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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腹背受敌
这就有点儿不对了,卢永祥这人平时挺讲究,给别人的信里怎么会有这种零碎儿?再往深里一想,即便是没有这些东西,这事儿也透着不对劲儿,首先这调兵可不是小事儿,虽然各地督军的军队相当于私人武装,可即便如此,调动一个团,好几千人,怎么着也得弄一个正式的文件吧?随便儿写一封信是啥意思?再者。卢永祥有个习惯,在下属面前从来不自称姓名,而是以官职代称,从细节上看,这封信的来源只怕是有问题。
不过单凭这几点就按兵不动,似乎也说不过去,万一人家卢大帅临时改了规矩,或者有别的原因,自己按兵不动,这吃饭的家伙还要不要?团长大人左思右想,既不敢临阵抗命,又不愿意轻举妄动,只好叫手下传令兵到帅府里去问问,干这营生的一般都是机灵角色,手脚利索,按理最多半个钟头就回来了,可今儿也不知道是咋了,去了半天都不回来,就剩下团长大人在屋里直画圈儿。
俗话说兵贵神速,这一分一秒对于军队来说可谓十分宝贵,半个钟头都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了,这位团长虽然是个双枪将,烟枪、手枪不离手,可也知道这里头的利害,眼看着传令兵一去不回头,心里就开了锅了,这要是万一有事儿,自己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回头追究下来,到底算谁的?
团长再也等不得了,一咬牙,带着全团人呼噜呼噜就往码头上赶,上校大人其实心里也有个打算,有了这封信,即便是日后出了事儿,那也有说的,最多追究一下是谁模仿笔迹,自己跟着吃点儿小葵而已,如果按兵不动,那这事儿可就大了,弄不好就得上军事法庭,两害相较择其轻,按照命令行事总不会捅出大娄子来。
一路上风平浪静,啥事儿没有,倒是一些半夜不睡觉的夜猫子颇有兴致,看着一群傻大兵发呆。团长越走心里越没底,正在不知究竟是进是退,这几千多号儿人可就到了闸北码头,驻军本来就在城里,军队行进速度又快,这么点儿路途自然不算什么,团长大人见已经到了地方,也就无可奈何,此时骑虎难下,就是撑也得撑一阵子,就当半夜演习了。
他打算的倒是不错,可先头部队一到达码头,立刻就乱了阵脚,那些兵油子跟见了鬼似的,脸色大变,嘴里及哇乱叫,不由分说就往后退,鞋跑丢了都不顾,说实在的,那阵子的军队,除了极个别的,战斗力都差,不过像今天这么乱,还是头一回,这是咋的了这是,难道海上来了八国联军?还是南方的国民军来了?
团长倒也是胆子大,挤进人群一看,老天爷,海里黑乎乎一片,顶天立地,也不知跑上来个什么东西,怎么看都不像人,等稍微离近了,才发现是一只怪模怪样的野兽,这东西不但身躯庞大,而且还面目狰狞,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那时候当兵就是为了混饭,团长大人哪儿见过这阵势,当时腿一软,就瘫了下去。
他这一瘫倒是省事儿了,可老狐狸急于脱险,大步流星,却是越逼越近,牛二柱等人看得分明,因为天黑,也看不清这位到底是干嘛的,出于好心,在船上一个劲儿的喊:“哎我说那老哥,你还不跑等什么,难道还要等他一脚踩下来,把自己压成肉饼?趁着时间来得及,赶紧溜之乎吧!”
