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人是谁?这马屁也拍得太恶心了,就这路货,大街上要饭都要不来,大帅请他干啥?正在狐疑,张作霖却是哈哈大笑,居然稍微欠了欠身,弯腰相搀:“三位,我等你们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怎么现在才来?现在是民国,还说啥真龙天子?还磕什么头?你们也算对我有恩,何苦行这个大礼?赶紧的起来,卫兵,给加个座儿,就在我旁边儿!”
那仨人扭扭捏捏,装腔作势,恶心话说了一车,这才坐了下去,大帅倒也热情,有说有笑,添酒布菜,牛二柱在一边儿怎么看怎么别扭,这仨人举止都不怎么协调,看着满桌子好东西,眼桌子都快掉下来了,那胖女人甚至还流了哈喇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愣是不动筷子,大少看着好笑,咳嗽一声,冲着大帅打了一个稽首,朗声问道:“大帅,恕我冒昧,这几位英雄倒也是一派豪杰气象,贫道有心结交,敢问他们是哪一路好汉?”
大帅哈哈一笑,摸了摸秃头:“也是我老张疏忽了,没有给你们引见,三位,你们不如自报家门,跟四位高人攀谈攀谈?”那魁梧汉子憨憨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牛二柱一眼,拱了拱手:“承蒙高人下问,小子不才,只是一介平民,承蒙大帅盛情,不胜感激,小子贱姓牛,家里穷,也没有字,牛二柱的便是!”回头又指了指那胖女人,“这是贱内,江湖上也有个名号,马凤仪的便是,”最后指向那贼眉鼠眼的汉子,“这个是我兄弟,贱命卜发财!”
话刚说完,马凤仪立刻傻了,张着樱桃小口,直眉楞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五姑娘倒还好点儿,卜发财直接就喷了,一口酒吐得满桌子,张作霖在他对面儿,顷刻间一脸的肉沫儿,菜汤,这也不管三耗子反应大,你说正吃着饭,来了一个人,愣说他就是你自己,你啥反应?没当场骂娘就不错了!不过卜发财的反应虽然正常,可这一口酒吐的不是地方,眼看着大帅脸上花红酒绿,脸上渐渐有了怒气,连胡子都撅起来老高,大帅就知道不好,这位土匪的脾气可没准儿,万一一个忍耐不住,把卜发财毙了,估计谁也拦不住!
牛二柱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大帅,我师弟酒后失态,万望海涵,不过这三位英雄姿容雄伟,虽然经历坎坷,却能处处逢凶化吉,应该是福大命大之人,我师弟精通相面之术,看出他们不凡,实在是千万人里也难寻出一个,所以心里吃惊,才会如此失礼,大帅您是并吞八荒的伟人,自然不会与一个出家人计较,我这里代我师弟谢过您的宽恕之恩!”
大帅虽然动怒,可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能和这帮人计较,正好牛二柱给了台阶儿,他立刻顺坡下驴:“道长说的极他娘的是,这三位相貌普通了些,本事却是不小,想当年捉血人参,那可是惊心动魄,曲折离奇,整个儿东三省都哄扬动了,既然令师第精通相术,就在酒席宴前给他们算算命,权当游戏,如何?”。
十六、卜发财相面
牛二柱一愣,啥玩意儿,相面?这是哪儿跟哪儿?三耗子哪会那本事?当然了,你要不会,会忽悠也行,可三耗子正经的不会,会的不正经,哪里有那口才?让他相面,那不是赶鸭子上架?这事儿其实也怪自己,说点儿别的不行么,干嘛说三耗子回相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大少无话可说,回头看了看卜发财,这家伙已经不再吃惊了,他的脸都绿了,眼看自己就要露馅儿,哪儿还有心思管别的?
四个人汗都下来了,看着眼前三个活宝,都有点儿大难临头的感觉,在场众人一听有热闹看,顿时兴高采烈,呼啦超围过来,跟着起哄,大帅往椅子背儿上一靠,用毛巾擦了脸,瞪着晶亮的两个眼睛看着卜发财,那神情不容置疑,用别的话糊弄过去,或者打岔,看来都不行了,只能让卜发财硬着头皮上,可卜发财笨嘴拙赛,根本就提不起来,他不张嘴还好,张嘴必然露馅儿!
