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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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临天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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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此次江南大乱,再同高家相较,我宇文黑濑最得意的不是让咱大魏有了今日的光景,而是让我宇文家的子侄都团结在一起,从无坑杀亲族之事。”
  
  宇文护忙道:“叔父你爱护子侄,待我等如亲生孩儿,心胸坦荡。我们自然崇敬叔父你了,甘愿为叔父你鞍前马后的。”
  
  “就是。舅父如何这般客套起来了?”尉迟纲疑惑道。他六岁丧父,自幼随着兄长跟随宇文泰,几乎视宇文泰为父了。
  
  “看你们如此,我便是他日去了,也放心的。你们看江南的萧衍,子孙众多,但是大难之时,个个忙着剪除异己争权夺势。八十高龄,想当年也是一代枭雄,居然活活饿死台城。再看高欢的几个儿子,杀来杀去的,剩下的还有几个好的?今日招你们来,除了说江南的事情外,便是商议立世子的事情了。你们自幼跟随于我,也是看着统万突他们兄弟几人长大的,你们说说,这世子之位,该立统万突呢?还是陀罗尼?”
  
  三人互相看了看,书房里一片沉寂。半天后,还是宇文护开口道:“叔父,自古立嗣,不是立嫡,就是立长。而我们鲜卑人更看重嫡子些,如今许多人家里,庶生子甚至被当作是嫡子的奴仆。侄儿认为,陀罗尼较之统万突,更加名正言顺些。”
  
  “舅父,陀罗尼的母亲是先帝的妹妹冯翊长公主,身份高贵,比统万突的母亲姚夫人高出了不少。姚夫人只是一介汉家女。再说了,舅父你如今乃是咱大魏真正的掌权者,世子之位,关系着整个大魏的将来,若是立了陀罗尼,汉人们也会赞成的。”贺兰祥附和宇文护的话道。
  
  “舅父,外甥是个粗人,没萨保兄和盛乐想得多。但是只要是舅父您的决意,外甥拼死也拥护!”尉迟迥表明立场,但是心中却是存有疑惑的,统万突已经十七八岁了,但是陀罗尼才九岁,还是个孩子,若是舅父还能活个十年八年还好,否则幼主当政,只怕那些个柱国们一个个都不会安定了。
  
  宇文泰自然也知道统万突和陀罗尼各自的优势所在,统万突虽然年长,但是若是真立他为世子,依靠的还是自己这些年长的侄儿和外甥们。所以总得来说,优势并不比陀罗尼占优的。
  宇文泰笑容一敛,缓缓扫过三个子侄道:“这几日里,我已经反复想过了,要立嫡子陀罗尼为世子。你们如何看?”
  三人心中虽然各有打算,但是在宇文泰面前,是半点也不敢有小心思的,纷纷表明立场道:“宇文家立世子,舅父(叔父)做主就是了,他人谁敢反对?”
  
  宇文泰嘿嘿一笑道:“虽然立嗣以嫡,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是乱世之中,谁管礼制?有兵者为雄。我欲立陀罗尼为世子,其实更多是将我鲜卑人联合在一起。陀罗尼的生母是拓跋氏的公主,我又为他聘了拓跋氏的公主作为正妻,待他长成之后,他不仅是拓跋氏的外孙,也是拓跋氏的女婿。我一生戎马打拼得到的天下,他才能名正言顺的从拓跋氏手中拿来。”
  
  宇文护三人听了,心中巨震。“叔父雄才远略!侄儿等一定站在叔父您的这一边。”
  宇文泰点点头满意笑道:“如今让我有些踌躇的,却是几个大柱国的意见,尤其是独孤信的看法。”
  宇文护想了想说道:“叔父,八大柱国中,咱们宇文一族自然听你的,宗室元欣只是挂名并没有什么实权。大柱国于谨,老成稳重,自当年得罪高欢来投之后,一向谨慎,且同叔父您是女儿亲家,他自然是不会反对叔父您的意思了;大柱国李弼自投靠叔父以来,勇猛善战,为您所倚重。加之四妹义安郡主嫁给了他的次子李晖,他同于谨一样,应该也不会反对叔父您的意思的。”
  
  宇文泰满意地看了宇文护一眼,又看向尉迟纲和贺兰祥道:“八大柱国里,还剩下李虎、独孤信、赵贵以及侯莫陈崇。这四个人,你们又是如何看的?”
  
