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想邀请我一起去听音乐会?”沈奕棠靠在沙发上,眼眸微闭。
“如果你愿意跟我去,当然最好啦!我是学美术的,音乐可以给我灵感。现在的问题是我忘记提前预定票券了,你有没有办法订到啊?”
“可以,你说的事我会帮你做到。”
“奕棠……我真开心。”尉馨的语气难掩欣喜。
“好了。”沈奕棠轻轻打断她,“时间不早,休息吧!订到票我呼你。”
“恩,那我先睡啦!”尉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突然又道,“奕棠,其实这四年我想你!一直很想很想你……”
沈奕棠深拧眉心,一个姿势维持了许久。
时钟的指针悄然对准了十二点,他恍然惊醒,发现欣宁还没回来,忍不住拨打她的电话。开始是无法接通,后来通了却无人接听,最后一个电话索性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何欣宁啊何欣宁,还没离婚呢!你一个女人半夜不归,到底在做什么?
沈奕棠一手将电话甩在沙发上,拉开衬衣的领口。
今夜,他全都忍了,念在以前很多个夜晚都是她等他的份上,这一次换他来等。挽起袖口,他先去阳台给兰花浇了水,再给鱼缸里的小鱼添了食,然后去浴室冲凉。
如果冲完凉后,那个女人还不回来,他就要立刻采取寻人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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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住宅区的大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欣宁脚步不稳地下了车。奇怪,她明明没喝多少,怎么就是感觉天在旋转,地在摇晃,胸口闷闷地想要吐?
“如栩……我们再来干一杯!逸辰,你……不准喝,因为你要负责开车送我和栩回家……做护花使者……”
她和王逸辰、汪如栩是高中同学,在学校里曾被称为“三剑客”,关系极好。大学毕业后,她进杂志社做记者,如栩当上了律师,而王逸辰继续他的钢琴生涯,每年到世界各地巡回演奏。
“逸辰,这次回来你要久留一点啊……现在我很需要你……”
“我的大小姐,快清醒一点,已经到你家楼下了。”王逸辰赶紧过去扶住她不断下滑的虚软身子,可不敢相信她的醉话。
欣宁用力晃晃脑袋,抓住他的襟口,口齿不清道:“嘿……你是不是怕被沈奕棠看到?没关系,如果被他看到,你就告诉他……你是我的姘头……你长得这么帅,又是有名的钢琴家……”
“拜托,你别再胡言乱语。否则我看等不到你家老公发飙,保卫室的大伯就要先用犀利的眼神杀死我了!”王逸辰努力扶稳她,凑近她的耳朵警告。他是她的高中同学,虽不时常见面,但他非常了解她的性子。
毫不夸张,保卫室戴红袖章的大伯直直盯着他,冷目如箭,口气冷硬地拦住要登记证件。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你找12B的沈先生,说沈太太喝多了,请他下楼来接,谢谢。”
大伯一边拨打房号电话,一边戒备地审视他。
正文 第一章:心似背离(三)
王逸辰不禁嘀咕:“这像话么?什么时候连我这种一等优质良民都被当成嫌疑犯一样防着?”
欣宁闻言,干笑两声,迷迷糊糊地勾住他的肩膀,“宋伯吗?他以前可是警察,看人很准呢……尤其是你这种专门拆散别人幸福家庭的情夫……”
“宁宁,你打算把我的一世英名全毁了吗?”王逸辰无奈地叫着她的小名。
“毁了就毁了,又不是毁你清白……哈哈,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客串一下我的情人,正是见义勇为的表现。回头我请市长颁给你一个……爱心市民奖……”
“我才不稀罕什么爱心市民奖。”他刻意忽略她前面的话语。从高中时候起就知道,这个女子其实挺娇蛮,惹不起,偏偏他又每次控制不住自己陪在她身边。
“你不稀罕……你竟然不稀罕,呜……如栩明明说你会稀罕的。”盯着她因醉酒而起的两抹嫣红,明明是在笑着,脸颊却湿湿的,晶莹泪珠不断滚落到唇角,这惹人疼惜的样子他哪还能责怪得起来?
