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继续卑劣下去了。”他俯身拾起落在甲板上的弯刀,对著半跪的彤阳,收了笑,冷冷道,“母亲,这些银针都涂上了强效麻醉药物,只需擦破一点皮,便会浑身动弹不得昏睡过去,你如今靠著强劲的
内力抵抗药性,怕也是快到头了吧。”
“孽孽障!”雪白的牙齿深深咬进下唇,鲜血一滴滴落下。
“我是孽障,难道杀夫杀子背国的母亲不是孽障麽?我的体内可是流著你一半的血。”刀尖挑开半截银色面具,露出一张惨白的绝美容颜,“啧啧,母亲虽上了年纪,仍然是如此美貌,难怪父亲宁
愿死在你手下,也绝不还手。且这一包容就是整整二十几年,直到他闭眼离世。”
“孽障孽障”鲜血滴得更加汹涌,迅速在甲板上积出一洼小小的血潭。
“孽障孽障。”锦螭喃喃重复,忽而挑眉轻笑,“确实是孽障呢。母亲,你的弯刀是把绝世宝刀,孩儿还是先用它砍断你的手脚筋脉,再送你归程吧。”
话音刚落,战船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从船舱底部蹿起几道熊熊烈焰,紧接著便是一阵阵哭爹喊娘的嚎叫声。
“切,扒了外面的铁皮,又从船内部引燃,再配上几包硫磺硝石,姐看你们还怎麽灭火?”火光中,一个白发女人拍著手笑眯眯地从底舱走了出来,“锦螭主人,你还没解决问题麽?”
“差不多了。”锦螭见到花恋蝶,冷厉的唇角不由微翘,扬起的弯刀顿住,垂眸对彤阳笑道,“母亲,你真幸运,竟能在临死前见到孩儿新收的宠物。”
彤阳眸光闪烁不明,突然仰头喷出一股血雾,本该麻痹无法动弹的身体蓦地腾射进熊熊火焰中。
“我彤阳绝不死在孽障手中!”火焰中传出决绝狂喝。
“帮主!”几道黑影从烟雾中跌跌撞撞地冲出,滴洒著殷红毫不迟疑地追随她的身影一同投入火中。
砰砰闷声炸响中,又有数道火焰冲天而起,灰白浓烟腾腾,火花飞溅,战船方圆数里的芦苇丛全都劈里啪啦地灼烧起来。
“锦螭,我进底舱放火时,船上的螭门护卫便开始趁著浓烟悄然撤离。”花恋蝶上前几步,紧紧握住锦螭微微发颤的手,柔声道,“蛟帮的人要麽死在了护卫刀下,要麽被我的银针射中昏迷不醒,
清醒活著的不是会在浓烟中迷路烧死,便是会落水被刺死,再也翻不出浪子了。”
“是吗?”
“是。这场与蛟帮的激战,螭门胜了,我们也该走了。”雅致磁音更是柔可滴水。
“走?”锦螭微微转动眼珠,冰黑的墨眼死气沈沈,脸上带著些茫然,“去哪儿?”
“回锦螭岛。你的螭门还需要你去整顿,去努力挣钱。”笑盈盈的灰眸在火光中晶莹剔透,反射出热情的火红亮光,“你以为养只宠物不要钱麽?”
锦螭一怔,慢慢勾唇笑了,茫然之色尽数褪去,低头吻上她沾了些灰的粉玉额头:“我的小宠蝶说得没错,本门主得努力赚钱供养宠物,给予她最奢华的享受。”
如同来时一般,一对白影相依相携,在火光烟雾中翩飞而起,像是比翼鸥鹭。
第085章 花恋蝶点鸳鸯
乘船从烟雾沈沈的港汊出来,才发现雾气已散去许多。东方天际跳跃出一轮金黄的太阳,渲染出大片大片的紫金流霞。浅浅的金光斜斜洒落在芦苇上,摇曳出一波波金色的光浪;铺照在水面上,荡
漾出点点金子般的碎芒。
如果不是湿潮中还残剩著淡淡的硫磺硝烟味儿,如果水面上没有偶尔飘过的尸体,这样的美景让人几乎不敢相信前一刻曾发生过一场激烈血腥的交战。
负责领队火攻水袭的弦络和勾云摇船过来了,负责潜伏凿船的曲谷摇船过来了,在港汊埋伏的魍魉也摇船追随著他们出来了。他们的身後还有数百艘小船,每艘小船上都站著数个或著暗灰劲装,或
著黑色皮质水靠紧身衣的螭门人。
“门主,此番交战,我等幸不辱命,螭门大获全胜。”弦络膝下一弯,半跪於船。勾云、曲谷、魁斗、魑魅、魍魉随即也跪了下来。
“恭喜门主,大获全胜。”站立的螭门人紧随其後,瞬间全都半跪在船。
锦螭凌厉清冷的目光从每一个下跪者的身上逐一扫过,凉薄的唇跃上一丝骄傲满意的笑。这些全都是螭门的人,是独属於他,听令於他的人,从今日起,他的命将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跪著的人从头到脚都在滴水,褴褛的暗灰劲装上满布暗色血腥痕迹,黑色皮质水靠紧身衣上凌乱著刀剑火灼的斑驳。他们的脸是苍白的,唇是暗紫的,身体是半跪的,然而那脊背是挺拔的,神情是
坚毅的,眼睛更是忠诚的。
去芜存菁!