  “舅父大人这是明知故问了。李虎这老家伙,素来自持身份,倚老卖老。若非舅父您念在昔日里和他同为贺拔岳的部下,他何德何能位居八大柱国之一?还有那赵贵,哼,除了舅父您,从来不把外甥等放在眼中,他只怕对于舅父你立谁当世子,有自己看法。”尉迟纲自持十几年里军功卓著,李虎和赵贵等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话语之中不满之情全部流露了出来。
  
  宇文泰摇了摇头,几个子侄之中,也唯有尉迟纲是让人容易拿住的。“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侯莫陈崇虽然素来对我有些微词,但是他不是个傻瓜,不会明着反对我的意思。所以唯有了独孤信了,他乃是统万突的岳丈,自然不怎么甘心让陀罗尼为世子的。”
  
  “叔父,您如何打算?可是要外甥等动上他一动?”贺兰祥沉声道。
  
  宇文泰笑了笑:“不必那样。独孤信,我会让他便是不愿同意也会同意的。如此,这件事情,便算定了下来。你们各自放在心中就好,等明年正旦,我便会在朝堂之上上奏说明了此事。”
  
  三人忙应诺了。
  “时候不早了,你们三人留下来一起用了膳食才回去吧。不然阿姐们都要暗自埋怨我这个阿弟不知道疼你们兄弟几个了。”
  
  “舅父这话说得。阿母心疼你都来不及,那里会埋怨你?”
  “就是啊,她们只担心我等不能为舅父你多分忧……”
  ……
  说话间,四人一行如了内院,还没有进院子,便听见厅中一阵叽叽喳喳的争吵之声。
  宇文泰脸色变了变,宇文护忙道:“叔父,弟弟们都还小,争吵不过是小事罢了。”贺兰祥尉迟纲等劝了两句,一起入了内厅。
  
  正厅之中的主位之上乃是一面容苍白三十如许的贵妇人,虽然高冠娥髻,明珠玉珰,也不能掩饰神情的憔悴。她右手边坐榻之上的男孩子□岁的样子,同女子的面貌有七八分的相似,倒是格外的精致。
  左边第一张坐榻之上的,正是白日里同谢宜交谈甚欢的少年公子宇文毓,他正在同下首的弟弟宇文震说话。
  而让厅中吵闹不休的,正是宇文直同宇文招两个。宇文邕对于自己这个同母弟弟,是半点想法也没有了,只能木着一张脸,坐在长案之后。
  宇文宪则是摸着兜中阿母新给做的箭囊袋子,笑得合不拢嘴。其余年岁较小的宇文俭、宇文纯、宇文盛三人,也因为生母地位低下,故而他们端坐着,并不敢同与宇文直、宇文招争吵什么。
  
  众人一见宇文泰等四人进来了,忙起身行礼。
  
  “刚才是谁在争吵?我不是说过,我们宇文家的男子,决不能兄弟相争?”宇文泰在冯翊长公主身边坐定后,让人在宇文毓的上首又添了三张案几后,沉着脸问道。
  
  宇文招脸色一白,看了宇文泰一眼,便垂头出了列,跪在了厅中。宇文直仗着生母叱奴氏同宇文泰的宠爱,时常背着父亲兄长作弄几个弟弟,因此也不将争吵之事放在心中,虽然出了列,但是却不以为然。
  
  “说说,到底是何事?”宇文泰看着两个儿子道。在宇文泰眼中,宇文直平日里是有些调皮,但是聪明机灵。而宇文招,大概是因为生母是汉人的缘故,自小就很喜欢读书,对于兵马刀剑的学习反放在其后了。虽然如此,他也很喜欢宇文招这个儿子,他心中其实明白得很,汉人的许多学问确实是值得学习的。
  
  宇文直眼珠子直转,他看了一眼宇文泰,没有说话。同弟弟宇文招争吵,还捏了人家小女郎,说出来不是要受斥责吗?
  而宇文招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也不看宇文直的眼色,将他白日的行为都说了。
  宇文泰听了,看向宇文邕同宇文宪道:“弥罗突,毗贺突,豆卢突说的可是真的?”
  宇文邕看了一眼宇文直,脸色不变,沉声道:“回阿父大人的话,豆卢突说的俱都是事实。”
  宇文宪自然不会包庇宇文直,也说了实话。
  宇文直的脸色变白了,跪在宇文泰面前委屈求饶,心中却在恼恨宇文邕的“出卖”。
  “我平日怎么教导你们的?你不仅作弄手足,如今还欺负旁人家三岁不到的女郎,当真是丢脸!罚你今晚不许吃饭,去明堂里跪一个时辰去。”
  宇文家的大大小小的男人们,俱都有过这样的受罚经历,谁也没劝说。倒是冯翊长公主,看了一眼宇文直,想到他的生母叱奴氏,略微劝说了两句,被宇文泰驳回后,便也不在多说什么了。
  
