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想起了宋良玉,嘴角微翘;和熙若就是克星对头,那宋良玉就是三弟的魔星了······
二皇子看见大皇子又露出那种若有所思的笑容,知道他定是想起了宋良玉,咬了咬牙,觉得不能再让大哥沉迷下去。他们三兄弟,最厉害的就是大哥,可是万万不能在女色上行差踏错。
“母后,大哥想问一问,他的正妃选得怎么样了?”二皇子又故作好奇地开了口。
皇后看着大皇子,笑得意味深长:“怎么?老大终于也想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大皇子嘴角平复了下来,长长的眼角斜睨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却毫不畏惧地看了过去。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个长大的儿子,丝毫没有觉察到两个儿子之间的暗潮汹涌。
“母后,儿子们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宁远侯府的事儿。”大皇子言归正传,这才是他们今日来见皇后的真正目的。
“你舅舅家能有什么事儿?”皇后低下了头,不敢看着大皇子酷似宏宣帝的双眸。
大皇子心里一跳,跟二皇子交换了一下眼色,发现二皇子的脸色也跟着沉重起来。看来母后有事瞒着他们。
“母后,上次外祖母和大舅母进宫,不知跟母后都说了些什么?如今母后同那时候已经判若两人,儿子们好生感激。特别想学学大舅母和外祖母的本事,以后也好为母后分忧。”大皇子说得十分诚恳。
这番话,若是由二皇子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油腔滑调。若是由三皇子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他在鹦鹉学舌。只有大皇子,从来不会甜言蜜语的大皇子说出来,才让人觉得分外诚恳。
第二卷 第129 谁为刀俎 上
皇后听见大皇子问得情真意切,心里十分受用,想起裴舒芬交待过她不要告诉别人的那些话,又觉得太过慎重,颇有些不以为然。
两位皇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后便对两位皇子招了招手,有些神秘地道:“过来,母后有话自然不会瞒着你们。”
大皇子和二皇子笑着上前,一左一右坐在了皇后坐着的长榻上。
“你们大舅母,可是个能干人,比过了世的大舅母还要厉害。最近宫里的这件事,母后跟她一说,她立时就想到了谁是罪魁祸首,谁在渔翁得利,陷害你们母后……”皇后将声音压得低低地,说得分外得意,又往西边指了指,掩袖笑着,十分畅意:“让她先得意几天。等你们舅舅家寻来了罪魁祸首,自然能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从此从云端跌到地狱!”
大皇子和二皇子听见这话,如同五雷轰顶,看着皇后自得的笑容,心里不断往下沉。
“……那天,你们外祖母和大舅母进宫来看本宫。回去的时候,你们大舅母就把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册子带回去了,说是要给你们大舅瞧了,自然能有好计。到时候,等真相大白的时候,她可就得把这掌管六宫的权柄,再给本宫吐出来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皇后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怨毒和快意。
皇贵妃这个人,一直是皇后心底的大石头。谁都知道,皇贵妃才是圣上的结发妻子。虽然如今她是妻,皇贵妃是妾,可是皇后忘不了,当日圣上要以皇后凤辇,迎回合离的废太子妃时的坚决。
过了世的大嫂裴舒凡曾劝过她,既然入了宫,做了皇后,就要记得自己是皇后,跟皇帝不是平民夫妻。又劝她不要把皇贵妃周氏放在心上,只要进了宫,周氏就不再是以前的太子妃,而只是偏居侧位的皇贵妃而已。并且让皇后在宫里尽量退让,甚至有机会的话,要把整个凤印都交给皇贵妃。因为皇后要做的,不是争,而是稳。只要稳住她的位置,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只有皇贵妃才需要争,需要抢。皇后以不变制万变,才是上策。
这番话,听起来很容易,也很有道理,做起来却很难,特别是皇后无法不把皇贵妃放在心上,更无法对皇贵妃退让。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后,皇后更是觉得过了世的大嫂裴舒凡错了,如今的大嫂裴舒芬才是对的。
那一天,裴舒芬说了一句皇后很赞同的话,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用这句话,来激励皇后,不能坐着等挨打,而要主动出击,将皇贵妃彻底打倒,皇后和三位皇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现在的大嫂裴舒芬鼓励皇后将皇帝当作自己的夫君,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来对待‘正正好好说中了皇后的心事。皇后最忘不了的,就是当年在西南同圣上十年举案齐眉的平民夫妻日子。
听着皇后的唠叨,大皇子的脸色变了一变,忍不住问道:“母后,儿臣上次跟母后说过,此事跟皇贵妃无关,母后为何不听儿臣所劝?”
