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是一家有名的酒吧,虽然不大,但老板上面有人,开得风生水起的,每到夜晚,寻乐子的人特别多,但是,鱼龙混杂,常常有斗殴的时间发生。
阿衡赶到的时候,酒吧前的巷子里,两帮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她认不出其他人,只看到了粉的白的黑的三个影子活跃彪悍得很。
黑衣的那个,眉毛乱发一齐支棱着,像是气急了,瞪圆眼睛,骂骂咧咧,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拣的玻璃酒瓶,黑着脸就往对方身上摔去,脚死命地揣着,狠厉的模样。
白衣的那个则是眼中充着血,额角的青筋极是明显,不复平日的温文,揪住身旁高大壮硕的男子,握紧拳头,一阵风,打了过去。
“他奶奶的,你们连老子的兄弟都敢碰,不想活了是吧!老子今天成全你们!!”黑衣的,是辛达夷,那厮吼了起来,长腿生风,踢倒一个是一个,踢倒两个凑一双。
“我呸!男不男女不女的小白脸,敢跟我抢马子!我虎霸今天不把他整死,以后就不在道上混了!”一个染了黄发像是带头人的少年,满脸横肉,眼神凶狠阴厉,阴恻恻地笑着。
“那我今天先解决了你!”白衣的,是思莞。解决了身旁的一群人,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拽住男子的衣领,狠狠地揍了过去。
粉衣少年,身旁躺着好几个喽啰模样的人,拍拍手,清清爽爽,走了过来。
“大姨妈,你磨蹭什么呢,快点儿!”粉衣少年微微露齿,歪头笑骂黑衣少年。
“靠!言希,你他妈太不厚道了,老子为了救你穿着拖鞋跑出来的,你丫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辛达夷喘着粗气,膝盖上钩,狠狠顶了与他缠斗的不良少年,趁那人抱着肚子呼痛,飞起一脚,解决战斗。
阿衡定睛,看到辛达夷脚上的黄色老虎头拖鞋,本来绷着的脸蓦地扭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又没让你救我,是小虾多嘴。”言希瞪了瞪一旁的电线杆。
“言希哥,我也是怕你受伤!”电线杆后走出来一个戴着帽子的瘦瘦小小的男孩,撅着小嘴,初中生的模样“哥你不准生我的气,生我气我不跟你玩儿了!”
“切!”言希揉揉男孩戴着帽子的脑袋,一笑,拿他没办法。
阿衡远处打量着,知道是这个孩子打了那通呼救电话。
“咳,阿希,这人你怎么处置?”思莞拽住那自称“虎霸”的横肉少年,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你……你们想干什么?”那少年只是虚张声势,见手下的喽啰被撂了个七零八落,流出虚汗来。
言希晃了晃手腕,半边唇角勾出一抹笑,倾城颜色,走到那横肉少年身旁。
“你说你叫什么?”言希懒洋洋地问他。
“虎霸!老子的名字你也不打听打听,道上混的谁不知道!”那少年挺挺肚子上的肥肉,虚张声势。
“我只听过面霸,没听过虎霸。”言希皮笑肉不笑。
“阿希,你怎么招惹了这种人?”思莞皱了眉。
“你问我我问谁去?”言希翻白眼。
“你你你……抢了我的美美,还说不认识我,太他妈不是玩意儿了!”那少年肉肉的鼻子气愤地抽抽。
“美美?谁?”言希挑眉,一头雾水。
“美美,我对象儿,谈了八年了呀,说跑就跟你跑了!”虎霸腮帮的两团肉颤得泫然欲泣。
“言希,言大美人儿,哟,您还干这事儿呢?美美,哎哟哎哟不行了,笑死老子了……”辛达夷在一旁,晃着大白牙,爆笑起来。
戴帽子的男孩儿也是个喜笑的人来疯,瞅着辛达夷,一会儿就憋不住,被传染了,俩人在一旁笑疯了。
“少爷我多好一孩子呀能干这种缺德事儿吗?!”言希白了傻笑的俩人一眼。
“老实说,少爷你干过。”思莞蓦地想起了什么,抚额开口。
“什么时候?”言希蹙眉,迷茫。
“七中的那个。”思莞很是无力“倒追你的,叫什么什么angelbeauty的。”
“对,就是美美!”横肉少年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言希哦。
“你‘哦’是什么意思!”那少年被思莞钳住了肩,原地蹦着。
“哦就是,我和她没干什么,只亲过一次,她抹了口红,很恶心,亲完我们就掰了。”言希淡淡开口。
“这还叫没什么?我要杀了你!!”横肉少年哭了。
“言希,差不多得了,别逗他了!”思莞不知怎的,有些心浮气躁,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我亲了,真亲了。”言希定定看着思莞的眼睛,眸子高傲漂亮得丝毫不退缩。
阿衡蓦地,想到了那日傍晚,灯光下暧昧纠缠的身影。
“阿希,你……”思莞苦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明明害怕的,为什么一次次地伤害自己……
