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本就黑暗,王亚樵和杜小仙手里倒是有火把,不过离得有点儿远,缸里究竟如何,此时也看不大清楚,半仙心中一动,知道众人昏迷,十有**和那缸里的东西有关,当下心中一横,也不再犹豫,运足浑身力气,抬腿往那缸上猛踢,半仙道行高深,武学造诣也是不低,当时一脚踢出去,就听见咔吧一声巨响,那破缸的盖子被踢得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碎瓷片子,在漫空中乱飞。
半仙退后几步,低头再往里看,只见“怪缸”中黑古隆东,根本就是什么也看不见,半仙俯下身去想离近了再看,刚一弯腰,只闻得一股腥臭直冲鼻端,呛得喘不过气来。张德江心中作呕,连忙捂住鼻子,借助眼角余光往“怪缸”中扫了一眼,黑暗中只见有只白色的人手从岗中伸了出来,半仙不由得倒退数步,几乎惊叫起来,这缸中诡异频频,难道里面装的是人?
半仙的异常举动也惊动了余下两人,王亚樵和杜小仙也是一惊,急忙跑过来用火把一照,立刻被吓得浑身一颤,几乎把火把掉了下去。那缸中此刻再也没有任何阻拦,里面的东西居然还活着,此刻竟然在慢慢地往外爬,火光之下,众人看得清楚,那伸出来的虽然是手臂,却早已经没有了皮肉,白惨惨的,又湿又硬,是手骨而不是活人的手!王亚樵大着胆子把火把凑近再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具骷髅尸骨,于外就是一些零零碎碎,像是肉块儿一类的东西。
这倒罢了,关键最叫人受不了的是,那里面本来只有一具骷髅,一副骨头架子,自然不可能是活的,可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在往外爬,就像是一个枯瘦无比的人在里面挣扎一样,众人无不惊骇,难道这缸里装了一个白骨精?那老头儿的口味也太重了吧,这一副骨头架子又能有什么作用?
众目睽睽之下,那骷髅还在不断的往外爬,不过随着他爬的离众人越来越近,大伙儿又吸了一口凉气,这东西虽是个骨头架子,却不仅仅是一具白骨,最起码骨头上密密麻麻,血管和筋络还历历可见,那动脉上海一跳一跳的,似乎还在运转,往脸上一看,白骨上蒙着一层骨膜,鲜红可怖,瞳孔里两只眼睛居然还在,由于没有眼皮和眼睑的遮拦,圆圆鼓鼓的瞪在眼眶外,而且还随着光线的变化在不住的乱动!
这玩意儿居然是活的!它既不是骷髅成精,也不是什么邪气在作怪,而是名副其实的一个人!虽然已经没有了皮肤肌肉,只有骨头和筋膜!众人心中大骇,不由自主倒退几步,回头去看半仙。张德江此时也是惊诧莫名,不过他到底比年轻人历练些,惊慌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人粥,这是人粥!”。
八十、撂挑子
王亚樵和杜小仙听得稀里糊涂,啥玩意儿?人粥?人粥是啥?难不成是人做成的粥?那得有多恶心?难道还有人吃这玩意儿不成?可这东西咋看都不像是粥,而是有点儿和腌咸菜类似,而且还是南方口味,跟醉活虾似的!半仙见俩人一脸迷惑,知道他们还不大明白,不过此时也没时间解释,这东西虽然不会伤人,可真要让他爬出来,危害也是不小,得赶紧做个了断!
半仙略一沉吟,回头一看俩人,见两个孩子都吓得脸色发白,只不过那王亚樵是个男的,比杜小仙好了不少,当下就有了计较,点手把王亚樵缓过来,沉吟着道:“亚樵,你走近一点儿看看,这东西除了这一副骨架,还有别的东西没有?以为为师猜测,这东西一定还有五脏六腑,只不过他这一身骨头架子承受不住,应该是盛在缸里面,而且已经和缸底连成一片,你过去在里面找到这东西的心脏,直接捅上一刀,这东西也就完了!”
王亚樵直咧嘴,这东西看着就渗人,你还让我过去找他的心脏?这东西是个活的,又不是死的,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弄死么?这一去岂不是要和他直接动手?王亚樵心中疑惑,不过他从小就跟随半仙,先来言听计从,今天虽然明知有危险,也不敢推辞,更何况王亚樵心中也有数儿,师父绝对不可能还自己,他让自己过去,就必然有他的原因!
