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视同仁。”他这番话说的流利之极,显然是早已背的烂熟,不知道已经喊过多少遍了。刘政启心中奇怪万分,匈奴人向来以血腥闻名,所过之处,十室九空,为何如今却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他身边的张子华扬起眉毛,张大眼睛,一脸的惊讶之中尚带了些许的不屑。只是片刻之后,原先的嘲弄神情一点一点地褪去了,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刘政启看在眼中,悄声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张子华抬头,缓缓的吐出了二个字:“人心。”那个匈奴人喊完话后,就率众策马奔进村子。按照他的本意,只是想清点一下村中的人数。在这个村子之前,他已经去过五个村寨了。在自己的马刀威胁下,没有一个人胆敢违抗。所以他这一次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村首的那户人家,正要上前敲门,突然脖颈一疼,一只剑尖不知何时已然从喉头透了出来。他的双目睁至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脖子上的剑尖,耳中同时听到身后响起的惊呼惨叫之声。喉头的剑尖豁然被人抽去,他临死之际,勉力转头张望,只见一个灰衣老者正冷冷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浓郁的仇恨。他的喉头咯咯响了二声,终于不支跌倒,再也不曾起来。这一队匈奴人共有十二人,除了四个留守在村外,其余都进了村子。他们尚且以为仅是例行公事,是以并无多大的防备之心,不料突遭袭击,而且动手之人皆是武功不凡,几个照面之下,尽数命丧黄泉。里面的打斗声一起,外面的四名匈奴兵顿知不妙,一人反手抽出弓箭,拉开弓弦,就要朝天上发射响箭。然而,一只利箭率先一步贯穿了他的咽喉,他轰然倒地,当场毙命。同时,数条黑影朝他们快速逼迫而来。其余三名匈奴人大惊,一起抽出马刀,面对黑夜中的敌人,他们竟然毫无所惧,其中一人喊了一声,拔马就走,另二人则是奋力向前冲来。刘正中心知万万不能他走脱,再度拉开弓弦。他这个黄龙军团的大统领可不是白当的,一箭射出,如流星赶月,天马行空般地射入了那名逃窜匈奴人的身体。那个匈奴人惨叫一声,伏于马上,只是他胯下之马神骏异常,托着主人飞奔而去,让人追之不及。刘正中颓然放下手中弓箭,望着远去的马匹,匈奴人的顽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到最后竟然还是功亏一篑。此时,刘华良已经率人解决了剩余的二名匈奴人,跑到他的身边,看了眼满面失望愧疚的刘正中,说道:“我们去见殿下吧。”刘正中默默点头,一言不发地随他而去。许海风暂居的小镇仅是大汉帝国中无数个小村落之一而已,只是这里的地理位置较好,距离京师的路程仅有一天,是来往商旅的落脚之处,人流量大了,也就多了些人气。不过,这里的环境确实不怎么样,根本无法与匈奴帝都西京城和卧龙城相比,更不用说大汉京师了。客栈的上房之内还显得比较干净,但周围环境相当恶劣。除了他们居住的那栋楼房之外,其余的楼群全都是杂七杂八地混挤在一起,周边的路面坑坑洼洼,形成一堆堆的水山。都是附近居民乱倒脏水的杰作。那些倒过脏水的地方蚊蝇四起、臭味熏天。许海风随手关上窗户,突然诧异地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这里的肮脏,生出一种厌恶之情。他停下了动作,再度推开窗户,眼前的一切景象是那么的熟悉并陌生。在他参军之前,他所居住的许家村比这里还要贫穷,还要落后,他还不是泰然处之,毫无所觉。但是近年来,他已脱离了苦海。没错,就是苦海,就是这群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的平民百姓们所过的那种生活。他已经得道升天,连带他的家人,他的族人,他们的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了。权力,是一个好东西。不管经历多少岁月洗涤,权力都会一丝不苟地行使着它的那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功效。无数的人为了它颠颠狂狂,它比罂粟更具有瘾力,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许海风二只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张开的双手,仿佛要从上面看出些什么。