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过了一阵,又逐渐清晰起来。0000……
大少发觉自己此刻仍站在最初发现那株怪树的地方,那怪树还在,只不过那些蘑菇一样的植物已经消失了,最后一具尸骨高高挂在树上,在寒风中左右摇晃,在一片昏暗之中,竟像是在和牛二柱招手一般,大少一哆嗦,有些迷惑,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一下子起了这么大的变化?难道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地方古里古怪,又危机四伏,谁他娘心这么大,能在这里睡着?
最后那名刺客点燃的蜡烛还在,此刻正在风中摇晃,四周倒还看得分明,只不过这一边混沌之中,似明实暗的光线之下,一切都显得异常诡异,倒不如啥也看不见来的清净,那怪树在寒风里颤动着,有点儿像是粉团一样,抖动不止,带动着满身的人脸扭曲晃动,显得格外狰狞,似乎随时都会冲出来扑向大少一般。
牛二柱虽然胆儿大,到了此时,也有点儿心虚,害怕倒是次要的,关键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眼下只有一个可能,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自己顺原路返回。到了这地方,不知为了什么突然着了人家的道儿,稀里糊涂经历了一场变劫,其实都是假的!这倒是可以说通,大少以前也经历过这种事儿,那黄皮子就曾经用幻境迷惑过自己,可现在一切似乎还不能妄下结论。毕竟你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要是眼前的一切才是幻觉呢?
牛二柱此刻是半点儿也不敢动,那怪树也在风中颤抖,不见任何举动。在令人煎熬的僵持之中,大少一边警惕,一边脑子转的飞快,把幻境前后的两个场景一比较,似乎自己走到岔路口那个场景更真实一点儿,毕竟自己走了半天,在岔路口有遇到了那么多事儿。而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场景而已,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在这地方,就是亲眼看见的东西只怕也不靠谱儿。
当然,要是眼下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也可以解释一些事儿。你比如最后一具尸骨和怪树的去向,这两样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这里又没有黄皮子一类的妖魔邪祟,应该不会用障眼法,好端端的不会凭空消失,自己也有可能一回到原地。就被什么东西给迷了,傻不愣登的原地呆着,还以为走出了老远。不过相比之下,这个可能性虽然有,估计也不大,毕竟刚才在岔路口的经历都显得那么真实。
眼下倒有一个很好的辨别方法,那就是掐大腿。其实幻觉就和做梦一样,是真是假,看自己有没有感觉就能够分辨出来,牛二柱全身戒备,偷偷儿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手上青筋暴露,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可愣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牛二柱心中偷笑,看来眼前的一切应该都是假的了,自己又不是僵尸,虽然脑瓜子比别人好使一点儿,可喝多了也吐,挨打也疼,从来都没有这种麻木不仁的能耐。
牛二柱心里有了计较,当下就不怕了,很可能自己一枪打了出去,那些烟雾到了眼前,趁机钻进了七窍,这玩意儿可能有毒,这才引起了自己的幻觉。既然都是假象,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说不定眼前这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大少嘿嘿一乐,大步流星就往前走,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前面有啥,我就当是过耳清风,到底要看看能把我如何!
大少走了几步,离那怪树越来越近,几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可周围的景物依然毫无变化,那怪树仍是一动不动,只有那骷髅摇晃不止,牛二柱看的心烦,虽说明知这玩意儿是假的,可看在眼里毕竟不大得劲儿,这就是牛二柱胆子大,换个人早吓趴下了。大少也是给自己壮胆儿,走过去用枪口指着那怪树:“孙子,你吓唬爷爷是不?别说你是假的,你他娘就是真的,大爷也敢一枪毙了你个杂种!”
