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挠头,又捂着脸:“这件事且不论她知不知道是我,就算她知道,想来曦煌也是饶不了我的……”
舞沂本还有些想责怪翼遥,人家把持不住也就算了,你竟也同她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是长情啊,再说自己一直就听说丹穴山的女神仙个个是花容月貌,肤如凝脂,三哥动了心也是正常,可这偏偏是曦煌尊神的养女,这事情万万不能被曦煌给知道了,要不然三哥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两人正要商议对策,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人声:“你们在说什么,李伏真和秦芙儿是谁?”
舞沂和三哥都全身抖了一抖,一转身,竟像是全身上下遭了青胤阁之中的红莲劫焰一般,动都不敢动。
曦昭和曦煌站在后面,就离着这小亭子不远,但是听见两人的对话却是绰绰有余的距离,曦昭脸不看向这边,挺着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看着远方飘拂的柳枝,曦煌眼睛像是耗子见了事物一般,直要弄个明白,两位尊神朝着这边走来,舞沂赶紧想办法打掩护。
曦煌穿着便服,曦昭却穿着平日里那一身厚重的玄色袍子,眉眼凝重,曦煌来到翼遥的身边,问:“你说你同小灵犀做了那什么书上李伏真和秦芙儿做的事情?他们做什么事情,还要挑个山神庙?”
事先没看看四处有没有偷听的贼子,舞沂觉得自己果真是失策了,如今只能运用自己的智慧来圆这个谎了,曦煌向来神经大条,应该不会在意,但是曦昭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他刚好看过这本书,刚才偷听之时便已经听出了些许端倪来,瞧他方才那一张不屑染指此事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舞沂有点惊慌,翼遥更是说不出话来,他那表情似是要把所有的事情抖出来,然后求曦煌饶自己不死一样,这时候有这种想法着实要不得。
舞沂只好抢在翼遥抖出一切前答道:“那夜,李伏真同秦芙儿在山神庙中,两人要往东方的瀛仙谷求仙去……然后半路上忽然遭遇风雪,裹足不前,两人便在山神庙中祈愿,愿风雪尽快过去,两人好早日求仙问道……”
曦昭咳了一声,转过了身去,舞沂觉得脑门上渗出一滴汗水。
“所以,他们在山神庙中的祈愿词,正是有那什么……度过劫难,重新迎接美好的生活的意思,虽然尊神您的养女口不能言,但是三哥他仍旧是陪着她,把那祈愿的词句在心上过了一遍,愿她今后生活美好……”
“嗯,是,是……”翼遥也在一边不住地点头,像是鸡在啄地上的米粒。
幸好曦煌没怎么怀疑,反而还感动了一番:“翼遥,你同小舞沂一样,都是心善的神仙……今后你多多去见见小灵犀,小灵犀不常笑,你多陪陪她也好……她虽看不见,不能说话,但是你同她言语,她还是能听到的。”
翼遥低着头,应了一声。
“小舞沂也是,曦昭他器重你,我就不见外了,近来魔界那边蠢蠢欲动的,我和曦昭都有些忙,你有空,多来东桓宫陪陪小灵犀……”
舞沂觉得骗了曦煌,很是过意不去,此时,一直在欣赏那边莲花的曦昭回过了身来,瞧着舞沂:“你也来了有一阵子了,该是玩够了,这便随我回北辰宫吧。”
“啊?哦……”舞沂站起来,跟曦煌道了别,随着曦昭走出了东桓宫,凡陌也一路小跑跟在后面,一路上曦昭都不说话,舞沂有些心怯。
走到北辰宫门口的时候,曦昭让凡陌先进去,凡陌一路小跑进去的时候,曦昭还补上了一句:“凡陌,你藏在园子里花台上的‘里叶香’,本尊已经着人收了,那茶叶采着麻烦,倒是劳烦你费心了。”
凡陌的表情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见曦昭一本正经的模样,只好将这条咬了自己的毒蛇咽到了肚子里头:“不费心,小的不费心……”
曦昭并没有要舞沂进去的意思,舞沂向来会察言观色,见曦昭似是没有生气的意思,便也放了心。
北辰宫门外是一片云海茫茫,如今应是黄昏时分了,北辰宫在云彩之上,也看得见云彩被映成五彩飞霞的模样,一眼望过去,云涛翻涌,若是在凡间,现下这景致定是令人心醉神迷。
“我没有内人,你该是误会了。”他忽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啊?”
