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认识几个月,男的还提礼物上女方的家,那就不是有意思的问题。按照常理,男女之间已经开始交往,感情到了一定的阶段,男方才会上门拜访。
刘心琴看向苏小燕,脸上显然是不悦的。
“韩时,你什么意思,我们也就普通关系。”苏小燕胀红了脸。
韩时浅笑,语气温软,“小燕脸皮薄,早知道我就晚点来拜访。”
苏小燕气得差点要跳脚,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说起谎话比真话还真。可母亲竟然相信他。
也是,他长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举手投足更显良好的家教,加上警察的职业,谁会不信他?
韩时见苏小燕的情绪到了煮沸的阶段,忙起身告辞,反正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不必激怒她了。就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苏小燕在他眼里更像一只猫,爪子还挺锋利。他可不想受伤。
“小燕,你去送送人家。”刘心琴发话。
苏小燕哪敢不从,她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看到韩时时,狠狠瞪他。哪知人家不以为忤,反而伸手扣好她领口的扣子。
“外面冷,穿严实点。”
刘心琴看在眼里,更是有了想法。
苏小燕忍着,忍着,到了楼下,终于爆发了,“韩时,你什么意思?”
韩时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她,淡淡地说,“我以为你明白。”
“麻烦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清楚,别说话说半截,我不是心理师,头脑也不灵光。”苏小燕说完,恨恨地想,明白,自己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哪知道他想什么。
韩时伸出手臂,撑在墙壁,俯视她,“苏小燕,你以为一个男人三番两次和你偶遇是为了什么?好心地为你介绍工作为了什么?你总不会以为我在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我不是白求恩,也不是雷锋。”
苏小燕的脑袋嗡嗡作鸣,一些半明半暗的想法,渐渐清晰。她也是想过的,不过每次想到半中央,就自动放弃了。现在想来,她是不愿知道答案的。
韩时的拇指来回抚摸她的下巴,声音减低,“你仔细想想,你并不吃亏。我是以婚姻为前提和你交往的。”
可惜现在苏小燕思维混乱,她只是很认真地看着韩时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完全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她这副傻呆呆的样子显然取悦了韩时。他伸回手,食指似是无意滑过她的脸颊,“苏小燕,明天我们去看电影。”
她眼神迷蒙。
韩时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待他走远了,苏小燕才想起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明天陪他看电影,也就是说,要开始传统意义上的约会了。
她的手抚摸着脸颊,那里热热的,还存有他的温度。
“韩时”她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时冷冰冰,可笑起来特别温暖。听说过往情史丰富,可表面却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在苏小燕的心里,韩时就是一个谜。
11
仔细想想,他的出现可以说是恰逢其时。她现在急需一个男人带她离开家庭。
就去年,她还定了一些条件。比如,至少要有个窝,不管大小;比如,外表要端正,不能呲牙咧嘴的;再比如,至少要有份正当职业,收入不能比她少。
可随着几次相亲的失败,她的要求往下降了不少。房子没有,那就去租。收入比她低也没关系,只要有上进心就好了。
而苏武的婚事,让她的要求降到了地平线。现在只要有个男人,肯给她一个肩膀倚靠,看得顺眼,她就嫁了。
本来明天就会有个差不多这样条件的男人和她相亲。这次,她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可今晚韩时出现了。他比她想象中的男人强太多了,以至于她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了。
就像是一个人考大学,考前只有专科的水平,可结果被北大录取了。那种感觉,真的没法形容。就算成绩出来了,还是不敢相信,除非是接到了录取通知单,心才会定下。
她不是那种清高的女子,也不会嫌富爱贫。既然可以吃鱼翅,为什么要吃小鱼干。韩时三番五次地找她,可见对她也是有心的。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结果反正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
第二天一大早,苏小燕就起床了。照例梳了个马尾辫,脸上也就搽了点润肤霜。镜中人面色白皙,眼珠乌黑,精神奕奕的,只是眼底的青色泄露了她昨晚睡得并不好。
吃完早饭,她照例去了旧房子做监工。民工正在给新房铺地板,再有个两三天,基本就可以完工了。时间可真快。
她站在客厅,看着雪白的墙壁,明亮的窗户,光洁的地板,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充满淡淡的忧愁。
装修得再好又如何?这一切,都不属于她。她只是这个家庭的过客。全家搬进新房的那一天,也许就是她离开家里的日子。
她内心甚至悄悄祈盼,能晚点,再晚点装修好。就算是挤在外面租住的小屋里,至少她还和他们在一起。
她不敢想象那一天的到来,会是怎样的情景。父母,哥哥,还有那个嫂子都在家里,一起吃饭,聊天。而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关在外面,如同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满世界地寻找自己的窝,可找呀找,怎么也找不着。
她不愿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下楼了后,手伸进口袋,摸到了手机。他说了中午会打电话,约好下午去看电影的。可现在已经一点钟了,铃声始终没有响起。苏小燕想,或许他很忙,那就再等等吧!