话虽如此,王亚樵一看那东西的模样,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心里默默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凑活,走了有十来步,离那东西越来越近,甚至都已经头碰头了。…… 那东西还是没有任何举动,只是不停地往外爬,一边爬一边还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亚樵,嘴巴也张了张,似乎要说话。
王亚樵心里不虚是不可能的,这东西太怪异了,就算不会发起进攻。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看,那也有点儿不大好受。心里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过离得越近,王亚樵就越从它的眼睛里读到更多的东西,这东西的眼神里并没有凶狠和不甘,而是一种乞求,他甚至看到了含满了泪水,在他张开嘴的时候,王亚樵甚至看到了一条千疮百孔的舌头!
王亚樵看得心惊胆战,又不敢放松警惕。只好一声冷汗的往前挪,好不容易到了破缸跟前,用眼角的余光往里一扫,顿时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儿当时就吐了!难怪这东西爬出来半天,也没看见他肚子里有什么内脏,原来这玩意儿的内脏都在这破缸里。像一堆烂肉似的黏在缸底,似乎已经生了根,缸里还有些血红血红的污水,像是什么东西的血,不过现在已经流干了,就剩下那些心肝脾胃肾。在里面虚弱的跳动,看意思已经坚持不久了。
王亚樵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对那东西产生了一些怜悯,这东西看来生前也是个人,只不过被那老头弄来放进缸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就给弄成了这幅德行。虽然也还算是活着,不过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接一刀弄死来得痛快!王亚樵在稍微靠近了些,细细往缸里一瞧,那些五脏六腑另一端被一些竹管连着,一直通到了这东西的头顶,看来这玩意儿平时就是靠这些竹管子维持生命,半仙虽然见多识广,毕竟判断还有些偏差,也不用攻击这玩意儿的心脏,直接拿刀劈了这些竹管子也就行了。
王亚樵又回头看了看那东西,见这玩意儿一脸哀求,也实在是惨不忍睹,当下一狠心,一刀就劈了出去。王亚樵本身功夫奇绝,在武林中也数一数二的,这一刀运足了力道,自然是快刀斩乱麻一般,只是轻轻一切,就听见咔嚓一阵连响,那些竹管子就像豆腐一样,齐声而断,从里面淌出一些黑血,简直臭不可闻,再看那东西,仰头一阵惨叫,嘴里吐出一缕黑血,身子抽搐一番,脑袋一歪,登时了账!
这东西丧命之后,身上骨膜脱落,眼球萎缩,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具惨白的骷髅,看的王亚樵咋舌不已。他这边儿倒是没事儿了,可半仙却懊恼的直跺脚,虽说不至于气急败坏,可也有些急头掰脸,冲着王亚樵大喊道:“少年人好不晓事!为师教你刺他的心脏,你为何自作主张?如此一来,你倒是省事了,可叫师父我怎么办?”
王亚樵倒是愣了,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挺纳闷儿,心说:“我把他结果了也就完了,何苦还分怎么弄死的?这不也一样吗?”眼看着师父气得脸色都白了,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师父,徒弟的确是莽撞了,没有听从您的建议,不过您看这效果是一样吗?您不就是是让他死吗,他死了不也就完了么?”
半仙重重吐了一口气,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师弟和满屋子些人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吸收了这东西过多的怨气,我叫你一刀捅他的心脏,是想让这些怨气在心脏收敛的时候迅速返回缸里面去,这样你师弟这些人的伤势就会自动痊愈,可你却自作聪明,坏了计划,如今……”
王亚樵心里一缩,暗自懊悔,赶紧问了一句:“如今怎样?”半仙又吐一口气:“如今只有委屈一下他们了,虽然这伤势还不至于没有办法治愈,不过多少要吃一点儿苦头!”王亚樵心里一松,刚要说话,却听半仙说:“你敢接弄一些拿东西的黑血来,一定要趁热,这回可不能再出差错!”
王亚樵这回再不敢自作主张,小心翼翼弄了些黑血,也不顾肮脏,用竹管子盛着,转身递给了半仙,半仙把众人脑袋抬起来,挨个儿喂了下去,一转身,发现黄三儿趴在地上,脑袋鲜血直流,不过还没死,应该和牛二柱等人差不多。半仙犹豫一下,也给他喂了点儿,边喂边对王亚樵说:“亚樵,你把这家伙给我捆上,我有话要问他!”
