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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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苇如丝-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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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是不用找我爸妈,不怨我,打他活该。”
  “你这孩子,抢人家东西,还不怨你,我看你是欠揍。”终于把大人给激怒了。
  诗怡妈在一旁一边拉因昊,一边和人家说好话,想息事宁人。
  这么大的吵吵声,父亲哪能听不到,他已经出来了。
  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那么怒气冲天,他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因昊,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老子今天弄死你。”
  因昊吓傻了,因为从没看见过父亲这样的神情,小弟倒退着向后走,可是已经晚了。爸一把揪过因昊,啪的一声把他扔出了好几步远,于是,一边骂,一边打,他的脚步步都踩向因昊的头部,幸亏没踩着。妈在一旁拉爸,一边哭,一边骂:“你这是要人命哪,人们快拉拉呀。”
  正好因昊轱辘的地方是个斜坡,他就顺势滚了下去。而爸呢,可能也中气不足了,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当时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哭了,也没时间去分析,诗怡拉起因昊让他快跑。
  只能听到爸的骂声:“一个都不要给老子回来。”
  诗怡和因昊一口气跑到后山上,一天不敢露面。傍晚时分,妈过来把她俩叫回了家。爸多年来,是无比疼爱诗怡和因昊的,平常是妈脾气不好,而爸生气了也只是拿眼睛瞪她们罢了,一手指头也没点过。近来不知为什么,因为一点小事也大发脾气,和从前判若两人。
  他是要给他的孩子血的教训。
  诗怡和因昊胆怯地靠在了一进门的柜边上,爸在炕上一个人抽烟,头都不抬。他明显也知道都回来了。
  妈把饭端了上来,示意两个孩子坐下吃饭。此时,爸往里挪了挪身子,诗怡和因昊就有地方坐了。
  本来是个万家团圆的日子,若昊没回来陪倩如去了,而剩下的几个人闷闷不乐地吃着饭。
  那时,还有一个住的家,商店住不下,诗怡和因昊早早回家了。经过此事,因昊老实了许多,诗怡呢,继续念书,一切都平静如常。
  国庆节的前一天,若昊又到县城进货,顺便去看诗怡。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特别想爸了,或许是心灵感应吧。若昊说爸很好,他来进货还是爸看店呢。诗怡决定今天就回家,再说国庆节也要放假的。
  下午少上了两节课,就骑自行车回家了。天下着蒙蒙细雨,诗怡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老远就看见爸在柜台里面,戴着一顶蓝帽子,穿着一件黑棉袄,不知手里拿着什么,正低头做呢。
  诗怡冲进去叫道:“爸,我回来了。”
  爸只是抬起头来看了看,随即又低下头。原来他在挽一个毛驴笼头,是因昊楞缠着他要的。
  诗怡觉得爸的精神很好,只是眼睛已经陷了进去,眼窝又深又青,灯光下他的脸有些泛绿。
  诗怡回来不久,若昊进货也回来了。淋了雨,纸箱子也软了,不好搬,爸就嘱咐若昊托着底,别漏了酒。
  爸今天很高兴,他好长时间都不能喝酒了,想喝一点山楂酒,妈勉强答应了。要吃猪肘子,好几天卖不了,就自产自销了。爸喝了不多一点,他不爱喝色酒,吃了几口肉,就坐在边上看他的几个孩子吃,似乎那也是一种享受。
  诗怡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是和爸最后的晚餐,早知那样,她情愿吃上一夜,把父亲留下。
  睡到半夜,妈来敲门,让诗怡她们快起,结结巴巴地说:“天塌了,出事了,赶快起。”妈语无伦次的,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兄妹三人起来后,就直奔商店。而若昊毕竟年长,他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进商店,跌跌撞撞去找医生了。
  诗怡看见父亲闭着眼睛,脸像黄纸一样,神态很安详。她和因昊拼了命地喊爸,可他再也不会答应了。
  医生来了,他听了爸的心脏,摇了摇头,下了最后通牒:“人早就没了。”谁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诗怡的脑子一片浑浊,她看见若昊和一昊满脸的泪水,妈在张罗着给爸穿衣服。真像做梦一样,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而始料未及。
  在诗怡的眼底,浮现的是爸送她去学校,她明白了,他为什么坚持自己去。
  为什么他要那么打因昊,他是恨铁不成钢,他要留给儿子最痛的记忆。
  为什么他把账本重新抄了一遍,他是害怕帐太乱,他若不在了,料定孩子们也找不到,那么多帐不就白瞎了。
  他一直拒绝去大医院复查,那是因为他在县城的医院检查过,当时,他就让妈在外面等着,他自己听的结果。而那时,他就知道了自己病情的严重,那绝对是不治之症,他不想花冤枉钱,他想留给他的两个儿子。
  天哪,怎么会是这样的。都懵懵不懂人事的几个孩子,从未体会到父亲承受着死亡的威胁,还在为他的孩子一一作了安排,这是怎样的父爱?他的内心是怎样的痛苦呢?
