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三天,留言始终没有得到恢复,头像也一直黑着,就像消失在了那一堆大同小异的联系人中一样。
这家伙,该不会不想要房租,所以躲着我吧!还是说,又病了……
梁刻铭下意识咬了咬嘴唇,心脏病真的有可能随时发作!上一秒还好端端的,突然就提不起劲倒在地上,如果身边恰好没有人在,也许就这么过去了……
干吗没事自己吓自己!她甩甩脑袋,打电话给李时空。
“喂,老板……”
“你叫我什么?”
“干爹,有璟贤的消息吗?”
“阿引啊?没有!你出来后就没联系过!”
连李时空都不知道……她心里越来越乱,不会的,不会!
撇了撇嘴角,梁刻铭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调出杜宇辰的号码拨过去。谢天谢地,他接了。
“杜叔叔,打扰了,我想知道璟贤的联系方式,他手机变空号,也不上QQ。”
“哦,刻铭,”过了一会儿,杜宇辰才说话,还不时跟旁边人交代一两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想问他要银行账号,把房租打过去。”
。
“这个啊,那我替他做主就好,不用了。”
梁刻铭脱口而出,“那我以后不能再联系他了吗?”
“不是那个意思。”杜宇辰笑道,“只是联系起来有些不方便吧——他没跟你说?”
“说什么?”
“他去美国的事。”
梁刻铭一时没回过神来,“去哪里?美国?”
“对,那封通知书,你还记得吗?”怎么能不记得,被他撕掉了嘛,梁刻铭愣愣地拿着手机。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也许只是去三五个月,也许,一两年吧,再往后就看他自己的打算了。你要他在那边的电话吗?”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夜色中飘动的窗帘,忽然觉得找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不是有句词叫“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吗?她怎么连心跳声都听不见了!正怀疑自己聋了,忽然胃部响起咕噜一声……还好,还能听见肚子饿的动静。
冰箱里有速冻水饺,梁刻铭不挑地撕了塑封丢进锅里煮,煮出来皮是皮,馅是馅,极其难吃,简直难吃到一个境界。她一边说着“真难吃”,一边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如果此刻有个人坐在她对面,一定会无比愕然,好吃到让人痛哭流涕的饺子固然不多,但难吃到让人泪流满面的饺子,大概更加稀有吧!
梁刻铭抽张纸把脸上的眼泪和嘴上的油一起擦干净,洗碗,洗澡,洗衣服。
只不过去了美国,又不是去了黄泉,这个事实不是比原先猜测的要好上千万倍吗?就是走得急了点,连个招呼也不打,好像在逃谁似的,还说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哪有出国不让好朋友送行的道理?下次逮住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还等什么下次!哪有下次!马上就问!梁刻铭丧心病狂地用手机打国际长途,奈何暂时没有开通国际漫游服务,她扔了手机,打开QQ留言,“你真的把我当好朋友吗?为什么去美国这么大的事,连说都不说一声?如果你生我的气,哪怕跟我绝交,我都完全理解,为什么要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实际上却是在疏远我?杜璟贤!你不会是得绝症了吧!不要学电视上演的,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等死啊!”
她把想到的话都打了上去,一条一条,细碎地、不停地发送,企图烦死杜璟贤,让他招架不住从而现身。
“你到底在不在!用什么不行非要用个熊猫的头像,在线离线都是黑的,你叫肚宝又不是国宝!”
自说自话了大半天,她觉得累了,以前也觉得累过,但那时身体上而不是精神上的,好比一个人在游泳池里泡一天和在大海里泡一天,累的程度不一样。真的是到连手指头都敲不动键盘了,梁刻铭才下线关机。
第二天她去营业厅办理好国际漫游业务,电话通了,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杜璟贤喂了两声后也沉默了,梁刻铭轻轻地呼吸,只听他说:“刻铭,是你吧?”
“你就这么走了啊。”她忽然感到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但尽量不让语气中带有任何情绪。
“你怪我吗?”
