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老爷爷判定我们这组捶得最好。
本来这种比赛就只是图个热闹,并非真要分出胜负,所以我们八人都被送了一个礼品袋,兴高采烈地走下了台。
又高兴又叹气,结果,我还是没有尝到酒!
☆、第二十八章 雨幕
原生态表演结束,我们挑了一家比较有名声的大餐馆吃长桌宴。
餐馆位于白水河畔,大门两侧有穿着苗族服饰的阿哥吹着芦笙,漂亮阿妹端着米酒来迎接大家。
“呀,终于有米酒喝了!刚刚都没喝到!”我欢快地叫了起来。
“你刚才上台,就是为了喝米酒?” 朗飒问道。
“是啊!结果都没有喝到。”
他笑笑,不再说话了。
这是苗家迎接贵客拦门酒,米酒的度数不是很高但后劲很大,当漂亮的苗家妹子用牛角盛满了酒,端到我面前时,萧西奔说了句:“小心点,扶着牛角喝!”
我下意识地听了他的话,结果喝了一口正要走,苗家妹子又给我灌了一口。
我被呛到了,咳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后来我入座了才听关嘉慧说:“如果喝酒时用手扶着牛角,人家会认为你还想喝,就会再给你喝的……”
“萧西奔……”我狠狠地剜着他。
萧西奔佯装无辜地说:“我真不知道!”
长桌宴是西江千户苗寨的传统宴席,据说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以前寨子里只有在接亲、嫁女、摆满月酒以及村寨举办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办长桌宴。不过现在,我们品尝到的是商业化的长桌宴。
拼起来的小矮桌上,陆续摆上了一大盆苗王鱼、一盘古臧肉、白切鸡等苗家传统菜肴,还有一些没有见过的野山菜。但我吃得并不尽兴,因为我的扁桃体在发炎,吃一点儿东西就隐隐刺痛。
付完钱后走出来,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我看到只有朗飒一个人在门口,不禁疑惑道:“怎么只有你一人,他们呢?”
“有的去买水果了,有的去药店了,有的去摄影了。”
去买水果的应该是关嘉慧和秦雁,昨天她们把我买的水果分完了,说今天会去买的。
我和朗飒都没有带伞,但雨中漫步,别有一番滋味,便悠悠地一齐走向客栈。结果还没有过风雨桥,雨就突然变大了。我们只好在桥上避雨。
风雨桥,桥如其名,遮风挡雨恰到好处。
桥上聚焦了不少游客,一时热闹不已。我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一滴一滴的雨打在清澈的河面上,朗飒在我旁边,他俯下身,把双手搭在围栏上,半个身子探出了栏外。
他言语不多,而我在认真地看手机。
雨继续降落,风雨桥里游人发出的声响越发嘈杂。我听到朗飒的手机里放着一首旋律很老的粤语歌。
“真好听!”
朗飒眸子里闪烁着光彩,他笑着问我:“你听过这首歌?会唱吗?”
“第一次听,不会唱,加之是粤语……”
朗飒眼神里一瞬间迸发的光芒,转眼像夜空中的烟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哦”了一句,停了几秒,才又说:“也是,这首歌已经很老了,它出现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出生。”
“听旋律就知道是经典老歌了,它的歌名叫什么?”
“祝福。叶倩文唱的。”
“果然经典而怀旧。”
平淡温馨的歌名,只是在网页或电视上一闪而过的歌者的名字,清新隽永、毫不做作的歌词又很应景:
徘徊丛林迎着雨
染湿风中的发端
低诉细雨路遥若困倦
静靠湾湾小草倚清泉
悠悠流泉随路转
偶于山中转数圈
一片软软渐黄落叶
荡向清溪之中早飘远
啊过去过去,多少次心乱
今天今天,随着云烟渐远
听听鸟语,静望雨丝飘断
悄悄的风赠我衷心,祝福一串 ……
我看着手机上的歌词,暗想着写这个歌词的人,一定是经历了很多心路历程,才最终回归了宁静自然,才会送上衷心的祝福吧。
朗飒静静地倚在栏边,突然说:“最喜欢的女孩最喜欢的一首歌。”
我心下一愣。
他没有在意我的反应,继续看着雨滴落在水中泛起的涟漪,仿佛在自言自语:“初中就一个班了,互生好感,但当时年纪太小,不敢越线。高一时我们不在一个班,但依然一起上学放学。直到高一下学期,因为经济危机,我父亲的外贸工厂倒闭,家里欠了银行很多钱,不得不卖掉了工厂,我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也主动提出离开贵族学校,转回了原籍高中……”
“我和她告别的时候,也下着这样的小雨,她给了我一个拥抱,没有哭,她是挺乐观的一女孩,微笑着和我约定大学考同一个学校。”
“那后来……”
“转学后,有次他家人用她的账号和我在网上聊天,让我不要耽误她。我答应了。”
“天啊,被家长知道了?”
