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不知道你怎么要下凡去,便有些担心罢了。”他简短地说道,却不知这短短一句话,却能让舞沂兴奋好久。
“你,在这之前,便知道我?”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我们初识,是在天虞山,不是么,还是你自己不记得了?”
“我以为……”
“我在天虞山修炼的时候,闲暇之时便会弹琴,常常见到你,那是你虽不露出真容,我却知道是你,后来一次我走火入魔,你一直呆在我的身边。”
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他竟然都知道,她以为他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舞沂颤颤巍巍地问:“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让你看见我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的幽光剑……”
“幽光剑?”
“幽光剑蕴了生灵的气息在其中,每每感知到那股气息,我便知道是你。”
舞沂想起胥珩说的话,明明是自己做的事情,却被别人误以为是瑶若公主,舞沂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现在自己在曦昭的身边,就足够了。
“后来你走之后,瑶若来了,这才被人误解……”
后来的事情,舞沂的确不大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后来再去天虞山,已经不见了曦昭的踪影。
尽管如此,舞沂还是禁不住好奇,问道:“瑶若公主怎么会到那里去?”
“同你一样,采药。”
看着曦昭现下是有问必答的趋势,舞沂索性问下去:“她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曦昭浑身抖了一抖,看着舞沂:“她是怀了孩子,却不是我的。”
舞沂再问,他却不再说了。
“见到你,我很是意外。”曦昭忽然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依旧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就连一句能够让人高兴到发疯的事情,也能说得如此平平淡淡。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知道自己的,就像凡陌所说的一样,她在北辰宫门口等曦昭的时候,曦昭踏遍了整个昆仑丘,整个人间在寻找自己,两人就这样错过了,待到曦昭那日斩杀了魔族叛党回来,假意迎娶瑶若公主,舞沂便已经下凡去了,曦昭却也还是弄出一个草人,来下界陪着她,可惜,就算是有曦昭神识,却仍旧只是一个没有生命,冷冰冰的草人,如果是曦昭自己,那该有多好。
舞沂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得寸进尺,实在是欠抽。
曦昭的眉间,蕴着一股难言惆怅,却还是道了句:“该你说了,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说?”
“我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现在,都被你说得差不多了,你知道以前的事情,我也很是意外……”
舞沂忽然间有些害怕,说得越多,她越是觉得自己像是在交代遗嘱,非要在这之前把所有的话都同曦昭说了。
曦昭坐在自己的身边,目色难得这样柔和地看着自己,其实平日里在北辰宫的时候,舞沂看他,他的眼神通常是威严得能杀死地上的蚂蚁,但是这种威严之下,隐藏的往往是别的东西。
舞沂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曦昭看着他,眼神不定地闪烁:“没有。”
只能说他撒谎的技术实在是不大高超,舞沂看出来,却不想戳破,他一定也知道。
她低头,他依旧一直看着她,那神情就像是以后永远看不到她一样。
慢慢地,他身子靠过来,他的嘴唇贴到了舞沂的嘴唇上,一股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周身,这气息,弥漫着一股久违的花香,这花香把舞沂熏得头晕目眩,不知怎么就被按倒在了床上。
先是紧紧地拥抱着,随后,舞沂觉得自己的衣服开始慢慢滑下,曦昭的手心温热,触碰在自己的肩膀之上,他的气息温暖湿润,是真是存在的一种感觉。
舞沂心跳加速,双手都开始颤抖,却觉得这事情是在意料之中,潜意识里,她觉得她同曦昭,早晚会有这一天,这个时候到来了,舞沂不敢闭上眼睛,怕一闭上眼睛,曦昭就会变成刚才那样没有脸的妖怪。
顺着她的耳朵,脖颈,肩膀,曦昭的银白色长发一路滑下,舞沂觉得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爆炸,炸得猛烈,炸得自己神志全无。
曦昭皮肤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摸着曦昭后背的时候,摸到了一条伤疤。
“我是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告诉你,但是今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勉强,伴着这勉强,一阵疼痛感忽然袭来。
舞沂咬着下嘴皮,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好,我等你说,我等你慢慢告诉我。”
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所以看见曦昭睡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舞沂觉得,现在应该是人间的早上了,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舞沂心神还没有定下来。
她转头,才发现曦昭睁着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自从到这幻境中之后,比以前温柔了好多。
“不要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她哪里是担心这个?只是,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该担心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把所有的话都跟曦昭说了,但是,还是说得不够多,这些话,一辈子都说不完,一辈子,都要说给他听。
她还是问了一句:“要怎么出去?”