“有点。”梁刻铭拿着手机站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杜璟贤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楚,果然是隔了大半个地球。
“有亲戚在,我想你们还是别去送的好。”
“这个我知道,身份尴尬嘛,但是你至少应该跟我们说一声你要走的事!”
“吃饭的时候我的确想说来着。”
“那为什么不说?”
“我不想我们最后一顿饭吃得不开心。”
“难道现在这样我们就会开心吗?”
杜璟贤沉默了,梁刻铭重重地呼吸着,同样也是无话可说。片刻后,杜璟贤再度开口,“刻铭,去楼下的邮箱看看,那封信应该已经寄到了。”
梁刻铭愣了愣,再想说话,他已经挂断了。
她打开箱子,里面几十封信倾巢而出,杜璟贤的笔迹在那一堆打印出来的方块字中尤为明显。
铭:
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正如我所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在整个事件中,我相信你对我和我的家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可我还是有被欺骗的感觉,我曾经无条件地信任你,信任我们比任何人都更单纯透明的友情,我甚至为自己扭曲了这种友情而感到羞愧。
我不知道该不该再相信你,或是相信其他什么人……难道这世上谁都是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吗?
对你的感觉,突然间变得很复杂,就像之前对杜宇辰一样,我又经历了一次。现在,我完全不记恨你们,不怪你们,我可以站在你们的立场去想事情,然而无论怎么理性冷静,都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亲近,是不争的事实。
愿时间和距离早日填平这道鸿沟。
璟贤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颤抖着把信塞回信封,塞进挎包,然后拾起地上的信,锁上邮箱。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杜璟贤的感觉也变得复杂起来了呢?是从包子扬嫉妒她说她和肚宝的感情比他们都要好而自己也没有否认呢,还是从杜璟贤毫不犹豫凑过来却突然间中断的那个吻呢?
她拿出手机,杜璟贤手机里的短信都删了,可她这里的却全留着。“那你相信这种感觉,会慢慢改变吗?你相信我们做情侣,会比做朋友更幸福吗?”
做情侣有什么好,患得患失,斤斤计较,哪有朋友来的实在。以前她会看着这些短信笑,现在却只能看着它流泪。就像忽然打开了心上的一个缺口,眼泪决堤,怎么也止不住。不管是咬嘴唇,捂着脸,还是拼命吸气,都没有用。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扭曲的很难看,一点也不像电视上的人哭起来那么美。可是,这就是哭。人哭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睁不开,鼻子红红的,面部抽搐,绝对不会好看。认为哭泣的样子很美的人,一定没有真正地哭过,至少没有绝望地哭过。
她不知道自己在绝望什么,顶多只是委屈而已,她又不是没受过委屈。
那封信她没有再看第二遍。
Chapter25 爆炸
平小山是在她的生日聚餐时知道杜璟贤已经出国的事。她大吃一惊,问梁刻铭:“刻铭,你知道吗?”
梁刻铭笑着点了点头,立刻被平小山一顿捶打,“也不说一声!太不拿人当盘菜了!”
“你有什么好气的,礼物到了不就行了。”
平小山先拆梁刻铭送的礼物,发现是施华洛世奇的耳环,喜笑颜开,“果然了解我!”接着又拆杜璟贤那份,却是那条2688元的桃红色裙子和小羊羔皮短靴。
“这不是送你的吗?”
“我用不到,也不喜欢,就当他送你的吧。”
平小山想了想,也不客气地手下,还朝关砚和包子扬炫耀,“瞧瞧,跟这个礼物比,你俩的礼物像话嘛!”
“呸,礼轻情意重没听过?”
“情意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
“大关,你管管她呀!刻铭你也真是的,送她六百块的耳环干吗,她送过你六十块以上的礼物吗?”
