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即使明日是世界末日,也不过是你我共亡一瞬间的事而已,其他的再严重,也不过是一句so what。 程倚庭显然没有把婚姻当成不可摧的最后一张底牌。 所以工作这两字,对于程倚庭的意义,就太严重了。 虽然很多日子以后的程倚庭才明白工作之余她的严重性,实质上很大程度是有她自我强迫的情绪在里面,而终其本质,说来不过是一场不讲道理的感情用事;可惜彼时程倚庭,尚未长大。
严格说来,唐涉深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男人,尤其当其处于工作时间时。 一个人,要扛起数十万员工的工作命运,就注定了这个人势必会被迫历练成一些寻常人所没有的特质,比如,极端。这天下午,SEC第一会议室内正在举行的公司董事会上,硝烟弥漫。 各位董事的立场明显分立为两派,和唐涉深站在对立面的董事之一正握紧了拳,在重压之下怒斥会议室正前方的某位年轻总裁:“唐涉深,你利用股东会想要赶我走,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唐涉深笑笑,“是不容易。” “……什么?” “为你一个人,居然还让我动用到股东会,”年轻的男人眼神一挑,兴味十足:“这么大费周章的事,我很多年都没有做过了。” 陈董事大怒,“唐涉深你以为SEC是你一个人的?” 年轻的男人顿时就笑了。 “不然呢?”他笑着挑眉,分明是讥诮:“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这种出卖公司利益之人的?” 陈董事脸色大变。 唐涉深拍手敲敲桌子,已是耐心全无的表示,“看在你曾陪我爸爸一起打天下的这份功劳上,我给你一个台阶下。你自动请辞,你之前做过的事,我既往不咎。否则,你想跟我继续玩下去,一句话,我奉陪。到时候的后果,请你自负。”
全场静默。
唐涉深之于SEC的地位,好比奥古斯都之于罗马帝国。
那些跟随唐涉深多年的人都亲眼见证了一件事:当年SEC不可一世的帝国地位是由唐涉深一手造就而成的。其中经历的磨难、流血、背叛、死亡与重生,所有的一切,都有唐涉深一人背负最重的责任。谁都不会忘记,多年前敌手方一场商业间谍案给SEC造成的沉重打击,几乎一夜之间摧毁这一个庞大的帝国。那个时候,是唐涉深一肩扛起了这一幅支离破碎的重担,处于风口浪尖,非死也伤。
那个时候,这个男人是怎样?这个男人站在了全世界的媒体面前,一字一字放出了一句话:谁有本事就来——欲杀SEC,先毁唐涉深。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多年后,这个男生终于一手将SEC带到了这样一个令内外皆肃穆的局面;相对的,SEC也终于成就了今日这一个,再无人可毁的唐涉深。
董事会结束,唐涉深毫无意外大获全胜。不战而屈人之兵,是这个男人的拿手好戏。
走出会议室,SEC年轻的总裁向助理示意,“晚上我的行程是什么?”
“参加本城荣氏荣董事长的六十大寿酒会。”
“啊,对。”男人猛地想起还有这事,“做晚辈的,是该过去一趟。”以后商场上还有很多钱可以大家一起赚,必要的感情投资也是应该的啊。
想了想,唐涉深指示道,“晚上带程倚庭一起过去,电话打过了么?”
