国还不是很普及,许多上班一族早餐都是匆匆解决,却不知这样有多伤身体。
这时候左成正好也来到客厅,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和短裤,可能是由于刚刚运动的缘故,身上还带着汗水。
佣人拿来一条干净整洁的毛巾给他擦汗,左成去厨房里洗了下手后才上了餐桌。
左成就坐在林觅的对面,两个人都不说话,偌大的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瓷勺和瓷碗相碰的声音。
林觅去上班的时候,是左成亲自送她的。下车前,左成嘱咐她不要累着自己,并说会来接她下班后就扬长而去。
林觅到科室的时候,听见同事们坐在那里聊得热火朝天,说什么全球限量版、绝对得有钱人。
林觅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去病房看沈冰了。
林觅不知道,方才同事们聊的就是她。左成送她来上班的时候,正好一位男同事到了医院门口,恰巧被他撞上了那一幕。
大多数男人对车都很有研究很热衷,左成的那辆相当名贵的轿车,自然让那位男同事给认了出来。
林觅只知道自己是靠左成的关系进医院工作的,却没有想过她其实顶替了一个在这里工作了两年的医师的位置。
同事们对她都很客气,但那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毕竟林觅看起来就知道后台雄厚,又每天都有专车接送,他们也不敢惹她。可是他们因为那个被无故顶替掉的同事,说他们不讨厌林觅那是不可能的。
……
今天周太太依旧守在病房里照顾她的儿子。她那天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她和林觅两人都是一愣。但她最后也许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又抑或是故意装的,总之就是一副不认识林觅的模样。
周太太喂完沈冰吃完早饭后,就把林觅叫出了病房。
“医生,请问我儿子可以痊愈吗?”
周太太的眼里含泪,目露焦虑和哀愁,看得林觅难受。
林觅知道,周太太也许是因为害怕接受不了现实,所以才一直忍到现在才敢问她。又或者是由于她早就问过科室主任,只是答案不是很令人满意,所以又来问她了。
林觅为周太太感到难过,但是此时并不是说善意的谎言的时候。“不能。”她实话实说道。
周太太眼里的泪就这样流了出来,她嘴唇颤抖,就仿若要哭出声来。“那他……那他可以恢复到什么程度?”
这是作为康复医生最讨厌回答却每天都要被提及的问题。其实病人的恢复情况除了和医疗条件以及本身的病情有密切的关系外,还和很多不确定因素有关,经验再丰富的医师,也不大好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得太悲观了,就会打击家属和病人的信心;如果说得太乐观了呢,又怕到时候恢复的情况让人失望,家属就会找医院麻烦。
林觅仔细分析了下沈冰的情况并小心斟酌词句道:“一切都是未知,但如果你们能积极配合治疗并不出任何意外的话,他是很有希望恢复到百分之八十左右,到时候生活基本都能自理,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的。”
☆、11触动
左成搂着林觅安分地睡了几夜后,不知怎的从某一天晚上开始他就都在隔壁的房间过夜了。
这其中的缘由,林觅略微能够猜到一点,这让她很疑惑不解,同时也使原本对左成的认识产生了一定的动摇。
能够一个人睡觉,林觅自然乐得轻松,也省得她每次睡觉前都要提心吊胆。
但是随着天气愈发地严寒,林觅这个素来怕冷、又有轻微贫血的人夜里经常被冻醒。
以往在天气寒冷得没办法忍受的时候,林觅都会用电热毯。现在到了这里,之前因为有左成睡在身旁,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睡得很香,她甚至差点就要对这习惯了。
接连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林觅早晨醒来的时候总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人也有些萎靡不振。
左成从健身房出来,照例是一身的汗水。林觅发现他似乎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抑或是他本来就非常注重锻炼身体。
“你最近晚上都很迟睡觉?”左成望了一眼疲惫的林觅淡淡道。
“不是,因为天气有些冷,没有睡好。”现在的林觅,就宛如左成的下属般,面对他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左成一愣,就不再说话了。
早上林觅在给沈冰做复健的时候,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突然来到了病房里。
“请问这里哪一位是刘英刘女士?”原来他们找的是周太太。
只见一名长得高高瘦瘦的警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并面无表情地问道:“刘小姐,请问你认识周正周先生吗?昨天他的尸体被人在家里发现。”
林觅一惊,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那名警察刚才说的是周正吗?他怎么突然就死了?
