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开口,秦素言一手横劈下来,冯芊芊“啊”的一声,晕了过去。秦素言扶着冯芊芊坐了进去。随后,从冯芊芊的怀兜内,取出那只和田玉佩,系在她腰上。布置好这些,秦素言冲那马夫摆了摆手,走吧!”
马车走了一会儿,秦素言便见那小树林里,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显然,司凌萧仍是不放心的。
秦素言让马夫把马车停在树林外,也不往里走。她从马车上下来,只站在空地,拱了拱手,大声道,“司参谋,语嫣小姐,已为您送来了。”
不刻,司凌萧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淡淡一笑,“有劳素言姑娘了。”
司凌萧几步走到马车前,秦素言立即跟过来,低语,“司参谋,语嫣小姐刚喝了汤药,这会儿还睡着。我们山寨偏僻,条件粗陋。等回了司府,可要找个好点的大夫,给她看看。”
司凌萧略略点头,轻撩布帘,借着月色,望见那美人,一身水绿裙衣,衬得肌肤如雪,蓬松的发卷光泽莹莹,恍惚初夏里绽放的第一朵睡莲。
司凌萧心中暗叹,这睡莲一词,正契合了此刻意境。
司凌萧掀帘的一刻,秦素言仍有几分忐忑,却也觉得不会出纰漏。她之前已经知晓,司凌萧虽自幼与齐语嫣定有婚约,却因沪城与青州路途遥远,两人已多年未见。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司凌萧又怎会认出,这轿中的美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齐语嫣?更何况,还有那块定情玉佩呢?
司凌萧的眼光快速地在冯芊芊身上扫了一扫,发现衣角处□出一物件,是玉佩。司凌萧很想拿下来仔细瞧瞧,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和齐语嫣虽已有婚约,但毕竟,她还未过门,于是,他指了指那玉佩,“素言姑娘,劳烦你把那块玉佩解给我看看。”
秦素言当然清楚,司凌萧的这份心思,所以,才为此早有所准备。秦素言走上前,解下那块和田玉佩,递给司凌萧。
司凌萧举起玉佩对空端详,细腻的月光透过来,这块玉,仿佛一块半凝状的乳酪,那些酷似血丝的沁色,恍惚在流动,司凌萧定眼细看,正面精雕着九尾凤凰,背面刻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司凌萧激动得将玉佩握在手里,暗自庆幸,果然是她!果然是我的语嫣!
秦素言见司凌萧表情激动,想来事情已经办妥,便与司凌萧别过。
秦素言走了没几步,便纵身一跃上了一棵树,朝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张望。
她心中不断默念着,“对不起,芊芊,对不起。”
秦素言知晓,如果不马上把齐语嫣交出来,司凌萧很可能发兵血洗清风寨,那时候,任肖天宇多么英雄盖世,也敌不过长枪大炮。
而秦素言这么短的时间,又去哪里找一个富家小姐代替齐语嫣呢?
所以,芊芊,也只能委屈你了,为了肖天宇,我想,你也是情愿牺牲的吧?芊芊,原本我也想成全你和大哥。怪只怪,造化弄人,你既然收了齐语嫣的那块稀世玉佩,那就把事情做到底吧。
秦素言见司凌萧人马走远,从树上,纵身跳下。
秦素言十分清楚,任何人进入司府,都比不得冯芊芊,对肖天宇有利,对清风寨有利。
只可惜,事事无法完满。
抬眼望天,却是完满的圆月当空。秦素言眼底涌动着几许涟漪,久久未动。
完满?自古,那些情啊,爱啊,映在这月光里,多得是颓色,残缺,少不了失散别离。从不见完满。
完满,不过是个画饼充饥的愚人痴梦!
秦素言啊,秦素言,你终究无法全数参透。
秦素言朝山寨走着,只觉那脚下细沙,仿佛是场无尽微雪,铺满了她的世界。
心,又渐渐平息下来,冷了下去。
☆、计中计2
秦素言刚走到西角门,忽被一人叫住,转身便见一花衣男子从树后,抓耳挠腮着,闪了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清风寨孔老九。
秦素言向来与清风寨各位当家避而远之,尤其对这个废材孔老九,简直除了厌恶,就只有恶心了。
这孔老九今儿个又换了套绛红底子,绣花大衫,上绣着两条斑斓盘龙,脚上是双刺绣缎面软底鞋,秦素言见他这般打扮更是反胃,只觉,那龙实在可怜,穿在孔老九这种下三流身上,也倒连虫,都不如了。
每次这孔老九见到秦素言,都是一副浑身长草满眼放光的下流神色。
此时,秦素言更是懒得睬他,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原来是九爷。”
孔老九双眼贼光闪烁,“素言姑娘,我有话,这边说。”说着,就伸手,要拉扯秦素言衣袖。
秦素言轻快一挪步,移开十几步远,表情不温不火,“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拉扯什么?”
