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阻止了她。初雨的目光从陆子墨的身上收回,正迎上拉玛冷冷的注视。他的眼里带着怀疑。然而此刻已经轮到他们的车通行,拉玛不便发作,沉默的示意手下将三人的伪造的护照给驻军检查。
这个地方两国往来频繁。驻军简单的查了查照片上的人和本人的对比之后就放关通行。初雨所在的车先上桥,然后便是陆子墨的车,畅通无阻的到了河对岸泰国的境内,拉玛拉着初雨下了车,五人顺着石道走到河边,包了一辆小快艇,顺流而下朝着清莱而去。
拉玛上船只后掏出手枪,借着衬衣的掩护紧紧地抵在初雨的身后。其余两个男人也用武器胁迫住了陆子墨。船很快就到了清莱靠岸。拉玛此时要谨慎得多,走到没人的地方吩咐手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假发套和络腮胡须。
陆子墨看了看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淡淡的笑了笑,毫不反抗的接过来,很快就将自己伪装完毕,变成一个栗色头发和胡须的年轻男人。浓密的胡须挡住了他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拉玛打量了一番递过来一个墨镜,陆子墨没有接,交叉双手抱起来:“现在我要你放了巴与。”
“哦?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本?”
拉玛抵着初雨的手枪又紧了紧。因为后方的力道推得初雨往前迈了一小步。陆子墨的眼睛扫过初雨的身后,慢慢抬起注视着拉玛:“你现在手上握有我的女人。我陆子墨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今天同意和你交易,是我觉得这两个人的价值远远超过这批货的价值。如果你在我背地里对着巴与下了手,你觉得这个亏本生意我还会不会继续和你做下去?”
拉玛没有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顿然紧张。初雨听见身后轻微的一声响,拉玛掰开了枪的保险拴。她低下头,复又抬起看着陆子墨。他并没有看她,低头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想想,拉玛。这批货在我手上,想要的不止你一个,威胁我的,自然也不止你一个。清莱这个地方,就算你有通天的能力,毕竟是金爷的地盘。如今我愿意和你做这笔交易,仅仅只是我愿意。只要你拿了货,安全的放走巴与和我的女人,我保证不追究。我陆子墨在道上从来都是一诺千金。”
拉玛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如今他的人手单薄。时间和环境不允许他回头从缅甸调人。原计划拿到货之后按照那个人的吩咐干掉陆子墨只怕有相当的困难。陆子墨一诺千金,说到做到。他毕竟只是求财。只要陆子墨不追究,拿了货顺利回到缅甸,有了这批身家在手,离他的目的就进了一大步。
毕竟现在有这个女人扣在手上,交易到了最后的阶段,放了千里之外的巴与表示自己的诚意也无妨。
“想一想。”陆子墨轻轻的开了口:“现在你离那批货只有一步之遥,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你的诚意?”
“好。”拉玛果断地开了口:“我放走巴与。交换条件是,在交易成功之前,这个女人必须扣在我的手上。”
陆子墨的眸子微微眯起来,随即睁开:“二十四小时内只要巴与与我联系,告诉我他已经安全,我就带你去取走那批货。”
拉玛不再多说什么。一行五人离开了岸边。事情到了这一步,拉玛分外谨慎。陆子墨走在最前面,中间是他的人,他和初雨落到最后,小心的把陆子墨和他们隔开。
拉玛五人在清莱一家民居入住。这里应该是拉玛旗下伸进泰国的一个据点。既然暴露在陆子墨的面前,看来他是准备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彻底的放弃。清莱有拉玛的接头人。在等待巴与和陆子墨联络的这段时间里向拉玛报告着货车的准备事项。陆子墨在房间里垂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
初雨就在陆子墨隔壁的房间,隔着一道塑料珠串成的珠帘彼此能够隐约看见对方。拉玛依然亲自守着初雨。事情到了最后关头,他也忍不住地紧张,反复的在初雨面前拆装着枪械。就这么耗了整整一天。
晚上八点左右,那边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守着陆子墨的男人接起了电话,说了两句,交给了旁边的陆子墨。陆子墨安静的接了过来,并没有开口,随后挂断站起身:“好,我们走。”
拉玛不易让人察觉的松了口气,拉起了一旁的初雨,对着她咧嘴一笑:“抱歉,现在你是我的护身符,必须要留在我的身边。放心。事成之后我会把你安然无恙的还给陆。”
