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希的管你,别搁我眼前碍眼。”他对我一别脸,“快走,刚好点让你又气犯了……那个谁,”他指着释南,道,“你留下,我和你说两句话。”
我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回身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时,突然就笑了出来。
这么大火气,还能和我吵,哪像个病人?
陆明拎着东西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见我,问,“怎么不进去?”
语气平和,没了在机场时的怒气。
“被撵出来了。”我回头瞪他,“他让我滚。”
陆明一手拎水果一手推门,“我进去和爸说说,他总是口不对心,你也是……释南,你在啊……”
声音,被合上的门掐断。
我靠在墙上发了会呆,把手机拿出来给九安打电话。
刀,是九安的。我爸用来割腕的刀是九安的。
也就是说,九安并没有破了这个呼。
那,是谁破的?九安留下刀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依旧关机。夹吐页亡。
放下手机,一个少女走到我面前,站住。
不等我出声,她沉着略稚嫩的声音道,“小柠,跟为师来。”
我指着眼前这张小脸,惊讶的出声,“师父?”
少女点头,“快跟我来,去找你师弟。”说罢,转身。
虽是少女身姿,可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俨然就是无止真人那个小老头儿。
我连忙在身后跟上,边走边问,“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九安在哪里?这个呼……”
出租车上一路无话,直到进到一所学校,往一所大楼走,无止真人才又说话,“有了鼠妖的心尖肉,你的毒能解,我就回来了。还好回来了,不然你师弟已经酿成大祸。”
握紧兜里的小刀,我明白无止真人所说的大祸是什么。
“现在,你师弟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得劝劝。”少女用无止真人沧桑的语气一叹,“你们师姐弟两个,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是真老了,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
很感慨的话,我却怎么听怎么别扭,“师父,您能,出来吗?”
“这学校有点说头,为师上些日子伤了鬼元,不方便。”无止真人道,“一会为师就不和你进去了,你帮九安把这个坎过了。”
走到楼门口,少女身子一瘫,晕倒在我身上。
无止真人在阳光下呈现淡白色,它对我道,“你和九安说,呼为师已经破了,你爸没事,你也没事。”
“师父,你怎么不和他说?”我对无止真人问,“这都好几天了……”
眼前一晃,无止真人的身影慢慢变淡,消失不见。
我微愣。
不是突然不见,也不是走开,而是化成了和空气一样的颜色隐去不见。
我是阴阳眼,从来没见过鬼是这样走掉的。
靠在我身边的女孩儿挺沉,我扶着她把楼门打开,听到里面传来的呯呯声。
原来是个室内篮球场。
很大。
九安穿着一身球衣在场地里来回奔跑跳跃,球鞋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手中的篮球一次次狠准快的投到球筐中。
脸上全是汗,半长不短的刘海浸温,毫无章法的粘在额头上。
一跃,甩开,扬出水滴。
我把女孩扶到观看席上坐下,向九安走了过去,“九安!”
一连几声九安才听到,他脚下一顿,回头看我。球脱手而出,在地上弹了几弹停住。
我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对准九安扔了过来,“擦擦。”
九安没接,纸巾砸在他肩膀上,掉落。
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才语带惊讶的道,“师姐。”
像是见鬼一样,九安突然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我弯腰拿起篮球,用尽全身力气砸过去,“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准头太差,本来想砸他后背,不想一下子砸到他脑袋。
九安被砸的一个踉跄,向前摔倒在地。
我跑过去揪住他衣服,吼道,“我叫你,你跑什么跑?”
拉扯间,我看到几张符咒贴在九安的球衣里面,不,不是贴,是缝上去的!
那鬼画符的笔迹我太熟悉,是释南的,还点了血。
怪不得无止真人一直没对九安说破呼的事,九安贴这么多张符,无止真人根本不敢靠近好吗?