孔老九习惯了吃钉子,特别是秦素言的钉子,他吃着舒坦,吃得来劲,在他心里,这世上的女人,就没一个半个的能比得上秦素言的。所以,秦素言再冷,再硬,他还是喜欢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可这次,孔老九反倒吊起脸面来了。“秦素言,你别不识抬举!我叫住你,是为你好!”
“为我好?”秦素言不禁冷笑。
“秦素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大晚上跑出去干什么去了?”孔老九的长马脸上露出了几分威吓之色。
“孔九爷全都看见了?”秦素言侧目瞟了一眼孔老九,又生生地被孔老九那副尊容恶心得,立即收回了眼光。
孔老九诡笑道,“秦素言,你做了什么,都瞒不过九爷我。你平时跟在肖天宇屁股后面,溜溜地转,还不是想跟他好?前个来了个冯芊芊,你就坐立不安动作起来,这大晚上的,你又雇了马车,把她送了出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如意小算盘?”
“哦?”秦素言当然清楚,孔老九这草包此刻在想的,不过是些卑鄙下流的念头。
“那么,敢问,孔九爷,想怎么办呢?”
孔老九觉察秦素言话语里有所松懈,就满脸贱笑,摇头摆尾着,走了过来。
“嘿嘿,素言姑娘,你是聪明人。我孔老九的心思,你还能不知道?自从见了你,我就感觉这全天下的女人都死了,你在我心里,比那天上的嫦娥还美呢!”
说着话,孔老九的口水都淌到了下颌,痴痴地望着秦素言。
秦素言真是怕脏了自己的手,不然,早就一掌劈了他。
“孔毛庆,你觉得,你拿这个把柄去我大哥面前告状,就能降服得了我?毫不客气地告诉你,若不是看在你表叔李大白的面子,我早废了你!都不用我动一根手指头!你自己身上的官司已经不少了,你能活到现在,实算是命大。我劝你,还是知趣些,千万,别把自己的命,断送得太早,你这条命,并不值钱。”
秦素言一字一句像吐钉子一般,几句话就把孔老九钉在了那里,大气不敢喘。他哆嗦着,望着秦素言转身离去的凛冽背影,一股股凉气,在嗓子眼里,咕噜噜地作响。想起,刚刚秦素言眼底闪现的那股凶狠,并不像是诈他。不觉,背脊又沁出一层冷汗。
秦素言回到房间,心想,那药劲明天就过去了。等肖天宇醒来,发现冯芊芊不在了,她要怎么应对这局面?
秦素言觉得乏累,她捏了捏肩膀,坐到梳妆台前,想梳头。她拉开了抽屉,取出那只红木匣子,打开来,却吃了一惊。象牙梳不见了!里面却放着一只琉璃耳环,下面还压着一封笔信。
秦素言认得,那琉璃耳环是冯芊芊的,她马上意识到,这信中定有事故,就急忙打开来看。
素言,请原谅,我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我虽只相处十余天,却共同经历了生死关头。我知,你诚心待我,我亦是如此。只是,世事难料,我只好小心为妙,所以,我拿了一样,你珍视的东西。
若我能顺利回到冯府,这把象牙梳,我定会尽快完璧归赵。若我不能回到冯府,而我在哪里,你是最清楚的,是不是?
当然,我相信,如果不是有极大的苦衷,你又怎会出卖我这个姐妹,而我用区区一把象牙梳要挟你把我救出来,也似乎不太可能。但如果,你有一丝感念我们的姐妹情谊,你总不至于将我逼向绝处吧?我希望,这把梳子不会派上用场,那样,我也能尽快将它返还给你了。
读完信,秦素言浑身颤抖,狠狠地将信,捏在手里。
冯芊芊啊,冯芊芊,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秦素言躺回到床上,无法入睡。那把梳子,的确比她的命还重要。只希望,冯芊芊不要犯傻,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出去,不然,这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秦素言思来想去,为了稳住冯芊芊,她也只好亲自去一趟承华县冯府。
冯芊芊迷迷糊糊感觉身子在摇晃,费力睁开眼,发觉自己竟坐在马车上。她揉了揉后颈,被秦素言那一掌劈的地方,仍有些疼。忽地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发髻,从里面抽出一把小巧的象牙梳,舒了口气,又接着叹息,素言,你真把我当成姐妹了吗?