曦昭躺在床上,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再过一阵子,便到了三途万劫轮封印最弱的时候,到时候,便可以术法,毁了整个三途万劫轮!”
舞沂露出惊诧的神色来:“难道,一开始,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自己入了三途万劫轮?”
曦昭点点头,目色中闪着深蓝色的光:“这种法器,对神界,始终是一个威胁。”
原来,一切不过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纸荒唐
? 在这个地方,不见日月,便当日月恒在,不见光阴,便当光阴永驻。
这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很长一段时间,舞沂同曦昭在一起,两人就静静地并排坐着,看远方那些奇奇怪怪浮起又落下的光晕,仿佛一只飞过的鸟,用翅膀带过天空中的光线,织成弯弯曲曲的鸳鸯锦图样。
有那么一刻,舞沂希望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候,尽管知道,自己的想法,存了满满的私心。
曦昭说,他会带自己出去,这句话,舞沂一边期望着,一边担心着,万一出去了,会不会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
她知道,曦昭跟自己不同,自己只是简简单单地沉浸在这样一个幻境之中,而曦昭却在等,在等一个机会,等到三途万劫轮最为脆弱的时候,便要一举毁灭整个幻境,届时,这个被称作魔界最厉害的法宝,将会不复存在,魔界的势力,也将会马上就消退一大截。
每次自己想要再多了解他一点的时候,曦昭便缄口不言了,他确实藏了不少的秘密,但是所有的秘密,却都被他藏的极好,不管舞沂怎么问,曦昭都不同她说,反倒是她自己,被曦昭套出来不少话,比如说自己以前是怎么同和荒一起去捉弄二哥的,还有以前父亲带着自己抓蛐蛐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当时的自己,根本就毫无所觉。
现在,舞沂每日同曦昭同床共枕,高兴的话,不睡觉,不进食也是有的,两人的关系,就如同一般的结发夫妻,之间有一种微妙难言的默契产生。
只是,曦昭终究是不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引得舞沂越发好奇,还有,她不知道,曦昭所说的那个“三途万劫轮最为脆弱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而且这里并没有时间的流逝,他又怎么知道三途万劫轮最容易被摧毁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真正知道关于曦昭的事情,还是从瑶若公主口中知道的。
说道瑶若公主,舞沂这一久太过于沉浸在满满的温情之中,以致于完全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存在,她出现在曦昭的舞沂面前的时候,曦昭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并没有多么惊讶,倒是舞沂张着嘴巴大叫了一句:“你是瑶若!那个魔族公主!”
“不错。”她面色有点尴尬,但还是颇有礼貌地回了一句,看到曦昭的时候,她面色寡白,抿住了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曦昭却没有什么表示。
后来,两个人的生活自然而然变成了三个人的,舞沂开始的时候多少有些顾忌,怎么说瑶若也是同曦昭传出过一些不得了的绯闻的,每每想到这一点,舞沂就觉得心中实在难受得不行,自己终究还是自私且小肚鸡肠。
可是,奇怪的是,瑶若同她的妹妹可是天差万别,瑶枻喜欢整日缠着曦昭,瑶若却是尽量想办法同两人避开,曦昭和舞沂要出来看那些五颜六色的光晕的时候,瑶若便回屋里,两人要回屋的时候,她便出来走走。
时日一长,舞沂觉得她不免有些奇怪,这真的是当初想要嫁给曦昭的公主吗?
