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王宫。长裙曳地的美貌女子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忍不住叹了口气。
“母亲!”身后传来一声唤,却是一个六七岁男童领着一个男娃一个女娃站在门口。女子回头,见是自己的儿女,当下便柔柔的笑了起来。
“承嗣,到母亲这里来。”女子看着眉眼肖似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头发,才道:“身上可有淋湿?”
“母亲,父亲方才又生气了,还骂大哥没用……”女娃操着一口软糯糯的声音扑进女子怀里道。
“是儿子没用,不能为父亲分忧,不怪父亲。”男孩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嘴唇抿起,平直的唇线显出了几分刚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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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小国,位于大宋之南,大不过一行省。
自宋朝立国,南越实际上的掌权者陈氏便自请为臣,成为大宋藩属。
而先前远嫁和亲的方文嫣嫁的,就是当时的南越王子,如今已经做了南越王。
代璇闲来无事便查阅了南越相关的典籍,却是无意中被楼兰提醒,才想起这一茬来。
“如今差不多八年了罢?怀安公主下降和亲,此刻怕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代璇笑笑道。
她倒不是很担心赵长宁旧情难忘,且不说方文嫣已为他人妇,便只说赵长宁,白月光一旦变成现实,可能就不那么美好了。
楼兰便点头称是:“据说是怀安公主十分得宠,已经有两男一女了。”
496章 真心利用
“是……他?”女子手一顿,声音中带着一丝令人不易觉察的颤抖。
被她抱在怀里的男孩略有所觉的抬头看了看自己母亲,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王妃,您终于盼来这一天了,六皇子肯定还对您——”
作为方文嫣身边的大丫鬟,当年的事情她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显然有些兴奋过头,开始口无遮拦了。
“浑说什么!”方文嫣连忙喝止,脸色变得深沉起来,这是她的寝宫没错,可身边还有三个孩子!
就算她已经想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想的要疯了,可是她却不能让她的孩子知道。
陈承嗣已经六岁了,对于一个四五岁就开始读书的孩子来说,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是非观。
而她的某些心思,却是不可告人的,谁也不知道一旦儿子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是以当方文嫣小心翼翼的低下头看向自己儿子时,发现他只是有些迷茫的看着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待温言软语哄着三个孩子吃过饭,送了大儿子去念书,小儿子和女儿去睡觉,方文嫣才面色一沉,看向心腹侍女。
“是奴婢的错,请王妃责罚!”侍女立即跪了下去。
“你明白便好。”过了一会儿,头顶才传来方文嫣的声音,“承嗣他们还小,有些事情不能让他们知道。”
方文嫣说着,却是不由得攥紧了手掌。她在这个鬼地方待了这许多年,已经快要疯了。今次终于叫她看见了可以离开的机会!
“可是王妃,小殿下毕竟是陈氏的血脉,万一南越亡国……”
“那又如何?”方文嫣面无表情,仿佛南越根本入不得她的眼,“南越亡国,我的儿子依旧可安享荣华富贵。”说完,却是忽然诡异一笑,“许还能让他有开疆扩土之功,正好叫他欠我一个人情。”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鼓动王爷出兵?我本想着。靖南军腐朽,必然抵挡不得南越的精锐,正好用此来同朝廷谈判。也好让王爷更倚重我一些,不过既然他来了,那计划也该变一变。”
从小到大,谁不说方家大姑娘聪慧过人?若是她不得不留在南越,自然要拼命讨好南越王。可若是同回京相比,她当然要选择后者。
更何况,这些年她也断断续续听到六皇子的消息,同赵长宁相比,南越王就是个渣,叫她如何甘心守在这一隅。看着别的女人享受本应该是属于她的荣耀?
