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兵乱了一阵儿,也就恢复了镇定,冲着铁公鸡消失的方向,一溜烟儿的追了下去,这时候其实谁心里都明白,追也是白追,人家都没影儿了,你追他有啥用?不过也正是如此,才一定要追,首先这时候追上去,一点儿危险也没有,其次这是追给别人看的,到时候回去一说,我们追了半天,不过就是没追上,你就是再不乐意,能把这些人咋地?
按下这帮人不提,单说牛二柱和卜发财,这俩人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回是功亏一篑了,瞎子点灯,白费了许多力气,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俩人等士兵们走远了,这才从树上爬下来,围着铁公鸡埋尸体的地方发呆。这里头卜发财还差点儿,这家伙心大,再发愁的事儿用不了三分钟,也就没事儿了,他见牛二柱眉头紧锁,默不作声,反而走过来安慰道:“二柱子,你就别发愁了,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
三耗子还想往下说,可刚走了几步,脚下一空,哗啦一声身体就往下落。牛二柱听着声音不对,猛然抬头,立刻就傻了,这卜发财刚才还好好儿的,现在居然活生生的没了!。
六十九、守尸
大少吓了一跳,这也不是他胆儿小,关键是一个大活人一眨眼就没了,这事儿搁谁也受不了,这又不是变戏法儿,难不成还能大变活人?大少别的啥也不顾了,腾愣一下站起来,四下里踅摸,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卜发财究竟去哪儿了,正在疑惑,就听见脚底下有人说话:“二柱子,你小子瞎看啥,你三大爷差点儿吹灯拔蜡,还不赶紧把我拉上来!我可告诉你,三大爷要是死了,做了鬼,先把你小子掐死!”
牛二柱顺着声音一看,差不点儿乐出来,这小子就在自己跟前儿,只不过一脚踩空,陷了下去,如今只露出一个脑袋,两只手,正挣扎着往上爬呢。。 。 牛二柱还以为这地方有坑,三耗子一脚掉了进去,可等蹲下身来,才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地方大概是个沼泽,四周都是水,就这么一片儿实地,也是蹊跷,刚才铁公鸡和那些大兵折腾半天,愣是谁也没掉进去,可卜发财一爬下来,没走几步就掉了进去,也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倒霉。
大少奋力把三耗子拉了上来,这卜发财浑身都是烂泥,简直臭不可闻,这倒也就罢了,最遭罪的是浑身湿透,**的,被山里的夜风一吹,简直就如同钝刀子割肉,千刀万剐一般,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这三耗子浑身打着摆子,哆嗦成了一个儿,脸色惨白惨白的,连话也说不出来,牛二柱一看,这可不成,这大冷天儿的,时间稍微一长,只怕要冻出毛病来,赶紧脱了外套,叫卜发财披上,四外踅摸了一些干燥的柴草,用火折子点了一堆篝火。
在这地方点火。那可是个冒险的事儿,别的也就罢了,就怕那些当兵的回来的时候看见,到时候说不清楚,可如今卜发财冻的跟二缩子似的,弄不好就要落下病根儿,也就顾不得那些了。火苗子一经点燃。蹭蹭的往上窜,卜发财紧围着烤火。哆嗦了一阵儿,脸色减缓,也不像以前那么狼狈了,大少见他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借着火光观察四周,好事先做些准备,以防备大兵过来盘问,谁知道这么一打量。眼睛立刻就亮了。
也是神使鬼差,那铁公鸡不知为啥要抢夺这具尸体,后来为了摆脱追兵,不得已把那孩子埋在这儿,原本也是权宜之计,当时黑灯瞎火,这地方究竟是什么地形。也没怎么看清,如今篝火熊熊,大少再一看,这地方前边儿是一个大沼泽,这大冷天儿的也没上冻,周围水汪汪的。荒草之下全是烂泥,大少呆的这地方有些特殊,从岸上延伸出一块陆地来,就像是一个半岛,那形势就是三面环水,一点儿都不带差的!