“她从此再没有和我联系过。后来听说她并没有参加高考,接受家人安排出国读书了。”
“……她是不是不记得当初的诺言了?”
“年少时的承诺和云烟一般,为此放弃前程未免儿戏。以前我们班的大部分同学都出国了,没有想到我也没能免俗。”他呵呵一笑,像在嘲讽自己。
“你现在……”还喜欢她吗?忘不了她吗?我犹豫再三,终未能问出口。但他仿佛听懂了我的留白。
“十几岁的喜欢,因为纯真而显得愈加珍贵,但仔细想想,如今两个人的性格、爱好、见识都必然相差许多,即使在一起,也要面对磨合、矛盾等,生活是现实的,大概只能到怀念当初为止了。”
只能到怀念当初为止了……这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我是不是,也应该将对他的喜欢到此为止了?
这些事听得我有一些难受,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扶着栏杆,清风碎雨间内心渐渐生凉,不觉呆呆地看起笼罩在雨雾中的苗寨来。
“二位客官,你们可真有闲情逸致!”是萧西奔的声音。
回头一看,他和杨文海过来了。
萧西奔把一个小袋子递给我。
“什么?”
“治扁桃体发炎的药,顺便给你买了。”
我只是在吃饭时嘀咕了一句,却被他装进了心里,看来这个小锡兵还是很贴心的。
雨已经停了,我们回到客栈,在公共区域休息。
“飒哥,来下盘棋吧。”萧西奔哗啦啦地抓了抓棋盒的白子。
“李可乐同志,看在我给你买药的份上,麻烦你帮我们泡壶茶。”萧西奔把一小包看起来包装不大好的铁观音放在茶水小几上。
“这包茶,这不是在镇远吃饭时的茶包吗?”
“是啊,有胜于无嘛!”
搁以往,我一定损他两句,但是此时,他们下着风雅的棋,我泡着清香的茶,窗外是细雨蒙蒙下的苗寨风景,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吗?
我泡了壶简易的茶,又分别给他们倒了杯茶。然后走向书架,翻出一本黄磊写的《我的肩膀,她们的翅膀》,躺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温暖的文字,读来心中暖意一片。想来孙莉、黄多多姐妹俩,上辈子也是拯救了银河系的。
☆、第二十九章 观景
看了一会儿书,我的困意就上身了,打着呵欠进了房间。醒来的时候,雨已停,太阳出来了。出房间一看,他们还在下棋,关嘉慧安静地坐在朗飒身边看棋,买来的水果已经洗好了,放在小几上。
我洗漱了一下,拿了个苹果,边啃边眺望被雨洗刷过的苗寨,天空澄明,空气湿润,苗寨还是很清新的。
身后传来一阵喧哗,他们下完了一局。回望过去,朗飒和萧西奔的喜怒都没有形于色。
据说萧西奔赢了。
看不出来,萧西奔还有两把刷子。这次下棋赢了朗飒,上次比个石头剪刀布也赢了他。
“棋下完了?要不要去山上观景台看一看?” 周唯的声音从秦雁的房间里传来。
咦,周唯回来了?估计是怕吵醒我,她都没有进房间。
“从观景台上看风景特别全面,晚上更好看。我们可以早点去占位置。”潘少泽也走过来'。
“去吧!”我看了看手表,将近三点半,时间刚刚好。
于是,八人又集合起来,大部队开拔向观景台。
观景台已经聚焦了不少游客,手持□□短炮的摄影爱好者,拿着手机拍摄的游人,都在那拍照。
俯看整个苗寨,白水河如一条玉带缠绕其间,将苗寨一分为二,苗族特色的吊脚楼层层叠叠,鳞次栉比,视野宽阔,景致蔚为壮观。
我也拿着手机随意拍了几张,潘少泽同学是专业级别的,构个图都要很久,他此时正在教周唯取景,而且周唯学得格外认真。
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杨文海,他正埋头玩手机。