终于有一日,舞沂同她多多少少攀谈了一下。
谁知,这一次谈话,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舞沂全部都知道了。
知道以后,舞沂觉得很多的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还记得那日,舞沂同瑶若坐在那一条直直望不见尽头的路上,就像自己往常同曦昭一起坐着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不是曦昭,是瑶若,曦昭说是要去走走,舞沂也不想像一个患得患失的女人一样,硬要把曦昭留在身边,便让他自己去走走,谁知他一走便不见了踪影。
这才有了个机会,同瑶若攀谈一番。
这次攀谈,舞沂发现,瑶若本就不是以前自己所想的那样的女子。
她说,她的确怀过孩子,当时那种绝望,又带着幸福的感觉,至今还记得,只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孩子并非是曦昭的,而是曦煌的。
当时,舞沂的眼睛睁得比骷髅还大。
瑶若看着舞沂:“这件事情天界之上很多无聊的小仙天天都在传,传的版本各有不同,所以,要听最原始的版本,还是要听我说的。”她的话带着一丝开玩笑的味道。
舞沂记得,自己听胥珩说的版本是把舞沂自己做过的事情误认为是瑶若公主做的,然后添油加醋地说上一大通,当时舞沂便听这故事听得胆战心惊的。
“我怀的,是曦煌尊神的孩子,当日将孩子打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确实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孩子,是不能要的。”
就算她再怎么摆出一副高贵的姿势来,仍是掩饰不住满眼的苍老。
“为什么是不得已而为之?”舞沂问。
“他为神,我为魔,他是东君唯一的儿子,或许今后便要继承天界的大统,而我是魔族长公主,我的哥哥风雩,今后也会是魔族的魔君,这样的孩子若是留下来,只能让两组都难堪罢了,对于我们这种的身份,在情爱面前,大义更重要。”
她一番话说得大气凛然,舞沂只注意到了一句:“曦煌是东君唯一的一个儿子?”
瑶若点头:“这件事情不说神界,就连魔界也是有很多人知道的,你不知道”
舞沂有点害怕听见那个答案。
“……我不知道。”
“看来曦昭果真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她眉毛斜了斜。
这个“果真”用得有点蹊跷,让舞沂觉得,或许曦昭今日就是要接着瑶若的口,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自己,那自己好好听着便是。
曦昭本就不是神界的神仙,而是东君在天虞山,见他仙骨不凡,便收了他作义子,与曦煌一样位列尊神,对于曦昭,东君甚至还要更重视一些。
“原来是这样……”舞沂缩着腿,双手抱着膝盖。
“天界之上,没人知道曦昭是从哪里来的,没人知道他的身世,只知道他仙骨非凡,剑术绝尘,在天界,是东皇天君的一把好手,但是,在他的身后,似乎藏着许多隐秘的事情。”瑶若道。
沉默了半天,舞沂把心思从曦昭的身上拉回来,问:“那么,你刚才说,你怀过曦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瑶若谈起这件事情来,表情就像曦昭一样,明明在说一件本身就不得了的事,但是说起这件事情的语气,倒是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我初至天虞山,恰巧见到曦煌在那里,他日日都会在那里瞧着曦昭练功,我那时不巧遇见山中的一个妖物,斗那妖孽不过,得曦煌相救,我们便是如此了。”
舞沂觉得这番话里面有诸多破绽可循,虽然许多的地摊小说上都写过,文武双全的才子救了佳人之后,佳人通常以身相许,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曦煌和瑶若身上,未免太荒谬了一些,瑶若不像是不谨慎的人,曦煌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把持得住的,怎么两人就一起共赴巫山看云雨了?
瑶若看出了舞沂心中的疑惑,她也不似曦昭那样对于一切于自己不利的秘密缄口不言,便道:“你在疑惑为什么我同他会发生那种事情?”
舞沂点点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