“我没有内人。”曦昭目光灼灼,看着舞沂:“你从何处听说我有内人?”
“我看见的,你侍从抬了个新娘子进北辰宫。”既然话都摊开了,舞沂也就开门见山了。
曦昭愣了一愣,然后走近舞沂,凑过脸去,贴着她的耳朵旁边道:“新娘子后来跑了……”
舞沂觉得一股热流扑面而来,曦昭身上,是一股桑兰花的香味。
“到你说了,你说你在北辰宫门口受过委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谁让你受这委屈的?”
这回轮到舞沂呆了,谁让自己受委屈?说白了是自己甘愿受这委屈的。
“都是旧事了,何必再提?”舞沂跑过曦昭的身边,朝着北辰宫内跑进去,被曦昭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腕。
曦昭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是手上的力气可不小。
“你做什么?”
“你不说清楚,本尊尽可告诉曦煌,你三哥做的事情。”
舞沂惊了,这时候装一下糊涂还是有必要的:“我三哥做了什么?”
“不过就是同那羽灵犀做了一对交颈鸳鸯罢了。”
曦昭果然是个直白的性情中人,可惜此时这种好品质着实不中用。
他猛地一拉,将舞沂拉回来自己身边,接着问:“你在北辰宫门口曾经受过些什么委屈,说来本尊听听,把让你受委屈的人腿打断了……”
“这就不必了,那个谁不是经常说,打腿不好,打腿下地狱么?”舞沂方才只是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子,现在连背上都渗出了汗来,脸红成一片飞霞,跟那些天边的云彩差不多。
“谁说的?”
“……学堂的夫子。”
“那老头说得出如此深明大义的话来?”曦昭拉着舞沂的手仍然不放开,他身上的香味直让舞沂头晕眼花。
此时,天边飞来一只五彩花鸟,这鸟花色特殊,周身还有一圈金光,嘴里衔着一封信,鸟飞过来,曦昭伸手接过它嘴里衔着的信。
曦昭一手展信,一手仍旧紧紧抓着舞沂,舞沂好奇心一向旺盛,踮起脚来明目张胆地偷看信中内容,曦昭将手中的信往身后一藏,舞沂一个不稳,加之一只手还被曦昭残忍地抓着,整个人朝曦昭靠过去,曦昭也不避开,另一只手竟顺势搂住了舞沂的腰身,将她抱在怀中。
幸好四周没什么人偷看,若是三哥在此,可谓大大的不妙。
按照那些戏本子上写的,这种情况下,女方总是要挣扎一下的,狠心的要把男方推开,再补上一巴掌,心地善良的也还是要故作矜持一下,但舞沂竟连推他一下的想法都没有,曦昭抱着她,她另一只手也抱住了曦昭,触到的,是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抱住的人竟是这般温暖。
曦昭和她拥抱了许久,他温热的体香萦绕在周身,曦昭抱她抱得很紧,她渐渐觉得今日的曦昭有些不对头,直到曦昭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妖界有个不长眼的约本尊一战,本是不想去,如今也要让你见见真正的战斗场面,准备一下,随我同去。”
舞沂脑海中浮现方才好不容易瞥着一眼的信,那字写得极丑,看来那个要找曦昭挑战的妖物,也是个不读书的。?
