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奥古斯都当天下午便就决定返回荒原。
这个时期的他大概有些类似前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那个时候,奥古斯都每逢出差都会尽量把在火车上的时间安排在晚上,一来不耽误休息,再就是节约时间,睁开眼睛便就抵达目的地,实在一举两得。所以联系到荒原上的贵族已经开始大迁徙,奥古斯都计算了下从帝国费里城到他阿尔弗雷德领地起码也需要4天的时间,他便吩咐了老管家与凯蒂恩尼连夜赶路,同时温和而委婉的拒绝了奥比拉男爵的一再挽留,在夜色还没笼罩大地时,奥古斯都便重新坐回了马车。
奥比拉男爵目送他这位年轻的阿尔弗雷德掌舵者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可惜他没机会看到奥古斯都在马车里看着他时的复杂眼神,他同样也没机会听到奥古斯都那时对伊丽莎白的遗憾叹息。
“如果奥比拉掌握的不是阿尔弗雷德核心机密,我想他值得被原谅,但是很遗憾。”
马车穿过费里城。
即将告别繁华而富有文明的帝国腹地,回往贫瘠而冰冷的遗弃荒原,奥古斯都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杂乱想法,这些想法包括他对目前荒原环境的无奈,也包括他对帝国文明的向往,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奥古斯都也还产生过永远留在帝国的念头,但想的再多,他唯独没想过要征服、或者要带着他的阿尔弗雷德屹立帝国巅峰的可能,这不是说奥古斯都没野心,只是奥古斯都很清楚以他目前的实力和能力,想多了,就是找死了。
所以奥古斯都更乐意将更多的心神放在如何经营阿尔弗雷德,让阿尔弗雷德在荒原能够彻底主宰自己命运之上。
第二天凌晨,马车抵达阿尔卑斯大峡谷。
在峡口入口处,跟凯蒂恩尼留在荒原接应他们的骑士碰头后,奥古斯都第一次以阿尔弗雷德掌舵者的身份向他领地内所有的贵族、领主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他让骑士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阿尔弗雷德的领地,通知各城镇各领主必须无限制的最大程度开放他们的仓库,对所有路过该领地的平民无条件提供粮食,要保证不能出现平民饿死在路上的情况;第二,各领主分配好粮食后,要及时赶到阿尔弗雷德城堡,巫妖入侵之前,阿尔弗雷德进行最后一次内部会议。
第三十一章迁徙的平民
就像流浪的亡魂,一具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茫然行走在这无限的荒原上,他们从哪来,走了多久,要到哪里去,可能就连他们都很难想起,这个时候他们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机械抬脚,然后向着谁也不知道的远方艰难前行。
这是荒原贫民大迁徙的真实写照,在漫长路途上随处可见的,除了一具具倒下就再也没能爬起来的尸体,便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躯壳,以及跪坐在尸体旁茫然发愣、无助等死的瘦弱孩子,到处都是死气沉沉,便连天空都沉重而阴霾。
不难想象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个画面。
马车逆向行驶,坐在车厢门口的奥古斯都沉默看着每一个每一队马车所经过的人群,他的眼神冰冷而毫无情感色彩:如果说穿过索伦侯爵的领地,第一次看到这种流浪平民的画面时,奥古斯都会震撼会迷惘,那么等他逐渐深入荒原,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他就再不会产生任何情绪了,这跟他的冷血与自私无关,就像弥撒督主教所说,他不是神,他拯救不了苍生,哪怕是神,怕也很难拯救这场罪孽。
一个干瘦如骨柴的小女孩跪坐在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妇人尸体前,似乎还能感觉到马车,在马车距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迟缓抬头,空洞的眼中满是死寂,让人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一个还活着的人类所能拥有的眼神。
绝望?
