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霄进来时,聚精会神的云嫣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来临,反而是楚予然身子一僵。
没有打搅云嫣然,楚霄大步走到墙角,拎着楚予然的衣领将他拖了出去,并顺手携了把红木椅子。
怕动静大了影响云嫣然,出了房门楚霄没有停步,一路拖着楚予然向房后的草丛走,带了一溜尘土。
楚予然像死人一样不说话也不挣扎,任由粗砺的地面磨破衣衫,再磨破从胸膛到脚背的皮肤,刷油漆般在地面留下了长长一条不窄的红线。
楚予然被掼到草丛间,□在外的皮肤被一串串拉拉藤划得满是血痕,却没让他感觉有多疼。是了,和身上的其他伤比,这又算的了什么。
“作死!”楚霄冷冷的道,举起了手里的红木椅子。
椅子呼啸而下,不偏不倚直冲楚予然脑袋而来,看那狠辣的势头似是要把他脑袋也砸个窟窿不可。
楚予然没了躲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椅子离他越来越近,无声无息的等死。
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而其中十有□会在临死前诅咒他不得好死,看来还是人多力量大,今天他们的遗愿就要实现了。
就在楚予然惋惜没能见冥鸩和北北姐最后一面时,椅子却在距楚予然头顶三寸时骤然顿住!
楚予然讶异的抬头看向楚霄,可惜仰视时恰是逆光,看不清楚霄的神色。
椅子再次破风而下,这次没有丝毫停顿,结结实实砸在了楚予然后背上,顿时木屑四散,椅子竟七零八落的散了架!
楚予然后背立刻青肿一片,骨头碎了一般,最要命的是这一下就如越过肉和骨头直接拍在了内脏上,似乎将内脏拍的尽数震碎。
一口粘稠的血被喷了出来,在楚予然嘴角和地面间连成一条线。吐血粘稠而色重,这是伤了内脏的症状。
“本以为你虽性格僻戾,但本性不坏,是为可塑之才。今日一见,却是我错了,冷血之人,如何能感化!”楚霄弯身在碎木间挑了根最为粗重的,在手里掂了掂。
“咳……”楚予然轻咳了一声,眼里浮现了久未出现的一抹阴冷邪魅。
上次被罚,是他从头错到尾,罚得再重也怨不得别人。而这次楚霄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痛打,生性高傲的他如何能服!
“父亲有……呃啊!”楚予然话未说完,便被楚霄一棒子抽了回去。
“我楚霄没你这好儿子!”
楚予然将手里的一把草叶捏成了一堆绿泥才堪堪缓过劲儿来,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楚庄主有三个……三个徒弟,大徒弟李晔……”
血涌了上来,楚予然不得不停了话,将夹杂着小血块的血吐了出去,才继续断断续续的说道,“李晔……咳……虽文武双全,为人却……刻薄……刻薄阴毒,不宜担当大任。”
“二徒弟萧泽……咳……”楚予然喘了好一会儿气,直接跳过了无甚可取之处的萧泽。
“三徒弟杨渊之,品行兼淑,你待之如、如亲子,最有希望成为……成为楚庄主的传人,不过……他失踪了,对……对吧?”楚予然戏谑的看着楚霄,满脸的血衬得他十分狰狞可怖,“他死了!我杀的!”
“畜生!”楚霄怒喝,怒火攻心,闷哼了一声,唇角溢出了鲜血。顾不得轻重,棍子不辨头脑招呼到了楚予然头上。
楚予然耳中一片嗡鸣,额上的血刷的流了下来,糊进了眼睛,世界一片血红。
“哈……哈哈……”楚予然嘶哑的笑着,“你很生气?哈哈……”
第十七章 不用当人
“哈哈……”楚予然边咳着血边笑着,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一身内力被楚庄主全废,楚庄主可有考虑过我日后如何生存?我六年杳无音讯,楚庄主可有担心过我的生死?若是我死了,楚庄主可会为我喋这一口血?楚庄主方才留我一命,不过是为了我娘的遗愿吧?”
