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己带着人出去乱闯。像这次的事情,若不是有简飞扬帮你兜着,刑部都要寻你去问案去了,哪里还能让你站在这里信口雌黄?!——回去记得备了大礼好好去谢谢镇国公。镇国公夫人还是你两个嫡子的谊母,你们做什么要这样水火不相容?”
楚华谨脸上憋的通红,瓮声瓮气地应了声“是”,想不到自己栽赃简飞扬不成,还要承他的人情,觉得憋屈欲死。
宏宣帝心里有事,变着法子问了楚华谨半天,都没有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拿不准是楚华谨到底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他装得好,能瞒天过海,暗渡陈仓。
“华谨,当年你媳妇裴舒凡过世的时候,可给你留下了什么册子,字帖、书信没有?”宏宣帝拐弯抹角了半天都不得要领,终于忍不住单刀直入。
宏宣帝知道,老宁远侯死得急,很多东西来不及收拾,便撒手归西。本来还想着有裴舒凡在宁远侯府,自当能将宁远侯府的里里外外打理得妥妥当当,不用自己操一点心。谁知裴舒凡突然去世,将宏宣帝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这几年宏宣帝加快了收军归政的步伐可是隐隐地,总有一股势力在跟上头作对。不铲除这股势力宏宣帝还不敢真正废了军户世袭制,将军权收归朝堂。
听宏宣帝提起自己死去的妻子裴舒凡,楚华谨立时想到自己和裴舒芬一起瞒下的那份奏折,不由眼神闪烁,有几分心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宏宣帝沉思中抬起头来,看见楚华谨言不由衷的样子,心下起疑,故意淡淡地道;“你回去寻一寻,若是有,就呈上来给朕看看。”
楚华谨陪笑着道;“内子生前的遗物,都让她娘家裴太傅家收走了。圣上若是想瞧一瞧,还得去裴太傅家试一试。”
“哦?!”听了楚华谨的话,宏宣帝倒是笑了起来,如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对着楚华谨反而嗔怪道;“不是朕愿意说你,你是朕的大舅子,皇后的嫡亲大哥。就算看在皇后份上,你也当把原配嫡妻多放在心上。看你如今把个填房宠得什么似地,不是在打皇后的脸?”
楚华谨忙笑着道;“陛下不知,皇后娘娘跟臣的继室处得极好,比舒凡在世的时候,还要好。臣对继室娘娘不会怪罪的。”
宏宣帝对着这个棒槌似的人,终于头疼起来,再一次确定自己是高估了宁远侯府。便一手揉了揉额头,一手对楚华谨挥手道;“好了,好了,你愿宠谁就宠谁,只不要把皇后拉在里头就是了。下去吧。”
楚华谨一愣,追问道;“陛下,那镇国公简飞扬确实是打了臣,陛下……”
宏宣帝忙打断他的话,道;“你要是执意跟镇国公过不去,刑部那里的案子,你就得亲自过堂了。”
“刑部什么案子?”楚华谨更是摸不着头脑。
宏宣帝端了茶过来,轻抿了一口,道;“京郊别庄灭门案。”
楚华谨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再呱噪,只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真不想查一查镇国公?陛下想想,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别庄的?”
宏宣帝盯着楚华谨看了半天,终于怒喝一声;“滚!”—镇国公知道别庄,是从安郡王那里。安郡王知道别庄,却是从缇骑的内|奸那里。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触到宏宣帝的痛脚。
圣上既然发了怒,楚华谨不敢再留,也不知道自己的眼药到底上好了没有,只好赶紧离了皇宫,回宁远侯府跟裴舒芬商议起来。
裴舒芬仔细问了问楚华谨同圣上之间的对话,便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圣上必是对镇国公生了疑,又在你面前不好承认自己看错了人,所以恼羞成怒而已。侯爷不用放在心上。”
楚华谨深以为然,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圣上还能被我问住了。”十分得意。
裴舒芬在心里却在琢磨圣上为何追问大姐的遗物。想起裴舒凡临死前要上的那个奏折,裴舒芬对楚华谨低声道;“圣上问大姐留下的遗物,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华谨严肃地道;“必是为了你大姐临死时候要上的奏折。你把那折子收到哪里去了?”又疑惑,“此事圣上是从哪里知道的?”
