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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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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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内外宅院的下人们便都开始活动起来了。
  丫头、仆妇、小厮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分内工作。
  每天早上的大厨房在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
  婆子们忙着分配各主子们的膳食,要精致可口,还要营养丰富。
  “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儿个郎君带了一个小娘子回来!”一个穿松脂色比甲,水桶腰上系着乳白色围裙的婆子低声说道。
  另一个蹲在地上,正往炉灶里头添柴火的马面妇人闻声凑过来,一脸八卦的问道:“这消息……当真?”
  “应该假不了,我早起听李家的说冬阳大半夜的,还让她家顺子送了个炭盆去客院,郎君在那客房里头,足足呆了一个多时辰才走……”松脂色比甲婆子一副拿到第一手料的自豪神色,兴奋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不碰出点儿花火来啊?郎君瞧着这是要开荤了啊!”
  大灶边捞着热干面的圆脸妇人也伸长脖子凑过来,眸子飞快转了转,接着道:“不能单凭这个就断定吧?那小娘子也不知道什么来头,郎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眼的,不然哪还能守到今时今日?”
  松脂色比甲婆子刚要走近两步跟那圆脸妇人再细细咬耳,便听到身后陡然传来一个声音。
  “郎君也是你们这起子碎嘴婆子能胡乱说道的么?”
  三人齐齐回头,入目便是弄月姑娘那双愤怒的杏眼。
  弄月可是姑奶奶萧沁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萧景泰的母亲崔瑾萱难产去世,父亲萧越在他三岁的时候又续了弦,娶的是安庆伯府家的嫡女荆氏。萧景泰打荆氏进门后便被祖母独孤氏接到身边教养。
  萧沁是独孤氏的老来女,从小就养在身边,宠得厉害,养成了刁蛮霸道又自我的个性。年轻时候眼界高,寻常凡夫俗子都入不得她的凤眼,拖着拖着,便拖成了老姑娘,二十三岁的时候,才相中了比她小了七岁的秀才丈夫沈修和。
  姑老爷沈修和是书香世家,不过到了他这一代便开始没落了,沈修和是家中的老幺,父母早亡,兄弟又各自成家立室,他与萧沁结合,虽不算入赘,但婚后却一直住在萧家。
  萧景泰这次从兰陵调任刑部侍郎,沈修和恰好也在朝中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鸿胪寺少卿,萧沁便拖儿带女的跟着一道来金陵了,姑侄几口还住一个府上。萧景泰目前是孤家寡人,萧府尚未有少夫人入主,现如今,是姑奶奶萧沁主持府中中馈。
  因此,大丫鬟弄月在府里一众下人眼中,那是相当得脸的。
  穿松脂色比甲那婆子咬住了嘴唇,暗恨自己说八卦的时候没捎带个耳朵,怎么就让弄月这妮子给听了去了呢,要是她将这事儿报到姑奶奶那里,轻则训斥一顿,重则打一顿板子再撵出府去……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立时迎上去,主动抽了自个儿几个大嘴巴,陪着笑道:“老婆子们嘴贱该打该打,还望弄月姑娘看在老婆子几个平素兢兢业业伺候的份上,替咱们几个遮掩一二……”
  弄月冷哼一声,心中却在回味着刚刚的话。
  她这一路从揽月阁过来,也看到有些个丫头们在窃窃私语,难不成昨儿个郎君真做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你这话是打哪儿听来的?”弄月挑眉问道。
  松脂色比甲婆子有些为难的沉吟,见弄月杏眼紧盯着她不放,这才松了口:“听……顺子的媳妇儿说的,昨晚顺子送炭盆去客院,见郎君也在那儿,还……还听到客房里头有女子的惊呼声……”
  弄月脸色一凝,沉练的目光扫向三人,警告道:“不想被赶出府去,就多做事,少说话,更不要在背后议论半句主子们的闲话,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禀了姑奶奶处置。”
  “是是是……”三人齐齐躬身应道:“多谢弄月姑娘关照!”
  弄月紧着将事情告知姑奶奶,点了几样平素用开的早点,便风风火火回了揽月阁。

  第九章询问

  萧沁刚刚洗漱完毕,正由着二等丫鬟碧柔伺候梳头更衣。
  “奴婢瞧着姑奶奶今儿个的脸色红润了不少,想来是姑老爷给您亲手炖的安神汤起了效用。”碧柔轻声笑道。
  萧沁微笑着望向妆台上的玻璃镜,镜中人面如满月,珠圆玉润。
  年近四十的萧沁,脸上的岁月痕迹并不特别的明显,只是随着年岁的变化,褪去了年轻时的稚嫩青涩,眼角细细的几条鱼尾纹反倒为她增添了几分雍容成熟的韵致。
  她伸手抚触脸颊,颇为自骄问道:“我睡好了瞧着,也没比姑老爷大多少岁吧?”