自从他真正的踏入宗师境界之后,心中便升起一种明悟。武道的修行是孤寂而艰苦的,争霸天下之路一样是孤寂而艰苦,但是二者绝不相同,起码在意境和心理上就迥然不同。武学之道讲究的是光明磊落,快意恩仇,争霸之道讲究的是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二者又岂能混淆为一,无怪乎那些已经步入宗师境界的高手一个个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般,对这方面不屑一顾。就算是程玄风和托何蒂想要出手对付他,也一样是光明正大。而历朝历代,多少明君权臣,他们雄才大略,权倾一时,其中亦不乏武功高强之辈,但是在他们中间却始终未曾出现过一个宗师级数的人物。蒋孔明亦是曾经说过,英雄和枭雄是二条迥然不同的道路,如今的他,就像是站在人生之路的一条重要岔口前。如何选择,就在他一念之间。过往的一切在他心头如潮水般流淌而过,一个个的人物,无论是活着的,还是过世的,都在他心里活龙活现般重塑了出来,直到最后,所有的图像消失,仅留下一个蒋孔明轻摇羽扇,一脸微笑。许海风豁然醒悟,大笑起来。“二弟,你怎么了?”方向鸣就住在隔壁,他今日连番大战,精疲力竭,正在蒙被大睡,却被他的笑声吵醒,一跃而起,冲了进来,高声问道。许海风转头对他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只不过突然想通了一点东西,是以有些失态了,惊扰了大哥,罪过啊。”方向鸣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脸狐疑的望着他。许海风收住了笑容,正色道:“大哥,小弟想要派猴孩先行一步,赶到卧龙城,通知军师大人京师之变,你看如何?”方向鸣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正当如此。”许海风当即令人取来笔墨,当着方向鸣的面写了一封书信,除了讲述京师变故之外,尚且点明自己二月之后,即将远赴北疆大营与利智决战,届时定当与方家的十万子弟兵并肩作战,力挫匈奴。他在信中表明为了要准备与利智的一战,所以不再理会世俗之事,卧龙城的一切事务均由蒋孔明全权做主。读罢书信,方向鸣眉头轻皱,欲言又止。许海风当然明白他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对蒋孔明如此信任有加,然而这个问题却是不好解释,只好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许海风唤来猴孩,将书信交与他,吩咐道:“你速度快,立即回到卧龙城,将这封书信交由军师大人,不得有误。”猴孩应了一声,一晃眼,便已消失原地。虽然早就知道此人的轻功之高,天下无双,而且也曾多次见识,但方向鸣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泛起一阵战栗。许海风正要劝他继续休息,突然面现诧异之色,侧耳听去。方向鸣见状,亦是凝神而听,过了片刻,听到十数人的脚步之声急匆匆地向这里奔来,到了客栈之前,他们停下脚步,而几乎与此同时,客栈的大门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般,打了开来。“人呢?”“在楼上客房。”“有多少人?”“四十一个,其中一个身受重伤,仅余一口气了。”几句明显压抑了音量的对话传入他们的耳中,使得他们知道了对方所要对付的目标正是自己这一行人。兄弟二人面面相觑,这些是什么人?不可能是匈奴人,他们刚刚打下京师,善后之事,千头万绪,根本无法抽出人力来扫荡周边城镇。而且他们知道自己这一票人的厉害,断然不会只派这几个家伙前来送死。不会是误入黑店了吧。
'10…3第七卷 西北惊变 第一百八十九章 灭口
刘正中等人回到房中,只见屋内跪着一个汉子,他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显得极是紧张。刘正中抬头,看向方令德,虽然没有说话,但方令德已然明白,解释道:“这是个汉子,竟然甘心做匈奴人的走狗,给他们带路,老夫将他捉来,就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他语气森严,自有一股浓浓的杀意,令人毛骨悚然。刘正中藐视地扫了躺在地上的汉子一眼,冷然一笑。开门之声响起,高承伟大步踏入,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嗅出室内空气的异样,眼光一转,顿时注视在这个汉子的身上。方令德重新说了一遍,这个一品高手的眉宇间顿时浮现出一层凶厉戾气。匈奴人大破京师,他们虽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仓皇而逃,但家中老少都滞留在京,估计此时已是凶多吉少。