这番话好像是说给旁边的陆子墨听的。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当先出了房门跳上了租来的汽车,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要下雨了。
清莱的9月份正是雨季。泰国典型的阵雨气候,雨水来的时候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不过瞬息之间又云开雾散。眼瞅着天边的一场暴雨即将来袭。虽然是晚上,仿佛也能闻到空气中沉沉的气压。湿气极重,吹过面颊的风仿佛都带着浓重的濡湿。这样的低气压让人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透不过气来。
陆子墨车开的很快。这个时间这个天气状况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从山脚下开车往上,远远的能看见山路两旁的灯火,游人都避在了旅馆或者餐馆里享受他们的休闲时光,偶尔过去一辆车,飞快的擦身而过,黑暗中看不清楚彼此的容貌。
拉玛开车紧追其后。初雨交给了他的一个手下挟持着坐在后座上。初雨的心提得很高,摸不透陆子墨葫芦里卖的药。为什么当时在桥上的时候不让她下手,他是真的打算和拉玛做这笔交易?!虽然现在拉玛带到泰国境内的人只有两个。可是他毕竟在这边有据点。谁知道交易成功之后他会不会信守诺言让她和陆子墨安全的离开。
初雨心乱如麻,紧紧地咬着嘴唇。一时间连自己反绑的双手传来的僵麻也感受不到。
第七街是商业聚集街。事隔这么久又回到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她对清莱毕竟是熟悉的。这种亲切感让初雨心头的不安多少消散了些。陆子墨一打方向盘将车稳稳的停到工艺铺外下了车。抬头看向已经闭门的,黑沉沉的铺子。
这附近都是民俗工艺品的加工点。现在的旅游项目里有很多是导游带着游客直接到加工的地方参观然后购买。不过通常下午五点左右加工厂就闭门歇业。陆子墨走到工艺铺的大门前,抬手摇了摇上面落着的厚厚的铜锁,转身对着拉着初雨下车的拉玛点点头:“从后门进。”
一行人转进旁边的小巷。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陆子墨低头四处看了看,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小截铁丝,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开了铁门的锁。转头,他的视线越过了中间的众人看着后面的初雨:“我现在把货给你。让她走。”
“陆,你在开玩笑?”
拉玛的声音阴冷:“我还没有见到货。放走了这个女人,你摆我一道怎么办?”
“你可以将我绑起来领你去看货。”
陆子墨的声音平静:“到了这里你还不信任我?”
“道上跑的人都是提着人头在过日子。这么容易信任,只怕我已经死了几百回。开门。”
拉玛拉紧了初雨。再不掩饰的将枪口抵到了她的太阳穴上:“听着,我不是雷诺或者吉娜,不会幻想留着这个女人来做自己的护身符而下不了杀手。对我而言她的价值就是里面的货。如果有任何的纰漏,她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冰冷的触感从头侧传过来。初雨被拉的被迫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陆子墨。他的手握在铁门的把手上。听见拉玛的话他一动不动的站着。时间仿佛头停止了下来。很远的天边滚过一个闷雷,到得近前变成一声炸响,疯狂的雨滴倾盆而下。拉玛拉开了保险栓,在大雨中阴森森的开了口:“开门。”
陆子墨终于推开了铁门。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小院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陆子墨指了指西边的一道门:“货全部在里面。”
拉玛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端着枪瞄准陆子墨,小心翼翼的错过他进了后院。观察了一下情况走到门边,冲着门锁开了两枪。暗夜中闪过两团火化,倾盆大雨与雷声压过了带着消音器本就不响的枪声和些许火药味。男人抬腿踹开门,在门口打量了一番,闪身进了屋子,过不多时出现在门口点点头。
拉玛推了一把初雨,身旁的男人拿着枪抵住她的额头。拉玛垂下手,对着陆子墨高深莫测的一笑:“我验完了货,咱们的交易就算完成。”
