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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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返-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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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天际云色渐深,暮色四合,而脚下城市的霓虹灯光,也一点点地亮起来。
知返觉得生命中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样安静。
“伸手,”他说,声音低柔。
知返将手摊在他的掌心,看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在她指间勾画。
细细的笔尖落在她的肌肤上,一下,又一下,如另类的亲吻,有一种刻骨的温柔。
知返盯着无名指上那个渐渐清晰的图案,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一枚戒指。
“嫁给我。”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风里轻轻扬起。














二十八、惜余欢







嫁给我。
直到很久以后,她依然能清晰听见当日他在耳边的低语。
在她张嘴吐出第一个字之前,他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那么霸道,那么炙热。
他说,我不在乎你回答什么,我要定你了。
他说,给我时间,我会带你走。
日落的余晖里,他侧脸的剪影是如此好看,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温柔。高处的风在颊边掠过,吹扬起她的发,她幸福地闭上双眼,觉得自己就像踩在云里,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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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他!
眼前是画了一半的构思,一杯咖啡捧在手里,热了又凉,她的心思却怎么也集中不了。
她恨霍远,强烈地恨那个此刻离她十万八千里的男人。
他出差一周,才过两天,她就已度日如年。
目光落在画稿上,眼前的一切却又幻化出无数个景象。
黑色,像他镜片的眸光,总是从容淡定,只有她知道,在某些时候,会变得多专注热烈。
白色,像他那件衬衫,靠在他怀里时,闻得到温馨与清香,让她变得懒洋洋的,舍不得离开。
红色,是他指间的那点星火,想起那夜在KTV的天台,她仰望星空,他看着她微微一笑——我也在这里。
忽然间,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很难过,很想撒娇,而他却不在身边,不能陪她吃午餐,也不能送她回家。
从他在她手上画了那枚戒指之后,她就生病了,或者,更早,在他第一次吻她的那刻,在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时,她就已经变得很贪心,很贪心。
好不容易捱到午餐时刻,知返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起身离开。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李秘书。”她点头微笑,有些惊讶——这个人平日简直就是穆昭怀的影子,跟前跟后,很少独行。
“孟小姐,”李锦年训练有素的笑容无懈可击,“吃饭去吗,不如一起?”
他的邀请让知返有些意外却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点头答应。
用餐的地点并无特别,就在公司对面那个员工常去的茶餐厅。
知返看李锦年利落地点餐,料想他应该是常客。
“我还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霍总呢。”邻座有年轻的女声传来,大概是新进的员工。
“他出差去了,以后有机会见的,”有人答道,“提醒你啊小同志,打算在尚豪长待的话,一定要想好站哪边。”
知返闻言微微蹙眉,合上菜单点了自己要的那份套餐,抬头望向李锦年,却见后者脸上依旧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似乎根本没听见隔壁的谈话,又或者早已是见怪不怪。
知返心里不由暗叹——有他在,怪不得穆昭怀消息如此灵通。
这人和霍远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等餐的时候,知返拿起一旁插着的宣传单看,是本市影城的新片广告。
“孟小姐看了这部电影没?”李锦年淡淡道。
知返一愣,然后才注意到他指的是背面印着的《投名状》。
前几日同事拉着去电影,她正好看了这部,谈不上多出色,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戏码实在多到泛滥,反倒是庞青云为情挣扎避而不见,莲生奔出城却在门外止步的那一幕让她印象深刻。
“看了,还行吧。”她微笑。
“有一个地方还是蛮有趣的,不知道你有没注意到,”李锦年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赵二虎的人马,庞青云却起名为‘山’字营。”
知返盯着他,心里一震。
一山不容二虎。
“李秘书有话直说。”她的嗓音冷了下来。
“孟小姐以为我会说什么?”李锦年不疾不徐地答。
此时,知返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抬头触见李锦年锐利的眼神,却觉得心一直往下沉,手指冰凉。
“是霍总的电话吧,孟小姐怎么不接?”李锦年依旧是那个温文的笑容,看在知返眼里却说不出阴险,“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回避。”
他果然早就知道,这顿饭也是鸿门宴。
无妨,知返心里冷冷一笑,反正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利落地按断电话直接关机,她抬头看向李锦年,目光犀利:“李秘书有什么事尽管交待。”
“穆太太为何住院,她没说,不代表穆董就不知道,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穆董也不会计较。只是眼下情况不比从前,北岛那块楼盘是众矢之的——”
“霍远会替尚豪拿到手。”知返打断他,态度坚定。
“关键就在于此,”李锦年锐利的目光扫向她,“如果尚豪成功,在这行就是龙头大鳄,不可动摇,但请问孟小姐,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谁?他因此会到什么地位?”
知返震住——这个项目由霍远一手策划,如果成功,他在尚豪如日中天。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手心里的冷汗一点点地冒出来。
李锦年盯着她,冷然出口:“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霍总要江山还是要美人,由你来选择。”
知返咬牙:“我要和穆伯伯通电话。”
“孟小姐,”李锦年看着她微微一笑,“如果事情有转圜余地,就不会是我来找你了,穆董只是不想大家弄得太难看。”