牛二柱一着急,连文言都使上了,大少心里多少还有点儿沾沾自喜,看来这几年自己的学问见长啊!可下边的团长大人却没有牛二柱那种没心没肺的优良品质,眼见得这怪物已经冲到了面前,竟然腿肚子转筋,连怎么跑都忘了,不过这几年的官儿也不是白当的,团长大人稍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指着老狐狸就喊:“弟兄们,给我打,弄死这王八羔子!”??鬼不语147
其实这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官儿当惯了,紧急关头也只能习惯的命令别人而已,不过他这一嗓子倒不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好几千人,有脑子灵活就知道逃命的,也有平常被使唤惯了,真就说啥听啥的,汹涌退去的人潮中,开始零零星星的响起枪声来,别看开枪的人是少数,可架不住本来人就多,再怎么算,也有一百多号儿人。
枪声一响,当兵的胆子就壮了起来,更多人停下脚步,举枪射击,那时候儿的步枪还没有现在先进,基本上都是一打一楼子儿的最原始的步枪,不过好几百人一起开枪,那声势也非同小可,但见夜空中火舌频吐,枪子儿乱飞,不说是枪林弹雨也差不了多少,那老狐狸眼看就半步就冲到了岸上,被迎面一阵子弹飞过来,情急之下躲闪不及,胸前一阵血花飞溅,惨叫一声被打回了海里。
牛二柱被颠得七荤八素,几乎当场把隔夜饭吐出来,这群当兵的见攻击有效,立刻士气大振,大部分都跑了回来,冲着老狐狸一顿乱射,这码头上顿时枪声大作,乱作一团,子弹跟雨点儿似的四处乱飞,如此一来,老狐狸更是举步维艰,半步都无法靠近,可这些当兵的打老狐狸也就罢了,偏偏枪法不咋地,往哪儿打的都有,牛二柱几个人被漫天的子弹压住,连头都抬不起来。
卜发财吓得直缩脖子,赶紧在船头上大喊:“老总,兵大哥,你们可得看清楚了打,这船上还有人呐,咱可别伤了自家人!”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呼啸着从三耗子头顶飞了过去,不发财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扑簌簌掉下一团东西,头顶心火辣辣的疼,卜发财吓得魂儿都没了,赶紧往头顶上一摸,凉飕飕的,原来那子弹踩着头皮过去,打碎了卜发财一撮头发,炒肉拉皮儿,连带着蹭下一大块皮去。
卜发财连脉都没了,把脑袋一抱,再也不敢吱声儿,大少又好气又好笑,心说你这不是瞎胡闹么?这些年你也不是没见过,这些当兵的啥时候关心过老百姓死活?你叫他们停手,那不是痴人不说梦吗?大少知道这回算是乱到头儿了,岸上回不去,回去也得让这帮大爷给崩死,跳下海去也是九死一生,为今之计,只能呆在原地不动,但愿这老狐狸能多坚持一会儿,最起码得让大少想点儿主意!
不过眼下这老狐狸也不比牛二柱等人好受到哪里去,他现在可谓是腹背受敌,岸上枪林弹雨,水里那些鱼虾蟹鳖又虎视眈眈,时不时咬上几口,虽说并不致命,但难受是肯定的,相比之下,角狐的境遇就好了不少,它本身就人多势众,又潜伏在水里,当兵的看不见,也就只能拿老狐狸开刀!
老狐狸本来就受了伤,又被北洋兵用枪击中,虽然还不至于怎么样,相比之下,这气势就比角狐差了不少,那角狐本来就奸猾狠毒,有了这种好机会,怎肯放过,当时在水中低吼一声,那些虾兵蟹将如同得到了圣旨一般,纷纷涌向老狐狸,这老狐狸凶相大发,狂吼一声,舞动四腿和长尾,将那些水族打的人仰马翻,不过即便他已经打算拼了老命,无奈对方数量太多,也就一个冲锋,便被淹没在鱼蟹之中,这些大螃蟹舞动双鳌,在老狐狸身上撕下一片片血肉,放到嘴里大嚼,有的还趁机爬上船头,潮水一样涌向牛二柱等人。
这回大少等人可苦了,那可真是左右为难,怎么弄都没好儿,你说要是趴着不动吧,那些水族一旦靠近,自己就得被撕成一条条肉丝儿,那滋味儿只怕比千刀万剐还难受,可你要是跳起来对付这些“海鲜”,头顶子弹乱飞,指不定那一颗就打到自己身上,人都是凭着一股心气儿,要是一流血,身上多了一个窟窿,就算是不打紧,那底气也就立刻没了。
眼见得牛二柱等人就要给老狐狸殉葬,一向机灵的大少也是一筹莫展,被水族层层包裹的老狐狸忽然又是一声闷哼,伴随着这一声沉闷的吼叫,老狐狸全身忽然火光大起,红段子一般的皮毛上火光耀动,烈焰飞腾,烧得那些水族纷纷坠落,扑簌簌掉进海里,不过这些牛二柱他们是看不见的,大少只感觉甲板越来越热,与此同时,一股子香味儿扑鼻而来,怎么闻都像是烤鱼的味道。
烈火熊熊,那些水族纷纷坠落,船上的牛二柱也挺不住了,顾不得头顶子弹乱飞,跳起来扑打身上的火焰,一边儿灭火一边儿跳脚骂街,其实大少也不是不想绅士一点儿,关键这甲板此时就跟火柱子一样,两只脚踩在上边儿如同火烧,只能来回不断的轮换,这尼玛怎么看都像是被点了天灯!大少在船上苦不堪言,那老狐狸却一脸凶悍,仿佛被那些水族和岸上的北洋兵惹动了火气,浑身一震,甩开满身半死不活的水族,催开四条腿,风驰电掣的奔向码头,这家伙看也是铁了一条心,非要冲到岸上去不可!岸上的北洋兵正打得起劲儿,那时候的军队有一个特点,“打胜不打败”,要是双方一交火,对方软了下去,那就成了,这群当兵的顿时气势如虹,刀山火海也敢往上去,可要是对方稍微硬气一点儿,那完了,立刻军心涣散,兵败如山倒,即便是后面跟着手枪队,也照样狂奔不误!……by:87942204368064376|260……》
四十九人来鬼往
众人安排已定,各自忙碌,等到夜色深沉,早已准备稳妥,马凤仪先带了十个混混巡逻,三个钟头下来,却是相安无事。三耗子接班儿,同样风平浪静。牛二柱心中又喜又愁,喜的是到现在还算平静,愁得是看今天白天的情景,十有**要出事儿,既然马凤仪和卜发财没有碰上,恐怕这倒霉的差事就要着落到自己头上!
