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简飞扬总是要不够的样子,一晚上三到四次都是常事。
这一次,简飞扬却觉得力尽神驰,已经无力再战,抱了贺宁馨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顶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宁馨也懒洋洋地伏在简飞扬怀里,任身下狼藉,却动弹不得。
……
外屋的扶风和扶柳满面通红地守在离内室大门远远的地方,看着屋里头放着的两桶已经变凉了的热水,俱苦笑着摇摇头。
“……差不多了。我再去小厨房炊些热水过来吧。”扶柳先回过神来,出去小厨房命婆子烧热水去了。
扶风看着那碗已经有些糊汤的蟹饺宵夜,也叹了口气,拿托盘拣了,送回小厨房,让她们再做一碗。
外屋里只剩了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站在外屋大门口听命。
简飞扬抱着贺宁馨好好歇了一阵子,才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到床上去了。
贺宁馨夹紧了双腿,以免都流了出来。
简飞扬才整好衣衫,过去内室打开门栓,朝外面叫了人,命人抬水进来。
外面一阵忙乱,又抬了两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
简飞扬看着她们把水放到了净房,才摆摆手让她们出去了,自己拿铜盆舀了些热水过来,又拿了细软的棉布毛巾,过来给贺宁馨擦洗。
贺宁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将双腿微微架得高了些。
简飞扬笑着道:“过来,我帮你洗洗。”
贺宁馨摇摇头,道:“你自去洗吧。我要再待一会儿。”
“怎么啦?你哪里不舒服?”简飞扬有些着急,唯恐自己刚才太过放纵,伤了她。
贺宁馨笑着继续摇头,声若蚊呐一般,道:“……你不是想要孩子吗?”。贺宁馨也挺想要孩子的,益儿和谦谦是她的孩子没错,可并不是简飞扬的孩子。
简飞扬愕然地问道:“这和……有什么关系?”看了看一旁脚踏板上的铜盆和自己手里的毛巾,迷惑不解。
贺宁馨闭了眼,不去理他,直接道:“想要儿子就听我的。”
这话意思明确,简飞扬忙不迭地点头,道:“那我去洗漱了。热水和毛巾都放在这里,你歇好了就叫扶风或者扶柳过来帮你。”
贺宁馨微微点头,道:“知道了。你先去外面吃些宵夜吧。”
简飞扬这才觉得肚子是真饿了,忙应了一声,大步出到外屋吃宵夜去了。
两人在屋里又收拾良久,才一起歇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简飞扬一大醒过来,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十分舒畅。回头看见贺宁馨还埋在被子,一张小脸红润中透着粉嫩,遂轻轻靠过去,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贺宁馨的睫毛轻颤,半睁了眼睛看了看,见是简飞扬含笑的脸,便跟着笑了笑,又睡过去了。
简飞扬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唤了人进来备水,自己先去后花园里练了一通拳,才回来吃早食,然后洗漱,换上官服上朝。
贺宁馨昨晚累得狠了,简飞扬走了好久,才悠悠醒过来。
扶风和扶柳两个人尽心守在一旁,各拿了一个针线叵罗,坐在贺宁馨架子床对面的黄花梨长榻上,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小声说话。
贺宁馨颇有趣味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才道:“给我传热水,我要沐浴。”昨晚为了增大受孕的机会,她没有拿热水擦洗,只是用干棉布轻轻拭了拭。一晚上滑腻腻的感觉挥之不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两个丫鬟见贺宁馨醒了,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应了一声。
扶风出去让外面的小丫鬟去小厨房炊水。扶柳亲自去小厨房将一直热在那里的早食拿提篮提了过来。
扶风又回到内室,拣了贺宁馨要穿的大衣裳出来,准备一会儿帮她换上。
几个婆子抬了热水进来,贺宁馨跟着扶风到净房,好好泡了澡,又拿玫瑰花精做的香脂抹了全身,才觉得身上清爽了些。
扶风知道贺宁馨这一阵子,除了跟裴家的两个孩子经常厮混在一起,便是要给卢珍娴和郑娥相看人家,便不肯拿新鲜跳脱颜色的衣裳出来,只取了一件玫瑰紫暗金丝跳织的通袖掐腰狐皮小袄,配着浅紫色貂皮长裙出来。
扶柳进来,看见贺宁馨换上了这身衣裳,满身皆是说不出的华贵庄严,便道:“今日给夫人梳个回心髻,正好配那支如意云纹菡萏吐蕊双夹簪,再在后面添一支点翠累丝鱼戏莲叶芦苇双尖簪,既不打眼,又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贺宁馨将那两支摆在一起看了看,满意地点头道:“也好。就这样吧。”
梳好了头,又换了衣裳出来,贺宁馨坐到外屋的食桌旁,看着桌上的四热菜,四凉菜,和四个碟子的小点心,叹了口气,问道:“国公爷早上可用过了?”
