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状,孩子就不敢再野地里多呆了,撒欢儿似的往家里跑,他可不是全因为害怕,这孩子心细,要赶在狐狸回家之前返回财主家,抓它一个人赃并获。
施老头儿虽然跑得急,可他出来的时间可不短了,路也不熟,等赶到家里,天已经蒙蒙亮了。孩子远远看见家里大门紧闭,用手一推,门里栓的死死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火狐八成已经回来了,要想再抓它的把柄可就不易了,可事已至此,也不能放手不管,尤其是羊又丢了一只,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财主也不能饶了自己。施老头儿不得已上前打门,开门的家丁仆人一见是他,都吓了一跳,家里大门锁的蹬蹬的,这孩子怎么出去的?施老头儿一进门,也顾不得说别的,直接进后房找土财主,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个清清楚楚。
土财主将信将疑,狐狸偷鸡他可听说过,偷羊那不是胡说八道么,再说哪有剩了半截身子还能活命的人?财主黑着脸进羊圈一数,果然羊又少了一只,他可就不干了,立逼着孩子把那只假羊找出来,否则就要他的好看。这孩子心眼儿多是多,可毕竟只有十几岁,想事儿也没那么全面,当时就忘了留个记号儿了,如今火狐已经披上羊皮,混进羊群,好几十只羊,模样儿都差不多,哪里还能分辨的出来?财主见施老头儿张口结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嘴里一阵冷笑,这人坏心眼儿多,心也邪,可就想歪了,以为是施老头儿勾结外人,半夜把羊赶出去卖了,怕自己找后账,才编了这么一套鬼都不信的瞎话儿来糊弄自己。财主勃然大怒,叫人按住施老头儿又是一阵毒打,这回合上两次不同,是吊起来打,而且还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三个人换班儿打。施老头儿当时就是个孩子,身体又瘦弱,几下就被打得昏昏沉沉,眼看就要送命。幸亏管家为人心善,看孩子可怜,苦苦哀求,才算救了一条性命。财主命人把孩子放下来,可这事儿还不算完,他让人写了个门贴送进县城,要把施老头儿押进衙门治罪。
施老头儿他们村儿离县城可不近,这一来一回,再等县衙的差役拿火票抓人,最早也得明天,孩子总算暂时逃过一劫。土财主命人把孩子扔进柴房,转身骂骂咧咧走了。他前脚刚走,施老头儿呼天抢地就哭开了,这孩子虽然从小受苦,却从没抹过眼泪,今天实在是委屈苦了,而且他也听说过,衙门里的公人比什么行当都黑,有道是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人一进了监狱,公差二话不说,伸手就要钱,你要没钱,当场就打个半死,而后就想尽办法折磨你,不用过堂,这人就能死在里头,自己一个赤贫的孤儿,进了号子那里还有命在?孩子哭了半天,也没人理他,中间也就那管家来过两回,好心好意劝了一番,又偷偷带了馒头给孩子吃,施老头儿此时也无心吃饭,哭一阵睡一阵,人都有点儿傻了。
转眼到了天黑,施老头儿也没力气哭了,好歹吃了几口馒头,发了会呆,眼睛一亮可就有了主意了。要说这施老头儿本性不坏,可这事儿都逼到这个程度上了,人一着急,为了活命,可就顾不上别的了,谁也不能眼睁睁等死不是?孩子有了主意,也就不再愁了,捡起馒头啃了个精光,又歇了一会儿,身上有了力气,这天儿可就到半夜了。施老头儿趴在窗户上,眼睁睁看着窗外,等那狐狸又把一只羊赶出羊圈,孩子就蹑手蹑脚跟了上去,要说这时候儿他要喊上两嗓子,虽然不能抓住火狐,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他接连挨了三顿打,心里想的可就跟当初不一样了,孩子心中已经恨上了土财主,要眼睁睁看他倒霉。
狐狸一走,施老头儿也紧跟着出了柴房,他此时已经有了报复财主的心,孩子把羊圈大门敞开,把羊群一只不剩赶了出去,按理这么多羊,半夜里一动,怎么着也得有点儿动静儿,可那些羊这几天已经被狐狸吓傻了,一个比一个呆笨,竟然没有一个出声儿叫唤的,土财主因为连丢了几只羊,那些狗叫都不叫一声,心里也有了气,全把它们栓在了后院儿,施老头儿一路畅通无阻,居然把羊群赶出了大院儿。