牛二柱说完,真就拿枪比划了几下,那怪树似乎对此也有察觉,树干上颤动的更加厉害,似乎在躲避牛二柱,大少心里好笑,这幻觉也太真实了,自己要没点儿经验还真就分辨不出来!大少心里更加有恃无恐,抬腿就往前走,打算从怪树的幻象里直接穿过去,不过他光注意这树的举动了,就忘了树上还挂着一具骷髅,牛二柱离得太近,那骷髅被风吹动,摇晃着冲了过来,一颗头颅正撞在牛二柱的脸上。
大少吃了一惊,就觉得脸上滑溜溜,凉丝丝的,因为撞得太猛,还带着一股子闷痛,大少暗道奇怪,急忙后退,这地方啥玩意儿都有,脚底下滑不溜丢,一个没留神,扑通一声仰面栽倒,整个儿人平躺着陷进淤泥里,半天都爬不起来。
大少更是惊诧不已,他之所以不立刻起来,并不是因为摔得太重,既然一切都是幻觉,那这一跤应该也不是真的,自己实际上不应该有啥感觉,事实上,大少的感觉的确如此,身上一片麻木,的确感觉不到疼痛,可这事儿怪就怪在脸上,刚才撞的那一下十分真实,现在脸上还隐隐作痛,而且摔进泥水中之后,淤泥飞溅,弄了满脸,那种冰凉黏腻的感觉十分难受,半点儿都不带掺假的,大少躺在泥水里一阵迷惑,连如何爬起来都忘了。
大少心中又开始疑惑不绝,这事儿怪了,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存在?为什么自己全身都没有感觉,只有脖子以上才有知觉?难道这一切是半真半假?这也不大可能啊?再说了,就算半真半假,难道自己的身体也是半真半假,就一颗脑袋是真的?这可太诡异了,自己又不是申公豹,还能玩儿满天飞脑袋的把戏?
大少正在疑惑,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稀奇古怪的声音,吱吱格格,嘶哑难听,就像是常年不曾开启的木门,忽然被人打开一样,又像是夜半棺材铺里,有人推动棺材板的声音。牛二柱心中一惊,急忙抬头,但见那棵怪树之下,刺客的骷髅不再乱动,一股股的黑红色液体从树的根部冒上来,一点点的涌入那骷髅的体内,那骷髅随着液体的注入,开始全身颤抖,张牙舞爪的乱动起来。
那尸骨失去皮肉时间不长,全身还没有糟朽,这一动起来,倒也不显得僵硬,而是举手投足,另有一种怪异的灵活,不过毕竟全身都是骨头,稍微一动,全身咔咔乱响,听的人心里头发寒,大少大惑不解,正看着那骷髅发呆,那东西动了一阵,忽然嘴里一张,手上多了一把匕首,被挂着自己的树枝往前一推,寒光一闪,急如闪电般猛扑过来。
牛二柱看的分明,哪里还敢怠慢,急忙就地一滚,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大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不过对方动作太快,牛二柱整个儿身子陷在淤泥之中,行动起来,自然不大方便,要害躲过去了,可惜没有躲利索,被匕首在大腿上划了一下。
这倒不怎么打紧,刀子稍微一划,伤口也不大,牛二柱又没有感觉,自然不怎么碍事,不过毕竟是挨了一下,大少躲过去之后,低头往身上一看,大腿上划了一个口子,也就半根手指头那么长,伤口也不深,应该是没啥事儿,不过身上有口子,自然就会流血,大少低头一看,立刻就有点儿傻眼,伤口处汩汩流动,血出来不少,不过都是黑血,而且似乎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牛二柱心里一动,似乎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人不可能流黑血,活人流黑血,唯一的可能就是中了毒,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自己被附骨虫叮咬了半天,从那一刻起身上就开始渐渐麻木,而且那感觉越来越重,想必是已经中毒了,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了,自己身上麻木不仁,一点儿感觉没有,是因为中了毒,渐渐没有了知觉,而脸上还有知觉是因为这地方附骨虫还没有机会爬上来。
想必那附骨虫的毒液只是附着在紧挨着皮下的那一层,还没有渗透到血液里,所以毒素只是在被叮咬的地方发作,没有流遍全身,而且因为层次太浅,还没影响神经,这也是自己全身麻木,但行动却没有任何阻碍的原因,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骷髅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刀,难免那些毒素会随着伤口流淌进去,如果随着血液流遍全身,那估计自己也就彻底完了!
如果按照这个推断,那另外一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自己根本就没有走出去,那岔路口的尸骨很可能是幻觉,自己做张做势,其实就是一动不动,至于出现幻觉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那些虫子的毒素在作怪!。
五十四、阴沟惊魂(六)
牛二柱也想明白了,身上也就出事了,伤口处一阵疼痛,火烧火燎的,屁大会儿功夫,这种感觉逐渐消失,一种更深层次的麻木随之而来,与此同时远远闻到一股清香扑鼻,这股子气味儿一吸进去,立刻感觉头晕脑胀,四肢无力,牛二柱心中大惊,不好,自己的猜想可能不幸言重了,这回真他娘要完蛋!
