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姜别?”
清河回答不上来,怔怔地望着他。
一彦靠在墙面上,安静地等她的回答。
“这和你没关系吧?”不知为何,这句赌气的话下意识地出了口。她只是他一件打发时间的玩具而已——这个认知早就深根在清河的脑海中,此刻却有些许动摇。他对她难道也有好感吗?除了好胜心切和不甘输于人前的少年心态,他对她也有别的感觉吗?
他一直都在戏弄她。既然只是戏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清河越来越不明白他的心思。
如果,这是他骗人的一种手段,那也太高明了。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愿认输,却更不愿为了赢而向人低头。
原本以为,等待她的是一场暴风雨,结果只是一个微小的波浪,继而骤于平静。
清河心里的不安却更大了。
她一点也不了解他,更害怕被伤害和嘲弄。潜意识里,她不愿意和他太过亲近。只是有时候,不知不觉又和他聊得开心。清河在维护自尊的理智和朦胧的情感之中,始终找不到一个平衡点。
一彦等了很久,却见她低垂着头沉默着。他猝然冷笑,“果然是喜欢姜别。不过我告诉你,他不会喜欢你的。”
“什么?”
嫉妒像烈火一样灼烧着他,勾出他心底深处的恶意,忍不住用言语羞辱她,“你这种女人,他在本家一招手就一大帮倒贴上去的,排队也轮不到你啊。他家里还有门亲事,过不了多久就要订婚了,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吗?”
他说得这么恶毒,清河的心在发酸发痛,眼睛也微微发红,“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很不堪吗?还是,随你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随你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件好玩的东西吗?”
“难道不是吗?”
清河狠狠推开他,摘下脚上的一只拖鞋就砸到他头上,“你去死吧,白一彦!”
拖鞋掉到地上。
一彦俯身,缓缓拾起,在指尖打了个转儿,对她吐出一口气,“我要他好看。”
清河脸色煞白,飞一般逃开了。
一彦回过神来,靠在墙壁上发愣,心里说不出的懊悔,又拉不下那个脸去见她。心里所有的怨恨都化为更深的嫉妒,他恨得牙齿都嘎吱嘎吱响。
倒了第二天早上,姜别才回来。一回来,他就看到了在客厅中看报纸的一彦,双腿交叠着,穿着裁剪合适的白衬衫,戴着副银色细边框的眼镜,看上去平静又斯文。姜别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么沉稳安静的气度了,不由诧异,“一彦,起得这么早?”
一彦放下报纸,对他和善地笑了笑,“已经放假了,你忘了吗?工作很辛苦吗?我炖了红枣鸡汤,你要喝吗?是去油的。”
“谢了。”对于他分外的热切,姜别也没有多怀疑。一彦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对人分外照顾。
一彦走到餐厅里,从玻璃柜台上取下瓶红酒,“案子怎么样了,有进展吗?不介意我喝你几口酒吧?”
“如果没问题,我差不多可以弄清这个案子了,架子上的酒你随意。”姜别当然没意见。
红酒在高脚杯里渐渐升高,暗红的颜色,他手腕轻轻一摇,就微微晃动起来,举起来在面前看了看,透过酒杯,姜别的影子也变成了黯淡的颜色。
他就这样隔着酒杯看了他很久,看着他脱去外套,倒给自己鸡汤,用勺子舀了一勺……
“不要喝!”清河看到这一幕,从走廊里冲出来,打翻了姜别手里的碗,“有毒!”
“哐当”一声,碗在地上碎成了很多片。
姜别轻笑,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清河,你怎么了?”
“我没发烧,真的有毒。”清河神色紧张。
姜别道,“汤是一彦做的,怎么会有毒?”
清河道,“可是……其实……”
一彦走过来,用桌台上另一只勺子舀了勺,送进自己嘴里,看着她咽了下去,“有毒就先毒死我吧。”他甩手扔了勺子,径直走开。
清河怔了怔,对姜别歉意地笑了笑,转身追了出去。
她在房门口拦住一彦,抓紧他的手腕,“你没下毒,你不是说……”
“我要他好看?”一彦嗤笑一声,“拜托你动动脑子,你以为我们在演武侠剧啊?但凡有点脑子,我也不会用自己的手去杀他。下毒?那也太便宜他了。”
“你……你还是要害他?”