☆、劫琰谷约战
? 虽说是去准备准备,其实舞沂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家当可以带着的,更何况此番是去跟人家决战,不是去踏青玩乐的,尽管作如此想,舞沂还是偷偷藏了一些从灶房里头偷出来的桂花水晶糕。
方才曦昭抱她时那种温暖的触感,现在还环绕在自己的周身,自己全身上下也都暖暖的。
最怕你恨一个人,恨得狠辣决绝的时候,那个人忽然让你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是对是错,当年自己以为曦昭同那魔界公主成亲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恨曦昭恨到了骨子里头。
自己下凡历劫,又经历了周诩洛那一世深情,周诩洛是贵族公子,却不过只是个凡人,虽然自己是方诚贞的时候,以为自己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经历着一个凡人最平凡的一生。
舞沂伸手抚了抚腰间那枚不完整的玉,这块玉化成的幽光剑,如今不过也是一柄凡剑,跟曦昭的日御神剑是万万不能比的,但是她还是觉得带着为好。
约战的地方在东方的劫琰谷,舞沂以前听说,那地方以前绿荫覆盖,处处生机盎然,有百鸟灵兽栖息,但近几年不知怎么忽然天上不降水,大旱了几年,整个劫琰谷变得寸草不生,气候炽热,如此可怖的环境,那些鸟啊兽啊自然统统散了,那地方此时想必正是一片荒地,决战正好,不必担心伤及小孩子或是花花草草。
舞沂同曦昭一同腾云而去,半路上先问了问那妖物的底细,生怕万一曦昭这个没良心的为了训练自己的实战经历,把自己丢下跟那不知名的妖物独处可就麻烦了,曦昭虽然看上去像个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但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曦昭听了舞沂的疑问,答道:“那妖物品貌不佳,字写得也不好,想必是个没练过书法的,从信中的措辞来看,也没念过什么书,句子不长,错别字倒是有三个……”
舞沂分析了一番,好像都是些没多大用的消息,半晌,才问道:“那是何方妖物?使何种兵器?擅长何种术法?”
曦昭眉毛一扬:“我怎知道?”
“你,你你你不知道?”舞沂顿时觉得浑身冰凉,万一是个凶恶的上古巨兽,几条命都不够自己死的。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曦昭竟然还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是要去跟人家决斗,知己知彼不是更容易……胜利吗?”舞沂本想说,知己知彼的话,自己不会惨死得那么快,但想了一想,这话对曦昭不太受用。
果然不出方才自己所料,曦昭双手抱在胸前,声音在云间飘逸道:“不过区区一个妖物罢了,本就打算丢给你来对付,所以要知己知彼也应该是你的事情。”
舞沂整个人都木了,只想着赶紧把之前学过的术法都复习一遍。
“到了。”前方一片炎热干燥,想必是了,舞沂睁大了眼睛,想先看看那妖物躲在何方。
两人收了云下到地面来,不从空中俯视,这地方倒是还有些大,道路弯弯绕绕的,由于是谷地地形,下来之后,舞沂觉得更热了。
曦昭在两人的周身施了一个诀,舞沂瞬间觉得凉快下来,遂想起,这便是之前学习术法的时候学过的御水诀,有着御水诀护着,舞沂才定得下心神来找那妖物踪迹。
谁知曦昭又泼了一桶凉水下来:“别到处乱瞧了,那妖物约定在进入劫琰谷内谷的关隘之处等候,现下还有一段距离。”
舞沂撇着眉毛:“还有一段距离,那为何不腾云,非要慢腾腾地走过去?”
“多陪着你走走,不好么?”
舞沂忍之:“也好,总不能辜负了这一片青山绿水好风光。”
曦昭:“……”
走完了这曦昭口中九拐十八弯的“一段距离”之后,舞沂果真看见一处狭小的关隘,关隘口上,站着一个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中年人,那身子骨看起来比胥珩还要不济一些。
走进一瞧,舞沂吸了一口气,胥珩那身子骨是纤纤杨柳,这人的身子骨整个就一火柴棍,着实瘦得可怜,但是样貌却是不俗,一副英雄相,眉眼狭长,脸色发红,活像凡人家门口时常会贴的关公像,只是少了关公那飘然的长胡须罢了。
这个人想必就是信中要约曦昭挑战的人了,舞沂打量一番之后,觉得这人,哦不,这妖的年纪可以当曦昭的爹的,不过这年头,神仙妖魔的年龄都不能以样貌判断,就像天宫之中很多女仙都已经是花甲之年了,但是由于保养得当,看起来仍是像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样。
这妖物能化成人形,想必也是受过些教育的,礼数倒是也周到,朝着两人行了一番礼:“老夫等候曦昭尊神多时了……”
他虽看上去不年轻,但是这长相自称“老夫”,未免也太老了些。
“便是你约战本尊?”
“正是,曦昭尊神对本族犯下的罪孽,还请您亲自来偿还。”那位中年人说得实在沉重,舞沂却是不知,曦昭何时犯下这罪孽。
“舞沂,拔剑!”曦昭沉稳不惊地说道。
“等一下!”舞沂摆摆手:“你什么时候又一身罪孽深重了?应该说清楚啊,话都不说清楚,这架打得实在是不明不白的……”
曦昭目色微微眯了起来,眼神凌厉:“叫你拿出你的武器来,先训练一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