林觅震惊地望着毫无反应的周太太,只见她一脸木讷地看了照片一眼,然后口气冷冷道:“不认识。”
林觅又是一阵错愕。
“刘小姐,你确定?”另一名警察看起来似乎不相信周太太的回答,又接着说道:“刘小姐,请你考虑仔细后再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认识。”周太太又重新回答了一遍,语气很坚定。
若不是因为林觅有几次亲眼见过周太太从周正的家里出来,她还真会被周太太的演技给欺骗了。
噢不,她其实并不是周太太,原来刘英并不是周正的妻子。
“那么有劳刘小姐随我们到警局协助调查。”显然,这两名警察根本不相信刘英的回答,又或者他们已经找到了刘英与周正有特殊关系的证据。
也许,现在的刘英,已经成为了警方怀疑的对象了。
刘英被带走后,沈冰很是紧张和担心,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也早已经氲氤着一股水汽,硕大的泪珠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林觅看了有些心疼,就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安慰道:“别担心,你妈妈只是被警察带去问几个问题,他们是不会乱抓人的。”
对于沈冰,林觅原本以为他是刘英前夫的儿子。现在看来,刘英似乎只是守了寡,因为沈冰的父亲至今都没有出现过。
……
晚上林觅回去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她的卧室竟然温度适宜,与外面的低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马上就发现房间里装了一台冷暖型的空调。
其实这栋别墅里统共就住了四个人,负责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闻姐怕不怕冷没有人去在意,而左成和姚婧琳自然是一点也不觉得天气会冷,所以之前谁也没有想过要装什么取暖器。
林觅知道这是左成吩咐的,这让她心里就如同被谁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第三天一大早,警察竟然又再次来到医院,不过找的是林觅。
对此,林觅并不是很吃惊。毕竟她曾经住在周正家隔壁,又在他管理的部门呆过。
还是那两名警察,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似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休息好,可能是因为忙于调查案件的缘故。
K市的治安还算好,很少发生命案,可见周正的案子给警局带来了挺大的压力。现在又接近年关,可能人人都想着早点破案好回家和家人团聚。
林觅自然是只能承认自己认识周正,但当问及是否见过刘英出入周正家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回答“没有”。
原来,警察还没有找到可以证实刘英与周正有关系的证据。
林觅撒谎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有胆量对警察撒谎。
她想,自己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十五岁的沈冰实在太可怜了,他除了母亲,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
警察还是带了林觅去警署录了口供,甚至还给她做了个指纹检测。
林觅倒不是很生气,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递交过辞呈又马上搬了家,所以他们就推测她和周正有过什么纠纷也不一定。
……
晚上的时候,左成在林觅回到房间之前就已经坐在床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翻阅。
林觅到浴室里换了下睡衣,然后就僵硬地钻进了被窝里。
她背对着左成,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似乎毫无睡意。
林觅这几天老在记挂着周正的死。她前几天吃早饭的时候有看了下K市的早报,里面有报道他的命案,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周正真正的老婆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家出走了。
对警察隐瞒真相,说林觅不心虚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是很了解中国的法律,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算不算犯法,她也怕最后会被警察发现自己在撒谎。毕竟她曾经叫过刘英周太太,她不确定当时是否有第三个人在场。
林觅确实是有些胆小、容易胡思乱想的。这么多年来都是孤独一人,她素来就非常害怕自己会惹上什么是非。
即使知道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但她还是会担心哪一天警察又找上门来,甚至有时听到电视里传出的警笛声她也会难受。
更何况她还多少忍受着良心的煎熬。周正虽然人性泯灭,有些变态和凶残,他的死可能不值得任何人同情,但是他会这样毕竟是因为心理扭曲,说白了其实周正的本性可能并非如此,他应该是社会残酷现实下的牺牲品。
一个再凶神恶煞的人他都会有家人和朋友。林觅知道,周正的亲戚朋友们可能都在为他的死而难过,他们可能都在等着案子的水落石出。还有那为之急得焦头烂额的警察们,也许因为她而断了线索也不一定。
其实不仅警察在怀疑刘英,就连林觅都有些确定她就是杀人凶手了。
林觅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她心里在忍受着煎熬,她觉得自己让周正死不瞑目,她也害怕她会触犯了什么刑法……
没过多久,卧室的灯暗了。
左成那双大手从背后环住林觅的腰,并且还将她的两只略微冰凉的小手包裹在手心里。
“林觅,你要知道,你是我左成的女人,有我站在你身后,你做什么事都可以随心所欲。”浑厚深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左成在她的耳畔轻声却字字铿锵有力地说道:“有些话如果你想说你就说,不想说你就不要说,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左成话说得隐晦,但还是让林觅听出他什么都知道了。显然,她去警局的事也瞒不了他。
林觅想,关于周正的死左成可能知道她对警察有所隐瞒,但具体是什么事他也许还不清楚。
黑暗中,即使林觅在努力控制,泪水也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林觅实在太寂寞太孤单了,这么多年来除了习文文几乎没有谁再关心过她。左成的话,无疑让林觅那宛如沙漠般贫瘠的心灵久旱逢甘露,无法不被触动。
相不相信倒是其次,这就和再聪明再多疑的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一个道理。
……
周正的命案有什么进展林觅不清楚,她只知道刘英依旧每天都来医院看望她的儿子,而警察也没有再来找过她们。
林觅有时也会好奇,这治疗室一天两千块的住院费刘英究竟是如何承担的。看她这样子并不像是有固定工作的人。
林觅觉得刘英是一个很神秘的女人。她藏得很深,至始至终她都像是没认出她似的。而且周正那样一个变态凶残的人,她应该早就见识到了他的真面目,却依旧和他保持着某些特殊的关系。而最令林觅感到诧异的地方在于,警察竟然直到现在都没发现她和周正认识的证据。
下午又转来了一个病人。因为中风而引起的重度偏瘫,是一个七十五岁的老人。
因为天气寒冷他患上了感冒,林觅给他做了检查,在排除掉肺部感染后就给他开了些药。
这时候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摩登女郎走进来,原来是老人的孙女。
摩登女郎打扮得很成熟,凹凸有致的身材很能让男人热血沸腾,但通过她还稍显青涩的脸庞可以看出,她应该不过二十岁。
就在林觅要走出病房的时候,摩登女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哇,好臭啊,怎么回事,爷爷你拉便便了?!”
老人不能说话,但意识是清醒的,于是点了点头。
老人因为行动不便,所以他应该是穿着成人纸尿裤的。
摩登女郎赶紧走到门口喊道:“护工!护工呢?!”
结果迟迟没有看到护工的人影。林觅心想,果然无论到了哪个医院,还是会有不负责任的护工存在。
“喂,那就你,快过来帮我爷爷换纸尿裤!”
林觅转过身,才错愕地发现摩登女郎指的人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