这是花恋蝶脑子里猛然跳出的一个词。历经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经历了一场背叛与屠杀的残酷,这些能够活著的螭门人每一个都是狡诈的猎人,也是凶残的猛兽,更是一条绝对忠诚的狗。
“花姐!花姐!”远处突然传来粗莽的呼唤声。
天际边的芦苇丛中钻出一条渔船,站在船上向她大呼小叫,挥臂招手的正是水蜘蛛的大当家雷冀。
瞧瞧,说到狗,她的狗也来了。只是她的狗不是训练有素,忠心为主的狼犬,而是装乖卖巧,不知道啥时会反咬一口的藏獒。不是她不能训狗,而是懒得费心调教。管他的,只要时刻做好被咬的准
备就行了。
“叫魂啊,姐不就在这里麽。”她嘟囔著,在红罗笑眯眯斜睨过来的眼眸中象征性地举手挥了挥。呃,也不过就是近距离保护了大半日而已,这些个藏獒是咋博得了红罗夫君的好感呢?
小船如飞般地射了过来,人不多,除了一个撑船的汉子,就只站著雷冀和二当家祝萧何而已。
雷冀粗犷的脸上满是热情洋溢的笑,倘若不是花恋蝶站的小船已经满员,估计他早跳上船冲她摇尾巴了。
“花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办得妥妥当当了。你是没看见,那水一淹啊,一千多个人恁是泡都没冒一个就在水里瞎扑腾,好不容易爬出来,嘿嘿,老子的刀就──”他伸掌作势狠狠砍下,“嘿
嘿,老子杀人多年还从没杀得这麽轻松痛快过,那刀啊”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粗莽的声音滔滔不绝,一双阔目狠辣贼亮,充满了快意,完全忽略了周朝的围观群众。
花恋蝶抽抽嘴角,掏掏耳朵,无聊地双手环抱於胸,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这只藏獒原来还兼具长舌基因,另外看他一说到杀人就如此兴奋,估计还是个XYY染色体的天生暴力分子。
螭门人在锦螭的示意下已经全数站起,此刻都睁著一双或好奇、或惊讶、或探寻、或震撼的眼睛在雷冀身上打转,偶尔不时有几道余光落在他身边的祝萧何和对面的白发女人身上。
水蜘蛛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他们或是亲眼见过,或是耳闻过,个别甚至还与之交手过。都知这群匪寇是芦苇荡里排得上号的凶残悍猛,只是啥时候和门主的白发宠物拉上了关系?还一口一个花姐叫得
亲热恭顺之极。
花恋蝶对旁人的目光无知无觉,微眯了眼,身子半倚在红罗左肩上,像是立马就要躺倒船上小憩似的。
祝萧何却从未被这麽多人赤裸裸地当猴子般打量过,不由面泛尴尬,伸手使劲扯动雷冀的衣袖,示意他住嘴。
“花姐,我对你的──唉?我对你的敬仰──唉?”雷冀十分不悦地转头瞪向祝萧何,呵斥道,“二妹,你老拉我作甚?我话还没说完呢!”
