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月恰好打了帘子进屋,眼瞧着萧晗醒了,不由笑道:“小姐再歇会吧,奴婢已经打发二老爷走了。”
“不了,替我梳洗吧。”
萧晗摇了摇头,反正她也不想见萧志谦,枕月给打发了正好。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晚上她也睡不好了,也不知道萧老太太与萧志谦是怎么说的,俩人又是个什么决定?
想到这里,萧晗不由抬头问枕月,“二老爷来的时候脸上神色如何?”
枕月正在给萧晗梳着头发,闻言想了想才道:“奴婢瞧着二老爷一脸喜色的,没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那定是这亲事成了。
萧晗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可想到今后若她真成了叶衡的妻子,那么俩人不是要天天相对?
这样一想,她的脸不由有些泛红。
时辰还早,萧晗便坐在书案边抄写佛经,以此静心。
萧时回到府后也知道长宁侯夫人与辅国公夫人今日来访的事情,听说还与萧晗有关,他听得有些糊涂,便匆匆地赶到了“辰光小筑”,想向萧晗求证。
见着萧晗一如往常地执笔练字,神情间并没有什么不妥,萧时这才松了口气,不急不慢地走了过去,笑道:“妹妹,听说你今儿个得了好些赏呢,长宁侯夫人与辅国公夫人还对你特别看重。”
萧晗正巧写完最后一笔,又在一旁的水盆边净了手,这才看向萧时道:“你一大早就跑得没影了,眼下还好意思来问我!”说罢轻哼一声将头撇向了一旁。
“我是去看岳先生了。”
萧时忙绕过去面对着萧晗,见她不像真生气的模样,便扶了她的肩膀道:“好妹妹,今儿个长宁侯夫人她们是来干嘛的?”
萧晗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萧时,毕竟这事还没成呢,也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想了想还是算了。
“大人的事我也不知道,就赏了咱们姐妹一些见面礼。”
萧晗摇了摇头,径直坐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萧时却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两家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难不成是因为叶衡的关系,“回头我问问师兄去。”
“也好!”
萧晗抬头看了萧时一眼,颇有些强忍的笑意,他倒要看看面对萧时的问话时叶衡会怎么作答,这样不动声色地就瞧上了别人的妹妹,还打算将她给拐走,萧时对上他能有好脸色么?
叶衡确实应该受点教训了,萧晗眼底幸灾乐祸的笑意更浓,又对萧时道:“那哥哥今儿个得空就去问问叶大哥,我也很好奇呢!”
“行!”
萧时倒是一根筋地没有多想,又谈起岳海川来,“岳先生真是满腹诗书啊!”说罢又挠了挠脑袋,一脸的不好意思,“就是他与我说那些画啊书啊什么的我都不懂……”
萧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片刻后歇了笑意才道:“看来岳先生还是挺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拿他喜欢的东西与你说了。”不过对上萧时,只怕是对牛弹琴了。
萧时也有些感慨,“岳先生淡薄名利,竟然在书舍里一呆就是几年,我也是挺佩服他的。”
“嗯。”
萧晗轻轻点了点头,也许正是因为书舍不赚钱所以当初才被刘氏给忽略了,才能让岳海川在那里安心地呆了下来。
不过闲着无事,在那里与岳海川烹茶煮酒闲谈人生,也不失为一种风雅的趣事。
只是岳海川这样的人真地会甘心一辈子都呆在书舍吗?