对于匈奴人,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突然听到竟然有人弃典忘祖,为匈奴人效命,顿时义愤填膺,势要取其性命。高承伟重重地哼了一声,浓重的杀气汹涌而出,他是众人中唯一的一位一品高手,气势之强,远非方令德可比。那个汉子吓得魂不附体,连跪也跪不稳,直接瘫痪在地。高承伟踏前一步,冷笑道:“老夫幼时流落江湖,这个扒皮拆骨之术还是学了点的,方二爷不需亲自动手,先看看老夫的手段如何?”方令德微微点头,说道:“既然高奉供有兴趣,老夫自然相让。”高承伟狞笑一声,就要上前动手。突然听到一人轻声道:“且慢。”高承伟微微一顿,犹豫了一下,终于收回了已然伸出的双手。阻止他的人正是张子华。不同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其分量就是不一样,而同一个说同一句话,在不同的时候和场合,其效果也是不同。若是在二天以前,张子华仅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谋士,他高承伟身份尊贵,却也未必就肯心服。不过,如今皇上驾崩,刘政启名为太子,其实已是一国之君的身份,这个张子华得他宠信,高承伟自然是心忌三分。“那些匈奴人口中所言,可是真的?”张子华劝阻了高承伟,问道。刘华良在一旁望去,只见张子华表情非常严肃,口气也非常沉重,在以往的记忆里,甚少见过他这么严谨。那汉子被高承伟的杀气一吓,此时犹是心惊胆怯,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是……”张子华眉头一皱,伸手指着高承伟,轻声喝道:“你给我听好了,只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话,我就保证这位爷不会加害于你,否则……”他冷笑二声,那汉子顿知其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磕头如捣,声泪俱下:“大爷饶命啊,小人全家为他们胁持,如果敢说一个不字,就是灭门之祸啊,大爷饶命啊……”张子华眼中寒芒一闪,问道:“我问的是匈奴人所言是否确实?”“是……不是……”那汉子语无伦次地叫道。刘正中不满地道:“这样的孬种,留之何用,徒然浪费时间,还是一刀杀了干脆。”那个汉子打了个哆嗦,说话竟然就此流利起来:“小的本是镇上一个商人,因为多年行商,略通匈奴语,被他们捉来当向导。他们来小的镇上之时,仅是清点了一下人数,并未曾妄杀一人,不过小的离开已有三日了,所以不知道现在……”他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此次匈奴人前来,果然是一反常态,没有大开杀戒。那汉子偷偷抬头,看了眼众人的脸色,喃喃地续说道:“匈奴人说……说……”“说什么?快讲……”方令德脸孔一板,喝道。“匈奴人说除了皇室刘家的人一概格杀勿论之外,其余的人只要真心降俘,一定一视同仁……一视同仁。”“好一个除刘氏之外,匈奴人其志不小啊。”张子华冷哼道。众人听后,心中喜忧参半,如果匈奴人当真遵守承诺,那么他们在京师中的妻儿老少尚有一线生机。只是,匈奴人的这种做法,说明他们早有预谋,其目的更是众人皆知。这群野蛮人何时也学会运用怀柔的手段了。一时之间,屋中再无半点声息。“唉……”张子华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吐出了心中的郁闷,说道:“你是受人胁持,原也怪你不得,应该饶你一条性命。”方令德等诧异地看着他,此人心狠手辣,何时竟变得如此好说话了。那汉子大喜过望,连连磕头道谢。张子华和颜悦色地问道:“匈奴人在附近有多少兵马,领头的将官是谁?”那汉子一张脸庞顿时成了苦瓜脸,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爷,匈奴人来的好多,密密麻麻的一片,小的根本就数不清,更不知道他们的头领是谁啊。”张子华默默点头,此人只是一个小商人,无法一眼看出具体人数也属正常之事,不过由此可见,这条路上的匈奴人绝对不少,只怕是无法轻易通过了。“方将军,到北方大营还有其它更偏僻的路么?”张子华沉吟片刻,问道。方令德迟疑一下,说道:“老夫年轻之时,曾经走过一条小路,不过那条路非但要攀过二座山头,而且崎岖难行,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山崖,粉身碎骨。”冷然一笑,张子华道:“再难走的路也是一条活路,我们就走这条路。”他转头对那汉子道:“你的家人是否被匈奴人胁持?”此人立即连连点头应是。张子华慢悠悠地说道:“所有的匈奴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