冯芊芊动了动,发现身下,压着个信封。打开看,里面有一封秦素言的亲笔信。
芊芊,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在赶往司府的路上了。请相信,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万不得已。司凌萧为了齐语嫣把枪口对准了清风寨,你我都知晓齐语嫣已经落在龙少手里,但如今司凌萧坚信齐语嫣已被我大哥劫持。
时局紧迫,我只好,用你来替代齐语嫣了。不过,你不必担心,司凌萧与齐语嫣多年未见,你身上又有齐语嫣的玉佩,只要你小心,必不会出什么闪失。只要,你保守这个秘密,做好齐语嫣的替身,肖天宇定会毫发无伤。
当然,我还要提醒你。此时,你既然坐在轿子上,就已然没得退路。这个司凌萧心高气傲,最不能忍受欺骗,耍弄。你若跟他坦白,你是个冒牌货,那样只会给肖天宇,给清风寨招致灭顶之灾。还有你的命,你冯家几十口的性命,都可能受到威胁。
你想想看,是牺牲你一个人好,还是拉上肖天宇,拉上这所有人跟着你陪葬的好?
你进司府后,我还会适时在你身边安插帮手,她会全力帮助你,保护你。
为了肖天宇,你能做到,是吗?
冯芊芊反复看着这封信,心中不免怅然,自从被拐,又上了山寨,这一番波折,本以为,回到冯府,出嫁,走回她冯四小姐的正常轨道。可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一个司凌萧。
只可惜,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若知道,这般结果,她宁愿永远留在山寨陪着肖天宇,做他的女人。也不必落得如此,只能为着他的人,顾不得他的心了。
怎么就这般无奈!躲过了一劫,又来一劫!
冯芊芊心中伤感,一边垂泪,一边将信撕得粉碎。那些碎纸屑,被她在一路之上,偷偷从布帘缝隙,一点点丢进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菜鸟写手玺月初来乍到,需要大家的支持,有不足的地方也请指正,在此忠心感谢!
☆、如果没有你1
正午时分。
肖天宇终于有了知觉。
他感觉头格外的沉,身子却软得像被抽去了骨头。他看了看自己周身,鞋子未脱,衣带未解,他是怎么回房的?又怎会睡了这么久?
肖天宇仔细回想昨天发生的种种,忽想起,是冯芊芊沏了一杯茶水给他,他喝了半盏,而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难道?!
想到这时,忽然有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向肖天宇袭来,仿佛咆哮猛虎将肖天宇的心,一口咬住。他捂住胸口,挣扎着起身,“芊芊,芊芊,你是要离开我吗?”
这时,肖天宇忽见到睡枕下,露出信封一角。他急忙抽出信封,迅速打开,从里面抖出一页纸来。
这一打开,每个字眼,每个辞藻,都似一叶叶刀刃横飞竖插过来,肖天宇整个人,毫无躲闪之力,似在遭受凌迟。
痛!什么是痛!
相遇不能相爱是痛!相爱难能相守是痛!有缘是痛!无缘亦是痛!恍若有缘,实是无缘,更是痛上加痛!
转眼,那信纸上字迹化成黑漆漆的满眼重云,铺垂下来,压得他无法呼吸。
不!肖天宇不认为这是真的。他要去看看!他要眼见为实!要亲自证实冯芊芊对他真地如此无情!
“芊芊!芊芊!”
肖天宇呼喊着,晃晃荡荡地从房间走出去,刚没走几步,便被迎面走来的秦素言拉住,“大哥,你要哪里?冯芊芊她,已经不见了!”
“不!不可能!我知道,她喜欢我!她不会骗我的!不!这不可能!”肖天宇挥舞着双臂,将秦素言甩出几步远。
他踉跄着朝冯芊芊住的客房走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
秦素言赶过来拉他,“大哥!她已经走了,不在了!一早上,整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