大少心头狂跳,这可就有点儿太巧了。这尸体埋进这地方,可就差了一步了,不过有些事儿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玄阴尸这东西生成的条件十分苛刻,差一点儿都不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这附近再有一棵柳树,那就齐活了!不过就是这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要是最后一个条件满足不了,那再怎么折腾也是白费。大少面前控制住紧张的心情,用木棍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吩咐卜发财安生呆在原地,自己举着火把,仔仔细细在周围转了好几圈儿。
牛二柱这心里其实十分没底,这地方虽然山高林密,可东北这地方比关内要冷,一般的森林里都是些松树、柏树之类耐寒的树木,柳树这东西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这事儿其实就是碰运气,哪怕周围有一颗死得也好。谁知道转了半天,一棵柳树也没找着,再远一些的地方或许还真能找到,可坟地周围五尺以内才算是阴宅的范围,你再往远走,即便是有,也就没啥用了。
大少心里哇凉哇凉的,垂头丧气走回了原地。卜发财正在烤火,把身上精透的衣服脱下来烘烤,此时见牛二柱愁眉不展,不由得问道:“二柱子,你干啥呐?我从刚才就看见你东走西逛的瞎转悠,是不是丢了东西?别是把妹子给你的定情信物送丢了吧,我看你要只怕要倒霉,这要是两手空空的回去,马大妹子还不活剥了你的皮?”
要搁在平时,牛二柱早就一个大嘴巴过去,扇的卜发财找不着北,也好就他张点儿记性,可如今那么多烦心事儿,大少也没了那斗口的心情,大少点了根儿烟,眯着眼睛抽了半支,这才把心里的担忧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谁知道卜发财不听则已,牛二柱话还没说完,三耗子眼睛就亮了:“我当啥事儿,不就是柳树嘛,怎么没有?你看前边儿那沼泽里不就是!”
大少一愣,抬眼细看,但见前边儿沼泽里有一片地方地势稍微高了一点儿,露出一块陆地来,那上边儿影影绰绰,长着一棵树,看形状倒真像是柳树,其实这柳树比任何树木都好分辨,尤其是垂柳,天底下的树木就他的枝叶是向下耷拉着,那棵树虽然看不清,可那枝条却是垂了下来,不是柳树又是什么?
那棵树离俩人还挺近,只不过牛二柱一直注意后边儿,一直就没有察觉。天底下的事儿也是巧合异常,本来这地方天寒地冻,不可能长出柳树来,可沼泽里温度却高一点儿,也是阴错阳差,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凑巧就长了一棵柳树。原本卜发财掉进去的时候,身下淤泥又松又软,不由自主就往下陷,也幸亏有了这颗柳树,被他一把抓住了树干,这才捡回一条命,三耗子本来没把这当一回事儿,谁知道无意之中,却帮了一个大忙。
这回可真算是万事俱备了,牛二柱和卜发财欣喜万分,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这三耗子也是个急脾气,一边儿搓着手一边儿催促道:“二柱子,这就算是齐了吧,你再想想,还有别的什么差头儿没有?”大少点了点头:“不差啥了,这回真不差啥了,有了这颗柳树,这玄阴尸就算是成了!”三耗子一蹦三尺高:“那还等啥,咱就赶紧挖吧,把尸体刨出来,咱也好回去交差!”
牛二柱一摆手:“别急,虽然条件都对上了,可现在还不能动手,之所以要把尸体埋在这地方,是为了让尸体吸收阴气,尽量的增强尸气,否则阴气不够,还存不住那血棒槌,这尸体是刚埋下去的,尸气未免不足,咱们得让他埋几天,得阴气吸得够了,才能挖出来派上用场!”卜发财一听就是一愣:“你的意思是咱们得守着,直到这尸体吸够了阴气?”大少默默点头,卜发财一张脸立刻苦的流水:“那得几天?”
牛二柱叹了口气,掐指一盘算:“最起码儿得三天!耗子,咱们这回不但不能松懈,只怕比以前还要麻烦些,这尸体得来不易,万一在三天里头被人给刨出来,那可就没地方再找第二具了,咱们可得守着,不管来了啥人,出了啥事儿,这尸体都不能动一下,万一要是泡汤了,就是把血棒槌给抓住了,那也是白费力气!”
卜发财一张脸如同苦瓜,他平时听见人家说鬼,都能吓得腿肚子转筋,如今要接连三天看着一个死人,能不害怕吗?可这事儿逼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再害怕也是白搭,难不成还能前功尽弃,不要了不成?牛二柱也看出来了,大少就知道卜发财心里头害怕,又叹了一口气,拍着三耗子肩膀道:“耗子,你也别害怕,咱连分作两拨儿,你白天守着晚上离远点儿睡觉,我守夜,你看怎么样?”