“她说的话你也信!”长指情不自禁轻轻触上她的嘴角,抹去那颗咸湿的泪。
突然,王逸辰敏锐地察觉门卫室有人正在用眼神第一百次射杀自己,不用说,那位宋伯分明就是将她的胡言乱语听个一字不漏。
“栩才不会骗我。逸辰……你是不是一直喜欢我?”欣宁闭着眼睛低问。
“又是汪如栩那个女人胡说八道的?”王逸尘心口一紧,喉头骤然紧缩。
“她说你暗恋我很久很久了,可是……等你想正式追我的时候,我却被姓沈的娶走了……”
“别信她!她是律师,嘴巴像把刀子,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哦……”欣宁失望地嘟起嘴,轻轻推开他,“我还想着你做我的奸夫呢!想着……如果你帮我脱离苦海,我说不定……说不定就……以身相许,哈哈!”
虽是醉言醉语,但王逸辰微微一震,不禁沉默下来,拧眉注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她痛苦地按住胃部,他叹息一声,重新上前抱住她。这一次,结实的手臂多了几分坚定的力道。
“请放开我太太。”一道低沉的嗓音比夜风还要冷上几分,沈奕棠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大手稳稳扶住欣宁的肩膀。
王逸辰怔愣,随即放开手,欣宁立刻跌入另一个怀抱。
“沈先生啊,你太太好像喝多了,快扶她上楼去吧!唉,这女人要是喝酒肯定有什么伤心事,沈先生一会可要好好地安慰她。女人其实很好哄的,你太太又这么单纯漂亮,万一被什么坏人骗走可就糟糕了!”宋伯说着还不忘记朝王逸辰多盯几眼。
“谢谢。”沈奕棠幽暗的黑眸也扫过王逸辰俊逸的面孔,不知道是在跟谁道谢。
“好好照顾宁宁,她酒风一般,如果不小心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王逸辰好心提醒。
“我会处理。谢谢。”沈奕棠将目光对上他,语气冷冷地不见起伏。王逸辰摆摆手,若有所思地目送他们走进大厦。
正文 第一章:心似背离(四)
是谁说这个女人的酒风一般?岂止一般?简直是非常差劲,不敢恭维。
一进屋子,欣宁直接摇摇晃晃摸索到阳台前,先给新买的兰花浇水,然后又步伐不稳地走近鱼缸,喃喃道:“可怜的小鱼儿……这两天都没怎么照料你们,一定饿坏了吧……”抓起旁边的鱼食袋哗哗地将颗粒全部倒进。
做完这些,她的眼睛沉得快要睁不开,可是脚下的高跟鞋陡然崴了一下。她懊恼地一手抓起一只鞋,嘭嘭扔到门口去。
“唔!好渴啊……水!逸辰,给我来杯水,我喉咙快要冒烟了……”毫无形象地趴在沙发上,凌乱的长发披散在米白色沙发上,覆盖住了大半张脸蛋。
沈奕棠的目光从地上两只惨遭横祸的高跟鞋,转移到她身上。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她真是他所认识的何欣宁吗?一连两天,她的表现带给他难以言喻的震惊。尤其听到她喊其他男人的名字,双眉陡然拢紧,神色骇人。他并非嫉妒,而是有种被挑衅的怒气。
“想喝吗?”他端来一杯冰水,冷冷站着,居高临下递到她面前。
“给我……”欣宁勉强睁开发胀的眼皮,体内的酒精约莫在这时候发挥最大的功效。
“好,我现在给你。”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他突然把杯子斜倒,水顿时全部泼了出去,毫不留情地洒在她身上。
欣宁惊叫,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打了个哆嗦,立刻气恼地一脚踢向他的腿,嚷道:“王逸辰……你的翩翩风度哪去了?怎么像阎罗一样凶恶?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温柔体贴的样子,好帅……”
沈奕棠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还对着自己乱喊,庞大的身躯逼近她:“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你是谁……你这个人真奇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竟然还来问我,哈哈……那我告诉你,你是白痴加脑残……”她指着他胡乱地笑。
“何欣宁!别给我借酒装疯!”耐心消失,他不接受她这副疯狂的形象,弯下腰用力提起她的胳膊。
“哼……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坏蛋……想用冷水冻死我,你是个坏蛋!”她跪起身子,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胸口,完全无视他铁青的面容。
“疯够了没?”沈奕棠低吼着将她推开,欣宁重心不稳,猛地滚落到地板上,发出重重地声响。她抱着膝盖直皱眉,他厌恶地盯着她。
“痛……”欣宁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缓缓拨开敷在脸上湿漉漉的发丝,眼中闪过无人能见的悲哀。
“很好,你还知道痛。”沈奕棠索性箍住她的腰,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了起来,踢开浴室的门。
“沈奕棠……你要做什么?”