“打过了,”付骏特助有些汗颜,“程小姐不接我电话。”
“正常,”唐涉深神色如常,居然还有些理解似的感慨,“她一向连我电话都不接。”
付骏:“。……”
“你去处理陈董离职的相关后事,记得,我不喜欢死灰复燃这种事。”
“是的,我知道了。”
“晚上的酒宴你不用去了,至于我家的那位程小姐……”SEC这位年轻老板今天心情不错,唇角一翘,意味十足,“这么大牌的小姐,交给我。”
“我回来了。”
这一晚,程倚庭独自一人,很晚才回家。
管家听到这一声清脆的声音,连忙走出花园为少夫人开门,并小声告诉她,“深少爷找了你一整晚。”
程倚庭“啊”了一声,心尖滑过一丝意外。
她记得今晚唐涉深的确打了她一个电话,问她在哪里。程倚庭那是正一个人思考着一些事,而这些事,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让唐涉深知道。她原本可以对他说谎的,以她信手拈来的本事,这一点也不难,“我在忙”,“有采访”,或者干脆“同事叫我了,不说了”,但是今晚的程倚庭却连说谎的兴致都没有了,连平日最擅长的敷衍劲也一并消失了。对着电话那头,她只说了最简单也最直白的一句:“我在外面,想一些事情。”
意外地,唐涉深听了她这句话,没有追问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反而干脆地说了句“好,有事打我电话”就把电话挂了。
程倚庭有一点感动。
夫妻之间的私人空间,他愿意给她。
思及此,程倚庭轻声问道:“他找我……什么事”
“这个我不太清楚,您知道的,深少爷的私事我们一向不过问的。”
“噢……”
程倚庭有点局促。
“少爷”什么的称呼……真是民国土豪的感觉呢!
“那我上去找他哦。”
当程倚庭推开书房的门,唐涉深接电话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是,今晚我应该是过不来了……怎么会,荣董事长您客气了啊,是公司出了点事,意外而已,不是大事。。。。。。荣老先生您这么说我可不敢当啊……我太太?啊,是,她比较怕生……呵,荣氏的董事长这么给面子盛情邀请,会吓着她的……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带她过来介绍给您认识……”
电话挂断,一抬眼,程倚庭欲说还休的身影立刻映人眼帘男人眼帘。男人笑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电话扔到一边,顺口调侃:“敢偷听我讲电话,胆子不小。”
如果换了平时,程倚庭一定会腹诽他几句,但是今天,在听到他的那
通电话内容之后,她的心境却有一点微妙。搓了搓手,她上前问得小心:“今晚,你找我有事?”
“啊,本来是有的,”既然被她听见了。唐涉深也不装,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场面上的小事,给人家一个情面而已。”
粗倚庭听着,心底明镜似地晓得他并没有讲实话。
荣氏的背景如何,程倚庭吃的是记者这碗饭,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有多深。程倚庭脑中忽然闪现出港剧里经常有的那种情节:某某财团老板盛情邀请某商场新秀吃饭,结果心高气傲的新秀不屑与之同流合污,隔日就被一帮拿着大刀长棍的黑帮堵截追杀并被告之“敢不给我们老大面?来啊砍他!”……
程倚庭自动地把这被追杀的悲情角色代人了唐涉深唇红齿白的样子,这么一想,程倚庭立刻汗颜。
“要不我现在陪你过去吧?”
唐涉深挺意外,“啊?”
程倚庭支支吾吾,“听说荣氏不好惹,背景不太干净……”会砍人的……
唐涉深笑笑,“我的背景也不干净啊。”
“……”
此时的程掩庭很有些感动。多好的唐涉深同学啊,为了让她负罪感少一点,他甚至可以抹黑自己的背景!这大概就是传说的牺牲精神吧。
当然了,此时的程倚庭绝不会想到很久以后会发生这样一幕:为了一个她,唐涉深当众放话,色厉内荏,而兵不血刃的对象正是程倚庭心里甚至是很多人心里都不敢妄动的荣氏。
那时的程倚庭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个叫唐涉深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不好惹。
“那你今晚不出去了吧?”
“啊,”唐涉深躺在床上,有点像小孩子,“累,我要睡觉。”
唐涉深人品不咋滴,但睡品甚好。他说了想睡觉就是真的要抱着被子睡觉,男人减压的方式有很多种,夜店、酒吧、泡mm。和这些比起来,唐涉深的减压方式显然最符合十二五环保发展规划:睡觉。
唐涉深随性惯了,睡在床上衬衫西裤都没脱,程倚庭弯下腰替他换衣服,“你多大啊,要睡觉连衣服都不会脱。不要睡,我去放洗澡水,你洗了澡再睡,脏死了。”
“洗了澡就不会想睡了。”
“为什么?”
“你说一个男人洗完澡之后最想干什么?’
程倚庭挺好奇,“想干什么?”