“刻铭才不像你这么计较。”
两个人斗嘴一向都是聚会的一道风景,梁刻铭靠着沙发椅背,脸上带了笑容,似乎在听,又似乎在出神。她突然意识到平小山在叫自己。
“你怎么老走神啊,美国是远了点,但好歹也是人力能到的地方,他又不是穿越到古代去了,你至于吗?”
“说什么呢!”
“你不是在想肚宝吗?”平小山坏笑着问。
“没有啊,我脑子放空的。”
“唬你妈妈还差不多!”平小山笑,“患难见真情,你俩现在是不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了?”
“离谱,我跟他就是朋友。”
“朋友?连大关都不信!大关你信吗?”
关砚犹豫了一秒钟,立刻被平小山家暴,他忙说:“不信!”
包子扬忽然说:“我信。”
结果弄得所有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
“我信。”包子扬说,“刻铭跟肚宝确实是非常好的朋友,这样不好吗?干吗非要往男女那点事上扯呢?”
平小山怔怔地看着他,又扭头看梁刻铭,梁刻铭耸耸肩,点头。
“哎,好可惜!”平小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瘫,“一想到这样的极品男人以后会娶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我就憋堵!”
“噗!”大关忍俊不禁,摸了摸平小山的头,“你真怪,这也拿来郁闷!要不是我们……嗯哼,我都要怀疑你喜欢的其实是璟贤了!”
平小山马上狂拍大关马屁,这就是她作为女朋友高明的地方,不管男朋友发不发酸,先给戴足高帽再说。
好在大关不是那种气量狭小的男人,“不用夸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感情这种事,顺其自然最好,不是在一起久了就能生情,也不是分隔两地就会淡了,像我跟小山,因为我们想要在一起,所以遇到可能会导致我们分开的问题,我们就会努力解决,前提是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梁刻铭笑了,说道:“就是嘛。来,第一杯敬今天的寿星小山,第二杯敬最有出息的璟贤,第三杯敬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
只有包子扬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异样。平小山和大关都高高兴兴地拿起杯子,那杯子可不小,酒的度数也不低,结果大家都喝醉了,好在这是李时空的地盘,最后有人送他们回家。
。
第二天梁刻铭在住处醒过来,头虽然又痛又重,心里却很轻松,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到不省人事,宿醉的感觉还不赖,尤其是洗了个澡后,湿着头发光着脚,慢慢地熬粥,听广播,更是一种完全清醒时不能体会到的享受。
出门上班前接到包子扬的电话,说他正好路过,可以载梁刻铭一起去粤神丰。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梁刻铭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坐上副驾座,扣好安全带却不见包子扬开车。
“走呀!”
“哦。”包子扬一直在看她,闻言回过神来,匆匆发动。
“你昨天没喝醉吗?”
“我?还好,吐完了就清醒了。”
“呵呵,好久没喝得这么爽了。”梁刻铭伸了个懒腰。
包子扬欲言又止。
开车去粤神丰,即使在交通堵塞的状态下也不过十五分钟,何况现在道路顺畅,包子扬犹豫两回,也就没机会开口了。一进厨房所有人都忙成陀螺状,哪有时间聊心事。但他一直在观察梁刻铭。回来上班都好几天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条不紊,没把蒸鸡蛋当豆腐,也没把自己的手指切破。
包子扬慢慢放下心来,忽然有一天梁刻铭请了三个小时的假,他又紧张起来,“不舒服么?”
“不是。”梁刻铭一愣,然后笑了,没有瞒他,“扫墓。”
“我送你去吧?”
他以为梁刻铭会拒绝,但她笑得更开怀了,“求之不得。”
城外的桃花山,桃花开得烂漫,加上有点小雨,简直想到了世外仙境,梁刻铭连花束都没带,包子扬看那墓碑上写的是“载花青”,皱了皱眉。
“璟贤最近怎么样?”
回去的路上,包子扬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梁刻铭答得更加随性,想都没想的样子,“挺好啊。”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看路!别看我!”
那么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