卜发财虽然不大情愿,可既然牛二柱如此说了,也只好点头同意。总不能啥也不顾,扭头就走吧?当夜哥儿俩就在坟地旁边儿安顿下来,因为心里头紧张,这一夜也没有合眼,彼此低声说着话,一边商量如何守住尸体,一边等着天亮,你还别说,这一夜倒也安稳,周围风平浪静,啥动静儿也没有,人害怕都是事前害怕,这事儿真要发生了,倒比以前安稳了不少,卜发财一边和牛二柱商议,一边儿静等,心里也渐渐平稳了不少。
一夜无话,转眼天亮,那铁公鸡和大兵们都没有回来,俩人倒也乐得省些麻烦。今天天儿还不错,虽然依旧挺冷,可阳光倒也充足,照的四周白光耀眼,更壮了俩人的胆气。虽说大少守夜,可今天第一天,也不能闲着,得做些准备工作以防万一。大少和卜发财用绳子把周围的树木围起来,弄了一个还算严密的绳网,网上栓了些铃铛,用中指血点了几处要紧的地方,这玩意儿不但能辟邪,还能规避鸟兽和行人,一旦有人靠近,触动了铃铛,响声大作,俩人也好有个察觉。
大少还不放心,又在周围挖了些陷阱,把木棍削尖,放在坑底,如果有人掉进去,最起码儿也能给他来一个透心儿凉。俩人忙活了足有半天,直到中午,才算是收拾停当,牛二柱和卜发财肚子里咕咕乱叫,席地而坐,吃了些干粮,牛二柱因为要守夜,草草收拾了了一个地方,也不管天寒地冻,用羊皮坎肩儿一蒙脑袋,不一会儿时间,便自呼呼睡去。。
七十、第一夜
这一觉睡得还挺沉,大少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正在梦乡深处,忽然就被人摇醒了,还没睁眼,就听见卜发财破锣一样的嗓子:“二柱子,醒醒嘿,你都睡了大半天了,也该我睡一会儿了,我可跟你说,三大爷可不敢在坟地边儿上睡觉,我得离得远点儿,到时候你可得警醒着点儿,别光看坟头儿,还得照顾着我点儿!”
牛二柱一睁眼,就看见周围一片黑暗,头顶上星空闪耀,流光四散,如同流苏一般,就知道现在已经深夜,最起码也是二更,三耗子嘴上说的挺油滑,可直到现在才招呼自己值班儿,一定也是希望自己多睡一会儿,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嘴上说啥都是白搭,实际干出来的事儿才能分辨人 牛二柱心里一热,坐起来见卜发财睡眼惺忪,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心里也有些感动,当下拍着胸脯儿说:“三耗子,你就擎好儿吧你,有你二大爷把关,就只管放心大胆的睡,二大爷就是豁出命来也要保你周全!”
卜发财嘿嘿一乐,离坟地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避风的去处,浑身裹紧了衣服,倒头睡去,牛二柱怕他半夜里着凉,把羊皮坎肩儿脱下来给她盖上,这才找了一棵大树,后背靠着坐下,这地方不但避风,还能同时观察坟地和卜发财那边儿的动静儿,倒也是一个统筹全局的好地方,牛二柱把火堆往自己身边儿挪了挪,掏出一个玉米饼子烤了一会儿,这才一边吃一边察看四周。0000。 。
半夜里的密林之中,自然荒凉,除了天上的星光,密林深处还有无数可疑的光芒跳跃闪动,也不知道是野兽的眼睛还是森森逼近的鬼火。牛二柱即便胆子再大,也不由得有些发寒,把身上的衣服裹了裹,索性也不再去看。反正周围机关密布,有什么东西一旦逼近,自己也会有所觉察,倒不如静下心来,理清思路,想想以后怎么做。
大少低头沉思一阵儿,平时牛二柱这脑瓜子就跟转轴儿似的。一会儿一个主意,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里浑浑噩噩,一不留神就会溜号儿,琢磨了半天,连自己想啥都不知道。大少也知道可能是周围环境对自己的影响太大,索性也就不想了,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全神贯注的看着坟地和卜发财。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就这么眼珠儿不错的看着,时间长了。搁谁也受不了,牛二柱没用半个钟头,就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头皮子发麻,两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大少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会顶不住,刚要试着站起来。活动活动腿儿,忽然就听见身后绳子上的铃铛响了一下,这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十分清晰,牛二柱身子一震,急忙回头。却见身后空空如也,啥也没有,那铃铛倒还是在微微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