“大哥”当众被叱,祝萧何面上的尴尬更是浓上几分。微垂了头,捉住雷冀衣袖的手指却未放松半分。
花恋蝶身子一挺,灰眸中的迷蒙慵倦一扫而空,闪亮直逼夜晚星辰。有奸情,有暧昧!目光从祝萧何捉住雷冀衣袖的指上移到满脸不悦,络腮胡子一大把的狗熊头上,张大的眼眸又渐渐眯起。
眉毛够浓,但杂乱无章,活似用旧了的扫把;眼睛够大,但白多黑少,看起来就是白眼狼;鼻子够高,但鼻梁有驼峰鼻翼过粗,活像公狮鼻;唇线分明,但嘴巴太大且过於肥厚,一旦抹上猪油,与
两片油香肠没啥区别。那乱七八糟的胡子更是像刺蝟钢针,马脖鬃毛,总之一句话,这男人长相说好听点叫粗犷,难听点叫凶蛮,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恁没一丁点地方符合她的审美标准,但只要
符合别个女人的审美情趣就Ok了。
“花花姐”雷冀高昂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嗫嚅著,凶残贼亮的眼睛奇异地染上抹惊惧。此刻他的心底是紧张的,花姐虽是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看,可那双半眯的澄透灰眸充满了鄙弃和挑剔,他是绝
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花姐是突然看上了他。
花恋蝶冲他点点头,眸光再转向他身边的祝萧何。啧啧,虽是微垂了头,又作妇人打扮,仍可见发如堆鸦,颈如白玉,黛眉明眸,瑶鼻朱唇,容貌青春豔丽。那五根葱白手指在狗熊头的衣袖上绞缠
得很紧啊!不错,这美女很有独特眼光。
眼波横掠,投向另一艘小船上的勾云和弦络,黑灰长眉一挑,淡唇往右斜斜勾起,勾出几分邪气,几分痞赖。嗯嗯,那边的一对也勉强入眼。
弦络和勾云对她这副模样这种眼光太过熟悉,心里一紧,脚下已不落痕迹地後退了半步,弦络更是微侧了身半挡住勾云。
雅致柔和的轻笑声潺潺流泄,磁性十足,甚是悦耳。
“祝萧何,怎不见你夫君?”花恋蝶收回目光,突兀地笑问。
祝萧何抬头收手,也淡淡笑著回道:“花姐,我是个寡妇。”
“可又寻到了良人?”
“尚未。”
“尚未麽?”花恋蝶拉长声音,双肩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转而对脸色忐忑不安的雷冀道,“狗熊,姐知道你对姐的敬仰峨峨兮若高山,洋洋兮若江河。那麽姐说的话你都听是不?”
“当然。”
“你嫁人没?”
“没有。”雷冀顿了顿,又立刻补充道,“我打算娶妻当夫主。”
“找到贤惠妻子没?”
“没有。”
“行了,你娶祝萧何吧。”一锤定音,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聊家常。
“喔好不!不对!”雷冀猛省,大声嚷道,“花姐,我咋能娶她当妻子?”
“咦?”花恋蝶惊讶地反问,“难道你喜欢的是你三弟裴凡?”
啊?!雷冀傻眼,待反应过来,正要辩驳时,又被花恋蝶出声抢过话头。
“那怎麽行?”她大力摇头,鄙夷地上下睃了他好几眼,才道,“你这副狗熊样子怎麽配得上裴凡的清隽俊美,那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摧残大众视觉神经,屠杀群众审美细胞,极度有碍观瞻吗?
”
“我不是我”雷冀古铜色的面庞倏地涨得通红,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厚实的嘴唇张了又张,恁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得了得了,既然姐已是水蜘蛛的花姐,那麽水蜘蛛全体成员的婚丧嫁娶都归姐管。”花恋蝶挥挥手,颇为不耐烦道,“裴凡你不用肖想了,姐会为他找个过得去的女人。”
“我我不是龙阳!”雷冀憋了好半天,终於吐出了想说的话。
“不是龙阳很好,免得祝萧何嫁了你还得守活寡。”
“祝祝萧何是是二妹!”雷冀终於又憋出一句想说了很久的话。
“操你爷爷的,姓都不同你还怕乱伦?”花恋蝶被丑男的龟毛惹怒了,右手食指唰地朝他狠狠一指,骂道,“你他娘的不是奸淫掳掠杀人如麻的匪寇吗?啥时候变成了迂腐不堪满口伦理的读书人了
?你敢说姐在乱点鸳鸯?小心姐捏爆你的鸟蛋!”
“我我”雷冀一张粗脸涨得更红,脖子胆怯地缩了缩,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瞥向了一旁的祝萧何,祈求她能向花姐开言讨个好。
“大哥,你看我作甚?”没想到祝萧何不但毫不留情地揭破他的小动作,还神色自如,落落大方地对他笑得温柔,“大哥,莫忘了我曾起过誓,祝萧何任由花姐随意差遣!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花
姐说什麽我就照做,脑袋都不怕掉,还怕嫁你这种小事。”她微微一叹,在雷冀越张越大的嘴巴前,转向花恋蝶拱手弯腰施礼道,“花姐,你放心。虽然嫁人不能三夫四侍,有些遗憾。但我会管好大哥
夫主的,那些个三妻四妾,无论男女,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只有经过了花姐的同意,我才会容许他们留在大哥身边。”
花恋蝶闻言,灰眸铮亮,唇边的邪笑更深:“呵呵,祝萧何,你很不错。好好守牢你大哥这朵家花。路边的野花麽,用眼睛欣赏下就行了,实在不用身体力行地去采摘。”
“花姐教诲的是。我自当守牢大哥,至於大哥以前的野鸡野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