王亚樵自然是遵命照办,上来把黄三儿捆了一个结结实实。半仙众人做好了一切,便退在一边,静观其变。再说牛二柱等人,本来是一动不动,一点儿知觉都没有,被喂了黑血之后,不到一根烟的功夫,肚子里咕咕一站乱叫,不约而同翻身而起,翻身一阵大吐,大少吐得是昏天黑地,鼻涕眼泪一起流,一边吐一边喊道:“不干了,老子不干了,滚******齐夔元,老子不伺候了!”。
八十一、魔影
众人还以为牛二柱愣怔了,等他吐完了一问,才知道牛二柱吐得煞是辛苦,那黑血又腥又臭,比陈年的臭咸鱼还要恶心,大少脸都绿了,吐的都是酸水!这也就罢了,关键牛二柱由此联想起自从接了这差事之后遭的罪,那可是历历在心,经久难忘。…… 牛二柱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管你段祺瑞还是齐夔元,咋还不是过日子?你们互相不服,真刀真枪大干一场也就得了,干嘛把我夹在当中?牛二柱心里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儿,稍微好受一点儿,立刻就要撂挑子。
半仙等人都没说话,其实谁也不愿意干这种事儿,哪个不想老老实实在家里安稳过日子?不过半仙毕竟岁数儿大点儿,考虑的比年轻人深刻一些,停了牛二柱的话,暗自摇了摇头,这事儿只怕不那么容易,有道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齐夔元一方诸侯,自然明白凭着牛二柱,断然斗不过段祺瑞,他们在前台闹得凶,最多也就是个幌子,暗地里说不定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既然如此,那就容不得牛二柱半途而废,一定有控制自己这些人的手段,只是现在大伙儿都不知道而已。
大少也不傻,当时脑袋一热,不管不顾,可后来一凉快,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这时候卜发财和马凤仪也醒了,大伙儿吐了一阵儿,才算消停,虽然还有些憔悴,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倒是那陆小曼懵懵懂懂,瞪着两只失神的眼睛,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人家既是客人,又是名人,在这儿出了事儿可不好收拾,半仙过去号了号脉,又翻了翻眼皮。才知道不过是吓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最多回去喝点儿安神汤,睡一觉照样活蹦裸跳。
众人这才安心,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说啥,只好闷头不语。倒是王亚樵心中疑惑,扭头低声问半仙:“师父。刚才是咋回事儿,你说那玩意儿是人粥。人粥是啥东西?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半仙叹了口气:“这也不管你孤陋寡闻,这东西原本是苗疆的邪术,其实是一种蛊,只不过因为太过邪恶,老早已经失传了,我如果不是看过天书,断然也不会知道这东西!”
半仙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来了兴趣,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一问究竟,半仙本不愿多说,见众人问得紧,这才又叹一口气:“这事儿说起来就让人心里一阵发寒,蛊这个东西上面一个虫字,下面一个器皿的皿,顾名思义。就是以特殊的容器容纳毒虫,以用来害人。不过千百年来,学蛊之人不下百万,有些人为了增加蛊毒的威力,就不再局限于用虫子害人,这人粥就是其中之一。说来也是凄惨,你看那一具白骨,本来是活生生的人,却被人用刀子刮去皮肉,只留下筋膜、内脏、血管和骨头,趁着没死,放进那缺德的破缸里。每天用蛊虫的血浸泡喂养,熬过七七四十九天,就成了,如果这人半路死了,就得再弄一个人重来,说起其中的狠毒凄苦,你我只怕是无法了解万中之一!“
众人被说的心里头发凉,有那胆子小的,早已经是双腿战栗,把一个活人装在破缸里,不见天日,还用黑血浸泡,这其中的苦楚,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半仙苦笑一声:“这还不是最灭绝人性的,闷在缸里的人非生非死,非阴非阳,怨气极大,养蛊之人也难以控制,为了增加成功的几率,便于控制,养这种蛊的人,一般都会选择自己最亲近的人下手,普天之下,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联系是最强的……”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脑海,身子一哆嗦,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半仙苦笑连连,他也不愿多说,只不过话到嘴边,不吐不快:“你们也不用惊讶,这困在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