只是若她回了京城,这几个孩子……方文嫣不由得皱了皱眉,罢了。到时候再说。
靖南军军部有五个总兵,分领前后左右中五部,而上又有一都统,实际来说,都统才是靖南军的最高长官。但因朝廷素来派遣监察官,是以都统上面还有一座山。
南王还在时。他便是以监察的名义总领靖南军,作为靖南军实际上的统领,五个总兵有三个都是他心腹,当然,在南王被圈后,三个总兵都被叉掉,各自换了人上台。
但问题是,这新换上的人也不是一个派系,再有仅存的另外俩总兵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这新都统就压不住了。
上阵打仗,不能令行禁止,而是各自为战,甚至还要互相扯后腿,二十万大军被打的满头包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赵长宁新来,便是先去见了那位新都统。此人姓马,身上有个伯爵爵位,也是军中打滚长大的人物,仗打过不少,不然也不会被皇帝派过来。但现在问题是,他不买赵长宁的账。
自先头碰了个钉子之后,赵长宁倒没有多生气,毕竟他确实是资历浅么,满打满算从军也才七年,而且近两年也不是一直在军中了,但萧秋雨很生气。
这一位是什么人物,不是说他比王爷皇子更大牌,当然实际上按照真实身份来说他身为兄长——即使是只大几分钟,比赵长宁大牌也没什么,主要是这人生存的环境不一样,脾气也不一样。
别看赵长宁前十八年被宠着,后八年虽然吃了苦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但总的来说,脾气还算好,实际上,你便是触了他的霉头,只要你够理直气壮,他就能宽容。
但萧秋雨不同,看看他是被谁养大的?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再加上他的工作对象又是用不着仁慈的,时间一长,这身上就带着些戾气,颇有一种那种看你顺眼便纵着你,看你不顺眼就灭了你的意思,当然,这是在有人惹到他的情况下。
好在这人还是有些几分职业道德,干一行爱一行,并没有打算逆天而行,若不是真惹着他,他不会搭理你的。
但很明显,那位自视甚高不把赵长宁放在眼里的马都统,便惹着萧秋雨了。
觉得赵长宁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也就算了,但你好歹面上恭敬一点儿,堂堂王爷也不是没有那个度量,你心里嘀咕贵嘀咕,好好办事他也不会把你怎么着,但你脸上这么明显,不是明摆着得罪人吗。
萧大人横行西北这些年,除了刚出道那会儿被人小瞧过,这些年哪里还碰到过这种不长眼的人物。
所以萧秋雨的提议说白了,就是叫赵长宁下辣手,快刀斩乱麻的把不听话的人都给办了,剩下听话的人干事不就行了吗,反正南越也不过五六万人,靖南军二十万,就算是打个对折还比南越人多呢,只要领头的不犯浑,还能干不赢?
赵长宁之所以不同意,就是因为打击面太大,牵连太广。皇帝把他弄来,可不是叫他搞内讧的,死的人太多,影响不好。
而且,萧秋雨这次跟过来,其实是有些犯忌讳的,他领着的是镇北司,西北才是他的地盘儿,如今跑到南边儿来,还是要低调些好。不过凭借赵长宁的面子,也只是让萧秋雨换了个面具,但行事作风上。还是不说了。
至于徐延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就简单了,飞鹰卫的存在,可不是就为了搞监察弄得大臣们闻鹰色变的,他的职能范围其实挺广。眼下便要被赵长宁当做特种部队来用。
赵长宁出京时便跟皇帝打了报告,借调天狼卫来用,因天狼卫算是飞鹰卫下属,皇帝便直接叫了徐延彻跟他沟通。
沟通的结果就是徐延彻将京中的那一摊子扔给了心腹,自己亲自来到了南疆,之所以来得晚了。是因为他中途转了个圈儿,调集下属干活去了。
不过徐延彻时间赶得正好,若是再来几天。说不定赵长宁就真的取了萧秋雨的法子下狠手了。
见徐延彻这故弄玄虚的样儿,赵长宁还没说什么,倒是萧秋雨有些不耐烦,冷冷道:“什么消息?”
徐延彻瞧了萧秋雨一眼,接着眼神又落到赵长宁身上。微笑道:“在南越,还有王爷一位故人。王爷不会忘了吧?”
赵长宁眉峰微蹙,这个他倒是没忘,不过跟眼下又有什么关系?
别是徐延彻挑这时候专门来消遣他罢?