施老头儿有心把羊赶到镇上卖掉,又怕东窗事发,思前想后,竟然想投奔昨天那土穴里的两个怪人,那两人虽然长相恐怖,可行动不便,火狐毕竟是个畜生,虽然有点儿灵异,到底没有人聪明,二人人也许有用自己的地方,更何况这老两口儿一身本事,自己要是学到手里,今后就不怕人欺负了。施老头儿年龄尚少,没有什么阅历,又自幼受人欺负,为人处世未免有些偏激,这主意一旦打定,真是越想越觉得对,当下不再犹豫,一路把羊群赶到了荒郊野外。
施老头儿此前走了一个来回,已经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便来到土穴前。孩子扒开浮土,却再也弄不开那些木板,只好趴在木板上,双手不断敲打,口称弟子施某,自由孤苦,仰慕二位前辈技艺高超,前来学艺投奔,望二位高人收留,初次见面,特地带了群羊作为礼物等等。孩子喊了一阵,也不见有什么回应,正有些失望,忽听身下一阵乱动,那木板左右分开,昨晚那土穴转瞬呈现眼前。
施老头儿喜出望外,把羊赶到穴内,见了两个怪人,倒头便拜,嘴里不住哀求,要他们收下自己。那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发出一阵怪笑,笑声尖锐刺耳,比夜猫子叫还要难听。二人笑罢,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白眉蝮此时也被惊动,瞪着绿油油一双怪眼看着孩子,嘴里涎水四溢,大有垂涎欲滴之势。施老头儿见二人举棋不定,心中也暗自忐忑,知道只要怪人一摇头,自己就会命丧蛇口,绝对不能生还,如今骑虎难下,更是哭求不止。二人见他如此热诚,也不免有些动容,彼此商量一阵,吩咐孩子起来,说他们尸官一脉再无他人,也有心收一个徒弟,继承门楣,可尸官不比别的门派,入门者必须心狠手辣,施老头儿要想拜师也容易,只要在明天中午前杀一个人,把人头拿来献给二人便可入门。
施老头儿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那里还有心说别的,立刻满口答应。二人见孩子应允,脸上也有点喜悦之色,怪老头拿出一粒药丸,叫施老头儿吃下去,告诫他一定要在午时之前回来复命,如果想半路逃走,那药丸一种特制毒药,中午必然发作,不出五步必死。施老头儿闻言也是一惊,只是毒药已经吞下,再没有退路,只好听天由命,一条道儿跑到黑了!
孩子出了土穴,心里盘算一阵,自己身小力弱,要想入室杀人,根本就是白白送死,只有潜伏在附近,等待过路的单身客人,趁其不备,将他一击致命。施老头儿想到此处,心里也是十分不忍,,可此时已经不是拜不拜师的事儿了,自己吃了毒药性命攸关,也只好把良心放在胳肢窝里,先顾眼前了。
也是凑巧,施老头儿从半夜等到中午,也不见一个人从眼前经过,眼看到了午时,肚子里的药性渐渐开始发作,疼得他满头冷汗,腹如刀绞,正以为必死无疑,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中年男人,这人行色匆匆,走的一身是汗,大概有些累了,到了施老头儿暗藏的草丛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张着大嘴喘气,施老头儿那里还顾得上别的,摸了一块石头,高高举起,就要往那人头上砸。
那人听见动静,赶紧回头,正好和施老头儿来了个脸对脸。施老头儿一见这人,心里就是一颤,一块石头再也拿不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里惊恐无比的叫道:“怎么是你?
三十二、复仇
施老头儿正要痛下毒手,一看是这人,死活也下不去手了。为啥?因为这人他可认识,而且是熟人,正是土财主的管家,要说起来,这人可是施老头儿的救命恩人,要没有他自己早就被土财主打死了,此时此刻,你叫施老头儿如何下手?孩子暗叫倒霉,眼见午时已到,老天爷不睁眼,竟把恩人送到自己手里,这不就是要绝了自己的生机么?施老头儿此时腹痛加剧,心里又烦,也没心思和管家攀谈,自己坐到一边唉声叹气。
管家见是他,倒是吃了一惊,连问他这一夜跑到哪儿去了,家里的羊为什么全丢了。施老头儿虽然怀着怨恨,可毕竟心里有愧,就没有说实话,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转而又问管家去干什么。管家口打唉声,说是土财主勃然大怒,叫自己赶到县城里告状,状告施老头儿勾结江洋大盗,不但偷走了了家里几十只羊,还有无数金银细软,临走还放了一把火,乞求县太爷全县通缉。施老头儿一听这话,火儿一下子又拱上来了,心说哪有这么八宗事儿,这不是栽赃陷害么?