念着他是母亲昔日的故友,萧晗自然不会撵岳海川走,书舍她也不会关门,便由着他呆在那里吧。
晚膳萧晗是与萧老太太一同用的,萧志谦竟然也在一旁作陪。
看着萧晗那清艳明媚的脸庞,萧志谦微微有些恍神,片刻后才轻叹一声,“晗姐儿,不管父亲从前有多少不是,如今看在老太太的面上,父亲也希望你也不要再计较,都是萧家的女儿,待到你出嫁父亲绝对不会薄待你的。”
“父亲言重了,女儿并没有那样想。”
萧晗起身对着萧志谦淡淡地行了一礼,而后又坐了下来,眉目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
“晗姐儿是个好孩子,自然不会计较什么。”
萧老太太轻抚着萧晗的长发,有些欣慰也有些感慨。
萧志谦这才笑了起来,又道:“与长宁侯府的亲事,我与老太太都商量过了,各方面都极好,也就是知会你一声,若是你没什么意见,到时候侯府再来人,咱们就将这亲定给定下了。”
“但凭祖母与父亲做主。”
萧晗目光低垂,微微颔首。
萧老太太与萧志谦只当她是小姑娘家羞怯了,对视一笑后便也没再说什么。
刘氏赶回萧府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久久地沉默不语,她就知道萧老太太是抗不住长宁侯府的富贵荣华,却没想到萧志谦竟然也一口同意,他就没想过若是萧晗攀上了一门好亲事,这对于她和萧昐来说是多么地难以接受。
不过好在她已经有了后招,到时候只要成事了,她看萧晗还有什么脸面再嫁到长宁侯府?!
而长宁侯府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也不会再想着娶萧晗做这世子夫人了。
夜,深黑得如同墨汁一般,窗外不见半点星月,只余虫鸣声声。
萧晗本就没有睡踏实,在床榻上侧了侧身,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黑影正在床前,她立时一个激零,整个人都坐了起来,哪知道她刚想要惊恐地尖叫,一只温热的大手已是捂上了她的嘴唇,她只能惊惧地瞪大了眼。
“是我!”
熟悉的低沉嗓音,却没有平日里的清冷,反倒是带上了一丝急迫,叶衡撩起纱帘钻了进来,晕黄的夜明珠就吊在头顶的帐幔下,耀出床榻中两个人的身影。
见着是叶衡,萧晗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却是一阵羞恼,眼下她可只着了睡觉时的粉色亵衣,轻薄的质料下隐约可见那起伏的山峦,她脸上一红,赶忙拉了锦被盖住胸口,又挣脱了叶衡的大手,“你……还不快下去!”
叶衡不退反进,倾身向前将萧晗的手攥在掌中,整个人也跟着向前拉近了贴向她,“我就说几句话,立马就走!”迫得萧晗不得不抬头看他。
“你……”
萧晗真是又羞又恼,可抬头看见叶衡脸上的淤青时顿时怔住了,“你怎么了?”
叶衡苦笑一声,“还不是你哥哥,今儿个被他给打了。”
若说他的武功肯定是在萧时之上的,可在萧时得知他想要娶萧晗时,那表情就像想要吃了他似的,若他不挨上几拳让萧时泄愤,只怕他这叶师兄的英明就要扫地了。
“你活该!”
萧晗强忍住心中的笑意,谁叫叶衡那样对她的,也没有知会过她一声,说求亲就求亲,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还有他这来去自如地姿态,怎么能让萧晗相信他是第一次夜探她的闺房,不禁瞪他道:“就说你不是第一次跑我屋里来,还不承认?!”
叶衡这才尴尬一笑,却并不觉得羞愧,“我想着你,想要见你,自然便来了,可我什么都没做,我发誓!”说罢立马一本正经地保证着。
“呸,不害臊!”
萧晗红着脸将头撇向了一旁,离得近了,叶衡身上那股混杂着酒香与竹叶青香的味道亦发地明显,让她觉得脸颊上的温度有发烫的趋势。
“熹微,你看着我!”
叶衡吹来一口热气,而他低沉的话语却好似魔咒一般,让萧晗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来,反应过来后不由一阵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字?”她记得她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
“喏,你看看这个!”
叶衡从怀里珍视地摸出了一个墨绿色绣着银色竹叶纹的荷包,荷包绣工精湛,荷包的内衬角落里用红色的丝线绣了极小的两个字“熹微”。
叶衡翘唇一笑,“晨光熹微,将明未明,不正合了你的名字。”
一见到这个荷包,萧晗的眼睛都瞪直了,立马抢了过来,只有些震惊地看向叶衡,“这个不是已经……毁了?”她话语艰涩,神色更是晦暗难明。
这个荷包代表着她不堪的过往,代表着她不愿意去想的过去,怎么还会被叶衡给留着?