“不错!若不是看在你娘面上,便早除了你这祸害!”楚霄拭去唇角的血迹,将手负到背后冷笑道。
楚予然没有看到的是,楚霄背后的双手相握,骨节泛白。他楚霄一向坦荡,今日却撒了谎。
第一次发现楚予然用毒,只是小惩大诫的给了一巴掌。就算第二次犯也只是罚他跪了跪雪地,关了三天。或许对楚予然来说重了些,但须知若是被他人发现,早就按山庄规矩“武功尽废,囚禁终生”来办了,他楚霄虽是庄主,但长老们也不是摆设,还不能他一人专权。所以第二次楚予然用毒败露弄得整个山庄人尽皆知,楚霄只废了楚予然内力并未囚禁,顶着的是全山庄的非议和多数长老们施加的压力。最后楚霄不得已代楚予然受罚,以一庄之主的身份挨了一百刑鞭才平息此事,到了楚予然眼里是没考虑过他。
当初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楚予然死了,只有楚霄坚信他还活着,不惜代价的坚持六年搜寻,到了他眼里是从未担心过他。
盛怒之下仍潜意识的不愿取楚予然性命,到了他眼里是为了清雪遗愿。
原来一切付出,在楚予然眼里都不是好意。呵!可悲!
“我杀了您徒弟,害了您女儿,楚庄主您也不能杀我,真让人遗憾……”楚予然止了笑,面无表情。
楚予然也觉得自己很可悲。云嫣然对他好,不过是在报他娘的恩情。楚霄对他留情,不过是在完成他娘的遗愿。这都是他娘的,他楚予然,又有什么?他什么也没有。
世间的误会与猜忌,大多是如这般在“你不说,我不知”间产生的。
蹲下身一挑楚予然下巴,楚霄眯了眯眼,“打你,真是脏了本座的手!”
“冥夏。”楚霄不再理会楚予然,在袖子上扯了块布擦了擦手,转身唤道。
冥夏应声落到楚霄身前,拜了一声主上。
“关起来罢,不用把他当人,留口气足矣。”
“听好了,别让他死了,”楚霄冷冷的看着楚予然,又加了一句,“本座答应了清雪,便定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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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山庄,地牢。
对楚予然来说,这里并不陌生,他当年用毒之事败露,便在这里被关押了三天,并在这里结识了当时的十四,现在的冥鸩。
楚予然被重重枷锁束缚着,有一声没一声的咳嗽回响在空旷的牢内,极为凄凉。
每一次咳嗽都会牵动受了伤的内脏,而咳嗽又不听楚予然的意愿根本停不住,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撕心裂肺。
手腕上锁着副长七寸,宽四寸的枷,并不显笨拙,却因精铁打制十分的沉重。枷上打有两孔,俱穿有铁链,上与脖颈上锁的铁环相连,下与脚腕上的铁镣相连。因铁镣和铁链的长度都不是很福足,楚予然很难做什么大动作。
俯卧着那铁枷放在身下硌的慌,放在身侧铁链不够长,上得弯腰下得屈腿极为累人。仰躺着咳嗽时易被血沫呛到引得五脏六腑一起疼。这样一来基本只能侧躺着蜷身,偶尔翻一翻身换另一面侧躺解放一下麻得没有知觉的胳膊,身体长时间一个姿势的结果就是腰酸脖子疼。而铁枷本身又很有几分重量,再加上铁链之类,每次翻身都会使已经极为虚弱的楚予然筋疲力尽,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势也随着动作痛入骨髓。简简单单一铁枷,让楚予然受了不少折磨。
被关在这里已有两日,却一直没有楚忆昔的消息。楚予然不由忐忑,难不成……
担心着楚忆昔的同时,又要挂记着冥鸩,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解释当天没有在场当职,估摸着免不了要遭殃。
想着想着楚予然就会疼清醒,都这步田地了还有空担心着别人!
