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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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府嫡女- 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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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珀老神在在的端坐车厢一隅闻言便是一笑道:“还好今日赶得巧,姑娘要出门,少了我怎么行?”

    代璇没接话茬,她如今身边不带上十个八个的护卫那是根本出不了门,安珀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还能以一敌百不成?

    是以在代璇看来,安珀在与不在区别倒不是很大。

    “你可去了城郊?”代璇眼神一落,看见了安珀鞋上的一点点泥巴。

    安珀闻言,方才还笑嘻嘻的神情立即收敛了些只道:“是,我原只是想探探路。”

    官道上都是压平的石子路,想要沾上泥巴也不容易,安珀知道代璇看见了,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脚。

    “所以你就顺道去别处瞧了瞧。”代璇点着头,声音平静,看不出息怒来,只是却让安珀原本要说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

    “呵,”代璇支起身子,微微笑了一下道:“无妨脏了叫人再洗便是。我只是担心,紫苏说看天气,还会有一场雪,我只是担心···…”

    马车咯吱咯吱的响着,车厢内一时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这雪究竟会连绵多久下到多大万一变成雪灾可如何是好?

    直到外头熙熙攘攘传来的纷争声音打破了沉默,代璇才懒懒的抬手撩开了车壁上的帘子往外一瞧,却登时愣住。

    就在离着马车不远处支起的三个棚子里,似乎发生了什么纠纷,有一老妪卧倒在地,而在她一旁,几个人围住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那是李家的粥棚。大户人家大多喜欢在年节时分舍粥,一半是为了赚名声,一半也是为了自家积德。

    “姑娘,怎么了?”紫苏在一旁尚且莫名,便见代璇忽然脸一沉,猛然起身出了马车。

    乍然出来,冷风倏忽而过,吹起了代璇飞扬的发丝,一身皮光水滑的黑貂皮大氅将人从头裹到了脚,只露出巴掌大的脸蛋。

    代璇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身后是银白的世界和飞舞着的雪花,差点就将这一幕站成了一幅画。

    而先前尚在争执的众人,却俱都不自觉的摒住了呼吸。

    倒是那被围住的孩子,甫一露出脸来,便惊喜万分的拨开众人朝代璇跑了过来,在三尺外噗通一声跪下了。

    “眠雨?”代璇先是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眼前的小孩,正是当初她途径太原时一时心软收留的小乞儿。

    眠雨的名字,还是代璇给起的。

    “你怎的会在这,还与人起了争执?”代璇认出他来之后,面色更不好看了,虽然说她一直在忙,没顾得上管这个小家伙,可这一身下人衣裳又是怎么回事!

    眠雨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早前又有些营养不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精气神已经去了大半。

    眼看代璇面色难看,眠雨小小的身子便缩的更小了,他害怕,害怕这个把他从泥沼里拉出来的姐姐会嫌弃他甚至抛弃他······他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嘴唇咬的死死的。

    “起来。”代璇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他,声音里带着一股寒冬腊月的凉气。

    短短两个字清晰的传入耳中,眠雨闻言抬头看向代璇,发现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并没有厌恶的情绪,才瘪了瘪嘴唇站起来。

    代璇也不去管他,只叫人去扶了那老妪,自己却盈盈上前,来到粥桶边瞧了瞧,又扭头看了眼在排队等着领粥的人,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快些做事!”

    几个媳妇子连忙应着,手底下也忙活起来。领粥的长龙开始缓慢移动。

    代璇随手拿了勺子往粥桶里搅了搅,没发现有什么猫腻,便转头走了开去,结果就发现眠雨正太还站在原地打哆嗦,估计是冷的。

    “当街争执不算,还在粥棚里阄,你们胆子都够大的啊,真给我老李家争脸!”代璇看了眼老老实实站在那儿的几个汉子,又瞧了瞧眠雨正太,还未说话,便见一中年人弓着身子小跑近前来。

    “刘管事,你就是这么管事的?”代璇不等来人开口便冷冷道。

    这大冬天的,刘管事那张略圆的脸蛋上竟然冒出了汗,他心里也是后悔着,怎么他就这么倒霉,正好撞到了姑娘手里呢?想到姑娘最厌烦的,刘管事也不敢给自己辩白,只是一叠声的赔着罪道不是。