“你怎么了?”
见到萧晗陡然变色的脸,叶衡这才觉得有些没对,又想起她与柳寄生从前的事情,心中不禁一滞,赶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是你做的,所以舍不得!”
叶衡急急地想要解释什么,又将萧晗的手给攥紧了,“早知道如此我便不拿出来了,我将它们都给毁了,这样你就再也见不着了。”说着将荷包给拿了出来,连着那个放在荷包里的扇坠,只在他伸手一捏间便碎成了粉末。
萧晗却是捂着脸轻泣了起来。
她是羞愧,她是难堪,她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叶衡。
是吧,这才是她真正的心理,所以她几次三番地都不敢相信叶衡喜欢她,只是以为他将自己当作妹妹一般看待,其实追根究底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啊!
“快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萧晗的反应让叶衡一阵手忙脚乱,赶忙搂了她在怀中轻拍,一个劲儿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不,”萧晗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中雾气氤氲,泛着迷离的水光,她咬着唇道:“不好的是我,只是我!”
“你说什么呢?”
此刻叶衡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不由轻声劝道:“那是你年少不懂事被奸人所骗,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萧晗抬头看向叶衡,他的脸庞俊朗柔和,一双眸中尽是对她的柔情蜜意,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她一颗心便不受控制地咚咚作响,“叶大哥……”轻轻挣扎了一下,却脱不开他的怀抱,一张俏脸竟是更红了起来。
“你也知道今日我娘与辅国公夫人来向你们家提亲,你祖母和父亲可是允了?”
叶衡轻轻抬起萧晗的下颌,与她目光相对,在他来想萧家人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长宁侯府何等尊贵,祖母和父亲怎么可能不同意。”
萧晗说到这里还轻嗔了叶衡一眼,“你就得意吧!”说罢咬唇将头撇向了一旁。
“那咱们尽早定下亲事可好?”
叶衡微微翘起了唇角,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天知道他要多努力才能克制住想要吻她的冲动,鼻间尽是她身体的清香,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萧晗噘了噘嘴,心底却滑过一丝甜蜜,也只有叶衡不介意她的过往,能够包容她接纳她,她在他的面前就是完整的自我,不需要遮掩也不需要隐瞒,这样的感觉真好。
“行,我给我娘说。”
叶衡了然一笑,“不过再怎么也得等你明年及笄,这日子可真长啊!”说着手上的动作不由收紧了一些,将她的纤腰搂在怀里。
“好了,你快走,今后不许这样了!”
萧晗咬了咬唇推着叶衡,今日他们这样本就已是不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惊醒睡在屋外的枕月。
“担心你的丫环?”
叶衡唇角一翘,“我已经点了她的睡穴,不到明早她是怎么都不会醒的。”一双眸子却是直直地盯着萧晗艳如花瓣的嘴唇,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你……”
萧晗正要抬头,却见着叶衡一双眸子深沉如火,她心头一跳,特别是感觉到那扶住她腰间的大手炽烫得吓人,透过薄薄的衣料就像烫在了她的身上,她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闭上眼!”
叶衡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经年的沉酿,萧晗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整个人便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却在不觉间收紧了。
下一刻,一抹温热便落在了唇间,温柔地辗转,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就像是在呵护着这世间的珍宝,她只觉得四肢有些发软,仿佛坠落在了云端,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的。
不知道这样的亲密持续了多长,就连叶衡什么时候离去她都不知道,只在那炽热而晕眩的魔咒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长宁侯夫人与辅国公夫人又来了,萧晗因为心中羞怯也不好露面,只静静地等着消息,而后又听说两家人交换了庚帖,若无意外合了八字后长宁侯府便会正式下定了。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屋里的几个丫环倒是机灵,等着长宁侯府下定那日便向萧晗贺喜讨赏了。
“你们倒是没得羞,也敢向我伸手了?!”
萧晗春风得意,自然是面上含笑,就连那斥责的话语都听不出几分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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