扶风忙应道:“吃过了。这些都是夫人的份例。”
贺宁馨拿筷子指着那烩鳗鱼和一品肉,道:“把这两样拣了,给郑姑娘送过去。”又指着另外两个冷盘炸鱼丸子和全羊肝,道:“这两样我记得卢姑娘爱吃,一样拣了,给她送过去吧。”
这边说着话,扶柳已经去拿了两个提篮过来,依着贺宁馨的吩咐,将几盘菜都分别拣了起来。
扶风在旁笑道:“夫人是不是给大姑娘也送些菜过去?”单单拉下简飞怡,也实在不好看。
贺宁馨沉吟了一会儿,想起简飞怡似乎有悔改的意思,便点点头,指着两碟子小点心,道:“也罢。将芙蓉糕和荔枝冻给大姑娘送过去吧。”
扶风便招手让小丫鬟又去拿了个提篮过来,自己装了两碟子的点心,又叫了个头脸干净的媳妇子过来,拎了一个提篮,三个人一起去送菜去了。
贺宁馨的食桌上就只剩了两个热菜、两个冷盘和两碟子点心。
贺宁馨早上一向不爱吃甜腻的东西,早跟小厨房的人说,将早食里自己那份份例里的点心蠲了去,却总是不听。
贺宁馨知道对方心意是好的,是讨好自己,不敢怠慢的意思。可是做下人,听话是第一重要的。贺宁馨不是那种对着奴婢下人也爱摆虚架子的主子,喜欢说一半,藏一半,然后让下人去猜她的意思。——奴婢下人从来就不够资格让她说一半,藏一半。
所以她管家,更加重视令行禁止,而不是让奴婢下人自作聪明,去想主子之所未想,急主子之所未急。
而桌上剩下的两碗热菜,一个豆腐咸鱼鸡粒煲十分鲜香,一个油盐小青菜更是爽口,贺宁馨将这两碗菜吃得干干净净,又吃了一小碗胭脂苡米粥,放了些黄澄澄的玉米面渣子和小米,又加了牛**,喝起来更是养人又养胃,是贺宁馨的奶奶贺老太太的独家配方。
剩下的两碟子点心,贺宁馨赏给了伺候的小丫鬟们吃了。
两个冷盘是扶风和扶柳爱吃的。等她们送了菜回来,贺宁馨赏给了她们。她们便站在桌子边上,一径吃了。
说是早饭,其实吃完已经快到午时了。
贺宁馨正在屋里盘算着要不要去给简老夫人请安。她知道简老夫人一向也是起得晚,所以她以前都是下午快到晚饭的时候去请安。
出去到外院帮贺宁馨跑腿办事的扶柳突然兴冲冲地跑回来,对贺宁馨惊喜地道:“夫人,许嬷嬷回来了”
许嬷嬷以前是贺宁馨的娘亲许夫人的陪房,十分能干,是许夫人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贺宁馨嫁人的时候,许夫人晓得贺宁馨的婆母是个难缠的,便专门让许嬷嬷陪嫁了过来。
许嬷嬷早年丧夫,就一直跟着许夫人过活,如今跟着贺宁馨来到镇国公府,知道也是为了自己好,为自己找一个养老的地界儿,因此跟着贺宁馨十分尽心。
贺宁馨有要紧的事儿,有时候连扶风和扶柳都不能说,却能对许嬷嬷寄以重托。
这许嬷嬷,三个月前受了贺宁馨的嘱托,带了几个小子随从,去往简家的祖籍东南万州寻人去了。
听见许嬷嬷回来了,贺宁馨十分激动。她等了这么久,就是要等着拿到确凿无误的证据,将那简老夫人的画皮揭开
第七十二章东南来人中
本来斜躺在暖阁炕上的贺宁馨立刻坐直了,欣喜地对扶柳问道:“许嬷嬷在哪里呢?什么时候会到这边来?”