眼看着一发不可收拾,四个人耽误的久了,必然引起众人怀疑,以前费了半天事儿,只怕要前功尽弃,这三耗子身处困境,手脚却不老实,双腿在桌子底下蹭来蹭去,两只手乱搓,显得很不规矩,牛二柱看在眼里,不由的一愣,这家伙干嘛呢?偷偷往桌子底下一看,不由得气歪了鼻子,这三耗子,居然把一条腿伸到那胖女人腿边,在哪里挨挨蹭蹭,十分的暧昧,这倒算了,蹭了一会儿,居然把手伸了过去!
大少气的七窍生烟,这家伙啥时候添了好色的毛病?你就不看看那女人一脸吃相,你居然还有兴趣?你这是有多饥不择食?退一万步,就是这女的长得好看一点儿,这是什么时候?你居然还有这心思?你是嫌命长了还是咋滴?你就是活腻歪了,也别带上我们呐。' 超多好看'。 。 这时候不赶紧想办法,你还等什么?
大少恨不得一个大巴掌扇过去,把卜发财打醒了再说,只是当着众人,这么做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众人见三耗子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渐渐就开始疑惑起来。大少偷眼一看大帅,脸色逐渐由戏谑变得凝重。紧锁双眉,透着不耐烦的意思,大少暗道不好,实在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跨前一步,想把这盆脏水倒在自己头上,可就在此时,一语不发的三耗子忽然一拍桌子,大喊一声:“我算出来了!”
众人吓了一跳。牛二柱一回头,见卜发财兴高采烈,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赶紧提醒道:“算出来了?你算出什么来了?当着大帅的面儿,可不能乱说?这可是在大帅府!”卜发财看了牛二柱一眼,洋洋自得的表情已经达到了欠揍的程度,这小子根本就不理牛二柱。伸出三个手指头:“天底下算卦的,大部分都是云山雾罩,说两头儿堵的话,比如说你问他家里有几个弟兄,他伸一个手指头,你就有二百六十八个弟兄。他也能糊弄过去,不过贫道不一样,从现在开始,我明明白白说三句话,直截了当,不拽文,更不模棱两可。有一句话说错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牛二柱脑袋里嗡的一声,坏了,这卜发财可能真疯了,这话可说得出口?你要说不对怎么办?这事儿能有这么好蒙的?你真要死在这儿,我回去怎么和你爹妈交代?大少满脑门子冷汗,正要开口阻止,卜发财已经伸出了一个手指头,不紧不慢的说:“第一,你们三个的面相十分特殊,我看了半天,看出四个非字,非生非死,非人非兽,你们说,我这四个非字,说的可还对?”
这话一说举座皆惊,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仨人都不是人?大伙儿一扭头,这三人里表情各异,那魁梧汉子一愣,似乎听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那胖女人照样痴痴傻傻,毫无反应,只有那枯瘦的汉子一脸的惊愕,冷汗直冒。半天不敢说话,卜发财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这么聪明,嘿嘿一乐:“诸位别误会,我这非生非死,非人非兽,不是说他们不是人,而是他们经历奇特,遇到过这四非之中的任何一种东西,身上沾染了这样的气息,所以才会有他们的气象,三位,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那三人同样还是表情各异,只有那枯瘦的汉子脸色稍缓,心有余悸的看了卜发财一眼,忙不迭赶紧点头。他这一点头,所有人都惊了,不由的交口称赞,简直把卜发财当了活神仙。三耗子平时根本就没有露脸的机会,如今被人夸得如同一朵花儿,立刻美得几乎冒泡儿,不慌不忙伸出第二个手指头:“三位虽然面相不一,可有个共同点,土气太重,表现在脸上就是表情僵硬,喜怒哀乐反应的比别人慢一点儿,贫道据此推测,你们的栖身之处,既不是高楼大厦,也不是草棚茅屋,而是山洞,你们说,我说的可还对?”
那枯瘦汉子听了,就如同夏天看到下雪一般,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等了半天,在卜发财的逼视下,还是缓缓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上百只眼睛齐刷刷看着卜发财,就等着他最后一句话。卜发财到了此时却故意卖起了关子,伸手拿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缓了一阵儿才说:“最后一句话,我也不跟你多说,就直截了当一句,你家里兄弟姐妹不少,太多了可也没有,百八十总该差不多,而且我还敢断言,只能多,不能少!”