九安坐在地上,垂下头,半天没说话,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微微发抖。
左手手指上有道口子,胳膊腿上全是发青见紫的瘀伤。
我坐在地上,从包里翻出消毒药水和创口贴。把那道口子贴上时,九安出声,“师姐,我没用,我没能破了呼。你爸自杀,是我暗示的,我想不到别的方法救你……你要是怪我,你就杀了我。”
说着,九安抬头,耸耸肩,看似无所谓的道,“就是别让师父知道,师父一直教导我不许不分善良,不明是非,不能为一已私利而损人性命……我,反正,门规我犯了……”
我长呼出一口气,在他面前坐下,“我爸没死。”
九安一愣,瞬间瞪大了眼睛,“真的?那你……怎么会?”
“师父回来破的呼,”我把刀掏出来放在九安手里,“这些天你贴着符,师父不敢靠近你。”
九安看着小刀,嘴唇抖了两抖,道,“我怕师父揍我,他上次揍你揍那么狠……我怕他揍完我,我没命看你活着回来。”
心中,暮然一暖。
把纸巾递给他,我指着棚顶,问,“然后,你就躲在这里来打球?”
那里吊着四五只‘风铃’,且,怨气都不轻。
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了,年龄和九安相当,死的时间都不算长。近期没有关注本市的情况,这所学校出什么大事了?
九安抬头看,长叹,“我知道,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办法收……师姐,我真没用,什么事都干不好,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你说,师父为什么要选我当徒弟呢?”
语气,极其气馁。
“当然是你适合,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优点。”我道,“师姐帮你收了?”
动动脑子的事。
这么凶几只玩意挂在这里,时间久了肯定要出事儿。而以九安的现在的本事,想收只怕是……
九安没回答,而是看着我问,“师姐,你不怪我吗?我……”他扬起手里的刀。
我长叹一声,笑了,“你是想救我,我怪你什么?”
有这样的师弟,我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真不怪?”九安本来黯然的眼中有了光泽。转而一暗,又道,“师父呢?”
“就是师父带我来找你,它老人家很担心你。”伸手拍拍九安的肩膀,我再次问,“师姐帮你收了。”
九安想了下,眼中闪过坚决,“不用,我自己来。”一顿,“等收不了时,再请你和姐夫帮忙。”
我点头,给他打气,“好,一定能行!我的师弟,对付几只小鬼还不是小意思?”
等晚上过来给这几只‘风铃’去去怨气,让我师弟顺利收了涨涨士气!
手机响,是释南。
接起来,释南问我在哪里。
我问九安,九安报了学校的名字。释南诧异的道,“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跑那去了?”
一言难尽的事,电话里三两句哪说的清?扶着九安的手站起来,我道,“回去再和你说吧。”
释南嗯了声挂了电话。
九安看我,“师姐,你看上去很累。”
可不累,两三天没睡过个踏实觉了。下了飞机又是一顿跑,现在精神一放下来,心无力的厉害,各种想睡觉。
出篮球馆关门时,我猛然想起那个被无止真人上身的女孩。我们就这么走了,把她扔在这么个阴气极重的地方肯定要出事。
九安听我一说,往观众席那里走过去。一搭眼,脸上露出嫌弃,“师姐,你怎么把她弄来了?”
“师父选的,不是我。”无止真人要上谁的身,哪是我能管的。不过看九安的样子……
我好奇的问,“怎么着,认识?”
“不认识!”九安双手抱肩,站在那里挣扎很久,最后几乎是绿着脸把人给抱了起来,“等我把她扔到校医室去。”
我惊讶九安的力道,竟然很轻松就抱起来了。
正想着,九安把人扔了出来。是真的扔了出去,毫不犹豫的!
那女孩砸在地上,哎呀一声醒了,回过头,指着九安的鼻子大声吼咒,“你,有病!”