管家本是个老实人,也没留什么心眼儿,一五一十把底儿全交给了对方,他还觉得没什么,可施老头儿就活动开心眼儿了,孩子一想这可不行,不能叫他走,这要到县里把状告下,衙门里的人认钱不认人,被财主上下一打点,肯定把案子做实了,到时候海捕公文一下来,自己这辈子可就完了。想到此处,施老头儿花言巧语,千方百计要管家留下来,无奈管家办事儿实诚,虽然也可怜他年纪轻轻,可也不敢不顾主子家的命令。施老头儿苦留不住,眼见管家要走,又时近中午,毒性发作,疼的全身颤抖,再也忍耐不住。有道是良心丧于困地,到这个时候儿,也只有个人顾个人,管不得别的了。施老头儿捡起石头,趁管家不备,一下砸晕了他,又接连几下将他打死,眼看午时将过,命在旦夕,连忙割下管家头颅,连滚带爬的向土穴里的二人复命。
两个妖人见孩子回来,也吓了一跳,原以为孩子太小,不一定能够杀人,到时候叫白眉蝮把他的尸体弄回来,制成活尸,一样能够多一个帮手,谁想施老头儿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两人细一打听,知道他杀的竟是自己恩人,心里更是有点震惊。心想这孩子可不得了,要是真继承了自己的衣钵,说不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将来尸官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如此一想,妖人也就不再做别的打算,真心实意教起他本事来。施老头儿虽然从小受苦,学更没有上过一天,可本性聪明,各种邪法是一学就会,不出一年半,已经被调教的心如蛇蝎,出手狠毒。
两个妖人虽然一心教他本事,对施老头儿也有些溺爱,可有一样,每天都离不开人畜的血液,这二人本是废人,离了鲜血,就是一天也活不下去。施老头儿作为爱徒,自然要为师父筹集血食。这人一经磨难,必然心性大变,不是变得极好,就是变得极坏。施老头儿被怨恨蒙了心,又被两个魔头调教,早已不是当年的孤苦弃儿,一旦有了机会,便要报复起来。
最先倒霉的自然是财主家,施老头儿偷了他的羊,还不肯就此罢休,每天深夜跟了火狐潜入他家,单找那起夜的人下手,用人头磬迷惑了他的心智,又叫火狐引这人一步一步走进土穴,被妖人吸干了血液,接连几天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妖人吸过人血,分外觉得满意,又教他如何制作活尸,施老头儿一旦学了这门手艺,财主家就更倒霉了,施老头儿先是把人家的孩子骗出来,制成了傀儡,又利用孩子一步步将财主家赶尽杀绝,可怜财主诺大一份家业,上上下下不下百十口,都成了妖人的食物。此事惊动了整个成都府,四川总督、成都知府派下六扇门几十名高手,查了半年,连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后来全国闹起了长毛,而后又是捻军,各地纷扰,群雄并起,官府无力应对,也只好不了了之。
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两个妖人毕竟是嘉庆年间的人物,活到如今,只怕也有一百多岁,就是再有道行,只怕也要到阴曹地府抵命去了。施老头儿自幼受人白眼,也只有这两个妖人对他好一些,见他们死了,也着实悲痛了好一阵。二人一死,施老头儿更没有管束,将二人人遗下的邪法器具照单全收,高高兴兴做起了“掌门人”。此时妖人已死,似乎就没有必要再杀人取血了,可施老头儿杀人杀上了瘾,又想趁着兵荒马乱做一番事业,重振尸官门,竟然依旧在附近作案,杀了人就制成活尸,几年间也不知做了多少孽。可他杀的人一多,十里八村总有人失踪,乡民们就有所察觉,渐渐有人搬离此地,一来二去,方圆十几里以内竟然杳无人烟。就算当时治安在混乱,到了这种时候,官府也就不能再不管了,这一次不但请了许多高手,还凑请朝廷委派下十几名钦天监的高人异士,在这一片儿挨家挨户的搜罗线索。如此一来,施老头儿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隐藏不住了,被钦天监和六扇门堵了一个正着。是老头见对方人多势众,也不敢硬拼,带着一群活尸且战且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