    不过代璇也没想着大过年的就找人不痛快,眼下做这样的姿态,不过是敲打敲打刘管事,见这胖子流了一脑门子的汗,顿时也就爽快了。

    “算了,今日之事你自行处理,下不为例。”代璇终于在刘管事的期待下开了金口,在刘管事的点头哈腰中转身朝跟着后头的小尾巴眠雨招了招手道:“过来。”

    眠雨年纪本就不大,过去又过着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整个人更是显小,这会子见代璇一招手,便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

    代璇摸了摸正太那柔软的头毛,看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儿忍不住笑,只得紧紧绷着脸道:“怎么,知道错了?”

    眠雨嗯了一声,可怜巴巴的耷拉着脑袋,乖的跟只兔子似的。

    代璇就忍不住想要逗他:“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他怎么知道是哪里不对!眠雨正太忍不住抬手抓了抓脸蛋,茫然了。

    代璇看着眠雨这个模样,不知怎么的竟是想起了前世的弟弟来,当初她就是在这般的年纪开始与弟弟相依为命,没有长辈庇护的他们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父母留下的遗产,吃了多少苦头!眼下这小子睁着眼睛找不着焦距的样儿,像极了她那再也见不到的弟弟。

    “不知道是吗?”代璇揉了揉眠雨的脑袋瓜,不自觉的就开启了教弟模式,柔声道:“方才之事,经过和结果我都不想听,我只问你一句,若是没有我出现,你觉得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眠雨虽然年纪小,可他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对世情的体会也许比代璇还要透彻,他会不知道接下来可能的结果吗?

    那几个汉子围住了他,也许会当场把他揍一顿,也许会把他给拖到没人的角落里胖揍,总之,他的小身板是不可能跟人对抗的,注定了要吃亏。

    眠雨咬了咬嘴唇,就算他从小就是在欺负人与被欺负中长大,可他已经好命遇上了贵人,难道就能见死不救了?

    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头顶,眠雨忍不住抬头,却看见了代璇温婉的笑容:“抱有良善之心自然是好的,可也要量力而行不是?若是为了别人把自己赔进去,那可不值当。更重要的是,你得先保住自己,若是自身都难保了,还管什么别人?你只有自己强大了立稳了,才能有余力去帮别人。”

    人都是自私的,区别只在于程度不同而已,代璇坚信这一点。

 368章 未雨绸缪


    夜色朦胧,提花锦缎的帐子里,代璇猛然睁开了眼。

    看着头顶的雕花木柱,代璇忍不住张开嘴巴,用力的喘了一口气。

    北方冬季寒冷,代璇的屋子里也早就铺了地龙,晚上烧起来,倒是温暖的很。

    代璇胸口狠狠起伏了几下,才坐起身抻了抻衣袖,随手抹去了额头的细汗。

    没错,她做噩梦了,还是关于赵长宁的噩梦。

    代璇发了一会儿愣,随即又掏出放在枕头旁的怀表看了看,丑时一刻,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不好吵醒外间的紫苏,代璇便掀开被子,随手走到桌旁,掂了掂茶壶,倒了杯凉茶下肚。

    许久,胸腹中腾起的那股焦躁才慢慢压了下去。

    紫苏睡的浅,听见屋里的动静就起了身,哪知道一掀开帘子,就看见了站在黑暗中的代璇。

    昏暗跳动的烛光的摇曳着,一身白色中衣、黑发披散的代璇站在那里,倒是显出了几分萧瑟之意。

    “姑娘?”紫苏忍不住唤了一声。姑娘已经许久不曾如此了,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代璇侧过头,看着紫苏走到桌前将青瓷莲花盏点着,又灭了烛光,才抱歉道:“倒是吵醒你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紫苏笑笑,对代璇的客气也不再像初时那般惶恐,只道:“姑娘莫不是要起夜?”