大少心中焦虑,不免事事加了小心,带着十个混混在营地周围转了几圈儿,还好,也没出啥事儿,牛二柱暗松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四周,夜色重重,正是一天里最难熬的时刻,脚下河水湍急,朦朦胧胧,叫人心里发慌,路边是一人多高的野草,黑咕隆咚,让人眼晕。牛二柱心中发紧,正打算和混混们闲聊几句,一回头,见身后黑影攒动,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当下不敢做声,暗中放慢脚步,在后面一数,顿时心头一凉,不对,自己明明带出来十个混混,怎么现在多出来两个?
难道自已一时眼花,数错了?牛二柱心中疑惑,脚下不由慢了几分,那几个混混倒是毫无觉察,有说有笑,不一会儿便将大少落下老远。牛二柱心里一寒,不行,这帮人不知内情,只怕要出危险,正要举步追上去,忽然就听见一声惊呼,紧接着前面一阵大乱,哭爹娇娘,扑通乱响,转眼间栽倒了一大片,牛二柱大骇,快步跑上前去,却见面前东倒西歪,竟没有一个能站稳的,牛二柱不敢怠慢,赶紧扶起一个,忙不迭问道:“兄弟,怎么回事儿,这是?”
那混混摔得不轻,脸上却是喜笑颜开:“牛把头,这事儿也绝了,哥儿几个正走着,看见前边儿金灿灿的,像是个大元宝,大伙儿全都来了精神,往前一扑,却他妈撞到了一块儿,个个儿东倒西歪,也不知道那东西落到谁手里了!”
牛二柱一愣,难道是那批货物走了光,被人顺手带了出来?这可不成,那都是有数儿的东西,少了一点儿,自己就得跟着吃瓜落儿,这事儿可马虎不得,大少几步走到人群中,仔细一找,那儿有什么元宝?四下雾气马黑,连个屁都没有!
难道那东西已经被这帮混混顺手牵羊了?牛二柱知道这帮人良莠不齐,保不准就有人见财起意,赶紧一抱拳,冲混混们道:“各位,咱可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弟兄,按理不应该挡着你们发财,可这话还得回过来说,你们也得给兄弟想想,我混这个差事不易,出了事儿大伙也都得跟着倒霉,这事儿没别的说的,有谁得了东西,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要是车上的,咱就自己送回去,不是更好,就当兄弟们发了一笔横财,如何?”
众混混面面相觑,全都说没看见,牛二柱一想这可不行,这要真出了纰漏,谁也担待不起,讲不了说不起,既然没人承认,说不得就得来点儿狠的,按个儿捜他们一搜!
牛二柱把自己的意思一说,原以为必然会有人反对,谁知道这帮人竟然连本儿都没打,全都是死鸭子上架,肉烂嘴不烂,牛二柱憋了一口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真就挨个儿搜了一遍,谁知道这一搜不要紧,大少顿时出了一声冷汗!
元宝没找到,人却少了个,原来平白无故多了两个,现在却成了八个人,一下子少了四个!??鬼不语49
大少一下子懵了,这是咋回事儿,怎么平白无故少了俩人?再者,刚才那多出来的俩人又是咋回事儿?这不是眼皮子底下脑妖精么?牛二柱左思右想,理不出一个头绪,也不敢惊动马凤仪和三耗子,怕他俩吃不住劲,万一张扬出去,这三十多人一害怕,回头炸了营,那就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