  碧柔立马恭维道:“姑奶奶说哪儿的话,不知道的,只以为您比姑老爷还要小上好几岁呢!”
  萧沁脸上笑开了花,这话听着虽然假,奈何她心里头非常受用。
  “就你长了张甜如蜜的嘴儿……”萧沁含笑轻嗔,就着碧柔的手起身,出了房间往偏厅用早膳。
  早膳一贯是弄月在张罗伺候,这会儿她已经指挥着底下几个小丫头将菜品布好了。
  见姑奶奶进来,弄月忙迎上前去,将几桌边的蒲团整理好,伺候萧沁入座。
  “姑老爷呢?”萧沁问了一句。
  沈修和不过是个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没有上朝面圣的资格,自然也无需如萧景泰那般赶早起榻。不过沈修和向来有晨练的习惯,平素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的。
  弄月正要打发婢子去寻,闻得廊外传来咯吱咯吱屐履之声,听节奏,便知是姑老爷没错。
  沈修和褪下木屐,脚上只着白色棉袜,宽袍广袖,款款而入,一派风。流儒雅的气质。
  萧沁望着他,直至他在几案对面落座才收回视线。
  她的丈夫长了一张谪仙般的容貌,让她既欢喜又担忧。
  七岁的年龄差距,让萧沁一度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感慨。
  而今携手相伴十五载过去了,她早已经是盛放后凋零枯萎的花,而沈修和,却正是如旭日璀璨的大好年华。
  不过萧沁也并非全无自信,她当年敢委身下嫁给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穷酸秀才,就是自恃有个强大的母族,背景够深够厚,沈修和只要对她忠诚到底,她也必会尽全力支持他,为他仕途一道保驾护航。
  “夫人今儿个起早了些!”沈修和含笑,为萧沁添了一碗红豆粥。
  “是你今日回得晚了。”萧沁接过丈夫递过来的匙羹,搅了搅熬得绵软浓稠的红豆粥道。
  沈修和嗯了声点点头,回道:“流了汗,去耳房更衣洗漱后再过来的。”
  他说完,也低头喝了几口粥,想起适才洗漱时听到的闲话,问道:“四郎带了个小娘子回来?这不是玩笑话吧?”
  “什么?”萧沁正喝着粥,闻声抬头,呛声问道:“夫君你听谁说的?泰哥儿昨个儿不是去了陵园祭凌娘子么?”
  沈修和摊了摊手,他那会儿正光着身子坐在浴桶里,就算他八卦的欲望很强烈,也不能裸。身追出去问吧?
  弄月方才正寻思着一会儿姑奶奶用罢了早膳,再将这事儿禀报上去,不想姑老爷倒提起了这一茬。
  “姑奶奶,奴婢也听说了!”弄月小声道。
  “怎么回事儿?”萧沁放下匙羹,接过碧柔递上来的帕子抹了嘴角。
  弄月将适才听到的话儿讲了一遍,见姑老爷一脸兴奋,姑奶奶满是狐疑的神情,慢慢低下头,补充道:“姑奶奶您要是想了解情况,不如唤了桂嬷嬷前来一问……”
  萧沁太了解自个儿的侄子了,这孩子自打凌若珂去了后,便一直封闭着自己,族中比他小好几的郎君都早早娶妻纳妾,儿女成群了,只有他守着早已经无果的感情孤家寡人的过着,任凭长辈们操心焦虑而不为所动。
  那半夜带来的小娘子,定不是这些下人们揣测的那种关系……
  “也好,弄月你这就去把桂嬷嬷叫过来,我有话问她。”萧沁吩咐道。
  弄月脆生应了声是,转身出了偏厅。
  ……
  下了朝,萧景泰与三两同僚走出龙乾殿。
  其中一身如修竹,容貌朗俊的崔荣绍是清河崔氏嫡系长房次子,与萧景泰是嫡亲的表兄弟,现任户部门下郎中,官拜五品,现满朝上下,除却已经病故的钦天监辰墨,崔荣绍便是最为年少的官员,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二人含笑朝另外两名同僚拱手告辞,并肩走往鳞德门。
  过了鳞德门,就是通向宫外的朱雀大街,萧景泰和崔荣绍的车驾,都在外头候着。
  崔荣绍鲜见表兄萧景泰如此郁郁神态,只以为是昨儿个祭拜又触动心肠所致,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凌娘子也不愿看到你这样。”
  萧景泰回神,淡淡一笑,应道:“我没事,不是在想这个问题。”
  “哦?那又是因何神伤。快说来听听,老表帮着你一道解决!”崔荣绍催促道。
  “荣绍,你比我先入朝,此前可听说过辰墨这个人?”萧景泰澄亮的黑瞳望向崔荣绍。
  “辰墨?景泰你问的是已故的钦天监辰大人吧?”崔荣绍见萧景泰点头,便道:“一个月前过世了,陛下为此唏嘘神伤,极厉害的一号人物,可惜天妒英才啊……”
  萧景泰跟辰墨不曾接触过,对他的英年早逝没有过多的感慨,只淡淡问道:“可听说他有一个妹妹?”
