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引荐张先生,恐怕眼下我还是那井底之蛙,这份恩德没齿难忘。九姐姐在府里时就一直照顾我,一个多月不见她心里有些惦念,不知道姐姐可好?”
“嗯,难得你有心。我吩咐门房一声,你什么时候得空就去瞧你姐姐,她也想着你呢。”宜宣听了笑了一下回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昨个儿我做了一篇文章想请张先生给指点一二,姐夫先给把把关。”说罢韩晹递过去几张纸。
宜宣粗略瞧了一遍,心里不觉惊讶,这韩晹年纪不大学问却不凡。以这篇文章的立意和用词,虽不是最佳却实在难得。
“替我转告张先生,等我忙完这一阵便去登门拜访。”他笑着说道。
韩晹听了忙答应着,目送他骑马没了踪影这才扭身。不料,一个人撞过来他手一松,那几张纸竟飞散出去。
还不等他过去,一辆马车过来,眼瞅着从那几张纸上踩踏过去。等到他跑过去捡起来,却见上面那张已经踩烂,马车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心疼的大嚷起来,“站住!横冲直撞真是没有王法了!”喊罢追了过去。
没想到他刚撵几步马车竟停下来,车沿上坐着个立眉立眼的大丫头,瞧见他追过来厉害地问道:“你说谁横冲直撞呢?马车好好的在路中间跑,也没撞到你瞎喊什么?看见的知道我们冤枉,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仗势欺人呢!”
本来韩晹见到是个丫头打算扭头就走,这马车里估计是女眷。可他没想到这丫头一副生气的模样,一张口便是一顿楦头,丝毫不提弄坏他文章的事情。
这篇文章他可是倾尽心血而作,还不等张先生提点便坏了,他岂能不心疼?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弄坏了人家的宝贝东西还倒打一耙!”韩晹皱起了眉头。
那丫头打车上跳下来,“什么宝贝?不就是几张破纸吗?”说罢竟抢了过去。
“蓝鸢,不得无礼。到底弄坏了公子什么宝贝?咱们照价赔就是了!”马车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免跟着平静下来。
那丫头听罢忙过去,把几张纸递进去,“什么宝贝?不过是几张纸罢了。奴婢瞧他是想要讹人,刚刚才大喊大叫在后面追赶。”
“嗯。”里面的人轻哼了一声,丫头便不敢再言语。
片刻,那几张纸被传递出来,“宝贝有价文章无价,这篇文章立意新颖,用词犀利,倒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笔。不过看文章便能知公子年纪不大……今日弄坏了公子的大作实在无法赔,只能说句对不起了。”
听见她评论自己的文章一针见血,还猜到自己的年纪,他倒不由得往马车上面瞧了一眼。不过她似乎还没说完,只是碍于男女有别又在大街上,韩晹忍住想要追问的心让到一边。
“不过是拙作倒让姑娘见笑,因为还没给先生看过指点便坏了,所以有些心急失礼了。不过也好,若是回去重做,或许会有新的见解。”他对于自己刚刚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做的文章怎么能比作宝贝?虽然他听人家半点嘲讽的意思都没有,可还是觉得汗颜尴尬。
“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车里人缓缓说道,“蓝鸢,走吧!”
韩晹怔了一下,站在路边细细品味那句话,良久方如梦初醒扭身回家去了。
下晚宜宣回了侯府,把遇见韩晹的事说了,末了笑着说道:“我这个小舅子可是前途无量,小小年纪就写了一手的好文章,字字珠玑实在难得。不过到底是太年轻没经历,观点太过犀利少了些洞明世事的豁达和圆滑。假以时日倒是能有一番作为,三年后必定蟾宫折桂!”
若溪听了想起韩晹说过要当状元光耀门楣给她撑腰的话,不由得嘴角带笑。
“那也得谢谢你帮着引荐张先生,若是没有张先生的指点怕他是不能长进。至于经历这东西,却不是死读书或是谁点拨能成的,只能靠功夫慢慢磨了。”
。“往后不用跟我说什么谢谢的话,太客气反倒让我心里不舒服。”宜宣笑着回道,“日后他出息,我还能跟着沾光呢。”
“他能不能出息现在说还太早,不过咱们合作的事情倒是有了眉目。”若溪把白日里写好的计划书拿出来给他瞧。
宜宣一边喝茶一边看,不住的点头略带遗憾的说道:“你要是个男人该有多好!我们合作生意会越做越大,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做不来的?”