陆子墨没有回答,扭头看着初雨。他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的,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腰部。初雨的心通通直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她杀了持枪的这个男人。
陆子墨转身随着拉玛往里走。原本持枪威胁初雨的男人突然调转枪口向着陆子墨的背影瞄准。千钧一发之刻,初雨果断的拔出了身上的毒针,在他枪口调转的一瞬间刺了下去,男人的手一抖,砰的一声枪击打在前方的门框上。几乎与此同时,陆子墨豹一般无声无息的弹起,扑向拉玛的身后。
拉玛反应极快。陆子墨扑到的瞬间他已经抬手朝着身后瞄准。可惜陆子墨来势更快,猛地一脚踢飞了拉玛手上的枪,就势一个翻滚顺着枪的去势接住,转身朝着前方大门里追出来的男人开枪。动作一气呵成,成功的用武力逼迫那个男人留在屋内无法出来增援。
陆子墨抽身后退,顺手关上了铁门紧紧地拧上了外面的锁,一拉身旁的初雨,飞奔向小巷的更深处。院子里传来枪声,击打在铁门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陆子墨没有回头,拉着初雨在蜘蛛网一般复杂的小巷里来回穿梭,过不多时就远远的将拉玛抛在了身后。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一直跑出了小巷,走到一处民居前。陆子墨从衣兜里掏出那捡来的半截铁丝,如法炮制的打开了院门,推着初雨进了内里,随即锁上院门。在大门前台阶的花坛里挖出大门的钥匙,打开之后闪了进去。
两人一路急奔跑得心脏仿佛都要从胸口跳出来。进屋之后一起摔倒在地。陆子墨仰面朝天喘着气,干脆的摊平了长手长脚躺在地面上。初雨也喘息着坐下,看看陆子墨的模样,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背部的大理石地面传来一阵冰凉,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雨声,身上的雨水慢慢的晕开濡湿了身下的地面。
突然的,陆子墨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紧得她几乎窒息。他剧烈的心跳随着两人毫无空隙的身体传递给她。仿佛告诉了她他说不出口的恐惧和不安。
“初雨。”陆子墨放开了她一点:“我还必须有事要做。你呆在这里等我……”
陆子墨欲起身,袖口一紧,低头她正看着他:“陆子墨,如果你相信我,就告诉我有关你的一切,即使死,也不要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陆子墨动作一顿,两人相视良久,他终于轻轻的开了口:“对不起,小雨滴。”
初雨眼前一黑,最后看见的,是陆子墨猛然落下的凌厉手刀。
第29—30章 偷天换日
几乎是初雨在他怀里晕过去的瞬间,轰隆隆的雷鸣间隙传来了喀哒一声轻响。黑暗中陆子墨抬起了头,整个人顿时如同在深夜中狩猎的豹一般警戒起来。
这个小院是他在清莱的秘密居所。前后花园带中间两层加阁楼的全木质房子。此刻他们躺在大厅的地板上,那一声响起几乎就立刻消失的声音如同扑上蛛网又立刻飞走的小虫,却已经引起了他全部的注意。
是二楼的实木地板被人踩下时,因为空气的湿热变形引起的空鼓声。陆子墨无声无息的拖着初雨往沙发投下的阴影处靠了靠。她在他的怀中人事不省。
也许这样也好。
一阵大风吹开了一楼未栓紧的窗户,砰的一声巨响打在墙壁上,外面的风雨顿时夹杂着猛扑近室内,转眼间大理石的地面上就已经是一片濡湿。在那一声撞击响起的同时,黑暗中又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撞击声。
陆子墨的眼睛微微的眯起。虽然很微弱,却依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他不会听错。那是拉开枪械时保险栓撞击的声音。他几乎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极力掩饰的杀意。
屋子里没有亮灯一片黑暗。只有大敞的窗户外偶尔划过夜空的闪电让所有的一切瞬间蒙上一层惨白。陆子墨静悄悄的拖着初雨,在房间家具投下的阴影中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他的眼睛从家具交错的缝隙里野狼一般紧紧地盯着二楼的楼梯口。对方将自己掩饰的很好,看不见一点影子。
一楼的大厅右侧有一道通往起居室的门。这座房子是纯泰式建筑。尽量的让空间大敞加大空气的流通。所以旁边宽大的起居室前后通透都没有墙,用木廊构成前后的回廊加上青石的台阶与花园融为一体。
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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