话一出口,众人议论纷纷,如果说卜发财前边儿两句话还有可能的话,那这一句就太没谱儿了,谁家有那么多兄弟姐妹?难不成这仨人他爹是皇帝?不可能啊,离现在最近的皇帝是宣统,可他无儿无女,坊间传言,这位退位的皇帝根本就不行,是个带把儿的太监,可普天之下,除了这路人,谁又有可能有这么多的儿女?大伙儿议论一阵儿,纷纷回头看着那枯瘦汉子,以为他一定会摇头,可是等了半天,这帮汉子虽然面有难色,到了最后,咬了咬牙,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十七、原来如此
那人这一点头,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帅一皱眉,先把目光投向卜发财:“大师,相面这事儿,我虽然不太懂,可是也知道一点儿,这玩意儿看的是五官布局,鼻子大小,眉毛浓密,都有说道儿,可你刚才一不看五官,二不看脸色,怎么就推断出这三句话?而且还句句都准?”卜发财一下子在众人面前露了脸,不由得洋洋得意,人一兴奋,往往能超常发挥,这小子福至心灵,奔儿都不打:“大帅,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相这门学问,有三个层次,最初级的才是看面相,就跟您说的是的,看是的五官布局,在高级一点儿,看的是色,也就是这个人的气色,倒霉的人乌云罩顶,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气运旺的人红光满面,看着都叫人舒服。。 。 到了最高级的一层,那就是看气了,看的是一个人整体的气象,说白了就是精气神儿,也不用离得太近,离老远,这个人的福祸休戚,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难得三耗子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还说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牛二柱仨人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暗自侥幸。再说大帅,听了这一番长篇大论,也有懂得,也有不懂的,不过也听不出什么破绽,只好频频点头,扭头又看向所谓的卜发财:“这我又不明白了,一般人家又来个兄弟姐妹也就不少了,你他妈了个巴子的怎么就这么多?你爹是皇上还是王爷?你到底有多少个妈?”
这么一问,难题又摆在那枯瘦汉子眼前,牛二柱几个人有些幸灾乐祸,饶有意味的看着对方。那汉子脸色变了几遍,额头冷汗津津,看似已经无话可说,大帅有些恼怒,正要开口,那汉子却眼珠儿一转,似乎有了主意。把手一拱:“大帅,您老别急,刚才那位兄弟算得不错,这确实是实情,您老有所怀疑,自然也有道理,不过这里头有隐情。我们都是孤儿,承蒙一位江湖前辈收养。他老人家一辈子积德行善,收养的孤儿也是有百八十个,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弟,却也情似亲兄弟,对老人家也是当作了亲生的父亲,所以那位道爷算的没错,仔细追究起来,却也没什么奇怪的。' 超多好看'”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牛二柱怕大帅穷追猛打,问出什么事情来牵连自己,赶紧打岔,把这一段儿给遮掩了过去,众人自然又是一阵高谈阔论,不必细表。溜溜到了午夜,这酒才算喝完。依着牛二柱的意思,连夜告辞,赶回客栈,他心里还有许多事儿没有解决,需要彼此商量一下,谁知道大帅竟然盛情不已。要留四个人,连同那三个冒牌儿货一起在府上过夜,牛二柱退托几句,见实在躲不开,大帅脸上已经有了怒气,只好客随主便,随他安排去了。
不说别人。单说牛二柱四个人,别的可以不管,但是四个人一定要住在一个屋儿里,为的是说话方便,尽管其中有马凤仪一个女流,可目前情况复杂,平静中暗藏着风险,也就只好将就一下了。四个人拜别大帅,在下人带领下进了临时安排的卧室,进去就关紧了门,二话不说,关灯睡觉,约莫着过了有一个钟头,四处静寂无比,四个人不约而同爬起来,大少先叫卜发财出去,到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卜发财出去了有一顿饭工夫,这才偷偷返回,跟四个人一打手势,那意思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牛二柱这才放了心,还没等众人坐稳,劈头盖脸就问老道:“我说你个老白爷,今天你胡说八道什么?有了生辰八字,属相是明摆着的,你怎么偏说五姨太属兔?难道你老小子不说实话,你和五姨太是一伙儿的,互相串通好了要骗大帅的钱,把我们当枪使?”
老道立刻叫屈:“哎呀,我说爷,你别随便儿就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成不?别的不说,你就说我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