这要是刚才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己眼前又多了一具骷髅,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疯病,居然自己动了起来,而且下手极狠,竟还有生前的风范。。 方才一击不中,竟然穷追不舍,在那根树枝的牵引下,竟然又返回身来,一刀猛刺过来,牛二柱直到此时怠慢不得,立刻又一个闪身,堪堪避了过去。
大少反应何等迅速,避开攻击之后,立刻一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赶上两步恶狠狠的砸在那骷髅头上,这一下又准又很,自从离开崇明岛,大少的力气也不知大了多少,一石头砸下去,那骷髅来不及躲避,啪嚓一声,被牛二柱一下拍碎了脑袋,四下里顿时骨渣飞溅,那骷髅身子一震,一股子黑红色的液体从脖腔子里飞喷出来,溅了大少一身。
牛二柱满以为这一下子能把这东西打个骨断筋折,死不死不一定,最起码动不了了,不管是骷髅成精也好,恶鬼作祟也罢,没听说过,脑袋没了还能行动的。刚开始一切还真就和大少设想的一样,那骷髅仰面栽倒,倒地不起,可牛二柱也就高兴了十几秒钟,那骷髅身后的树枝一挑,这东西居然又站了起来,晃动着没有头颅的骨架,再一次飞扑过来。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突然,牛二柱一个没反应过来,被骷髅一下子扑到。那骷髅死死按住牛二柱的脖子,抬起另一只手,用匕首在牛二柱身上猛戳,牛二柱即便再机灵,身体被人控制,也不由得挨了几下,好在那骷髅似乎只是凭感觉乱刺。一点儿准头儿都没有,那几刀都扎在肉多的地方。半点儿没有击中要害,大少身上一疼,狠劲儿也来,把双脚一抬,奋力往上一蹬,来了一个兔子蹬鹰,把那骷髅横空蹬起来足有一米多高。
那骷髅早就没了知觉,牛二柱力气又大,一腿蹬出去。那骷髅胸前一阵咔咔乱响,胸骨断了足有十来根,这还不算,骷髅身子飞出去了,可一条白骨森森的胳膊却还抓在牛二柱的肩头,指骨尖利,已经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大少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肩头上顿时冒出一股青烟,与此同时,受伤的地方,那种麻木的感觉渐渐消退。
大少心里一动。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分明中了毒了,现在唯一的方法是速战速决,否则一旦时间拖得太久,自己一旦毒发攻心,就关二爷显灵也不顶用了,可这骷髅的骨头已经入体内。自己竟然渐渐有了解毒的迹象,这又是咋回事儿?大少的师父之中,半仙张德江不但精于易理,还是岐黄妙手,曾经跟牛二柱说过,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天生奇毒之物虽然难以防范,但天道不孤,福祸相依,产生奇毒的地方,不远之处,必有解毒之物,难道这附骨虫的毒性,最怕的是这骷髅?
牛二柱想到此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极为冒险的主意,自己已经中毒,这里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一旦毒发,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人家怎么弄怎么是,还不如拼着受点儿苦,让这骷髅来几下子,只要避开要害就行,等到毒气尽散,那自己还有啥好怕的?即便是受点儿伤,流点儿血,那最起码也有了和这些怪东西耗下去的资本!
那骷髅被推开之后,在空中急速坠落,要按这个速度,摔下去只怕也会散了架,可这玩意儿到了半空,后面那树枝一动,竟然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双脚悬空,直奔牛二柱而来,大少有了主意,就不再惊慌,奋起一脚,正踢在那骷髅的手腕上,这一脚来势甚猛,就听见咔嚓一声,那骷髅的手骨连带着匕首,脆生生从臂骨上断落,落在淤泥之中。
那骷髅也被踢得倒退数步,不过丝毫不知道退却,身子刚一站稳,立刻又猛扑过来,大少夺了他的凶器,心气又壮了好几分,立刻腾身而上,晃动双臂,护住眼睛等要害,至于其他的地方,你就随便来吧,老子就当是半夜睡觉,被蒙面大汉稀里糊涂的打了一顿!
话虽如此,可这骷髅劲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