裴舒芬也惊疑不定。这件事,应该只有自己、侯爷和太夫人三个人知道。圣上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想来想去,裴舒芬只得出一个结论;宁远侯府里面,有圣上的人。
楚华谨听了这话·沉吟半晌,道;“我去外院,跟秦管事商议商议,晚上不过来吃饭了。”表示会直接去齐姨娘那里。
裴舒芬点点头,送了楚华谨出去。
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裴舒芬闪身去了自己的琅缳洞天·一边收割着药草和鲜花,一边琢磨圣上的意思。
坐到三楼的梳妆台前,裴舒芬习惯对着那个不能照人的镜子自言自语,皱紧了眉头苦苦思索;“除了奏折之外,大姐到底留下了什么册子、字帖和书信?”又十分遗憾当年没能占到大姐的嫁妆,居然都让娘家大嫂沈氏给收回去了。
第二天,贺宁馨觉得自己的须弥福地似乎有动静,便抽了空,进了自己的须弥福地里·来到自己的镜子前面,摸准了刻度,将最近一段日子里,对面琅缳洞天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回放。
当听见裴舒芬自言自语·琢磨自己的前身裴舒凡死后到底留下了什么册子、字帖,又或是书信的时候,贺宁馨突然恍然大悟。这些天一直觉得影影绰绰,就像蒙了一层薄纱一样的前尘柱事突然清晰起来。
贺宁馨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老宁远侯在世的时候,有一次曾经从西南写信问过自己,为了以后的二十年着想,他们应该怎样做·才能在废太子登基之后·依然保证宁远侯府、皇后娘娘以及三位皇子的利益不受损害。
贺宁馨记得自己回信道,如果废太子荣登大宝·他们宁远侯府便成了外戚。而作为外戚,要保障自己的利益,不外乎三条上、中、下核心策略。
上策,便是迎合圣意;中策,可以针对妃嫔;下策,就要笼络朝臣。
这三策里面,迎合圣意最难,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下策“笼络朝臣”,需要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便是宁远侯府手握兵权。如果宁远侯府到时候已无兵权,笼络朝臣这一招是万万用不得的,用了,便是催命符。所以三个策略里面,只有中策“针对妃嫔”这一招,是最具有操作性的。
在信上,贺宁馨记得自己专门就怎样“针对妃嫔”,以史为例,列举了一些可能的情况和做法……
这封信,如果落到有心人手里,便是宁远侯府心怀不轨的铁证。
不过贺宁馨很清楚地记得,在老宁远侯暴毙之后,自己帮他收拾遗物,找出了这封信,是自己亲手销毁的,绝对不会有错。除了老宁远侯和自己,应该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封信。
所以圣上问的,应该不是这封信。贺宁馨知道,圣上实际上是另有所指,是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就帮圣上追查,但是一无所获的那件差事。
看来,就算裴舒凡已经成了贺宁馨,还是不能摆脱那件差事。近来发生的事情,也让贺宁馨隐隐明白,有些人藏不住了·等不及了,要闹事了。
想到此,贺宁馨便等简飞扬回来之后,提醒他,圣上近日的忧心忡忡,应该是跟西南的人和事有关。让他找机会给圣上进言,请圣上派人去当年老宁远侯驻防迂的西南边府查探一番。
简飞扬听了贺宁馨的顾虑,狡黠地笑了笑,道;“我觉得,应该派两路人马。一路在明,一路在暗,才能更好地查探消息。”
贺宁馨微微一笑,赞简飞扬想得周到。
简飞扬又道;“我觉得,应该让宁远侯去做这个明面上的靶子。然后再让安郡王派个缇骑的好手,在暗地里查探。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各奔东西
贺宁馨听说要让楚华谨去做明面上的钦差,会心一笑道;“不错。宁远侯确实身份特殊,如果要派人去,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贺宁馨话锋一转,有些怀疑地道;“你不怕他将此事弄砸了?—打草惊蛇怎么办?”
简飞扬意外地看了贺宁馨一眼,想了想,道;“多派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行。-—钦差吗,当然要前呼后拥才够气派。”看着贺宁馨笑。
贺宁馨有些脸红,啐了简飞扬一口,推他快去;“赶着进宫,还能在天黑前回来。”又对简飞扬道;“晚上家里人一起吃饭,你早些回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简飞扬由着贺宁馨服侍自己,宽了常服,换上藏蓝起花八团貂裘排穗褂,又戴了帽子,问贺宁馨;“有什么事?”