皇后想了想,拉了大皇子的手,笑眯眯地道:“老大,母后知道你聪明,可是你大舅母到底年岁大一些,见识自是不一样的。”
二皇子在旁冷笑一声道:“一个庶女填房,比大哥不过大两岁而已,说什么见识?—真真可笑!”
大皇子忙呵斥道:“二弟,还不快向母后道歉?”又对二皇子连使眼色。
二皇子不情不愿地起身,对着皇后长揖在地,道:“母后见谅。儿臣出言不逊,是儿臣的错。”
皇后也有几分尴尬。听了二皇子的话,她才想起来,这位新大嫂,其实不过才十九岁而已,比自己还小了十多岁。
“你大舅母年岁虽不大,可是沉稳聪慧,又是裴太傅家的女儿,比一般的……庶女要好上许多。”皇后有些讪讪地,硬着头皮替裴舒芬说好话。
二皇子听不下去了,索性将大哥不好出口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裴太傅家的女儿,有几个是同过世的大舅母一样教养的?别说裴太傅家,大齐朝的姑娘家,有几个能有机会,同‘一门四进士、父子两状元,的裴家人一起念书习字?—母后有没有问过如今这位大舅母,她会写策论吗?看得懂经史子集吗?知道兵法韬略吗?真正运筹帷幄,起过大作用吗?”
皇后见老二居然会顶嘴,也有些恼了,反驳道:“会写策论有什么用?看得懂经史子集了不起吗?还兵法韬略,用得着她带兵打仗吗?就是个内宅妇人而已,至于大作用,本宫倒是看不出她起了什么大作用。本宫只知道,你现在的大舅母嫁了进来,我们宁远侯府的名声,才在朝野蒸蒸日上!若是你们以前的大舅母,宁远侯府的名声简直没法提…… ”
大皇子听了半天,倒也没有说皇后说得不对,只是对二皇子道:“二弟,你这话确实不对。如今的大舅母,本事还是有的。特别是下山摘桃子的本事,那是谁都比不上。你看,如今庞太后被灭了,爹爹也登基了,娘亲也成了皇后。宁远侯府再无内忧外患,她就嫁了过来,理所当然的安富尊荣。过世的大舅母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最困难的时候带着宁远侯府熬过去了,却在最安稳,最理应享福的时候撤手归西。这人啊,真是不认命不行。”
皇后一时没听明白大皇子说这话是仟么意思,只是听他说二皇子说得不对,便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儿。老二你好好向你大哥学学。”
二皇子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可是大哥一双深沉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却让他不敢造次。
大皇子见二皇子不再插嘴,才挑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追问道:“母后,大舅母真的带了册子回去给大舅了?”
皇后自得地点点头,道:“昨儿你们大舅母入宫,亲自跟本宫说,已经寻到了那家人的住处,在京郊的一个别庄。你们大舅今日就会亲自带人去搜庄子。这会子应该已经将人带到宁远侯府的别庄里去审问去了。” 听完皇后的一番话,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汗流浃背,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赶紧告辞离去。
从皇后宫里出来,大皇子对二皇子道:“我要去见父皇,你去不去?”
