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去做吧,用你最大的勇气,”徐湛递给她一叠资料,看着她的眼神澄澈而柔和,“合伙人那边由我来负责,而你,只需要对我负责。”
叶采薇的脸如他所愿的红了,不过她注意力的重点并没有在他最后那句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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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徐湛的办公室出来,叶采薇把那叠资料紧紧抱在胸前,整个人还处在那种气血上涌的情绪里。
事情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绝对正面的转机,让她看到了无限光明的前途。
打个比方,就像是一个乞丐,原本只打算死皮赖脸的向人乞讨一碗鱼汤,别人却递过来一张渔网说,只要你愿意去努力,从此就不会再挨饿,不需要再乞讨。
与人鱼不如与人渔。
徐湛不是给她一份工作,而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所谓恩同再造,就是指徐湛对她吧?
这七年的时间里,除却她没脸没皮的在他那里占过的大大小小的便宜不说,在她危急到几乎无路可退的关头,他已经救了她两次。
走到音乐广场的中央,叶采薇怔怔的停下脚步,回想着这些年来的一切。
周围的景物和声音都渐渐模糊,她就那样沉浸在回忆里,没有看到周围渐渐涌动起人潮,没有看到广场前方的表演台上被放上各种乐器和设备,没有看到夜幕已经降临。
她终于清楚的知道,为什么不管自己痛下再大的决心,都不能彻底放下心里对徐湛的执念。
因为,在叶采薇人生的每个关键时刻,徐湛的身影,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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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的叶采薇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什么也不会,一整个的不学无术,成天就只是没心没肺的傻欢脱。
不过命运这家伙想要推倒谁的时候,是不会顾及时间、地点、以及当事人柔软的少女心是否脆弱的。
只不过弹指那么一挥间,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叶采薇的城堡就灰飞烟灭。
法院宣布冻结叶家一切动产和不动产抵债。
素姨焦头烂额的守着父亲寸步不敢稍离,母亲家那边的亲戚也早就没有联络,父亲生意上的伙伴们避之唯恐不及,不学无术的她没有任何生存的技能。
十九岁那年的叶采薇是真的一无所有。
没有后盾,没有增援,没有希望。
就连在她心里像图腾般存在的父亲也随着公司一起倒下,那个曾经仿佛无坚不摧的男人从身体到精神都彻底坍塌,再也没能重塑起来。
搬离东山别墅区的前几天,她一个人躲在那棵最爱的无花果树下面烂醉如泥。
“还有闲钱买酒喝?这可不便宜啊。”少年徐湛的脸庞上尚有一丝未褪的青涩,但那份冷静的矜贵早已经呼之欲出。
叶采薇背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他,浅浅的笑里泛着微微的涩:“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想问他是怎么找来的,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要找来。
比起现在“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痛苦和茫然,那些曾经被写进日记里压得她以为自己会窒息的小情小爱,突然轻如鸿毛了。
“你现在是不是特痛恨自己那种喝不醉的体质?”徐湛走上前去,在她对面席地而坐。
叶采薇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瓶,整张脸在大树下斑驳的光影中透着死寂。
她小声的念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而同销万古愁……呵呵。”
“就算真醉了,等你一觉醒来,现实还是那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你这样……有意思吗?”
徐湛看着她一脸坐以待毙的决绝,伸手拿走她手里的酒瓶,就着她刚刚喝过的瓶口仰头灌下。
明明是走俊逸风格的人,突然变成这么豪放不羁的姿态,竟然也不太违和。
叶采薇抬头愣愣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后唇角勾出一朵笑,眼泪大颗大颗的夺眶而出:“我只想醉这么一次。”
真的很希望能彻底的醉过去,等一觉醒来,有人能对她说,一切都已经过去。
你已安然。
你已无恙。
多么懦弱无耻的奢望。
失去一切只是让她难过,而让她绝望的是,她刚刚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能力和勇气去面对一片空白的明天。
她从来没有那么痛恨过自己,竟然可以荒唐到把自己最宝贵的年华扔了一地,现在想来,那简直比一掷千金都还要令人发指。
曾经她和徐湛一样流连赌场,可她忽略了徐湛玩乐的意图是在提前适应他作为徐家长子将要面对的成年生活。
她和徐映桥一起跟一大帮人嘻嘻哈哈,年少轻狂,可她没注意到徐映桥其实是在那个过程里维系和巩固她的交际圈。
她跟在苏嘉阳后面学人家称兄道弟,少年意气,两肋插刀,却没发现苏嘉阳一开始就在拿她布局为自己的女朋友寻求一种可能。
十年,这段最宝贵的青春时光,每个人都在铺垫着自己的成长,都在为自己的明天步步为营。
除了她。
只有她。
竟然愚蠢无知到没有想过自己要长成什么样的人,才能面对未知和叵测的将来。
十九岁,真正的人生才正要开始,她却觉得,也许,还不如结束。
醍醐灌顶的叶采薇大口大口的喝着酒,直到手边的另外另个酒瓶空空如也,她才抬起手背压住自己的眼睛,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徐湛安静的坐在那里,无声的陪伴。
等她哭到再也无力发出声音,他才说——
叶采薇,也许你会觉得现在的生活像一场灾难,但只要你敢捡起你一向那种无畏无惧的勇气,总有一天,你会幸福。
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别人心中的太阳。
只要你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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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天之后叶采薇捡起了她的勇气。
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
用退回来的那笔学费在郊区租好房子。
和素姨一起把东西从东山别墅区搬到出租屋里。
进“琢玉”开始工作。
只要勇敢,别的什么都不管。
不管自己将会变得如何陌生。不管自己将会多么难堪。
她想要成为别人心中的太阳。
不管有多难。
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终于把叶采薇从回忆中拉到现实,眼神渐渐聚焦,她顺着周围人群的目光看向台上和乐纵歌的少年。
少年嘶吼的声音里有青春特有的张扬力量,认真的唱着干净勇敢的热血和梦想——
“……在天色破晓之前
我们要更加勇敢
等待日出时最耀眼的瞬间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
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GALA:《追梦赤子心》)
好吧,叶采薇,去把你虚掷掉的年华捡起来,勇敢坚定的重新活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太忙,每天睡四个小时,今天终于挂点了……
所以提醒大家,一定要注意休息。
然后还想交代一下,打完点滴以后就回来码字,一瞬间有种脑残志坚的热血沸腾起来T。T所以这一章可以能写得有点……崩坏……
请大家看在我还发着烧的份上,多多包涵T。T
感谢点击,感谢收藏~~~
☆、第十二章
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把事情接下来了,那当然就要行动起来。
那天,当叶采薇看完资料,得知徐湛给她的“项目”竟然是一个茶楼的时候,她只觉得哭笑不得,脑袋上就像被兜头打了一闷棍,几乎要脑溢血。
这不逗人玩儿吗?一个茶楼,她能做什么?看店?烧水?