扶柳也挺想许嬷嬷的。她从在贺家的时候,许嬷嬷就是她们这些小丫鬟的管事嬷嬷,处事公道,为人就算严苛一些,可是你只要不作奸犯科,许嬷嬷对人还是挺和蔼的。
“夫人您别急。奴婢是在外院给东兴大管事交待夫人的吩咐的时候,听外面回话的小子说的。说许嬷嬷带了两个贵客回来,正在大门外头的车里面,让东兴大管事亲自出去迎接呢。”扶柳笑着道,又说:“还让东兴大管事给夫人传个话,让夫人收拾齐整了,也去平章院见客去。”
贺宁馨忙起身走到屋里头,对着镜子照了照,道:“这身衣裳还能见客吧?”
扶柳和扶风相视一笑,道:”别说见这几个老家的人,就算是去进宫觐见娘娘都够了。”
贺宁馨立时脸色一沉,回头轻斥道:“谁教你们拿宫里的娘娘说嘴地?”眼神凌厉地往扶风和扶柳那边看过去。
两个丫鬟从来没有见过贺宁馨这样有威压的目光,双腿不由自主地弯了下来,跪在贺宁馨面前,忙不迭地磕头道:“夫人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贺宁馨盯着两个丫鬟看了一会儿,见她们浑身都哆嗦起来,不像是假装的,便点点头,将声音放柔和了些,对她们道:“起来吧。——这一次就算了,若有下一次,绝不轻饶……”声音虽然柔和,说得话却更加凌厉。
两个丫鬟不敢不起来,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明白夫人怎么突然就勃然大怒起来。
贺宁馨瞥了她们一眼,见扶柳脸上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你们不知道,皇室的尊严,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让人轻侮亵慢的……”一般的平头百姓,可能还可以口无遮拦。可是他们这些为官作宰的,却是万万不可放纵自己的口角。
扶柳咬了咬下唇,低声回道:“谢夫人教诲。不过,奴婢也就是私下里说说,又不会让别人知道……”
扶风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的样子。
听了扶柳不甘心的话,贺宁馨垂眸望着墙脚那一只半人高雨过天青色翠玉套瓶,和里面插着的娇黄色的迎春花,缓缓地吐出一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们明白吗?”。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又一起摇了摇头。
贺宁馨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圣人之言,是说,不能因为坏事是小事情,做了也无所谓。也不能因为好事是小事情,不做也无所谓。圣人品行,便是要在人前人后一个样儿,都要持之以恒。不能觉得别人看不见,听不见,就能在背后说人闲话。——而宫里的娘娘,已经是贵人之属,不容轻慢。你们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下人,是我一品镇国公夫人的贴身侍婢,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看在眼里。你们以为没人看见的时候,也许正有人盯着你们,要寻出你们的错处……”
扶风和扶柳吓白了脸,忙不迭地问道:“夫人,不会吧?谁会这样无聊啊?”
贺宁馨苦笑。无聊,这怎么是无聊?她们不知道,朝堂之争陷入僵局的时候,往往都是从内院的女人们那里另辟蹊径的吗?多少在朝堂上不可一世的朝官,一个“私德有亏”就被对手举重若轻地参下来了。
在自己还是裴舒凡的时候,也曾经帮老宁远侯寻到他的一个死敌的错处,将那死敌兵不血刃地拉下了马。那一次,她寻到的由头,不过是那个人的宠妾在内院跟他的正妻争风,为了显示自己比正妻得宠,时时将庞太后放在嘴边,言里言外,暗指庞太后能以贵妃之位登上太后的宝座,那正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迟早也是下堂的命。
那正妻不忿,虽然没有四处诉苦,可是故意纵着她身边的丫鬟四处说那宠妾的不是,最后传到裴舒凡耳朵里,立刻被她抓住机会,让老宁远侯参了一本,指责那死敌对头纵容贱妾“攀污太后”,是对上轻慢,心怀不轨,有琵琶别抱的意思。
那时候,还是嘉祥帝在位,庞太后乱政的时候。众所周知,庞太后登上太后宝座之前,并没有做过皇后,她本人对此深以为憾,对此事更是十分忌讳,不许宫人提她的往事,还在宗室族牒上,将自己改为“元后”,企图将以前的皇后一笔勾销。
老宁远侯的这一本,果然让庞太后勃然大怒,不顾那人乃是自己这一派的得力大臣,悍然将他锒铛下狱,家产充公,女眷流放,宠妾没入教坊司为官ji。
裴舒凡当年的这一计,不仅给老宁远侯除去他在朝中最大的对头,而且彻底寒了本来站在嘉祥帝、庞太后那一边的大臣的心,让裴家和宁远侯府联手为远在西南的废太子重回大位的布局,奠定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