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见贺宁馨不依不饶,存心要她好看,见她问起来,便叹了口气,道:“不就是你我嫁得那些男人……”往对面花厅男宾席那边撇了撇嘴。
论斗嘴,贺宁馨当年还是裴舒凡的时候,跟几个哥哥一直斗大的。不过他们那时候打得是禅语中的机锋,又引经据典的,一般人还真是听不出来。
贺宁馨当然不会跟这些不熟的人打机锋,只是嘴角微翘,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宁远侯夫人为何将自己家的男人比作猫?——要知道,我嫁得可是男人,不是畜生。宁远侯夫人不要把畜生做的事,栽到我家国公爷身上。”
裴舒芬脸上的淡笑再也撑不下去,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不虞地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骂人啊?”
贺宁馨眼波流转,往四围支着耳朵听着这边唇枪舌战的贵妇们那边扫了一眼,才回眸看着裴舒芬,慢悠悠地道:“我哪有骂你?是你自个儿把你家侯爷比作猫。猫难道不是畜生?我不认为我嫁的人是畜生,你还不信来着。各位,”贺宁馨又往四周看热闹的贵妇瞥了一眼,笑着道:“刚才都在这里听着呢,我没有说错吧?”
四周的人嘻嘻笑了,看着裴舒芬满脸通红,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便四下散了,不想让宁远侯夫人太过难堪。
贺宁馨也微微对裴舒芬躬身道:“失陪。”说完,贺宁馨含笑摇着团扇,步履轻盈地走出了花厅。
裴舒芬一个人站在厅上,气得脸通红,好歹记着是在别人家做客,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从锦乡侯府里回来,裴舒芬带着桐月径直就回了宁远侯府内院。却在进二门的时候,看见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在那里站着,看见她们过来了,转身就跑。
裴舒芬心知有异,看那小丫鬟,像是桐星身边的小丫鬟。桐星本来是裴舒芬的陪嫁丫鬟,前几个月刚刚被宁远侯楚华谨摸上手,做了通房。
今日裴舒芬去锦乡侯家赴宴,楚华谨说兵部有事,要去办差,便没有亲去。
裴舒芬以为无大碍,就只带了桐月出门。——看来对有些有心人来说,真是一刻也放松不了。
低头想了想,裴舒芬没有回中澜院,而是转身去了太夫人的慈宁院。
此时已经是九月底,天气时冷时热,太夫人犯了喘疾,只在家里静养,哪里都不去。
看见裴舒芬进来,太夫人笑道:“今日锦乡侯家可热闹?”
裴舒芬忙堆起笑容,道:“娘今日没去,真是亏大了。锦乡侯家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南戏班子,唱得好堂会呢。”
太夫人年纪大了,是个爱看戏的,平日在家里也经常念叨着请戏班子上门。楚华谨说,外面的戏班子不干净,要自己在家养一班小戏子。太夫人什么时候想看戏,什么时候就能看。
裴舒芬却明知楚华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死活劝住了。又对太夫人道,他们是皇后的娘家,是外戚,一定要对自己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同以前一样,骄横跋扈,将周围的人都得罪遍了。像侯爷以前捧戏子、玩女人这些恶习都要戒掉,才能在圣上面前重新树立起一个能臣的形象,不然的话,于皇后娘娘的大事有碍。
太夫人别的听不进去,对于皇后娘娘的好处,却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十分赞同,道:“还是舒芬看得远,看得明白。你姐姐以前,太小肚鸡肠了。就知道仗着皇后娘娘的威风,在外面跋扈专横,还将老大在外面弄得声名狼藉。老大这些年都不得圣上重用,全是你姐姐糊涂啊!”又拉着裴舒芬的手,欣慰道:“感谢老天爷给我们换了你进门,不然……唉!”一幅不愿意再说下去的样子。
裴舒芬心里高兴,忙过来凑趣道:“娘,怎么夸着夸着,又伤起心来了?——娘放心,有媳妇在,定不会让宁远侯府有事的。如今侯爷的才干都施展开了,又得圣上重用。皇后娘娘在宫里面……”想起前几天长公主说圣上冷落皇后的话,又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对太夫人说清楚。
太夫人见裴舒芬欲言又止,忙问道:“媳妇,有话就说。我们娘儿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得?”
