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握起他受伤的左手,左手上已经被纱布包好了,看不到伤口是怎么样的,他轻叹口气,道,“爸爸,我们不要吵架了,我受伤不要紧,但是,我怕你伤你自己。”
周冕盯着他左边眉骨处,那里贴着纱布,他要伸出手去触碰,又把手收了回来,“我不是故意的。”
乔伊斯道,“我知道,你不要自责了。”
周冕简直又要哭出来,他精神不好,情绪不大受控制,恍恍惚惚地把乔伊斯看着,乔伊斯伸手半拥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道,“爸爸,别自责了。”
仆人端了夜宵来,精致的瓷器里盛着周冕爱吃的甜品,周冕看着却吃不下,没有动作,乔伊斯端在手里,就半蹲在周冕面前,舀了一勺冰糖燕窝喂到他嘴边,周冕把头偏开了,“我不吃,你吃吧。”
乔伊斯真的自己吃了,还说道,“我也没吃饱晚餐。”
又舀了一勺喂到周冕唇边,周冕又要把头偏开,乔伊斯唤了他一声,“爸爸……”
周冕对上他灰色的眼瞳,在夜晚光下,那灰色里掺杂着盈盈蓝光,周冕不知为何心动,将他喂到唇边的东西吃下去了。
乔伊斯对着他笑了笑,自己起身后也拉着周冕起身,让他在客厅里小餐桌边坐下。
桌子上还有不少冒着热气的点心,乔伊斯把周冕那一碗燕窝递给他,又自己端了碗,开始吃起夜宵来。
边吃边说道,“爸爸,你吃吧。你不要想得太多,今天就当是我的错,你别和我怄气。”
周冕慢慢吃了点东西,虽然胃口不好,但还是让自己勉强吃了些,他和乔伊斯之间的关系让他恍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父不父,子不子,他现在每说一句爱自己的话,周冕都有种他是在说情话的感觉,其实,还从没有谁对他说过这句话,除了乔伊斯外。
永远也回不到以前的父子关系了,即使自己打他,也不行。
饭后,周冕去洗澡准备睡觉,因为他的手受伤了不能沾水,只得让人伺候,他本来没想那么多,解掉衬衫扣子之后,转过身才发现居然是乔伊斯进来了。
他愣了一下,道,“你进来做什么?”
乔伊斯已经不敢再刺激他,怕他发病轻生,说道,“你的左手不能沾水,会有很多不方便,我进来帮帮忙。”
周冕道,“你出去。”
“爸爸,你为什么这样介意我,现在让别人进来,你是不是就不会在意。”乔伊斯的眼神非常执着。
周冕没有答他。
乔伊斯已经在自顾自地脱自己的衣服,为了保持作为父亲的威严,周冕冷眼看着他,并不动作。
乔伊斯的衬衫被他脱下来扔到一边,然后脱掉最后一件背心,周冕看到他的背上有很多一道道的红道,有些已经发紫了,除了背上,胳膊上也有两道。
他看到,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打的。
乔伊斯没想到居然还能笑出来,只是因为左边眉骨上包着纱布,笑容带着一点滑稽,“爸爸,你给上一上药吧。”
周冕心里又开始自责内疚了,“为什么刚才在医院里没上药。”
“让别人看到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被父亲打在背上,我以后还怎么在别人面前保持我的威严,怎么管教下面的人呢。”
周冕咬着牙,道,“你等等,我去找药来。”
48
48、第十章 。。。
第十章
乔伊斯坐在大浴室里的椅子上,周冕只有一只手能用,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球给他擦拭了一遍伤到的地方,乔伊斯恐怕已经明白了要如何制住周冕的门道,所以连连抽气,周冕问他是不是很痛,他又摇头说没事。
于是,周冕更加心痛起他来,之前得知他眼睛没事而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背上的伤,有轻有重,轻的只是一片红,重的就已经发紫,周冕先消了毒,这才开始抹散瘀的药上去,他的右手,手指白皙纤长,指腹略带饱满,在乔伊斯带伤的背上摸过,周冕觉得这就像是抹在自己的伤口上一样,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
他感受到乔伊斯的颤抖,他想,一定是很痛的吧。
乔伊斯从小长到大,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打他。
周冕又在心里自责起来,心想为什么要打他呢,当时为什么就气得要打他。