二十九、明月斜







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下班时经过市区的购物中心,橱窗里都已换上秋季的新品,知返泊好车,跟着人潮走进店,等电梯,坐电梯。
有时候,身处热闹的人群里很好,有一种把自己藏起来的感觉,很安全。她是怎样的心情,又是怎样的表情,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奔波忙碌的芸芸众生,各有各的幸福,各有各的烦恼,自顾还不暇,谁又会关心一个一脸茫然的陌生人?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男装部,然后就很想给他买一件薄毛衣。
浅灰色的cashmere,质地细腻柔软,拿在手里就觉得很温暖。
“小姐请问您要几号?”售货员看她似乎很喜欢的样子,便殷切地问。
“拿一八零的吧。”
霍远的肩很宽,每次望着他的背影,她心里总是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仿佛他可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想起一句台词——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帮他买衣服,等衣服脏了,再帮他洗。
拿了单子到收银台递了过去,收银员却朝她微笑:“那位先生已经替您付过了。”
知返一怔,转过身看见一对男女站在不远处,男人朝她点头一笑。
知返觉得他格外面熟,走过去时他已主动伸出手:“孟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东南的王淮舟,上次在茶餐厅我们见过一面。”
知返这才回想起来,那次和霍远去吃夜宵,两人在门口僵持时遇到此人,霍远介绍说他是东南地产的王董。
她于是将本已拿出的钱递给他,礼貌地一笑:“王先生您太客气了,这怎么行。”
王淮舟不肯拿,只是笑道:“那件衣服刚才我也看中了,试了却又觉得不合适,既然孟小姐有中意的人选,我也是乐见其成罢了。”
知返坚持:“您的心意我领了,您要是不肯收,改天我也会把钱送到东南的。”
她不想平白无故欠了个人情,而眼前这个人总让她觉得怪怪的,有点不舒服。
王淮舟看着她,无奈一笑,让一旁的女伴把钱收了下去。
“北岛那个工程你们霍总是势在必得吧?”他试探地寒暄。
知返望着他一笑:“王董难道不是这样吗?”
“论实力,东南和尚豪比还是有差距的,若是尚豪成了赢家,穆董还不知要如何犒劳霍总呢。”
知返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神色,想到李锦年的一番话,心头又是一阵说不出的烦乱,于是勉强回以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听说穆董对孟小姐很是器重,”王淮舟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谢谢王董抬举。”知返接过名片收进包里,表情平静,“先走了一步了,有时间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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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躺倒在床上,知返只觉得说不出的疲累,昏昏沉沉中刚合上眼,床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伸手去拿却没抓稳,话筒啪地一声摔到地上,刚捡起来放到耳边,那头就传来焦急的询问:“知返,你在吗?怎么了?”
霍远的声音头一次这么急躁,几乎每一句都是低吼出声。
知返听得一下愣在那里。
“喂?”他又问,口气好像不大好。
“是我。”她连忙回答。
“你在搞什么?手机怎么会一直关机?家里电话我也打了好几次,就是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的质问劈头盖脑地就砸了过来,声音里有隐忍的火气,完全不符合他平常沉稳的性子。
听着他不满地抱怨,知返的嘴角却一点点弯起愉悦的弧度。
“你在笑?”他听见她轻轻的笑声,“你还笑?”
她知不知道他几乎想扔下一堆事情不管就立刻飞回来。
可是他又不能,于是第一回尝尽坐立不安的滋味。
“我手机没电了,没带备用电池,回家又忘了充电。”她撒了个谎,声音可怜兮兮地,“对不起,下次保证不会这样了。”
“真的?”他问,语气软了下来。
“真的。”她乖巧地答,态度极其诚恳的样子。
“以后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他顿了一下,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想你,知返。”
她的眼里开始不争气地泛酸。
她也是,想他,好想好想。
“今天都做什么了?”他问。
“领导需要我汇报工作?”她故作惊讶地开玩笑,撒娇的语气格外娇柔,“给你买了件毛衣,过几天就可以穿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他的声音低醇动听,“你买什么我都穿。”
“就算大冬天给你买短袖T恤你也穿出去?”
“穿,”他朗声笑起来,“只要我生病了有你照顾就好。”
“我才不管你。”知返对着话筒做鬼脸,听着那头他开怀的笑声,心里有甜蜜也有苦涩。
“霍远——”她轻轻地唤。
他不会知道,她心里有多少彷徨和犹豫,像是有许多话要向他倾诉,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霍总要江山还是要美人,由你来选择。
她不想选择,也害怕选择。
如果,用你数十载辛苦,换一个孟知返,你愿不愿意?
如果,要你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带我走,你愿不愿意?
很想这样问他,却始终不敢。
“想说什么?”他问。
“没事,就是想叫你的名字,”她对着空气苦涩地一笑,“霍远,霍远。”
每念一遍,心里就柔软几分。
是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但唯一确定的,就是她不想失去他。
歌里唱,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可是,她舍不得。
舍不得放手,也舍不得分离。
她不是西施,可以远走他乡,日夜陪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她也不是童话里的人鱼公主,情愿自己化作泡沫,看着心爱的王子与他的新娘相拥。她只是一个自私而平凡的小女子,只希望自己爱的人一直陪在身边,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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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后,知返打开包拿手机,翻到王淮舟的名片,她掂在手里看,寥寥几行字,她却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的夜色渐深,月光笼上她的脸,她才拿起电话拨下一组数字。
“喂。”
“穆伯伯,是我。”也许是月色太亮,她的脸显得格外苍白。
“我只想问你,”没等穆昭怀开口,她已出声,“是不是只要霍远离开,失去北岛的工程也在所不惜?”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明白了。”她苦涩地一笑,轻轻挂断电话。














三十、落花时







“晋总监,你看这地板可以吗?”
晋凯接过一块实木地板,蹲下与之前的比对,却瞥见一双黑色的皮鞋在他身旁停住。
他抬头,惊讶地看着来人:“你怎么回来了?”
“事都忙完了,就提早了一天,”霍远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我们原先订的那种地板库存紧张,厂商说有种新产品,看能不能替代,”晋凯答道,“我看了一下,质量比以前的更好,但颜色深了一点,但对整套房间的设计影响不大。”
“成本和以前比呢?”霍远微微蹙眉。
“新地板的价格是比之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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