“那是他活该。”一彦捏了捏她的脸,轻轻地笑了笑。
清河却觉得毛骨悚然。
这几天,她都注意着一彦的一行一动,他都非常正常。当清河都快放弃的时候,这天早上,一彦一反常态,没有赖床睡懒觉,而是很早就出了门。
二十二。圈套
这天早上,姜别也很早就起了床。
警署。
“是不是已经有进展了?”陈键锋搓着手,坐立不安,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牛莉站在他身边,神色有些闪烁。
姜别的目光在她身上缓缓移过,然后看着陈键锋,“我已经有了结果。杀死高廖云的人,我认识,你也认识。”
牛莉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拳头在身侧握紧却又松开,勉强支撑着,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
陈键锋明显诧异地发问,“这怎么可能?”
姜别没有再看她,在屋子里走了两步,“有什么不可能,那天我去高廖云家里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但是厨房里还有两杯热过的咖啡,是现磨的。如果不是熟人,怎么会让人进门,还给她泡咖啡?如果不是熟人,以他的身手,屋子里怎么会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显然是猝不及防下被杀死的。”
陈键锋道,“到底是谁?”
“是我!”牛莉大声喊出来,把姜别的话堵住,“全都是我做的!”
陈键锋目瞪口呆。
姜别缓缓说,“凶手是周玉。”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他平静的声音,像流水一样寂静流淌,“我知道你和她是好姐妹,也很同情她,但是,人始终都是她杀的,你不可能代替她受过。”
牛莉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眼中隐约带泪。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开了。
周玉被几个警员押解着进来,脸上却没什么惊慌,只是有些遗憾,和习惯的冰冷。
“阿玉——”牛莉想扑过去,却被后来的警员制住。
姜别走到周玉身边,“你为什么要杀了高廖云?还要杀了那几个学生?”
周玉没有开口,姜别道,“我替你说吧。你憎恨欺负女人的男人,恨不得他们全都去死。因为当年在那个监狱里,死过一个你最重要的人。”
在西北被黄沙弥漫的地方,有过那么一座监狱。
里面关着从全国各地运送过去的人——一些不能公诸于人前的案件涉及人,或者是政界的敏感人员,又或者是必须隔离的病变体和一些超乎常理、拥有奇怪能力的人……
几年前,一个独自离家的年轻人到了那里,做了一个普通的狱警。也许是正出于叛逆期,想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情,也许,他是出于好奇心,也许还是因为别的。
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那个地方,四周只有一片荒凉的沙漠,那个监狱,是全然封闭式的,平时不准任何人外出。在那里,除了狱警就是犯人,他们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朋友。
监狱是用方砖堆成的,里面是一条条黑暗的廊道,四通八达。
晚上,男孩和女孩坐在地上喝酒。因为,那天是他们值班。
女孩喝地多了,醉醺醺地问他,“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男孩脸颊绯红,不敢回答她。借着酒力,女孩一直追问他,男孩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女孩很开心,但是,这种开心还没有持续多久,走廊里就被人堵满了。
那是一群从北面逃出来的逃犯,因为找不着路,撞到了这里。
一帮匪徒,被关了那么多年,这下子有乐子,就像蚂蝗见了血。
领头的男人一脚把男孩踩在脚下,“给你一个机会,在我们面前干了这贱货,就饶了你。”
男孩怎么肯?
女孩吓得躲在角落里。
但是,人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因为那时候,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只是遵循着一种本能。男孩当着一帮歹徒的面强ュJ了女孩,完事以后提着裤子站起来。
其中一个歹徒踢了踢他委掉的下T,哈哈大笑,“小鸟呢。”
另一个歹徒推了他一把,他的裤子就掉了地,光着下半身被他们围观着。
“这尺寸,堪比细针啊!”