今天的太阳很好,暖风熏得人醉醺醺的,S城似乎已经走过了二月,来到阳春三月。
苏小燕笑了笑,春天,多美好的季节,她都等不及了。
在这样美好的天气,不出外走走,实在是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苏小燕当然不是那样不应景的人。她走过了一条又一条大街小巷,试穿了十几件新衣,那种感觉真得很美妙。
不过看到店员殷殷的眼光,也会有点小小的惭愧。不是她小气,实在是受经济所限,现在还不是花钱的时候。
直到夕阳西下,踏着晚霞的余晖,她回到了家,可电话始终没有响起。
吃完饭,她在厨房洗碗。冰冷的水刺激着她手上的皮肤,红通通的,人也清醒了。
昨晚也许就是一场梦。韩时就是梦里的那个人。他也许说过什么,也许做过什么,可都当不得真。
美人鱼的故事,谁都知道。王子是好,可那是梦里的王子。她心心念念要将梦变成现实。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不能说话。如果是心想事成那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化成泡沫,灰飞烟灭。
她苏小燕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没有那么勇敢,更不会那么傻。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才想到,她今天一大早就推掉了一场早就预约好了的约会。
今天,她是不是也傻了一回?
客厅窗帘拉上了,屋子了黑乎乎的,她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也暗暗的。心里默默数数,一,二,三,一直数到九千九百九十九时,眼皮才耐不住疲惫阖上了。
明天应该又是个晴天!
念头一闪而过,枕头底下的手机发出滴滴滴的响声。
这么晚,谁还发短信?
她不耐烦地抽出手机,黑黑的屏幕上有一行字:今天临时接到任务,手机统一关闭。电影没看成,很遗憾。韩时。
苏小燕想了想,打下两字:没事。
看看屏幕已经是一十二点一十五分。
如果够骨气,她就应该耍耍脾气,关机,或者不回复。可她现在没有这个资格,她太想找个男人了。既然她连社会最底层的男人都可以凑合,那么在这个优质男面前,她又何必矫情地去奢求什么骨气?
转眼就过年了,苏小燕忙着和家人去走亲访友。
大年初一,全家人去了舅舅家。舅舅家住的是拆迁房,有三间房,外婆住的是最小的一间。苏小燕走进房间,里面暗沉沉的,别说阳光,连一丝光线都没有。
“燕子,快坐过来。”外婆拍拍床沿。
苏小燕吸口气,欢快地跑过去,手拉着她的胳膊晃动,“外婆,我想你。”
“傻孩子,都大姑娘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外婆摸摸她的脸颊。
苏小燕脑袋枕在老人的肩膀,“可我真得很想你,可惜,我们家太小了。”
“我在这挺好的,你别挂念我。”老人摸摸她的脑门。
“还说好,他们都住大房间,有太阳的,就给你住朝北的,白天都要点灯。”苏小燕嘟着嘴。
“坐好。”外婆的语气很严厉。
苏小燕坐直身体,侧身看着她,不明所以。
外婆的表情很严肃,“小燕,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要是被你舅妈听见了,又少不了一场大闹。你舅舅他不容易,就不要再给他添乱了。”
“她做得,别人还说不得。”苏小燕小声地嘟囔。
外婆叹气,语气放软和,“燕子,是我自己要住这间房的。你舅舅关节不好,不能住阴暗的地方。你表哥找了女朋友,也得住大房间。我反正一个人,大点小点有什么关系。”
苏小燕眼角湿润,这就是她的外婆,一个善良的老人。她舅妈一贯就不是个善主,可外婆竟然还维护她。可她能怎么办?她又能帮外婆什么?