    “这倒不是。”代璇连忙摇头,阻止了紫苏去拿夜壶的举动,这时候又没有抽水马桶,她想要如厕,宁可去茅房。

    “只是做了个梦罢了,你不用管我,自去休息便是。”代璇道。

    “姑娘是做噩梦了?”紫苏摇头道:“万没有主子醒着奴婢却去睡觉的道理·明日叫李姑姑知道了,还不骂死奴婢,姑娘您就行行好,让奴婢陪着吧。”

    李姑姑在代璇身边待的久了·虽然不再端着,可那规矩刻板的性子却是改不了,全都用到帮代璇调教丫头上了。

    代璇想到这,便被紫苏一番话给逗的一乐,那股因为噩梦带来的郁气也散了开来。

    “背地里编排李姑姑,小心叫她知道了给你吃排头。”代璇摇了摇头,随后便神色一敛·道:“我做噩梦的事儿不要说出去。”

    紫苏只是抿唇点了点头,她跟着代璇不是一两日,自然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却不知道这场麻烦何时才会结束。”代璇喃喃了一句,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那里,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纷扬的雪花旋转而落。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代璇千里之遥的一间四处漏风的破庙里·也有人正仰起头,看着空中飘落的雪花。

    冬日的野外,既冷且寒的飒飒冷风从山间穿过·吹在脸上,如刀刮一般的凛冽。

    他身上穿着不起眼的粗布麻衣,外头裹了一件杂色的兽皮袍,乍一看,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山中猎户。

    然而一旦看到那双黝黑的眸子,和他隐隐如剑出鞘般的挺拔身姿,便是眼神再不好的人,也不会这样这样认为了。

    “大雪一连下了五六日,却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

    “殿下,天气太冷·还是到庙里暂歇吧。”面容清秀身材修长的青年缓步走了过来,一边说着,却是闭上眼睛微微扬起下巴,深深吸了口气。

    不远处烧起的火堆照亮了夜空,纷扬的雪花妆点着,便是荒山野岭的地界·也让人觉得开阔苍茫,胸中陡然升起豪气。

    “温玉你看,”赵长宁伸手一指山脚下,那破败的城墙,一地的狼藉,还有尚未完全熄灭的零星烟火,一张坚毅的脸面无表情,淡淡的声音被夜风送出,“这可是一个县城。”

    这是一个县城,不是什么偏远贫穷的村落!竟然毁成了这个模样,赵长宁又如何不会心痛!因为这至少意味着,有一县的百姓无家可归!

    也许有些积蓄的人家能够在迁移到外地后安置下来,可更多的是成为流民,在这个大雪飘飞的季节,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冻饿而死。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他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可那是不同的,敌人死不足惜,百姓又何其无辜?

    “是,也许会死不少人。”温玉平静道。

    赵长宁挑眉,扭头看温玉,似乎对他的平静有些不满一般,道:“就只有这句话?”

    “我从来不会悲天悯人。”温玉并不看赵长宁,只是垂下眼神淡淡道:“只要死的不是我,不是我的亲人就好”说着,却突然摇头轻笑一声,转身道:“雪大了,我要烤烤火

    赵长宁看着温玉的背影远去,心内却是无声的叹了口气。都说他冷面冷心,可谁知道这个表面温润如玉的公子,竟然比他还要淡漠?

    温玉不是冷血,他是无情。虽然他待人温和有礼,可也总是保持着疏离,大多数人,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个符号。幸好,他不是这些符号的其中之一。

    冰冷的地板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稻草,稻草上又铺了一层皮毛毯子,赵长宁一屁股坐下来,便看见火堆上煮着的陶罐发出咕咕声。

    腌肉和炒过的面粉一起放进去熬成一锅肉糊,不多时,便传出了一阵诱人的香气。

    不待属下伺候,赵长宁便亲自动手舀了一碗,吞了大大的一口之后,才对端着碗的温玉道:“怎么,吃不下?”

    温玉白嫩的手指捏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斯斯文文的举动和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格格不入,闻言便抬头笑道:“怎么会,大家都吃得下。”

    赵长宁默然,温玉是典型的世家公子,虽然从小习武,可身子依旧娇贵,恐怕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么简陋的饭食。

    但凡事都有第一次,赵长宁边吃边想着,谁叫你不好好在京里待着,非跑到这西北吃苦头呢?我一个皇子都吃了,你好意思说吃不下?

    温玉果然没叫人失望,许是真的饿了,竟是把那一碗糊糊吃了个精光,还对烧火烧水的汉子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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