〃那边的,在干什么呢!”一声吼声。
绿油油的警装。
思莞恍神,松了手。
“我跟你拼了!”虎霸得了机会,操起地上的啤酒瓶,猛地朝言希头上砸去。
“哥!”戴帽子的男孩失控,大喊了一声。
言希转身,猝不及防,酒瓶子砸向自己,身体本能地向左倾,躲了头,却被砸中了肩膀。
玻璃瓶并没有烂,但瓶口的碎玻璃茬子却划破了少年的肩膀。
粉衣上,浸过一片鲜红,花一般的色泽,妖佞而骇人。
言希捂住右肩,痛得蹙起了眉。
辛达夷一个冲步,把虎霸扑倒,膝盖下压,死死钳住虎霸的双手,双手死死地掐住他,恼极了,目眦尽裂——“他妈的,你信不信今天老子有能耐掐死你,还有能耐不蹲班房!”
“哟,好大的口气!”戴着大檐帽的巡警走了过来,看清言希他们,愣了——“怎么又是你们?”
“傅警官,不巧,又是我们。”言希苍白着唇,嬉皮笑脸,暗暗打了个手势,辛达夷松了手,站起身。
“小虾米,你又偷东西了?”那巡警是个魁梧黝黑的汉子,看到满地的“尸体”,抽抽唇,望向戴着帽子的男孩。
“我没有!”小孩子鼓了腮。
“得了,你们几个,跟我去派出所一趟吧,有什么要交代的,到那儿再说!”巡警挥挥手,示意他们几个上警车,边走边低声咒骂“妈的,我们所儿早晚成托儿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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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傅警官站在值班室,瞅着人有点多,眼花,摘了大檐帽,敲了敲桌子,下令。
一,二,三,四,五,六?咦,怎么多了一个,重数……一,二,三,四,五……六,又多一个,再重数,一……二……三……四……五……六;怎么还多一个?
傅警官愣了,瞄了一遍人,望了望脸儿,看向缩在墙角抱着急救箱的女孩,开口——“姑娘,你谁呀?”
阿衡摇摇头,不说话。
思莞他们几个车上只注意着言希的伤,却没发现,什么时候,阿衡跟了过来。
思莞急了,向阿衡使眼色,阿衡装作没看见。
“她怎么来了?”辛达夷小声嘀咕,斜斜眼,望着右侧挨着小虾站的阿衡,心中隐约有了不快。
他的身旁,并肩站的,只有他的兄弟,而不能是其它不相干甚至让他讨厌的人。这样硬生生□他们的阵营,于他心中的圣地,简直是亵渎。
“去去去,快点儿走,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回家,在派出所凑什么热闹?”傅警官挥手赶阿衡。
“我,不懂。”阿衡摇摇头,无辜的表情。
“你听不懂?不是B市本市人?”傅警官挠挠头,觉得棘手“你家在哪儿?”
“你说,不懂。”阿衡继续摇头。
“你们认识她吗?”傅警官指着阿衡问他们。
“不认识。”众口一词。
他们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若是知道家中的小闺女卷了进去,爷爷们是要骂人的。
“算了算了,你就在那儿乖乖呆着吧,饿了吭声,叔给你买东西吃。”傅警官是个软心肠,见不得弱小落魄。
“列位英雄大爷们,说说今儿是怎么回事?”傅警官转身,扮了晚娘脸“上一次,也是你们三个哈,打了整个酒吧里的人,还死不悔改的。”
“上次怎么怪我们,是他们先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的。”辛达夷不服气。
阿衡悄悄地缩了身子,从阴影里缓缓向左挪动。
“那还不是因为这个小虾米死性不改,去偷东西?”傅警官指着戴帽子的男孩开口。
“多大点儿的孩子,就偷了俩面包,倒真是劳烦他们下那么大的毒手!”言希冷笑。
前几日,他同思莞大姨妈一起去酒吧玩儿,结果见到了一群人毒打一个孩子,原因说来可笑,这孩子饿了,偷了厨房里的两个面包,结果被发现了,几个人对着个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孩子,直接上脚狠踹,小孩子吐了半天酸水,还是不放手,他们看不下去,结果同那些人打了起来,最后,碰巧,是傅警官收的场子。
傅警官叹了口气,心知这少年说的是实话。
“我就是想吃才拿的,不关言希哥他们的事!”小虾撅了嘴,快哭出来了。
“你他妈是不是男子汉,哭什么?”辛达夷笑了,拿袖子使劲儿蹭了蹭小孩子的眼泪。
这孩子特黏人,自从救了他之后,整天缠着他们,像个小尾巴似的,不过是个讨人喜欢的主儿,特对言希的脾气。
这厢,辛达夷难得的好脾气哄着小孩子。
另一方,阿衡趁大家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又往左缓慢微不可见地挪了挪。
快了,快到了,呵呵……
“那今天怎么回事?”傅警官看着满身横肉的少年,也是个熟面孔,挠挠头,说“你不是那个什么什么霸吗?”