她只是一个连自己的生活都管不来的可怜人。
“燕子,外婆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苏小燕低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里面有五百元,塞到外婆手里,“外婆,过年没给你买动西,这点钱,你自己买点好吃的。”
“你自己留着。”外婆将红包又塞回给她。
“外婆。”苏小燕不高兴地喊了声,再度塞给她。
外婆只好接住,压在枕头底下,然后掏出一个暗红色的锦盒,递给她。
苏小燕打开,金灿灿的镯子晃得她眼睛发花。
“燕子,这是外婆结婚时的陪嫁,当初你舅,你妈结婚,我都没给。现在给你,你好好保管。小武要结婚了,你也赶紧找一个,别让我记挂。”
“外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傻孩子,你不要,留在这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外婆老了,可还没老眼昏花,谁有良心谁没良心,我心里有数。”外婆将盒子塞进她大衣的口袋。
“妈,小燕,吃饭了。”舅舅在门口喊。
苏小燕挽着外婆的胳膊,走的时候,脚步沉甸甸的,口袋里的小盒子重得像块烙铁。
年初二,全家人去了爷爷家。按S城的习俗,原本是初一去男方家,初二去女方家,可刘心琴多年前就反着来。
怪就怪苏忠勇没本事,房子住的是女方家的,就连全家的经济来源也靠刘心琴。
初一回娘家的时候,刘心琴买了四样东西,给哥哥买了双皮鞋,母亲买了件棉衣,然后是水果点心。
初二去公婆家,则缩减为水果点心。苏小燕从小是外婆带大的,和爷爷奶奶也没什么感情,不过还是包了两百元的红包。
回家后,刘心琴还在冷嘲热讽,责怪公婆只帮小儿子,从来也没有管过苏忠勇,更不要说是孙子,孙女了。
苏忠勇低头,一声不吭。
这是每年的老梗了,只要去了他家一趟,妻子就要数落一次。可他也无法反驳,毕竟十个手指头也有长短,父母偏心,那是自古就有的,也算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之一。
苏小燕看着懦弱的父亲,强势的母亲,叹口气,躲到阳台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啊!
等到了初三,苏小燕打算去给几个好友拜年,不想接到了韩时的电话。
“苏小燕,我在你家楼底下。”
这人干事怎么总是突然袭击?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在家,万一外出了呢?
她看看手机,早晨八点,的确是够早的。一般过年,大家都喜欢睡懒觉,她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出门,起码也得十多点才起床。
绕绕弯弯想了半天,她还是下楼了。
韩时就站在小巷口的大槐树底下。他穿着件灰色长风衣,风鼓起了风衣的下摆,吹散了他熨帖的头发,这样的他,理应是狼狈的,可偏偏还是那么的英挺,嘴角隐隐的笑意,犹如寒冷清晨的一道阳光,让人心也欢畅起来。
苏小燕不由地就加快了脚步。
韩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待苏小燕走到跟前,他才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了。他不是个爱笑的人,可看到她穿着红色的大衣,顶着寒风快步而来,笑意忍不住就溢出了。她那个样子,真正是人如其名,像极了一只欢快的燕子。
苏小燕出门太急了,忘记带手套,走到外面才发现手冰凉凉的。她双手做出掬水的动作,搁在唇边,呵了呵气。
韩时皱着眉,一把就抓住她的手,塞她进了车内。苏小燕微微怅然,他的手掌温暖有力,放开的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