眼看赵长宁开始眼神不善,徐延彻也不卖关子了,只接从袖中抽出一张丝绢来放到桌上道:“王爷请看罢,这是我手下儿郎们得来的消息。”
萧秋雨伸指将丝绢扯平了,便打眼瞧去,却不料这一看,倒是愣了愣。
上面的字儿不多,但是寥寥几句话,却叫人不得不心生感叹:“俗话说妻贤夫祸少,看见娶妻也得擦亮了眼才行啊。”
赵长宁也顾不得萧秋雨这难得的多话了,越看面色越沉,最后却是忍不住握起了拳头:“这些,都是真的?”
徐延彻慢慢笑了起来:“自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想徐延彻大概也不能拿这种事儿开玩笑,赵长宁垂下眼睛,许久才道:“你给我看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莫非王爷不明白?”徐延彻一双黑色瞳仁定定的看着赵长宁,然后便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虽然此计有失光明,但却能最大减少损失,这不是王爷希望的么?”
“荒、谬!”萧秋雨一字一字,眼睛好像毒蛇一般缠绕着赵长宁,冰冷而又无情,“那些蠢货,死便死了,有何可惜!”又看向赵长宁,满眼的不赞同:“此计不妥。”
一直在旁没怎么吭声的中年男子此时却是清了清嗓子道:“两位可否先说明究竟是什么计策,我们再来讨论是否可行?”
他是赵长宁手下的幕僚,跟了赵长宁不少年了,虽然萧秋雨和徐延彻都气场强大,他还不至于不敢开口。先前不说话,也只是没到他说话的时候,闲谈什么的,以他的身份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只是他没料到这两人打哑谜的说了几句,就争上了。按说两人搞谍报都是专业人士,但打仗的水平……恐怕够呛罢?
赵长宁缓缓抬手,阻止了萧秋雨和徐延彻的对峙:“不用争了,徐统领的意思我明白,擒贼先擒王,此计若成,倒可毕其功于一役,但于我而言,却做不出。”
利用一个女人,还是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纵然现在不爱了,他也做不出来,更不要说,两人的立场还是敌对。
徐延彻沉默了一下,却忽然笑起来:“也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爷确实没必要以身犯险,但既然此计可行,不如萧大人代劳如何?”
497章 又惊又喜
泰元二十八年九月,英王赵长宁受命平南越。
彼时,南越已经攻克云门,北上越过嘉林江,兵袭春城。
春城守将弃城而逃,靖南军全线后撤,竟是纵容南越陈兵于富良江畔。
等战报传到代璇耳朵里时,已经是十月底了。
然而种种消息中间,却竟是没有关于赵长宁丝毫。
赵长宁不可能没有动作,于是代璇便明白这大概是属于军机范畴,不该她知道的。
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担心也没用,反而不如好吃好喝的养好身体,和肚子里的宝宝。
但即便是明白这个道理,代璇也是忍不住会去想,甚至还找出了南越的地理图来看。
其实也不过是打发时间,顺便心理安慰罢了。
代璇叹了口气,便扶着紫苏的手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猛然想起来快进十一月了,她又得准备进宫去。
此时天气就已经算冷了,代璇已经换上了棉衣棉裙,全身都是圆滚滚的,外头还披着大氅。
“紫苏,我前儿做的那披肩和鞋袜呢?”
十一月里有冬至,虽说现代时人们都不大重视了,但现在,这可是个大节日。
古代素来有“冬至大似年”的说法,在这一天,皇家要祭天,百官和藩属官要朝贺,老百姓要祭祖,热闹隆重不下春节。
冬至节还要贺冬,其中最具特色的是“履长”与“隆师”。
所谓履长,是指晚辈礼拜尊长,尤指儿媳献履献袜,要大摆宴席等。而隆师,就是敬师、拜师,先给孔圣人拜寿。然后弟子拜先生,窗友交拜。
当然,这些跟代璇关系都不大,因为男主人不在家,隆师也无非就是按照往年例给赵长宁曾经的师傅们送节礼。
倒是履长跟代璇有些关系,曹植《冬至献袜履表》中曾有“亚岁迎样,履长纳庆”的句子,当然,到代璇这热,就是“赠鞋于舅姑”。
当然这个舅姑不是舅舅和姑姑。而是公公婆婆,所以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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