“扑哧~没想到你还有断袖之癖!”她闻言轻笑起来,耳垂上的小小耳环随着晃动,把她的笑容衬得分外可爱。
他立即盯着她看起来,眼神渐渐变得炙热。若溪见状扭身就要出去,却被他一把搂住带进怀里抱着,朝着她的耳边吹着热气低语道:“我说错了,宁愿散尽钱财我也只要你一个……女人!”说罢俯下头去。
室内的温度陡然升起来,青玉端着茶点进来见状面红耳赤,慌张的扭身手中的托盘撞到门框上散落了一地。
霹雳哗啦的声音惊醒了屋子里缠绵的二人,桂园忙请罪。
若溪见状满脸通红的挣脱开他的怀抱,瞪了他一眼朝着青玉说道:“别上茶点反正要吃饭了,派人去看看菲虹和逸浚两个,让她们过来用晚饭。”
她见青玉低头快步出去,扭头板着脸说道:“今晚上不拿出建设性的意见或者是意见,就不许你上床!”说罢走了出去。
身后的宜宣不免哭丧个脸,在家里怎么做事情?只要眼前有若溪的身影,四周有她的味道,他就无法静下心来!一会儿吃完饭他就去小书房,认认真真看完这份计划书才能回来。
宜宣是个做事脚踏实地很认真的人,等到他看完计划书并详细推敲已经是深夜。他出了小书房,见到上房里面还有昏暗的灯光传出来,不觉的心中雀跃。
他快步进去,却见只有内室留着一盏灯,若溪单手拄着倚在榻上躺着。
“睡觉也不到床上去!”他怜惜的轻语走过去,把若溪抱起来,觉得她身子还是那般飘轻不由得皱眉,“看来需要换厨娘了,每顿饭都吃那么少能胖才奇怪。”
他把若溪轻轻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帮她盖好被子,生怕动静大了吵醒她。进了后厦洗澡,出来飞快的钻进被窝里,看见若溪迷糊着习惯性的钻进自己怀里,他的脸上出现满足幸福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二门就有人回禀,说是去郊县的人回来了。若溪听了很高兴,马上吩咐人把芝麻种子拿进来。
“我想去田庄一趟。”若溪用恳求的目光瞧着宜宣。
“那里人多眼杂都是爷们,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做什么?”宜宣果然不同意,“我已经让人把种植方法也带了回来,一会儿派人连种子一起送到田庄。”
若溪听了满脸的不爽快,“人家总共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田庄,到现在连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不能抛头露面,顶多把田庄上的陪房喊进来问问。
刚过晌午,宜宣竟派人来接若溪,说是要去田庄马车就在角门候着,侯夫人那边已经回禀就不必再去了。
若溪听了欣喜不已,忙换了衣服出去,只是不知道林宜宣到底是怎么跟婆婆说得。她这般往外面跑,会惹婆婆不高兴。
她出了角门见到马车,车帘一挑林宜宣赫然就坐在上面。
“你怎么跟太太说得?”坐上去她便问道。
“既然你知道做人家媳妇儿不能抛头露面见外人,早上还摆脸色给我瞧?”宜宣握住她的手说着,“看见你不高兴,我只好放下手上的事情陪你走一遭。”
“谁摆脸色了?”若溪笑起来。
他见了伸出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还说没摆脸色,早上我走了你连个笑意都没有,这会儿子就笑得像花一般!我就是拿你没法子,带着你出来疯还要为你想辄瞒着母亲。我说要种植芝麻榨油,看上了你田庄的沙土地,所以才拉着你勉为其难的跑这一遭。听听,我成了惦记娘子陪嫁的财迷,你出来却倒显得贤淑委屈了。”
“那娘子就多谢夫君了!”若溪打趣着说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伶牙俐齿,竟把谎话圆得跟真的一般。”
“我满心为你,怎知你不仅不领情还这般打趣!好,我这就让车夫调头回去,省得被说成是扯谎伶牙俐齿的小人!”说罢就要挑车帘。
若溪忙攥住他的手,一脸讨好的说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宣~”
宜宣被她这一声“宣”叫得浑身酥麻,觑着她坏坏的低语道:“光用嘴赔礼太没有诚意,我让你亲我一下!”说罢把脸蛋递了过去。
