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年,李然真跑到一个小大学里去教普通物理,李越是不会感到奇怪的。
“真邋遢,被子也不叠。”
一只暧昧的中床,卧具是周蒙喜欢的颜色,白色。李越很自然地弯下腰整理床铺。
床头挂着一张小幅摄影,有一点儿国画的效果。目光刚待滑过去,周蒙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家呀!即使已是断壁残垣,一去不回。
李越敏感到气氛有异,回过头来。
“蒙蒙,怎么了?”
“没什么,”周蒙用胳膊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这是我们家原来的老楼。”
李越释然了,怪不得那么眼熟。
“李越姐姐,我本来以为是可以的。”周蒙抬起头笑着说,两行眼泪齐刷刷冲过她的面颊,“我本来以为至少可以和他在一起,至少是一个晚上,”她摇摇头还在笑,“可我做不到。”
李越明白,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当晚,李然跟小梁并没有去见客户。
小梁拿合同下去,李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把钥匙扔给他。
上了四环路李然才说刚打过电话了,改在明天谈合同。
两边车窗同时按了上去。
乐声响起,是已经听过无数遍的《梦幻曲》。
李然给他上过音乐课:《梦幻曲》选自钢琴套曲《童年即景》,舒曼对他的夫人克拉拉说:“由于回忆起了你的童年时代,我在维也纳写下了这个作品。”
“去哪儿?”小梁问。
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李然突然轻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怀念。”
声音低微而悄然的,用手轻轻一抹就可以抹去。
以至许久以后小梁还疑惑,李然,从头到尾,他真的说过什么吗?
周蒙的飞机也并不是第二天的,是后天。
不是想像的那样。
李然并没有不顾一切地要她留下来,如果他真的不顾一切,她会留下来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他们是有默契的。
走过繁华的路口,看到路口有公用电话亭。
那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在第二天的下午,她很想给他打一个电话。
好像从前,每次他离开了,她才想起最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没有对他说。
只不过这一次,是她要离开。
在店门口,一个少女比着条裙子笑着给身边打手机的男孩儿看。
少女的笑脸像花,男孩的目光又冷又柔和。
罗大佑的哑嗓子就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仓促的小店悠然响起: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流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这是一首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歌,让我们轻轻退开一步,等它——唱完。
一稿完于2002年1月28日北京
二稿完于2002年7月25日得克萨斯
三稿完于2002年12月1日得克萨斯
四稿完于2004年3月9日得克萨斯事与愿违的写作事与愿违的写作一直以来想写这样一个爱情故事;一定是非常相爱的人,但是一定不能在一起;而且一定——没有一方突然死去。
2000年9月,在美国得州的一个中等城市,我终于开始写了,在此之前,我没有发表过作品,我还从来没有完整地写过一个故事。
谈过恋爱才知道怎样恋爱,写了小说才明白如何去写小说。
是这样的。
写着写着,吸引我的不再是那一段构筑多年,相望而不能相守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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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曲终人未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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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性。
是本来不应该有谎言的生活本身。
吕挽
2004年4月6日于得克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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