贺宁馨拿了一双青缎白底朝靴过来,蹲下身帮简飞扬穿上,轻柔的声音让简飞扬心里有一丝悸动,“二弟昨儿跟我说,想娶卢表妹,让我帮着问问卢表妹。若是愿意,就正经请了官媒过来提亲。我以为卢表妹未必愿意,但也却不过情面,就问了一声。谁想卢表妹居然应了。所以我想着,既然他们两人都愿意,我也不能做这棒打鸳鸯的棒槌,想跟你仔细商议一下·该怎样全须全尾地将这事办了。”
帮简飞扬穿好鞋,贺宁馨直起身笑道;“若是要提亲过礼,卢表妹倒是不好住在我们府里头。我看,我们不如送她一所宅院,一个庄子,再加两个铺子,也算是她的陪嫁私房。
二弟的聘礼另算。到时候,聘礼会抬回来,这些宅邸田产,却可以让她另外收着防身。我们只是哥嫂·也不一定能照应她一辈子。以后若是有些不适,她也可以有个自己的地方可以盘桓。我们对她再好,她也是寄人篱下。女人家,身边有了私产,腰杆都挺得直些。”
简飞扬听了心里感动,握了贺宁馨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贺宁馨不明所以,不知道简飞扬为何如此。在贺宁馨心里,照顾那些依附自己的别人,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本能,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简飞扬却知道,女子嫁到夫家,能避样为夫家打算,实属难得。拉着贺宁馨的手结巴了半天,简飞扬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买宅邸田庄的银子·我明儿让东兴给你送过来。你别动自己的私房锒子。”东兴便是镇国公府的外院大管事。
贺宁馨抿嘴笑,跟着简飞扬一起出了内室的门,偏着头道;“不值什么。卢表妹给我好,便是我自己贴补她,也是愿意的。”两世为人·贺宁馨在银钱上头,比一般人都豁达些。知道这些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实在没有必要堆山积海址.做守财奴。
简飞扬点点头,道;“你进去吧。外面风大,天又阴了,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贺宁馨拍了拍简飞扬的肩膀,道;“所以我给你拿了貂裘过来·不怕雪。”
等简飞扬走远了·贺宁馨才回到内室,使人去叫了卢珍娴过来。
卢珍娴从贺宁馨那日跟她提了简飞振有意提亲的事·就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她不想嫁给简飞振,是因为假的“简老夫人”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那位简老夫人已经不在了,简飞振也并不是那位假的“简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且他又洗心革面,倒也不是不能嫁。
当然最最重要的,卢珍娴还是取中了表哥表嫂的人品,知道只要他们在,她在简家就不用担心被人欺负。如果她是嫁到外头,表哥表嫂再能干,也无法日日看着别人家的内院。—就是长公主出嫁,当年也在曹家受了气的。卢珍娴实在怕了改变环境,重头再来一遍。
所以这桩亲事,卢珍娴是先对简飞扬和贺宁馨有信心,其次才是简飞振这个人。
听见表嫂使人唤她过去,卢珍娴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跟郑娥说了一声,跟着贺宁馨的大丫鬟扶风过去了。
郑娥日日跟卢珍娴在一起做针线,一起管家理事,也知道简飞振想娶卢珍娴,而且卢珍娴已经允了,以后是终身有靠。看见卢珍娴远去的背影,郑娥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来到贺宁馨的致远阁,卢珍娴进来行了礼,便红着脸坐在一旁。
贺宁馨就将刚才跟简飞扬说得话,说了一遍·只不提是自己的主意,对卢珍娴道;“你表哥说,要给你置办一所宅院,再买上一个庄子,两个铺子,当是你的陪嫁,你自己看着办就行。”陪嫁就是女子的私产,婆家是没有权利处置的。那些占了媳妇嫁妆的婆家,虽然能得一时之好,却只能偷着躲着,若是让人知道,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卢珍娴心里感激,起来福了一福,对贺宁馨诚心诚意地道;“珍娴多谢表嫂的大恩大德。”
贺宁馨掩袖笑道;“别谢我,是你表哥的主意。”
卢珍娴也笑;“表哥虽好,却想不到这样细致。只有表嫂这样一心为我,才能帮我打算得事事妥帖。若是这样我都看不出来,也不配表嫂这样事事为我着想。”说着,居然有些哽咽起来。
贺宁馨心下也十分喜爱卢珍娴的人品,跟她做妯娌,自然比外头不相干的人要好,诚心诚意地拉了卢珍娴起来,道;“我也是有私心的。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好?做什么要和那乌眼鸡似地斗来斗去?做人啊,最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