楚霄说是别把他当人,实际上还是当了,要不怎么还按三天一次饭一天一次水的规矩待他呢?畜生禽兽好歹有食吃,他连水都喝不足。
两天只喝了两碗水,楚予然胃抽筋的同时还替楚霄遗憾,这么下去用不了三天,他不疼死也得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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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正轮到天冥一零六和九十四在地牢值班,两人盘膝坐在地牢进门处安置的床上,一边侃大山一边打着哈欠。
山庄对地牢的看管一向不严,里面关押的全是犯了错正在受罚的山庄之人,是不会有什么暴动或劫狱之类的事情发生,值班的主要任务就是送送食水,剩下时间就是聊天睡觉的好时光了。
不过今天却出了意外,也该这二人倒霉,地牢创设几十年以来的第一次劫狱就被他们赶上了,更憋屈的是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只见水蓝轻纱铺面,香风一过,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水袖一卷,卷过了九十四腰间的大把钥匙,握在莹玉般的手中,水蓝裙摆随着纯白绣鞋翩翩而舞,向深处走去。
若是两侧牢房内有人,淡淡的白烟便会被水蓝的轻纱水袖送入,所过之处没有清醒之人。
水蓝裙摆在楚予然所在的牢前停住,见楚予然血人一般,被锁着蜷缩在一角,一双秋水眸子瞬间凝聚出了水雾,如佩环相撞那般清灵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不可置信,“小幽灵?”
楚予然猛的抬头,铁链扯得脖子生疼,待看到那水蓝罗裙的蒙面女子不是一点半点的惊讶,“北北姐?”
说话间的功夫,被楚予然叫作北北姐的女子已打开了牢门。她运气很不错,试的第二把钥匙就打开了楚予然的牢门。
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楚予然身边,看着楚予然半死不活的可怜样儿,女子恨恨的一跺脚,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你就是贱!”
虽然嘴里毫不留情的数落着楚予然,女子还是急急的找着铁枷的钥匙,几次试不对让她很烦躁,“该死!到底是哪个!”
“咳咳……”楚予然抬了抬铁枷,手指指了一把钥匙,“这个。”
束缚了楚予然两天的铁枷打开,楚予然缓缓放松被迫蜷起的身子,吐了口气。从来不知道,能直起身子躺着也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北北姐怎么来了?”楚予然左右手十指相扣活动着僵硬的关节,发出清脆的骨响声,“墨幽出事了?还是有师尊的消息了?”
楚予然这北北姐姓燕,名北北,是他师尊燕南的独女,长楚予然两岁。楚予然被师尊救回后居于墨幽宫,便一直与燕北北关系很亲密。
燕北北是知道幽灵第二重身份的三人之一,其余二人是楚予然师尊燕南和冥鸩,所以楚予然不奇怪她能找到这里来。
“都不是,我爹还是不知所踪。小幽灵你说了句散心就失踪,正是因为不知去向,所以没人敢趁机挑事,怕和以前的池护法一个下场。”燕北北把钥匙塞到楚予然手里,把他扶起来靠墙坐着,“剩下的自己开。”
当年刚刚上任的幽灵莫名失踪半年,弄得整个墨幽宫人心惶惶,那池护法就在此时妄图控制墨幽宫。没想到开始行动的第二个月,还未见什么成效,幽灵竟回来了!
后来燕北北才知道,这半年幽灵独自一人隐姓埋名作了血葵谷的长老,算计了大半年,终是引得血葵谷内乱,自相残杀,整个血葵一夜倾覆。
不过让燕北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西域血葵哪里冒犯了幽灵,幽灵又为什么大费周折的亲自出马,而不是带着墨幽宫杀一场。
池护法的下场也不是很惨,就是被打折了全身的骨头之后活生生的撒了瓶化尸粉,还是一块肉一块肉的慢慢撒,直化了一刻钟才死。据说听见池护法惨叫的人这辈子都忘不了那长达一刻钟的惨嚎,根本不是人声。
“那你干嘛来了?”楚予然靠着墙缓了缓气,把钥匙扔到一边,并未打开脚腕和颈上的束缚。
“不来你想让我看着你死呀?”燕北北瞪了楚予然一眼,“听探子汇报完你这事,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受了这般折磨怎么还不晓得回去?”
“好姐姐不生气了啊,”楚予然向燕北北靠了靠,狗腿道,“我饿了……”
第十八章 他是我爹
“吃吃吃,就知道吃!”燕北北明显没消气,对楚予然没甚好脸色,但说的话还是顾着楚予然,“先上药!看你那一身伤,血都要流干了!”
“哪有那么严重,没什么大伤口,”楚予然扯了扯燕北北袖子,不知廉耻的装起了可怜,“北北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我都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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