  商店是租的,找来几个朋友帮忙把爸抬回了家里,他就从此撒手不管了,他再也不操孩子们的心了。几个孩子的心都碎了,该如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啊!
  看看这灵堂外跪灵的人,诗怡,倩如,若昊,因昊,而倩如还是个未过门的媳妇,也戴孝凑数。因昊仅仅12岁,那白花花的孝服穿在他身上,让人事何等的心酸。村里的人们都跟着流泪,为这不该有的灵堂,为这几个刚成年,未成年的孩子伤心。
  鼓声敲击着诗怡的心房,每一次的鼓声都让诗怡觉醒,爸真的已经不在了。不知道进出的都有什么人,只能听到姑姑们大骂,爸生病不通知她们,甚至说是这几个不争气的孩子把爸气死了。
  其实是爸不让通知她们的,他或许也在期待自己不会无药可救,她不想让她们担心。
  爸下葬那天,人们都说抬不动棺材。而哥抬那头,那头就起,他是不想离开,他有太多的牵挂。可是,从此,阴阳两隔,纵然有再多的不舍,终究还是归于了一片黄土。
  1991年,享年41岁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花样年华的诗怡终于懂得什么是失去,什么是沉重。
  

  ☆、弃商

  
  一个家突然间失去了顶梁柱,接踵而来就是许许多多的变动。
  首先就是诗怡,一直是父亲骄傲地诗怡,由于父亲的离世,就一直无法安心读书,再加上妈那时也很哀伤,若昊呢,用打牌打发时间,每天很晚才回家,妈一个人感到很孤单。于是,诗怡就稀里糊涂地放弃了学业,而那时,家里的条件足以供诗怡念书的,这也是诗怡终身的遗憾。
  天气越来越冷,心情还是没有好转,诗怡在家就是打理商店里的买卖,除此之外,足不出户。
  满屋都印下了父亲的影子,诗怡总是恍恍惚惚看见父亲忙碌的身影,而那一年诗怡仅仅18岁。
  曾经诗怡是幸福的,不为任何事发愁,爱说爱笑,还常有理。现在没有了那份天真了,代之而来的是无缘无故的烦恼。死了的终究活不过来,而活着的每天就要面对生活。
  若昊那时有两个朋友,他们经常到商店。他们总是说些没边没沿的事儿,诗怡有时会抿着嘴偷笑。
  张弛是个不修边幅的家伙,一头的长头发,又黑又多,眼睛一大一小,看人还总爱斜视,一张大嘴一口气就能干掉一盘花生。而英杰和他大相径庭,个子高高的,说话很讲究分寸,诗怡挺欣赏他的。
  这不,那两个家伙又来了,老远就听到张弛的说话声:“诗诗,你哥在吗?我们今天有新闻告诉他。”
  听到他的嚷嚷声,诗怡把头扭向里边,不想搭理他,可他已经走到面前了。
  “诗诗,怎么了我可没惹你啊!”