裴舒芬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改了口,道:“娘,前几日媳妇进宫,听皇后娘娘说,很是想着娘呢,让娘以后有空的话,多进宫去陪陪皇后娘娘。——眼看大皇子要选妃了,皇后娘娘等着娘帮着拿主意呢。”
太夫人果然就被吸引过去,忙不迭地点头道:“明儿就进宫去看娘娘去。”
说了半天话,太夫人有些累了,又有些咳嗽。
裴舒芬赶紧同着太夫人的大丫鬟侍棋一起,服侍着太夫人吃了药,躺下歇着去了。
在慈宁院混了半日,裴舒芬觉得中澜院里应该已经完事了,才带着桐月从慈宁院回去。
回到中澜院门口,裴舒芬见大门四敞,只一个年老的看门婆子坐在屋檐底下晒太阳。
裴舒芬沉了脸,端着手跨进门槛,往上房走去。
以往上房门口都有两个丫鬟守着,里面也有丫鬟婆子在屋里伺候。
裴舒芬进了堂屋,却没发现一个人影,正要发作,从里屋传来男女喘息嬉闹的声音。
裴舒芬大怒。——她都已经给了面子了,还要怎样?!
“桐月,你出去看看晚上的饭备好了没有。”裴舒芬转身吩咐桐月,不想让她看见屋里的情形。
桐月心领神会,忙屈膝行礼退下,快步往厨房那边去了。
裴舒芬这才整了整衣襟,又咳嗽一声,才抬步往内室走去。
屋里的女声悄然而止,只听见男人粗喘难耐的声音。
“你动一动啊,好星儿,跟刚才一样,再动一动,侯爷我快到了,就差一点点了……哦……用力……用力夹……”屋里传来楚华谨低沉的讨好声,就跟以往跟裴舒芬在床上一样。
裴舒芬在门口站住,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只听屋里又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道:“侯爷……夫人回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床帐乱摇的声音,夹着男人一声比一声大的粗喘,和女人再也压抑不住的吟哦。
裴舒芬终于气得一掀帘子,正好看见内室的榻上,并排睡着两个脱得光光的女体,楚华谨以一敌二,来往穿梭,在两个女人中如鱼得水。
那两个女人看见有人进来,惊呼一声,用手蒙住了脸。
楚华谨赶紧顺手抱住一个,大力起伏几下,终于发了出来。
裴舒芬冷冷地站在门帘前面,沉声道:“赶紧给我出去!这里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榻上的两个女人,正是通房桐星和以前太夫人给楚华谨的大丫鬟抱琴。
两人赶紧咄咄嗦嗦地爬起来,抱起一旁的衣裳穿上。
楚华谨随手拿了床袷纱被盖上,有些尴尬地脸红了红,笑道:“今儿回来的早。”
见那两人都出去了,裴舒芬才走了进来,对着楚华谨叹了口气,道:“侯爷,不是妾身拦着侯爷。只是青天白日的,要是传出去,对侯爷的名声不好听。圣上好不容易才对侯爷另眼相看,侯爷要还这么着,以后也别想圣上对侯爷委以重任了。”
这话楚华谨倒是听进去了,偏着头道:“以前你姐姐在的时候,可从不拦着我……”
裴舒芬含笑走过去,忙楚华谨拿了衣裳过来穿上,柔声道:“那侯爷可想想,以前侯爷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候,心里可畅快?——不过是赋闲在家,无事可做,才在这些人身上打发时间罢了。侯爷是有大志的人,不过是一时不得志,才沉迷女色而已。说句不该的话,我姐姐只知讨侯爷的欢心,误了侯爷的前程。如今妾身的话,不过是忠言逆耳罢了。”
听了裴舒芬的话,楚华谨也觉得自己以前是被裴舒凡误了,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看着裴舒芬,低声道:“……是我的错。你能一心为我的前程着想,我比什么都欢喜。”说着,拉了裴舒芬过来,抱在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裴舒芬忍着酸气,靠在楚华谨怀里,继续道:“侯爷是妾身的夫婿,妾身当然是一心为侯爷、为宁远侯府,还有皇后娘娘打算的。——侯爷以后可要励精图治,做出幅精明强干的样子给圣上看看,也让皇后娘娘放心些。”
楚华谨忙保证:“再不会了。——以后我只守着你,还有齐姨娘和方姨娘,别的女子,我看都不看一眼,可好?”