“这是在马车里,你真是厚脸皮!”若溪压低声音,生怕被外面的车夫听了去。
宜宣料定她不敢大声张扬,便抱住她死皮赖脸起来,伏在她耳边说了不少情话手上也不老实。若溪果然不敢出声,只羞红了脸轻推着他,不让他太过分。
马车渐渐慢起来,宜宣不舍的松开手,整理好若溪的衣衫然后正襟坐好。
“二爷、二奶奶,田庄到了。”马车停住车夫说道。
他轻哼了一声揭开车帘跳下去,又伸手把若溪扶下来,扭头见到庄子上的众人脸上一片冷漠。
这田庄的管事叫柴宝奇,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半大老头子,他媳妇和儿子、儿媳妇都在田庄上帮忙。因为田庄不大,还有两个小厮和几个长工。
宜宣已经提前派人过来传话,他们知道若溪要过来都到门口候着。
“见过二爷、二奶奶。”柴老头带头给二人见礼。
宜宣并未言语,这里毕竟是若溪的田庄他不想干涉,这趟过来不过是单纯的相陪。若溪让众人平身,随着柴老头进了屋子。
柴老头叫了自个媳妇进来侍候,其他人等都各司其职下去了。若溪瞧见这柴老头一脸的老实相,倒是跟王五说得差不离。他这个媳妇也满脸憨像,一瞧便是个好心肠的厚道人。不过越是厚道人就越受人欺负,不然以柴老头经营田地的本事,为何就打理这么个小田庄?还是韩府田庄里最小,收益最小的一个。
“听说二爷和二奶奶要过来,我把这几年的收成账本都整理了,还请二奶奶过目。”柴老头拿过来几本账目。
若溪简单的翻看了几下,见账目记得还算是清楚。田庄上总共有十六亩地,还养了六头牛、十只羊,总归没多少收成,账目更是简单明了。往年种得都是高粱、大豆等常见的粮食作物,因为是沙土地产量不高。
“柴伯就没想过种些其他的粮食吗?”若溪放下账本问道。
柴老头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忙惶恐的站起来回道:“不敢让奶奶如此称呼,喊我柴大就行了。”
“嗯,想来柴伯在家里行大。”若溪笑着说道,却丝毫不理会柴老头的话,继续一口一个柴伯,“其实沙土地种花生也可以,柴伯就没试过吗?”
宜宣瞧见柴老头一脸无奈的样子心里暗自摇头,他的溪儿可是很难缠,还是趁早顺了她的心随了她的意为好。眼下这个柴老头第一次接触若溪还不明白这个理,往后他就会知道了。
“回奶奶话,前年田庄也曾种过花生,虽说产量上来了可价钱却比高粱、玉米低。毕竟老百姓手里有银子最先买的是粮食,花生只能做菜。”柴伯回着。
若溪闻言点点头,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喏,柴伯看看这是什么?可认得?”说罢命人把半口袋芝麻种子拿过来。
柴伯不愧是种庄稼的老手,搭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粮食种子。他抓起一把细细瞧,又放在鼻子附近闻了闻,最后才说道:“我看这不是庄稼种子,倒像是花种!”
“柴伯果然厉害!”若溪闻言笑了,“这就是芝麻花的种子,我打算在田庄上大片种植。你看可否能种好啊?”
“种倒是不成问题,大不了派人去种芝麻花的地方学学就行。可是……”柴伯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这芝麻花我也见过,开起来很漂亮,不过一不能当粮食卖,二不能当菜吃,不知道奶奶种它做什么?”他跟土地打滚了半辈子,一想到好好的地种上一文钱都不值的花,就不由得心疼,不得不提出来。
原本韩府把这个田庄当嫁妆给了若溪,他心里就有些念叨,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姑娘家怎么懂得种地的事,不插手还要好一些。若溪嫁过去一个多月没动静,他便放下心来,正打算让人准备种子,每年该干嘛还干嘛。没想到这位奶奶竟来了,到底起了幺蛾子,他若是不把厉害关系说出来可怎么了得?这十几亩地没有收成,上下十来口人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若溪听了他的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