  崔荣绍点头:“户籍簿上记录的关于辰大人的籍贯并不详尽,但他的确是有一个妹妹,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若想要了解,可以问问礼部的尚书袁大人,辰大人生前与他关系不错。”
  萧景泰嗯了一声,背着手,默不作声的上了车。
  崔荣绍紧跟着他进入车厢,萧景泰错楞问道:“你跟着进来作甚?”
  崔荣绍朗朗笑道:“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萧景泰:“……”
  “说吧,怎么无缘无故问起了辰大人?”崔荣绍自顾自的跽坐下来,顺手捞起矮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送到嘴边小啜。
  “昨晚在陵园救了一个病发昏迷的女子,她自称是辰大人的妹子,我循例调查清楚,仅此而已!”萧景泰懒懒靠在软榻靠背上应道。
  “你救了人家?还带回府上?”崔荣绍惊讶道。
  萧景泰冷冷瞪他一眼,解释道:“她祭拜时病发。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懂的!”
  崔荣绍笑笑,嗯了声道:“我懂,我懂……”
  冬阳在外头请示了郎君的意思后,跳上车辕,驾着马车在宫门前掉转马头,往兴安里的方向奔跑起来。
  “那……现在人还在你府上?”崔荣绍问道。
  “嗯!”萧景泰闭上眼睛,哑声道:“但马上就要走了。”

  第十章召见

  晨曦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许是她作为客人又有伤病在身的缘故,冬雪和腊梅都不敢搅扰她歇息,她这一觉自是睡到自然醒,精气神恢复了不少。
  晨曦觉得有些口感舌燥,拥被起身,雪颈微转,目光落在一丈之外的落地矮几上。
  她伸出手,隔空吸住几上的茶壶。
  茶壶慢慢离开梨木雕花矮几,悬浮起来。
  晨曦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平素如行云流水般掌控自如的能量忽然间有种后继无力之感。
  悬浮在半空的茶壶陡然失去引力支持,急降而落,摔了个粉碎。
  刺耳的瓷裂声之后,冬雪推门而入,见晨曦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失魂落魄的盯着碎片看。
  “没事,没事!”冬雪忙上前,抄起八宝折叠扇屏上的缎衣披在晨曦身上,一面道:“小娘子是要喝水么?婢子一直就守在外头,你有事喊一声就成的。”
  晨曦怔了怔,对冬雪的话置若罔闻。
  “果然还是不行么?调节了一个晚上,还是不能恢复么?”她低声呢喃自语。
  “娘子说什么?”冬雪一边引着晨曦走回床榻坐下,一边观察着晨曦的神色,略有些担心的问道:“娘子可是觉得哪儿不舒服?昨儿个晚上,郎君让长贵请了回春堂的刘医生过来给娘子瞧病,只是他……断不出来娘子你的病症,便没有开方子!”
  晨曦慢慢抬头,冥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冬雪,淡淡一笑道:“你是那个冬阳的姐姐!”
  冬雪吃惊道:“娘子怎么知道的?”
  扫描到的。
  但这自然不能说。
  “长得很像。”晨曦扯了扯嘴角。
  冬雪心中暗叹这小娘子观人入微,想起昨晚那既惊险又梦幻的一夜,好奇问道:“娘子的精神倒是比昨晚强,你这是……”
  回光返照这样的字眼,冬雪是绝对不敢胡乱说出口的。
  “陈年旧疾,没事的,昨晚给你们添麻烦了!”晨曦礼貌道。
  冬雪忙摆手,笑道:“娘子刚是想喝水吧?婢子先让腊梅打了水进来给你洗漱,耳房那边也有温着饮用的甘露水,婢子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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