哪里还有什么绝望,她恐怕都忘记了什么是绝望吧。
马车路过干瘦的小女孩,画面也就定格在小女孩抬头的瞬间,她再没有力气扭头用眼睛去追着马车了。
寒冬时节依旧顽强生存的食腐鸟不停的围绕马车发出尖叫,奥古斯都很讨厌这种乌黑肮脏的生物,但他没有办法阻止它们的盛宴。
……
马车对面,一辆简陋寒酸却空间不小的马车疾驶而来,奥古斯都猛然抬头,尽管这一路上都是活人,可奥古斯都直到看到马车才感觉他是真正看到了活人。他试图看清马车上的标识,但一直到简陋马车与他的马车擦身而过,他都没有找到任何标识,只是看到这辆简陋马车在先前那个小女孩跪坐的地方停了一下,便很快又消失在了茫茫的荒原上,仿佛那是一辆承载死神收割灵魂的马车。
而它曾经停过的那个地方,便只剩下一具妇人的尸体。
“不管怎样,总比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要好吧。”
奥古斯都沉默想着那辆奇怪的马车以及消失的女孩,他最后一眼望向四处散落着流民的茫茫荒原,然后终于转身,回到车厢。
车厢里,车厢外,两个世界。
伊丽莎白正捧着‘原始资源的掠夺’翻阅,这本书实际上也是奥古斯都在马车里看到,推荐给她的。奥古斯都知道伊丽莎白的世界已经不可能单纯的是张白纸,不管是他的父亲,还是荒原的大环境都或多或少的在伊丽莎白人生中涂抹了不少阴影,他没指望他能彻底抹除这些阴影,让伊丽莎白单纯而快乐,但他终究能够引导伊丽莎白,让她在拥有阴暗面的基础上,尽量的乐观,尽量的积极。
他努力笑了笑,驱散脑中因为荒原画面而为他带来的负面情绪,说道:“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大的收获可能没有。”伊丽莎白坐在车厢书桌前的椅子上,将手中的厚重书籍放在书桌上,她沉思,然后道:“不过奥古斯都,我还是觉得你前几天跟我说的那个方案真的很有操作性,要知道,荒原之所以贫瘠,本身就是土地以及雨水缺乏的问题,如果能够将漫长的阿尔卑斯山脉打开一个缺口,引进东北黑海的暖风,那么结合你所说的热气流冷气流因素,使荒原雨水充沛,荒原肯定会变成一片沃土——这同时也意味着阿尔弗雷德可以尽快的完成原始资本的累积。”
奥古斯都头疼。
将阿尔卑斯山脉打开一个缺口,引进海洋暖风,这根本就是他前世的天才创意,他这几天马车上为了引导伊丽莎白的乐观性,让她知道‘任何事物其实都可以改变’这个道理,才信口借鉴了过来,可没想到伊丽莎白幼小的心灵似乎就这样被开了一扇窗,她将她全部的兴致都放在这个问题上,让深知这件事情可操作性的奥古斯都格外无奈,他也只能一如既往的苦笑道:“我们先不提该如何在阿尔卑斯山脉上打开一个缺口,伊丽莎白,如果只是缺乏雨水的话,我们接下来可以跟唐纳德伯爵沟通,引进唐纳德领地内的塔依河水,同样可以解决阿尔弗雷德领地的灌溉用水问题,这难道不能完成原始资本的累积吗?”
“可你说过,靠人永远不如靠己,我们为何要去恳求唐纳德,而不是自己试图来解决?”
“恳求?哦不,我得纠正一下你的想法,相信我,一旦我们拥有打开阿尔卑斯山脉缺口的实力,我们同样不需要恳求唐纳德,他会主动来做。”
伊丽莎白沉思,意识到奥古斯都所说貌似的确是个事实,但考虑半天,她还是倔强嘟囔:“但打开阿尔卑斯山脉缺口的话,整个荒原的用水问题就都解决了呀,唐纳德封地内的塔依河到底不可能满足整个荒原的用水问题。”
奥古斯都终于完败。
……
同样是平民大迁徙的路途之中。
终于抵达阿尔弗雷德领地撒耶城的奥古斯都等人,在踏上领地的同时便感觉到了领地的不同,确切的说,这里的不同完全就是一个原因造成,那就是人多了许多。人多是好事,尤其是在人口本就匮乏的荒原上,人多就意味着劳动力生产力,更意味着发展以及财富,所以一开始感受到撒耶城的喧闹,奥古斯都的确欣慰不少,一时间路上所看到的那些地狱景象为他带来的阴霾也冲淡许多,可随着马车逐渐深入,越发接近撒耶城的中心,奥古斯都便逐渐凝重了起来。
他终于意识到,人多,其实还意味着冲突与暴乱。
起初,奥古斯都以为路上他所看到的平民间小规模的冲突只是外来者,与当地平民之间不可避免的纷争,但等他一路走来起码目睹了5场类似的冲突,他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第一时间便吩咐紧随马车的凯蒂恩尼前去打探。
这对凯蒂恩尼来说不是问题,一般的平民面对真正的骑士老爷,只会战战兢兢有问必答,因此很快,凯蒂恩尼折返回报。说是大致了解了下,平民间的纷争还是因为粮食的原因,外来的平民是听各自领地的贵族老爷说,只要来到撒耶城便能够领到足够的粮食,支撑他们走到远方的索伦;可等他们真正来到了撒耶城,却根本没见到哪怕一粒的粮食,于是失望导致绝望,绝望衍生愤怒,冲突与暴乱也就顺理成章。
坐在车窗前的奥古斯都面色阴沉,其他家族煽动平民前来领取粮食,这是他的计划,他不意外更不会介意,但问题是,他清楚的记得在他赶回来之前,他就已经下达命令,让封地内的贵族与领主们无条件给平民提供粮食,那难道是凯蒂恩尼身边的骑士没将命令传达到?