  膳食用毕,冯翊长公主以及年岁小的宇文郎君们都告退了,宇文毓同宇文震两人留了下来。
  “阿父,儿子既然已经开府了,他日里也会离开长安去镇守一地,手下若是无几个幕官,事情自然不大好办,所以儿子想向您讨一个封赏给他人。”宇文毓也不拐弯抹脚的,直接道。
  
  宇文护三人坐在一边,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有些警惕,暗暗猜测宇文毓所要的人。
  宇文泰神色丝毫不变,笑道:“哦?你是看上了何人?长安城中谁能入得了统万突你的眼?”
  宇文毓一笑,便道:“江左谢氏子弟,谢宜谢元珍。今日儿子同他在食肆偶遇,相谈极为投缘。此人才识不凡,心志不俗。故而儿子才想招他于麾下。”
  宇文泰的笑容更深了些,而宇文护三人却都放下心来,不管谢氏的名声如何响,门第如何高贵,在乱世的北方之中,他们并没有任何的根基与影响力。
  “想不到你也见了那谢宜,也好,既然如此得你的称赞,想来是个人才。过几日,我便让朝廷给他个官职,让他跟着你就是了。”
  宇文毓欣喜不已,忙谢过了宇文泰不提。
  
  宇文泰看向次子宇文震,这个儿子是他诸子中最为聪慧但是也最为体弱者,暗自叹息,只望他能身子康健,便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弥俄突,你同陛下的公主定亲了有几年了。如今你也不小了,我想着让你开春便和公主完婚,所以其他的事情,你莫要多管,只好生将身体洋结实了。我们鲜卑人,可不能像汉人那般体弱啊。”
  宇文震心中难受,但是知道父亲说的乃是事实,低声应诺了。
  
  “恭喜你了,弥俄突。”出了正厅,宇文毓诚心恭喜宇文震道。
  宇文震神色淡然,点点头道:“也恭喜兄长你得了人才。”
  宇文毓知道这个弟弟的性子,也不以为意,一同王内院走去,经过宇文邕的屋院时,听到里面家奴的讨饶之声,两人对看了一眼,心中叹息,知道不是自己能够管的事情,没有多言,回各自的院落去了。
  宇文邕的正屋之内,他正垂头跪在坐榻前,听着母亲叱奴氏的数落,神情一片木然。他不知道,自己同豆罗突同为阿母的孩子,为何阿母就是不喜欢自己呢?难道自己不是阿母生的?是捡来的?
  
  同一时间里,云澜正在客栈的床榻之上打滚,心中高兴不已,她就要有新家啦,是谢家的屋子,有父母,还有未来的弟弟们。窝在被褥之中,暗自盘算着搬家后,该如何整理自己的屋舍,面带笑容地睡着了。
  胡嫂子半夜起来,给云澜又盖了一次被褥,看到她的笑容,也笑了。终于,同使君一家到了北方,安稳下来了呢。
  
  三天后,云澜随着父母搬入了在长安的新家,在自己的屋子里,闻着新居所中独有的纷杂味道,看着宽大的简陋家具,云澜有流泪的冲动,前世今生里,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不再是寄人篱下,不再需要看人脸色过活。
  
  “五娘子,你这屋子啊出了门就是正院了,穿过回廊,入了小厅了,就是使君和夫人的正屋了。使君和夫人说了,这里边的摆设简陋了些,等过些日子,家中安定下来了,再慢慢给五娘子你添些物件。”胡嫂笑呵呵的道。
  
  云澜点点头,父母曾见过乌衣巷中谢氏的祖宅,也曾住过会稽郡里谢氏的庄舍,所以这样的简陋的屋子,在他们看来自然是亏待了自己的。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前世的自己,同阿娘、阿懋曾住过多年的茅草屋呢。按住心头的纷杂心思,云澜便同胡嫂回去了谢宜和褚氏的正屋。
  
  “怎么有这么多东西?”云澜看着小厅前堆着的东西,很是惊奇地问道。她知道家中的钱财并不太多,也没有田庄店铺,除了自己一家人,还是十几个家奴,处处都要钱,所以这些东西自然不是父母使人买的了。
  
  “五娘子,快来,刚才有人送来的礼物中有给娘子您的东西,夫人让你试试合不合身呢。”红香笑着从厅后的偏门里出来招手道。
  
  云澜看了一眼前厅,没往红香那边去,而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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