这家伙……我心里不禁吐槽了起来,怎么看也是周唯和潘少泽更像情侣啊……
我出了观景台,去其他地方看了看。
在出发之前,我曾多次想象出了自己与朗飒在一起,游山玩水行侠仗义的情形。此时身处苗寨之中,我又不禁幻想起来,倘若是在古代的江湖之中,我被少数民族的山寨土匪劫持,头领看我还有几分姿色,便要逼迫我当压寨夫人,但是在玉树临风聪明无敌朗飒的解救下,我安然无恙……
想到这儿,我微笑着寻找朗飒的身影。意料之中——他在给关嘉慧拍照。
关嘉慧挺爱拍照的,而且很会摆姿势。出发之前,她还特意在网上看了相关摆姿势的教程,什么头痛啊腰痛啊脸痛啊之类的诀窍被她灵活运用到此,还挺好的。
一切都挺好的。她和朗飒,也挺配的。朗飒的初恋,回想起来也很美好,可正如他所说,回归到了现实,可能会发现两个人的性格并不合适。
我倚着围栏,看向那广阔的天空,白云飘浮,凉风悄悄拂过脸庞,我的心里,忽地就放下了许多。
夜幕悄然降临,苗寨的灯逐一亮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几千盏温暖的灯,将整个寨子照耀得一片璀璨。这一刻,有一种时间静止,人生就此华丽永恒的错觉萦绕心间。
次日一早,我们在寨子门口坐上了到凯里的大巴车。
到了凯里,又马不停蹄地坐高铁去贵阳,再转车去龙洞堡机场,然后飞向丽江。
去丽江是镇远决定的,彼时我们的十日游还有最后几天没有安排,朗飒无意中查到贵阳到丽江的机票便宜得紧,大家便兴奋地订了机票。
这一路,我们游玩这么多地方,到时候说出来一定让爸妈也吓一跳。一向听话,从不乱跑的乖女儿,也瞒着他们干了件“大事”!
在高铁上,我想着未来在亲友面前美美地吹嘘一番,不觉笑意爬上了脸。
不过坐旁边的几个人却在聊毕业后工作的事。
“不是说好了,一心游玩,不谈工作的嘛?”我噘嘴道。
“也没怎么说啦,反正我早就定下来要去深圳了。你不也是回家乡吗?”秦雁说道。
“我?回家乡?”
“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我……我不知道。”
“那你是留在上海还是去哪儿?”朗飒问。
“我这么差,在上海不知会不会饿死。”我心虚地说。
心虚,是因为对未来,我真的无法完全敲定下来。我想在大城市工作,感受一下快节奏的白领生活,但我这种没有什么特长和能力的人,找份理想的工作并非易事。
朗飒说道:“你不要总是对自己持否定态度,你知识丰富,头脑不错,几届知识大赛都拿奖,怎么着也不可能饿死了。工作大事,要好好考虑清楚。”
我一听他这么说,心中便惊诧起来,他知道我获奖的事?那个时候才大一大二啊,我和他除了那次联谊,根本没有其他交集,他都知道?!
“是得好好想想清楚,只是每次想到这些,便觉得全无头绪,所以又不了了之了。”我有些畏缩。
“我看你就跟着直觉走,听内心的声音吧。”萧西奔说。
“呵呵——”你还真是了解我。
经过一路上的折腾,我们终于站在了龙洞堡机场大厅。
放下行李休整时,朗飒却说:“真是抱歉,我恐怕得早一步回校了!”
“什么?”我、萧西奔、秦雁、潘少泽四人坐在另外一辆车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同时发声。
“他要回校去面试。”关嘉慧说。
“怎么回事?”萧西奔问道。
“刚刚在的士上接到系里的电话,说澳方学校刚好有教授过来学术交流,想顺便给我和另外几位同学面个试,彼此探听清楚,早点敲定下来。”
“什么时候面试?”
“明天一早,我今天飞回上海就可以了。”朗飒笑笑,说,“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