这当然不可能。
奥古斯都意识到他似乎犯了一个错,他封地内的贵族在阿尔弗雷德即将灭亡的前提下,确实没得选,只能跟着阿尔弗雷德一起完蛋,但问题是,反正都要完蛋了,那领主们还会像从前一样愿意听从阿尔弗雷德的任何一个命令吗?尤其是,如果各地的领主们都这么想,那这时虚弱的阿尔弗雷德貌似拿他封地的贵族们也的确没有太好的办法。
之前阿尔弗雷德刚遇袭的时候,不就已经发生过这种事情,并且要不是伊丽莎白第一时间干脆处决了几名贵族,恐怕奥古斯都醒来时的局面会更糟糕吧。
察觉到这个疏漏,奥古斯都微微皱眉,他有着前世丰富的阅历支撑,所以这一世在把握大局观方面有着先天优势,但对于细节,对于下属的执行力方面呢?前世他掌握一家企业,有问责制度的保障,他的每一条命令都能够按照他的心意顺利执行,可这一世,面对各有心思的狡诈贵族,他又如何能够保证他的命令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最完善的执行?
这个问题显然是奥古斯都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不然接下来他的一切计划都将成为空中楼阁。
他凝视马车旁不远处正处于激烈冲突中的人群,听着那里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考虑到撒耶城的领主已经赶去了阿尔弗雷德城堡,一时间竟发现这个问题确实相当棘手。
“要不然先让凯蒂恩尼队长联络我阿尔弗雷德驻扎在各城镇的骑士,看看是否能够暂时控制局面?”
马车外的喧闹以及凯蒂恩尼的汇报,让伊丽莎白约莫猜出了奥古斯都所遇到的问题,她终究掌管了阿尔弗雷德3个月的时间,并且在那3个月里将一切繁琐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所以面对这样的局面,伊丽莎白明显有着不少经验。
然而奥古斯都断然摇头,冷笑说道:“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意义不大。”
随后他收回凝视冲突的视线,吩咐马车车夫位置的老管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城堡。
那里,才是奥古斯都与他封地内领主进行战争的主战场。
第三十二章阿尔弗雷德的会议
“会议?见鬼,迟早是要迈着完蛋的步伐走向地狱,我们为什么不在下地狱前挥霍最后的精力尽可能的耕耘更多的女人,反而是要参加这个该死的会议?难道我们坐在这里举行一场绝望会议,巫妖就会带着地狱的气息离开?噢,对,听说我们可悲的小伯爵大人已经瘫痪,看来上半身制造欲望,却无法支配下半身来发泄确实会让人走上畸形扭曲的道路啊,主真残忍,我们可怜的小伯爵在地狱将会多么痛苦,他甚至再也回想不起只有女人这种生物才能带来的巅峰快感吧。”
阿尔弗雷德会议厅。
没有会议圆桌,布局粗犷的会议厅只是在左右两侧横向摆了30多张小长桌,桌上堆着各种各样的水果、食物、麦酒、葡萄酒,看起来更像是野蛮人的聚会,让人很难联想到这居然会是一场体面尊贵的贵族会议。
左侧还好,到底坐着的是阿尔弗雷德的分支旁系等老牌贵族,虽然条件简陋,但起码贵族们还能维持表面的整洁,桌子上摆着以水果为主的食物,搭配鲜红的葡萄酒,还算得体;而右侧就比较可怕了,完全是肉类为主旋律,除了野猪肩膀就是豪猪蹄子,再加上长桌上洒落的麦酒,简直是满目疮痍。
不过这其实也能理解,就像坐在右边粗鄙牢骚的休伦城安德鲁爵士,他从前不过是个进出西伯利亚针叶林打猎为生的冒险者,只是休伦城一次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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