唐涉深捉住她的手,睁开眼睛,忽然对她笑了一下,“……你啊”
程倚庭微微磨了磨牙。
她想这些不要脸的话这家伙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呢!
当然后来当程倚庭对唐涉深这个人越来越了解之后,她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懂克制,更懂放纵,而在程倚庭面前表现出来的放纵的一面,显然才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正如霭理士的名言那样:一个人的性是什么,这个人就是什么。
“再不起来我不管你了啊,”他安静下来的表情很无害,程倚庭是个容易心软的人,“真是,这么懒。”一边嘴上这么说一边替他换下衣服。
唐涉深“唔”了一声,随口对她道:“过儿天陪我去香港,怎么样?”
“没空。”
“辞职了还忙?”
程倚庭正为他解纽扣的手陡然停了一停,几乎有些发颤。
偏偏唐涉深浑然不觉,甚至不以为意,慵懒地说着,“反正辞职了,陪我出去一趟好了,要等到你有空还真不容易……”
程倚庭脸色发白。
他在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
今天中午才发生的事,短短时间,他就已经这么清楚?
程倚庭猛地站起身,语气很冷,“你调查我?”
唐涉深半醒未醒,“啊?”
难怪。
难怪她今天失约,他也可以不怪她。难怪她今晚不接他电话,他也可以无所谓。原来他一早就找人调查了清楚,她在做什一么,她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被人掌控的滋味不好受。
唐涉深却是一个习惯掌控别人的人。
程倚庭的不幸在于唐涉深不普通而她却很普通。
所以她必须要坚强。
然而她失算的是,一个要努力坚强的人已不是坚强之人,就好比一个口出狂言说要做浪子的人其实心是热的早已做不了浪子。
程倚庭冷淡地看着他,“和你结婚前我就知道,你是别人口中的‘深’少。”
唐涉深是圈内公认的“深少”。
这两个字就意味着:普通人往往只能做自己可以去做的事,而他却可以做他想要做的事。覆手遮天、翻手盖地,大抵说的就是这种人。
“所以在你看来,我这样的人,大概从头至尾,都可以被称作是笑话的是吧?”被人拆穿夺去自尊心的感受很糟糕,糟糕到她口不择言:“装作很体谅我的样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结果呢,背后却查得一清二楚。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在我面前你却都是秘密,这种游戏很好玩吧。”
程倚庭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
她基本上可算是一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
当然,她更不懂得如何发脾气。往往只有别人冲她发脾气,而她是一个连发脾气这件事都懒得去做的人。
只有面对唐涉深,程倚庭可谓是勤快地闹够了脾气。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其实他的衬衫刚才正被她解到一半,使得此时的唐涉深看上去像个 “被一个变态蹂躏了一半却没蹂躏完另一半”的受害人一样。但只要你看见这具衬衫主人的眼神,你就会明白,这种男人,绝下会是受害人,因为他锋利。
男人抬眼,微微一笑,“说完了?”
程倚庭喉咙发涩。
唐涉深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体,拿过一旁的行动电话,手指不紧不慢地按了几个键,调出一通电话录音。
他把行动电话丢给她。
随手一丢,行动电话捧在她脚边,“咚”一声,沉闷的重击。
“下午你的同事打电话给我,你的电话打不通,他们让我转告你,你今天离职时有一卷文档遗落在办公室,记得回去拿一趟。所以,我知道你今天辞职。”
程倚庭的手心发烫。
唐涉深是一个不太在她面前表现情绪的人,事实上他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现情绪,这也就是说,一旦他不再克制,后果就是对方自负。
他起身,漫不经心的样子,下了床,行至她面前,站定,“以为我调查你,嗯?”
“我刚才那是……”
“知道我想调查一个人时会怎么做么?”他陡然截住她的话,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脸: “如果我有兴致那么做的话,你现在就不会完好无损还能站在这里了。”
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其他的伴侣
唐涉深隔日飞往香港,代表SEC最高资方出席近期成为舆 论中心的一宗重组案。年轻男人,手握重权,仅此两项就令当 事人极具引爆话题性的资本。然而港媒周刊出街,却找不到一 丝本该当