“你装晕才有病!”九安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再回头,“师姐,我们走。”
篮球飞来,一下子砸到九安后背上。九安怒了,回手把篮球馆的门关上,利落上锁,“你在这里慢慢待。”
篮球馆内,那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放我出去,你不说这里有鬼吗,你放我出去……”
“认错。”九安道,“不然别想。”
我笑出声,不理九安,独自出了学校。
释南在外面等着,看到我,问,“笑什么。”
“没什么。”我指指蔚蓝色的天,“天气很好。”
“天气是不错,”释南道,“那,去把结婚证领了吧。和陆明商量好了,等爸好些了,咱们一起办酒。”
第440章 六一不错。
领证?
我狐疑的看着释南,半天没说出话来。
释南拉我上车,发动后,笑着解释。“体检,自愿。不想检不强求……”
“所以……”
“所以,是我们紧张了。”释南道,“我们一听那个工作人员说体检,马上就退缩了。”
我扭头看车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回想当时的事。
的确,那个工作人员只说让去体检,有利于优生优育。可,并没有说非检不可。
然后,我就拉着释南出来了。
当时的想法是。去他大爷的,狗屁的体检,没证我们一样过日子。
开车回家拿户口本,又开车去民政局。不是什么有纪念性的日子,排了两个号就到我们。
我虽脸盲,却认出这个给我们办理手续的人还是一次那个。没办法,那次回家后,我在心里对她磨了好几天的刀。
捂着嘴打着哈欠,她接过户口本,问。“你们婚检了吗?”
我和释南异口同声的说。“我们不婚检。”
工作人员可能从没见过这么小学生的回答方式,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瞄了我们几眼道,“婚检是对你们好。有利于优生优育。”
几乎是同时,我和释南再次道,“我们不婚检。”
“不花钱,”那工作人员把手往外面一指,道,“出门口左拐,免费。”
我们再次摇头,“我们不婚检。”
工作人员扔过两张表格,回头对同事嘟囔了句。“现在的人怎么都视婚检为洪水猛兽,我当年是主动去检的。”
窗口虽大却看不到里面,只听隐隐传来句,“年代不一样了。”
春末,大厅里开了空调,有些冷。
阳光打在纸上微微刺眼,我握着笔,手心出汗,像是在参加高考。
释南不比我强多少,拿着笔,许久才郑重落下一划。
半个小时后,我和释南掐着红色的小本本走出民政局。
看着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绿色的树,红色的证,我神思有些恍惚。
我结婚了,是真的结婚了,和释南。
释南拿着证看了会儿,轻笑出声,“你和我第一张合影,贴在了结婚证上。”
可不是,我们这么多年没在一起照过相。看了眼结婚证,我笑,“释南,你脸绷的有点紧。”
不过还是很帅气。
在结界里被火烧的那一缕头发几乎看不出来,浓眉大眼,嘴角挑着笑意。
“说的好像你一点也不紧张似的。”释南一扬胳膊,给我看他手背,“掐的我手上现在还有印子。”
“我们撕了吧。”我道,“我看网上很流行,说结婚证只有离婚时才用的到,我们……”
释南想了下,“我觉得你这想法很二逼,暂时不同意,等我上网查查再说。”
“释南你是不是想打一架?”我回头怒瞪释南,“你才二逼,你全家都二逼。”
“嗯,”释南对我点头,扬扬红的耀眼的结婚证,“我全家都二逼,特别是我那二逼老婆。”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拉着释南往民政局里走,“来,咱们把婚离一下。”
释南拦腰抱我上车,“接受你的提议,我们打一架。”
“你家暴,我要去告你!”坐到车上,我忍不住大笑,“释南我和你说,你要是再打我,我真去告你。现在我可是有婚姻法保护的人。”
释南低下头看我,突然,亲了下来,“还差你一个婚礼。”
我从来不在乎这些形势上的东西。
可在此时此刻,很期待,很期待很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释南四处跑。
首先,把我们俩个的户口移到了一个户口本上。
户口本上,顺序依次是,户主,释南,下一次,我,关系夫妻。在后面的空白页上,依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