裴舒芬从楚华谨怀里抬起头,风情万种的斜睨着楚华谨,腻声道:“侯爷放心。若是侯爷以后想要什么新样子,妾身都陪着,绝不让侯爷憋着自己……”
楚华谨看见裴舒芬柔媚娇俏的样子,心里一荡,一手往她高耸的胸脯子上揉了过去。
可惜今日他以一敌二,实在是弹尽粮绝了,半天也硬不起来。
倒是把裴舒芬揉得气喘吁吁,春情上面,对他不依不饶起来。
楚华谨无奈,起身去一边的小柜子底部拿了几颗金枪不倒丸吃了,才转身将裴舒芬从榻上抱到床上去。
裴舒芬轻轻拉了一下床边的床绳,两排帘子从床架子上落了下来,盖住了整张床。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便传来淅淅簌簌的声音,渐渐地,动静越来越大,整个床架也晃动得越来越厉害……
没过几天,便是今年府试放榜的时候。
镇国公府里,二少爷简飞振坐立不安,既想去看榜,又担心落榜受打击。
京城外的驿道上,此时正飞奔着数匹高头大马。
安郡王范世诚和镇国公简飞扬正带着一帮子随从,从西北办差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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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琴瑟在御
简飞扬这次回京,多了个心眼儿。快到京城西门的时候,简飞扬便策马追上了安郡王范世诚,对他低声道:“王爷,我想跟王爷求个情,今儿就不跟王爷一起进城了。”
安郡王挑起一边斜飞入鬓的长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简飞扬,道:“怎么?担心又被皇兄半路截走?”说得是上一次简飞扬从西北回来,在城门口被圣上派得内侍截住,直接去了木兰猎场,后来引出一连串的事情,让简飞扬悔之不迭。
“王爷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这次离家,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快两个月了。中间又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我还不知道回去以后,宁馨要如何埋怨我呢。”说着埋怨,简飞扬却是眼角眉梢都露出遮掩不住的笑意。
安郡王扬着马鞭往自己的马后使劲抽了一下,一下子向前窜出好远,跟后面的侍卫拉开了一段距离。
简飞扬连忙策马跟上,在后面追问道:“……行不行啊?王爷——!”
安郡王回头笑道:“你小子命好,这个老婆不错,没有负了你的一片苦心。”这位贺大姑娘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安郡王也是有耳闻的。可是简飞扬死活不信,坚决要等着娶她。
如今看来,当年的事,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只能说,凡事都有例外。
安郡王勒了一下缰绳,将马速放慢些,等着简飞扬跟了上来,才对他笑道:“长公主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看看,你家媳妇比你聪明,不显山不露水,直接灭敌于无形。你小子惨了,以后要是生了什么花花肠子,你媳妇要灭你,是易如反掌。”
简飞扬也勒住了马,缓缓而行。
听见安郡王夸赞自己的妻子,简飞扬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扬眉道:“不是我夸口。我一直都知道,有我岳父、岳母那样的人品,宁馨怎么会不好?——就算以前有些不妥,也是年纪小,不懂事而已。你看现在,她多厉害!”一点也没有听见人家说他媳妇比他聪明,就生怕人家说他夫纲不振的小肚鸡肠样儿。
安郡王本来还想打趣他两句,见简飞扬一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觉得说了也是白说。说不定这小子还能打蛇随棍上,再夸自己媳妇几句,便改了话题,道:“行了行了。你要自己进城,就早做打算。我去那边的茶寮歇一歇,喝杯茶再上路。”说着,安郡王将马转向路边的一个小茶寮那边去了。
简飞扬知道这是安郡王给他行方便呢,便赶紧对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他这次带出来的两个亲兵栋子和春生在后面看见,赶紧打马跟了过来,问道:“国公爷有何吩咐?”
简飞扬对茶寮那边努了努嘴,道:“王爷要在那边歇一歇,我们先走一步吧。”
栋子和春生当然没有二话,整了整包袱,便打马跟上了简飞扬。
来到西城门,简飞扬下了马,慢慢地跟着进城的人往城里行去。
此时尚是傍晚时分,还不到关城门的时候,简飞扬三个人都是穿着灰色长袍,腰里扎着一条黑色牛皮腰带,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