“给你醒酒!”
他飞快地打开花洒,强大的冷水冲击着她的脸庞。
欣宁差点要窒息,慌忙紧闭眼睛别开脸。长发纠结着,衣裳几秒钟就全湿透。她瞬间清醒了过来,一咬牙,赌气似的扑过去抱住他的腰,挣扎着抢夺花洒。
不到片刻,沈奕棠的西装也哗啦啦滴着水珠,皱巴巴地贴在一起,模样狼狈。
“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欣宁得逞地大笑起来,恍如一个打了胜仗的女王,叉腰站在浴缸里。从提出要跟他离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决定,不再扮演千依百顺的柔弱角色,在他面前,她要做她自己!
正文 第二章:冤家易结(一)
宿醉次日,欣宁饿醒。
已是下午,屋子里只有她自己。虽是周末,但她从不指望沈奕棠会在家。按着胃部迅速冲到厨房,找遍冰箱和柜子,目光最后落在垃圾桶里被丢弃的那包方便面上。
她怔愣,眉毛打结。他不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吗……可是,糟蹋食物者除了他还能有谁!
“宅急送吗?麻烦送一份Pizza,地址是江滨路帝新豪园A栋……啊!”欣宁突然惊叫出声。
“小姐?小姐?”
“怎么会这样……”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麻烦尽快送来。”挂断电话,她火速冲到鱼缸前,脸蛋几乎巴在透明的玻璃上,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三秒钟后,爆出痛苦哀呼,“我的鱼儿……我最心爱的蝶尾熊猫!”
鱼是被撑死的,缸底洒落着淡红的颗粒。欣宁握紧拳头,无法忍受有人谋杀自己的宝贝鱼,罪魁祸首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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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律师事务所。
汪如栩听完欣宁气恼的陈述,冷静地摇摇头,“何欣宁,你脑子进水了?真决定跟他离婚?”
欣宁坐在枣红色的沙发上,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脸蛋仍有着涨红。“他不爱我,也不对外人承认这段婚姻。他冷淡也罢,对我所付出的一切视而不见也罢,就连跟尉馨想旧情复燃,我都可以理解。但是……这一次他实在太过分了!昨夜拿冷水泼我,竟然还害死我的宝贝蝶尾熊猫!”
汪如栩是这段婚姻从头到尾的旁观者,“你能理解他跟其他女人混在一起,却不能接受他撑死了几条鱼?何欣宁,你确定你真的爱他吗?”
“我……我现在就是不爱了,否则我干嘛想离婚?”
“那你开始恨他了?”
“不,我正在努力让爱恨互相抵消。”
“所以你打算这么容易放过他?”
欣宁白了她有眼:“什么意思?你知道我的脾气,爱的时候义无反顾,放手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
“我明白,可是你爱慕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结婚了,现在放手成全他跟别的女人,你真舍得?还是觉得这样做很伟大?”
“我没说伟大,我有我的骄傲和自尊,不愿等着做一个被老公抛弃的可怜女人。何况,他的所作所为我越来越不能忍受了。”
“我只想说一句——”汪如栩的嘴角扬起一丝算计的笑,“如果我是你,定不会被欺负了就逃跑,而是挑他最要命的死穴找机会狠狠反击。”
“那样的话……我跟他最后恐怕真的要成为互相怨恨的冤家了。你也接手过不少离婚案件,那些夫妻最后在法庭上如同仇人一般,仿佛从来不曾爱过,太可悲了。”
“说得也是,反正结婚离婚都非同儿戏,你自己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