被周冕抹药,乔伊斯身体虽痛,心里却是一阵一阵地满足和欣喜,脸上却要做出很痛却要忍着的神色。
“很痛吗?我力气用小点。”周冕看乔伊斯这样,只觉得比自己左手受伤还要疼痛难忍。
“不痛。爸爸,你力气得再用大一点,不然药不能起到作用,淤血散不开,伤处不能好。”
乔伊斯的话里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但是周冕听着依然难受无比,只好慢慢加大了力气。
周冕小心翼翼地给乔伊斯上药,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把背上的伤处都上完。
这才又来处理乔伊斯胳膊上的伤。
刚才周冕站在乔伊斯的背后,乔伊斯看不到周冕的脸,此时,周冕站在他的面前,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乔伊斯都看在眼里。
周冕蹙着的眉,眼里带着的伤痛,小心翼翼的动作,都看在乔伊斯的眼里。
乔伊斯只觉得心也要化掉了,身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或者是觉得能够被周冕如此小心翼翼对待,再重的伤也值得,甚至还为此感到高兴。
他的目光无法从周冕的身上转开,只想把他抱在怀里,即使他心里是装的另外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他爱他啊,没办法转移的爱,只能爱他。
周冕专注地为乔伊斯上药,上完了才发现乔伊斯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又不自在了,“你看什么?”
乔伊斯对他一笑,“爸爸,要是你能一直对我这样好,即使伤痕累累,我也觉得很好。”
周冕被他说得一愣,然后红了脸,道,“乱说什么!”
乔伊斯却非常真诚,“我是说真的,这还是爸爸你第一次为我上药。”
周冕,“难道这不是你第一次受伤吗?以前也受伤过。”
乔伊斯点点头,“以前在学校里,有和人打架,被打伤过。”
周冕一阵诧异,“你会在学校和人打架?”他总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那不是乔伊斯会做的事。
乔伊斯一笑,“怎么不会。”
周冕想他在学校被人欺负过吗,但是自己居然不知道,不由心疼起来,目光也变得柔和,幽幽望着乔伊斯,“那那时候受的伤严重吗,是谁给你上的药呢。”
乔伊斯道,“还好,不严重。不过,比爸爸你打的还是要重点。当然,被我打的人比我更严重。”
周冕轻叹一声,道,“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这些事。”
乔伊斯,“要是爸爸你愿意听,我都能告诉你。我以前刚到学校,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会到学校来看我。但是你总不来……”
周冕眉头蹙起来,“对不起。”
乔伊斯握住了周冕没受伤的右手,“爸爸……”
他那幽深的眸子几乎要把周冕的魂魄也吸进去了,他一时几乎无法动弹,乔伊斯仰着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周冕才突然反应过来,身体颤了一下,却没有远远躲开。
浴室里充满了沉默和暧昧,周冕不敢对上乔伊斯那满是深情的眸子,心里被某种无法承受的感情所填满。
看到乔伊斯放在一边的衬衫,“你身上抹了药,怎么穿衣服?”
“先不穿也是一样。爸爸,你要洗澡,我帮你擦背吧,你的左手不能用。”
周冕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完全不敢看乔伊斯,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乔伊斯明明是柔和的,但是他却总觉得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侵略性,这种侵略性填满了浴室里的所有空间,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周冕站着没动,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平静无波,道,“不,我不习惯别人在。”
乔伊斯欲言又止,想说你不是和大伯一起洗澡吗?