“面霸。”言希接得顺嘴,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是虎霸!”少年怒。
“虎霸,你先交代!”傅警官拍了拍桌子。
我挪,我挪,一点点挪……
阿衡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暗暗为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泪。
她轻轻拉了拉前方少年的袖口。
言希回头,诧异,瞄见没人看到,向右靠紧思莞,挡住阿衡的身子。
“怎么了?”他小声问她。
“我,带了,医药箱。”阿衡声音宛若蚊蚋。
少年看着自己的肩膀,上面的血已经成了暗色。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你干嘛去了,这会儿血都流完了。”言希郁闷。
“我,挤,进不去。”阿衡委屈。
他们一堆人围着言希团团转,她根本夹不进去。而且,让思莞知道她也跟着上去了,会被赶下去的。
“阿希,你说什么?”思莞皱眉,以为言希在同他说话。
“和你家姑娘说呢,没你事儿!“言希没好气。
思莞扭头,吓出一身冷汗。
“你不老实呆着,还敢乱晃?”思莞眉毛扭曲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傅警官走了过来,看到俩少年之间明显多了一只手。
“让让!”
俩少年志同道合,把那只多出来的手拍了回去。
“你们当我瞎的呀!”傅警官把两人推开,拎小鸡儿似的把阿衡拎了出来。
“刚刚还说不认识呢,说,你和他们几个什么关系?!”傅警官瞪着阿衡,吓唬她“我告你,不老实交代,把你抓黑屋里!”
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只是刚刚就发觉小姑娘像小乌龟一样慢慢移动,觉得有趣,所以逗逗她。
今儿个的事,他大概也能猜个八九分,例行例行公事,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在家被惯坏了的小孩子也就得了。
“你坏,你怎么,这么,坏,呀!”阿衡吸吸鼻子,不乐意了“你瞎,你就瞎,言希,受伤,看不见!”
傅警官愣了半天,讪讪说——“这姑娘火气挺大的。”
言希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忽闪着大眼睛——“家里的小妹妹,宠坏了,不懂事儿。”
说的跟真的似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妹,又不知道是谁被宠坏了。
思莞偷笑,觉得言希在这装大人真正好笑。
“叔叔,让让……”阿衡挤呀挤,硬生生地从虎背熊腰的傅警官和言希中挤出一条缝。
傅警官愣了,哭笑不得。
他都遇见一群什么样儿的死孩子呀,没一个正常的!
阿衡拿出碘酒纱布,轻轻挽起言希的衣袖,言希像炸了毛的猫,开始吸冷气,眉毛眼睛皱成核桃——“疼,你轻点儿!”
思莞汗——“阿衡还没往上擦呢!”
辛达夷撇嘴——“大老爷们怕疼怕成这样,亏你长这么好看!”
前一句,是□裸的鄙视。
后一句,是赤果果的嫉妒。
思莞暴汗。
阿衡呵呵——“闭眼,闭眼,不看,就不疼。”
言希止了嚎,瞟了阿衡一眼,随即绝望望向天花板。
思莞瀑布汗。
于是,擦药时,少年嗷嗷个不停,高了十六度的音,震得派出所一晃一晃的,自此,广为流传,此所滥用私刑,曾经某时某刻打死过人,绘声绘色,治安形势大好,路不拾遗,小偷强盗一般绕着走,傅警官年终被评为“模范公仆”,流芳千古,此乃后话。
众人一齐捂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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