“难为这贱货还叫的那么淫,有感觉不?”
“平时撸多了吧。”
……
女孩双眼无神地躺在地上,双腿大张。雪白的腿根处不断流出血,她是第一次。和自己最喜欢的男孩,却被一帮肮脏的人围观着,还有不断的言语羞辱。
一个一个的男人扑上来,在她身上发泄兽欲,把肮脏的粘液射到她身上。一次又一次,她已经记不清了,体内换了一根又一根,被撑开又抽出,被插得麻木……
那个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因为畏惧,没有上前。
最后,一帮歹徒满足了,让他带他们出去。
第二天,女孩被发现死在监狱的走廊上,全身赤~LUO,下面一片狼藉。
这个案子,因为涉及不能公开的那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最后不了了之,那个男孩也到了别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最后,姜别看着周玉,“她就是你的女儿吧?”
经过多方查证,姜别终于确定,那三个抢劫银行的歹徒也是从监狱里出来的,只是中途离开,和其余人分道扬镳。不过,到底是一路人。在不久之前,他们又在这个小镇重逢,为了不暴露其余人的身份,才要杀清河灭口。
不出他的意料,幸存的那个头巾歹徒和其余那帮歹徒在一起,还滞留在这个小镇上。
姜别到了高廖云的家里,进行最后一次搜索。
那三个歹徒到了这里以后,一直和高廖云联系,通过他的帮助计划劫持银行。高廖云不想再受他们控制,最后开了枪。
之后,周玉为了复仇,杀了他。而那几个男生,只是她为了宣泄不平的牺牲品。
不过,也确实死有余辜。
只要和那帮歹徒有过联系,就一定有突破点。
姜别翻遍了高廖云的家,最后在鞋柜里找到了一只鞋。
——这本来是一双军靴,现在却只剩下一只。用了点关系,他终于在附近的鞋店找到了另外一只。
老板因为有事回家了,鞋子还没有清洗,在柜台上推着老花眼镜,“不好意思,本来在这个星期之前,我就答应了那位先生要帮他换了鞋底,只是临时有事,实在抽不出时间,这次我就不收他钱了,请您代为转告他。”
“换鞋底?”
姜别把鞋子翻过来,鞋底没有破损,凹槽处却沾满了红色的土壤,还夹杂着一些珍珠色的碎石。
这是——珍珠岩?
夹着红壤的珍珠岩,只有城北太平山脚下的一个大型牧场附近才有。
没有破的鞋子,为什么急着换鞋底?
答案不言而喻。
姜别谎称是高廖云的朋友,付了钱,取走了鞋子。老板盯着他走远,撩起蓝色的布面回到里间,打了个电话。
“事情办妥了。”
城北太平山脚下。
参天茂密的树林里,人若没有当地人指引,很容易迷失方向。一条公路隐藏在灌木丛中,路边开着一簇簇淡黄色的小花,越野车快速地在上面前行。过了很久,眼前的的树木稀疏了点,左边的山岩从藤蔓和灌木中冒了出来,依约是块很大的石壁,连着西北方的一片山峦。
——已经到了山上。
一扇三四米高的巨大木门挡住了去路,两个荷枪实弹的男人守在了门口,看到车子,上前盘问。
清河躲在石壁上的树林里,远远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车门打开,一彦从副驾驶座上一跃而下,淡淡地倚靠在门边。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和这两个持有枪械的站岗男人交涉了几下。确定之后,才把他们放了进去。
木门之后,依然是长长的山道,林木繁盛,安静地听不到一丝鸟雀之声。
越野车大概开了半个小时,眼前的地带渐渐开阔,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墓园。墓园外围修筑着铁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彦和带路的男人就只好下车步行。
墓园中间有一条狭窄的石板小路,曲径通幽,两旁白色的墓碑整齐地伫立在泥地里,上刻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偶尔有几簇鲜花摆在墓碑前的石台上,也大多是直接从园内摘来的。沿着这条小路走进去,地势渐渐拔高,半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