亏她还豪情万丈的准备抛头颅洒热血呢。
可当她被带到茶楼的所在地,有“这个城市的后花园”之称的胧月花乡时,她隐约明白了徐湛的野心和企图。
果然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了徐湛这个人的眼界和格局啊。
于是叶采薇安顿好家里,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就驻扎下来,摆开阵势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哟,敢情你花钱请个人来就是摆在这儿当隐士啊?”江洛那个讨厌鬼的声音从前厅的方向传来,话尾随着脚步的渐进愈加清晰。
花木扶疏的古旧庭院,靠着墙根围了一圈已开始绽芳吐蕊的桃树,正当中立着一棵有些年成的大榕树,巨大的墨绿树冠在一茬茬桃花的映衬下更显朴厚。
二月的春阳轻暖的穿透空气中那层薄寒,从大榕树枝叶相覆的间隙中零零碎碎的洒下来,软软的落在树下新添的桐木桌椅上,给桌前独坐的人平添了一丝闲云野鹤般的雅洁。
叶采薇停笔,抬眼看向声音的源头。
田文和江洛一左一右的站在徐湛身旁,三人动作一致的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各有兴味的看着她。
江洛斜睨了徐湛一眼,阴阳怪气的感叹:“咱们的员工福利可真好。”
“毛的员工福利,分明就是金屋藏娇!”一向以藏不住话著称的田文很尽责的补白。
徐湛眉梢微扬,不置可否的走到桌前坐下。
“两位少爷,”叶采薇真想一脸血给他们看,“我搬到这里至今一共十天,一天里睡不到四个小时,饭都只吃两顿,那叫一个废寝忘食,绞尽脑汁……你俩谁家的‘娇’这么操劳?”
虽说路是自己选的,钱也是自己要挣的,但身为做牛做马的当事人,为自己付出的血汗掬一把辛酸泪还是允许的吧?
“黄世仁之一”江洛心虚的摸摸鼻子,咕哝了一声:“同志,你辛苦了。”
“为人民……币服务。”叶采薇理了理手上的资料,做了个深呼吸,抬头挤出笑容回应老板之一的勉励。
“黄世仁之二”徐湛见大家都落座了,开门见山的问:“有思路了?”
“废话,这么多天不眠不休怎么的也能有点成效吧,除非真的是猪脑子。”田文永远口没遮拦,丝毫不怕得罪人。
叶采薇默默的看了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一眼,很肯定的冲徐湛点点头,没说话。
徐湛瞟了田文一眼后,轻轻对她点点头。
叶采薇这才开口:“我查了很多资料,也做了一些分析,要想让‘茶庐’在最短的时间里确定江湖地位,锁定目标群体,现在最好的契机就是——斗茶。”
这个翻新的古式院落大门口挂着一个牌匾,虽然匾上的字不是什么名家手笔,但上面两个大字“茶庐”很是斯文俊逸,当初几个投资人来看场地,一眼就相中这两个字,一致决定就用这个牌匾做招牌。
江洛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徐湛和叶采薇中间逡巡一番,终于明白了这两人刚才的眉来眼去是什么意思。
虽然田文和徐湛的私交很好,可他并不像江洛那样是投资人之一,所以叶采薇吃不准能不能当着他的面开诚布公,而徐湛的点头是确认的指令,告诉她可以不用避讳。
真是可怕到让人羡慕的默契啊。
还在一边神经大条的田文开始发表高见了:“咦,我爸他们就爱这个,不过,‘斗茶’……那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鬼?”
从小放洋的田文是喝咖啡那一挂的,对父辈们钟爱的这种老派到极点的娱乐活动不屑一顾,茶经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徐湛向他和江洛提出做“茶庐”这个项目的时候,他没多考虑就拒绝了。
对他来说,这种小项目花不了几个钱,但做就得做个兴趣。
“你给我收声!我们这儿谈正事呢,你一个酱油党,发言就发言吧,还没重点。”江洛很不满的冲他吼过去。
徐湛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伸手拿过对座的叶采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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