二皇子想了想,道:“我就不去了。”顿了顿,又道:“大哥,在我心里,除了父皇,天下没人比得过你。你要给我们兄弟争口气,不要让人看扁了。”
大皇子苦笑了一下,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道:“二弟,你想太多了。我不怕被人看扁,就怕被人无端端拖下水……”
都是至亲,连伸冤都没处诉去。
二皇子明白大皇子说得是什么,对大皇子道:“大哥,你尽管去寻父皇商议大事。至于舅舅家那点子小事,交给二弟我去办就行了。”
大皇子看了二皇子一眼,知道他要去收拾宁远侯府里某些喜欢自作主张的人。也好,也该给宁远侯府一个教训。他当日明明说了,让她们只劝母后宽心就是,谁让她们画蛇添足,还要去寻“真凶”?!连皇子的话都敢阳奉阴违,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可是裴舒芬的身份不一样。
大皇子沉吟道:“你可别乱来。她到底是我们的舅母,是有诰封的一品侯夫人。”
二皇子想了想,道:“我不会现在动手。且先送两个人进去探探路,以后要怎么做,等探明宁远侯府的虚实再说。”
这一点大皇子却是非常赞同。
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凶险。
也让两位皇子发现,他们不能再放任宁远侯府在外面给他们添乱了。到了如今的地步,两位皇子已经不奢望宁远侯府成为他们的助力,只要不拖后腿,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原本以后大舅做了螳螂,已经是够倒霉了的。可是从母后那里知道大舅他们真正要做的事,两位皇子陡然觉得,今日之事能有这样的结局,其实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庄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也推论得出来,那些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不然镇国公不会只带着宁远侯府的人出庄子。
设想一下,今日若是没有镇国公他悯黄雀在后,而是被宁远侯府的人抢了先,将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抓到宁远侯府的庄子上审问。然后再被有心人捅出来,宁远侯府就是跳进青江也洗不清了。自己的母后更是要坐实了“谋害皇嗣”的弥天大罪,被废后都是看在了三位皇子份上,从轻发落而已。至于还有什么别的处罚,就不得而知了……
两位皇子在皇后的凤翔宫门口分了手,大皇子往北去养心殿求见圣上,二皇子往南回外宫城的住处。
养心殿里,宏宣帝今日没有批折子,而是在听镇国公简飞扬回报今日搜庄的结果。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章 谁为刀俎 中
简飞扬倒是早就回来了,不过忙着将宁远侯府的那些人送到诏狱里面去,又对安郡王叮嘱了一番,让他最近告假,专心查缇骑的内奸问题,暂时不要理事,也装作不知道。这样还能把宁远侯府的人在诏狱里多关一阵子……
听了简飞扬的回报,宏宣帝恼得将一支蘸满了墨汁的雪青狼毫笔扔在了地上,恨恨地道:“看来朕真的是小看他们了”
这句话可大可小,颇有歧意。
简飞扬在心里嘀咕起来,低头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宏宣帝继续往下问。
果然宏宣帝气过了,看着雪白的汉白玉地面上被那支雪青狼毫笔弄得墨汁点点,有些闹心,起身道:“跟朕过来。”离开了养心殿的书房,往里间去了。
外间守着的内侍赶紧过来收拾地上的毛笔和墨汁,又听见宏宣帝在里面传小食进来,便又忙忙地出去传膳。
到了里间,宏宣帝已经平静下来,问道:“飞扬,你觉得,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宁远侯府的人下的手?”看来已经生了疑。
简飞扬一边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一边谨慎地答道:“臣当时进去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宁远侯一等人脸上蒙着黑巾,正在地上的尸首身上翻捡。具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时辰死的,还要顺天府的忤作验了尸才知道。”又赶紧撇清自己,道:“当时宁远侯府的这些人脸上蒙着黑巾,臣并不知他们是何许人,又口出恶言,侮辱朝廷命官,所以臣一时气急,就……就……就上前揍了他们一顿。等把他们打趴下了,揭开他们蒙面的黑巾,才知道有宁远侯在里面。还望圣上恕罪……”
话里其实有漏洞,不过臣子打架,最开心的其实是皇帝。所以宏宣帝只是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你们是奉旨办差,他们挡了你们的路,打一顿都是轻的。”
简飞扬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臣又给圣上惹麻烦了。”
宏宣帝愕然了半晌,突然明白了简飞扬的意思,笑道:“是挺麻烦的。若是朕打了你家的大舅子,还让你放过朕,你媳妇可得罚你跪床榻板了。”
原来简飞扬是担心皇后哭闹,到时候宏宣帝为了息事宁人,说不定还会做做样子,惩罚惩罚简飞扬。这个哑巴亏,简飞扬可是一点都不想吃。
简飞扬见这事算是在宏宣帝这里上了档子,以后就算宁远侯想趁机告黑状,也得看宏宣帝是不是上套了。
宏宣帝却早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在琢磨此事到底是谁主使。
本来他觉得此事十分清楚,应该跟皇后无关。如今宁远侯府横插一杠子,又有些让宏宣帝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