最终没有说出口,只好道,“好吧,我出去了,让人进来伺候你。”
周冕暗暗松了口气,“不用了,我自己擦一擦身就好,你出去吧。”
乔伊斯起了身往外走,周冕这才敢看向他——乔伊斯赤/裸健壮的上半身虽然带着伤痕,但是却给周冕一种很有力量的强烈的冲击感。
周冕心里升腾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所在的那个纯净的冰雪一般的世界,似乎要被什么东西打破了。
周冕慢慢洗完澡,一只手非常不方便,好在慢慢把浴袍穿好了,带子却没法系上,只好用手把衣襟拢着,出了浴室,准备让仆人来帮自己系带子,没想到乔伊斯居然还坐在他的卧室里没走,他一愣,“你……”
乔伊斯也看向他,周冕穿着那件月白绣枫叶的浴衣,不知为何,乔伊斯想起了很久以前学汉语知道的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沉默地走到周冕身边,微微躬身,弯腰为他系浴袍上的带子。
周冕微垂着眼睫,静静看着乔伊斯近在咫尺的侧脸,那样阳刚而坚毅的样子,少年老成,周冕心中感觉莫名复杂,有种想要触碰不敢触碰的感觉,这个是他的孩子,自己欠了他十几年的宠爱关怀……
乔伊斯为他系好带子之后,又拿起他的左手看了看,道,“幸好没有沾上水。”
周冕低声道,“我自己有好好注意,没事的。倒是你,对不起,我打伤了你……”
乔伊斯专注地盯着他,“爸爸,别想着这件事了。”
乔伊斯的声音低沉温柔而性感,只这一句,就让房间里又带上了暧昧,周冕心里矛盾而难受,“你回房去睡觉吧。”
乔伊斯却道,“爸爸,我们明天回家好不好?”
周冕一愣,“回家……”可是这里才是我的家。
他想说这一句,对上乔伊斯充满期待的眼神却又说不出了。
只道,“我在这里还没有住上几天……”
乔伊斯却道,“我工作上的事情很多,爸爸,我必须明天就回去,你不陪我回去,谁给我上药呢。”
周冕想说让仆人医生上不是一样么,但是马上意识到乔伊斯那么好面子,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挨父亲的打的事,看来只有自己陪他回去了,周冕轻叹一声,道,“好吧。我陪你回去。”
乔伊斯于是笑了,低头在周冕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爸爸,晚安,我让人去安排好明天的飞机行程,我们明天就回家去。”
“回家……”周冕在心里轻轻咀嚼着这个词,看着已经往门外走的乔伊斯的背影,乔伊斯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他微笑,“爸爸,早点睡吧,注意手上的伤口。”
周冕点了点头,心里微微动容。
他想,自己在仆人面前打了乔伊斯,害他受了伤,又伤了面子,他却丝毫不厌恶自己吗。
周冕不由出口叫住了他,“弘……”
乔伊斯本已经跨出了门,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爸爸,还有什么事?”
周冕犹豫一番,问道,“我打了你,你真的不厌恶我吗?”
乔伊斯道,“爸爸,你在乱想什么。我怎么会厌恶你。”
“为什么?”
乔伊斯笑道,“这根本不需要原因。你是我的父亲,你无论怎么打我,我都不会厌恶你的。我们身上的血脉,无论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变化,我不会因为你打了我就厌恶你,再说,我爱你啊……”
周冕被他这话说得往后退了一步,心被紧紧抓住了,“晚安,你快回房睡觉吧。”
“晚安。”
乔伊斯离开前温柔的带着爱意的眼神一直留在周冕的心里。
周冕睡在床上,不由想到乔伊斯背上受了伤,恐怕只能趴着睡了,他在睡着前脑子里全是转着乔伊斯的事情,以前总会想想周淙文才会睡的,这一天却没有精力想他。
第二天一大早,周冕刚醒来,就给周淙文打了电话过去,周淙文还在家里,于是周冕听到了电话那头远远的路易斯的声音,“这么早,谁的电话?”
周淙文,“是公司的事。”
然后,他走远了才和周冕说话。
周冕心里沉沉的,声音却表现得轻松,“哥哥,是这样的,我今天要和弘儿回法国去了。”
周淙文很是吃惊,“为什么这么快。”
周冕,“弘儿他事务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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