  英杰接上了话:“诗诗,我们找你哥有事。”
  诗怡面向了英杰:“我哥进货去了,下午才能回来,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大嘴巴张弛又过来了,“想听,是不是?偏不告诉你。”说完还向英杰眨了好几下眼。
  诗怡看他那样子就生气,嘟着嘴不说话,正好有人买货,等忙完了,两个早没影踪了。
  下午,若昊一回来,他们就都来了,拉着他到外面嘀咕了半天,一会儿若昊回来说:“我晚上不在家吃饭,别等我了。”
  诗怡刚要问他干什么去,他也没影了。诗怡心里大骂那两个大混蛋。
  后来才知道,是张弛所在的选矿厂来了一个美女,还会跳芭蕾,他们晚上都跑去见识了,无非是过过眼瘾,也乐此不疲。
  诗怡吓唬若昊,给他告倩如,果然有几天晚上没出去,还一个劲向诗怡献殷勤。
  此后,好长时间都看不见那两个家伙,大概是被美女迷住了,也就不找朋友了。不是都说男人大多重色轻友。
  诗怡家的生意不好也不坏,没有爸在世时热闹。最近烦的要命,有许多好事的人们都来给妈提亲。不知是哪个朝代传下来的,这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让人头大。
  妈呢,也穷于应付,可是开着商店,有人喝酒还得做个菜什么的,喝多了就信口开河,因而,一看见喝酒的就犯愁。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想看见也不行。那时的小商店还真有小酒馆的兼职作用,为挣钱呗,爸在时也那样。
  几杯酒下肚,就对妈说教开了:“我觉得你还是前行吧,孩子都不大,你也不大,这时走能带几个就带几个,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下半辈子吧。”
  “等孩子们长大成家了,你也老了,很难再找个好人家了,你好好想想。”
  妈这会儿只有抹眼泪的份,爸去世时间太短,她还是接受不了别人提这一类事儿,所以,人们总是以劝说无效而告终。
  那时,最开心的就是诗怡了,她当然不愿意妈再另走一家,她觉得是对爸的背叛。
  房契到日子了,诗怡和若昊烦透了那帮长嘴的媒人,都不愿续租了。妈自己进不来货,她不愿意也没办法,爸经营了很多年曾经红极一时的商店就这样搁置了,真不知道爸会不会惋惜。
  

  ☆、居心叵测

  
  回到家以后,也就无所事事了。房后就是山,诗怡大多数时间都是站在后山上眺望全村,心里头空落落的,何去何从自己也不知道。
  那时,张弛经常到家来,他常常拿着扑克牌变花样哄因昊,把因昊勾成了他的死党。
  诗怡是村里足不出户的漂亮姑娘,有人开始给她说对象了,诗怡呢还没想过那茬儿。
  白雪皑皑的冬天到了,有一天,张弛拿着一捆铁丝圈来了,说要去套兔子,因昊听了,高兴地蹦起来,他正愁星期天没处玩呢。若昊也不在家,一去倩如家就一整天不见影儿。
  张弛要诗怡也去:“诗诗,一块儿去,在家又什么意思?”因昊也好心的在一旁软拉硬磨,三个人一起出发了。
  下过雪的山上,老远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路走过,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在家呆着,并不知道外边这么冷,诗怡瑟缩着脖子,两手抱着肩,张弛看到了,他脱下自己的棉外套递给了诗怡,诗怡发现他那不正眼看人的眼睛里透着脉脉深情,她假装没看到把头扭向了一边。
  有了张弛的棉外套,也不冷了,放快了脚步,大步大步地走在他们前面,他们俩在后面有说有笑,也不知张弛冷不冷。
  到了树林里面,诗怡和因昊只能跟在张弛后面。他看上去就套过兔子,总是能找到兔子的脚印。兔子的脚印在雪地上向梅花瓣,不仔细分辨,就容易和别的动物的脚印混了。他很专心,把铁丝套子下在树根下,用雪埋住铁圈的一半,他说得弄牢了,才会套住,要不然就会崩开了。
  因昊像个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般,幸许比上课还专心呢!
  用同样的方法下了有几十个,都走累了,就靠在树干上休息。抬头看到的是雪树,层层叠叠的很美。
  因昊特别调皮,他爬上树摇树枝,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弄得诗怡脖子里也灌进了雪,冰凉冰凉的,不住打寒颤,他在树上乐得哈哈大笑。
  诗怡赶紧脱下棉外套抖雪。张弛走了过来,他帮诗怡拍掉身上的雪,小心翼翼的样子很难得。
  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时,三个人逐一检查套子,真伤心,除了几个断了铁丝的套子外,连个兔子影也没见着,最沮丧的要数因昊了。
  他一叠连声地说:“我说,大哥,你到底会不会套,不是铁丝断,就是挂个兔子毛,以后可不和你跑这灰腿儿了。”
  而张弛呢,居然满怀信心地说:“这你就不懂了,能看到兔子毛就不错,说明路线找对了,兔子是有路线的,找着不容易,我明天还会来,一准儿有成果。”
  “诗诗,你明天来不来?”张弛还问诗怡,他也真好意思。
  “我,我才不来呢!”诗怡累的都有走不回去的感觉。
  诗怡明显感觉到了张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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